「我没空听妳废话,妳回家去吧!」
想也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不就是无关紧要、幸灾乐祸的安慰话,这对他们家没有任何帮助,张母根本不想浪费时间听她说这些废话。
话一说完,张母作势要把门关上。
「伯母,先别急着关门。」杨桢伸手挡住将要关上的门。
张母没好气地问:「妳究竟想要做什么?」
「如果我有办法救杏儿呢?」虽然张母对她没有好脸色,但是杨桢丝毫不介意,赶紧把来意说出来。
「妳……妳说什么?」她很怀疑,她是不是听错了。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人能救得了她的宝贝女儿,她不相信凭杨桢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能有什么好办法。
「我说我能救杏儿!」她坚决地再说一次。
「这怎么可能?」张母根本就不信。
「老婆,让她进来,说不定她真的有办法救我们家杏儿。」张贵也是抱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既然她这么大费周章来敲他家的门,想必不会存心捉弄他们。
「妳进来吧!」经张贵这么一说,张母才愿意打开门让她进来。
杨桢一进屋里,就看见张杏儿的双眼肿得像核桃般大。
可怜啊!想必她一定是哭得很伤心吧!杨桢不由得同情起她的遭遇来。
「妳有什么好办法?」一关上门,张母就迫不及待地问。
反正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想了,她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相信杨桢真的有办法救她的宝贝女儿。
「办法不是没有,但是就看你们愿不愿意配合了。」
「只要能不祭神,我们什么都愿意配合。」张杏儿看着她的双亲,等着他们附和她的说法。
张贵夫妻哪有什么意见,只要能救他们的女儿,不要说是配合了,就是要他们上刀山、下油锅,他们也会做。
「既然通天法师要少女祭河神,我们就给他一个少女,让他有人祭神,就能交差了事。」
他们三人听了杨桢的话,全赏给她一对白眼。
废话!他们当然知道要给通天法师一个祭神的人,可这世上有哪个人这么笨,愿意代替人家当祭品。
就算他们家财万贯,还不一定找得到替代的祭品,更何况他们家一贫如洗,更加找不到替代的人。
「妳说的办法我们也想过,可是,我们要到哪儿去找一个替代我家杏儿祭河神的人呢?」张母苦着脸说。
「我愿意代替杏儿去!」杨桢毫不犹豫地说出她的好办法。
听了她的话,他们三人全都愣住了。
她说她愿意代替杏儿去祭河神,她是不是傻了?
他们一家三口完全不敢相信世上竟然会有这样子的傻瓜……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穿上大红的喜服,杨桢端坐在张杏儿的房里等着迎亲的队伍。
「桢儿,妳不后悔吗?」张杏儿此刻的心情好矛盾,既不想自己当河神的祭品,也不忍看着杨桢白白送命。
「既然我答应了就不会后悔,倒是妳一会儿得躲好,千万不要让人发现河神的新娘不是妳。」
「我们怎么这么命苦,什么地方不好生,偏偏出生在一个每年都要上演一出河神娶妻戏码的村子。」张杏儿觉得老天爷对她们实在太不公平了。
「杏儿,我一直有一种感觉……」杨桢犹豫着是否该说出她的想法。
「什么感觉?」
「神明是慈悲的、良善的,就算他们真的发怒要处罚世人,也该处罚那些做事伤天害理的坏人,绝不是我们这些无辜的女孩。」
「如果神明慈悲,为什么每一年都要娶妻,害我们躲也躲不过、逃也逃不了。我恨死了邪恶的河神,更讨厌那个通天法师,我甚至不相信这世间有神明!」张杏儿气愤地说着,泪水忍不住地滑落。
今天幸好杨桢愿意代替她,否则,她就见不到明天的日出了。
「杏儿,别这么偏激嘛!」
张杏儿拭去泪水,「我真的不明白,为何妳会这么地冷静?」
「世间上若是没有神明,那我们每天三炷清香拜的是什么?」
「我们这么诚心地拜祂们又得到了什么?我看我们拜的不过是一堆木头、泥巴罢了!」
「别这么说嘛!」杨桢并不觉得世上没有神的存在。「河神从没说过祂要娶妻,所以妳不要怨恨河神及那些无辜的神明了。」
「若不是河神的指示,通天法师怎么会每年都指定一名少女祭神?」
「对!说的人是通天法师,并不是河神。」
听了杨桢的话,张杏儿觉得事有蹊跷,「妳为什么愿意代替我去当河神的新娘?」她觉得事情透露出古怪,非得要问个水落石出不可。
「我觉得……」
杨桢的话还来不及说,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已响彻云霄,迎娶的队伍已经来到张家的大门。
「希望我会是河神的最后一个新娘!」露出了个笑脸,杨桢自行盖上红色喜帕,遮住自己的视线。
「桢儿,妳这话是什么意思?」张杏儿不懂。
她怎么可能是河神的最后一个新娘呢?这种祭河神的仪式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东月村没有女孩,或是变成一个荒废的村落。
「杏儿,妳赶快躲好,别让人发现妳。」杨桢催促地说。
她好不容易布好了所有的局,要是因为张杏儿被发现而露馅,那就功亏一篑了。
无奈加矛盾,张杏儿还是听话地躲到床底下。
虽然她不舍杨桢祭神,可是她更害怕自己在花样年华就得香消玉殒。
张杏儿咬紧牙,既然非得有人祭神,就让她自私一次吧!
「桢儿,妳自己保重。」这是她给杨桢最后道别的话。
「妳躲好!」怕张杏儿改变心意现身,杨桢再次叮咛。
「哎哟!我们的新娘这么早就准备好了呀!」媒婆晃着她的水桶腰走到新娘的身边,作势要掀起红盖头。
「等一下。」杨桢赶紧出声阻止。
「新娘子,怎么了?」
「我已经盖上喜帕了,若是现在把喜帕掀开恐怕会不吉利,我听说喜帕只有新郎能掀开,若是媒婆现在掀开了,不知河神会不会生气啊?」
「这说得也是,幸好妳提醒我,否则得罪河神就不好了。」媒婆赶紧将手给缩了回去。
「媒婆,我们去吧,若是耽误了时辰就不好了。」杨桢自己起身,不想在这房间多待一刻。
张杏儿还躲在床下,要是让媒婆给发现就不好了。
「是是是,我们这就上花轿。」虽然媒婆也觉得这次的新娘太自动自发了,但这样总比要死不活来得好。
要是新娘有个什么差池,她就难向通天法师交代了。
媒婆扶着杨桢走出房门,房门外除了挤了一堆看热闹的观众,还有哭得断肠的张贵夫妇。
要他们哭成这样子着实难为他们了,可为了要演得逼真,他们硬是在眼眶周围涂上辣椒,辣得他们泪水直流,好似要祭神的真的是他们的女儿。
「新娘上花轿了!」
媒婆扶着杨桢上花轿,放下轿帘。
「起轿!」
媒婆声音一落,鞭炮声立即响起,前头带路的迎亲队伍吹奏着热闹的迎亲乐曲,领着花轿往已筑了高台的河岸行去。
第二章
烦!烦!烦!
每年一到重阳节,住在河宫里的河神就烦得坐也坐不住,心烦意乱极了。
三天前,河面上就传来阵阵诵经的声音,他知道一年一度的献祭又要开始了。
这些百姓真是愚蠢!
他乃是堂堂的河神,连七情六欲都不能有了,更何况是娶妻?
他们每年都丢一个妻子给他,害他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每年光是为了处理这些无辜的女子就伤透了脑筋。
这些祭神的女子,一个比一个美艳动人,害他都得要强忍着,才不会动了凡心而偷偷收下她们。
不对不对!他才没有差一点就动凡心呢!
若是动了凡心,他就得上诛仙台,不但神仙没得当,连命也没了。
这天上、人间、地狱那么多的神仙,有谁会笨到为了一个凡问女子做这么大的牺牲?
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他那好比潘安再世的面孔,这样俊美的脸蛋,可不是每个神仙都有的,他当然要好好地珍惜。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看来等一下又会有一顶大红的花轿掉进河里了。
唉!还是照往年一样如法炮制好了,既不收下、也不退回,来个皆大欢喜。
一打定主意,河神踏出河宫,准备在适当的时候出手救那名可怜又无辜的美少女。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结着红彩的花轿被放置在筑起的高台上,花轿的两旁各站了一名身穿灰色道袍的小道士。
他们最主要的工作,好听点说是保护新娘,其实是防止新娘逃跑。
台下有个祭坛,身着黄色道袍的通天法师口中喃喃自语地念着只有他自己听得懂的咒语。
所有的村民屏息以待,等着通天法师的下一个动作。
当他双膝一落地,下头的村民们也跟着跪下。
原本喃喃自语的通天法师,突地高举起握在左手里的三炷香和黑色令旗挥扬着,右手则不停地摇着法钤,放声大喊:
「我伟大的河神啊!今日九九重阳佳节,东月村村民特地献上精选佳丽作为河神的妻子,请河神在娶到美娇娘之后,能保佑青汾河水流安稳、村民平平安安、五谷丰收啊!」
村民们的双手握着香,诚心诚意地不停遥拜。
接着,通天法师放下手上的法铃及令旗,将手上快要燃烧殆尽的香插入香炉中。
仪式进行到了最高潮,通天法师上了高台,拿着新点的线香在花轿周围画下一道又一道的符,而村长也没闲着,他拿着香烟袅袅的檀香炉绕着花轿转,总共要绕七七四十九圈。
当村长绕完了圈子,小道士掀开轿帘的一角,让村长将檀香炉放入花轿中。
新娘已去邪、封魔完毕,就等着通天法师宣布礼成。
在花轿里等得快要睡着的杨桢,在轿帘被掀开时,她的身子及精神立即紧绷起来。
来了!重头戏来了!她知道接下来就要轮到她上场了。
「礼成!」
通天法师的声音一落,八名壮汉立即蜂拥上前,迅速地在花轿四角各绑上如臼般大的石块后,将花轿抬了起来。
因为怕木造的花轿沉不进河里,他们才会绑上石块增加重量,让花轿可以顺利地沉入河底。
感觉花轿被抬起,杨桢这时开始紧张了。
虽然她深谙水性,有把握自己可悠然地河中游行,但是,在花轿中脱困可是头一遭,她开始害怕自己会逃不离花轿。
唉!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就算害怕也逃不了了。
咬紧下唇,杨桢严阵以待接下来要面临的事。
「将新娘送给我们伟大的河神!」
通天法师一呼,底下的村民开始鼓噪、鼓掌。
壮汉们将花轿抬到高台边,让一半的花轿悬空在高高的河面上,随后八人使劲一推,大红花轿落入深不见底的茫茫江水中。
花轿快速地掉落,杨桢死命地抓住轿子两旁的扶手,让自己的身子随着花轿下坠。
檀香炉中的灰烬及一些末烧完的檀香粉末在轿中漫天飞舞着。
「天啊!」杨桢觉得自己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突地,她感到脚踝一痛,而且还有一股烧烫的感觉,她知道自己很倒楣地被那个火热的檀香炉给烫伤了。
怕又被香炉给烫伤,杨桢立刻一脚将香炉给踢出轿外。
砰的一声巨响,轿身大力地摇晃了下,像是快要支解似的。
坐在轿内的杨桢被震得东倒西歪,斜躺在轿子中。
忽然她感到脚一阵冰冷,她猜想花轿已经开始进水,再过不久就会完全沉入江中了。
她立即揭开头上的喜帕,轿帘因为轿子适才下坠而往上飞扬,现在正披在轿顶上,阳光由毫无遮掩的轿门射了进来,亮得她无法适应,她的双眼被光线刺得几乎快要睁不开。
当青汾河冰冷的河水淹到她的脖子,她再也顾不得什么都看不见,跳出轿子才是首要之事。
可当她使劲一跳,轿子突然倾斜,她不但没有逃离,反而被轿子盖住。
杨桢知道情况不妙,她想要求救。
救命二字还没喊出口,花轿已经压住她的背,她随着下沉的花轿沉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阴暗河底……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像条鱼儿似的,身着紫色绢衣的河神游到花轿旁。
「咦!轿子怎么倒了?新娘呢?」
看不见那名身着红色喜服的女子,河神感到十分的讶异。
该不会新娘逃走了,只剩下个空轿而已吧?
不过,由那么高的地方被丢下来,说不定中途被抛出了轿外,不知沉到哪个地方左了。
怕时间拖太久会害那名可怜的女子溺死,河神赶紧使用通天术,查看四周的环境。
不管多高的巨石、河沟夹缝、或是泥沙淤积的河底,他的透视术可以轻易地看见石头后、河沟间、泥沙里的东西。
他梭巡方圆三里,却独独遗漏花轿。
「咦!奇怪,怎么都没有新娘的人影呢?」没找到那名被当成祭品的女人,让他挺纳闷的。
照理说,他不应该会看不见她才对啊!
河神不死心地再使了一次透视术,这一次,他的视线恰好扫过花轿,才发现花轿下似乎有个影子。
该不会被压在花轿下面吧?才萌生这样的想法,河神立即挥袖一扫,花轿立即飞至了一丈外。
轿子一移开,就见一名身着红色衣裳的女子一动也不动地趴着。
「哎呀!该不会死了吧?」河神走了过去,打算将她抱起。
在轿底的杨桢原本还努力挣扎,但是一感到轿子像是飞离般离开她的身上,她就觉得奇怪。
她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将花轿顶飞出去,那么会是谁做的?是妖怪还是河神呢?
不管是神是妖,杨桢此刻憋住了气,不敢动,虽然河底的泥沙令她不舒服极了,但她还是装死地趴着,一动也不敢动。
她的眼睛看不到四周的环境,但是她可以感觉到有人正在接近她。
当她被人翻过来时,她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真的有人来了……会是河神吗?
当见到新娘的模样,河神不由得感到惊愕。
往年献祭的新娘都有着花容月貌,每个人的身材都秾纤合度,既不会高瘦的像根竹竿,也不会有矮胖的五短身材。
而眼前这个女孩,看就知道她又高又瘦又扁,像个发育不良的孩子。
看来东月村已经快要没有祭神的人选,才会选中这么一个平凡无奇、相貌平平的女孩来当祭品。
他要是真的想要娶妻,给他这样的新娘他还不要咧。
好歹他也是个玉树临风、俊俏潇洒、风流倜傥的河神,他的眼光也是挺高的,可不是来者不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