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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借不还  第1页    作者:喜扬扬

  序

  在电脑屏幕前发呆了整整十分钟之后,我还是想不出来,为什么序是这样难搞的一个小东西呢?第一次写序,没头没脑的,就像想笔名一样,是很需要天外飞来的那一笔灵感的。

  “姐,你觉得'喜洋洋'这个笔名怎么样?”我一脸兴奋地问道,觉得这个灵感来的正是时候。

  “噗!你以为你是彩色笔啊?”一声很不给面子的嗤笑声,瞬间击破我沾沾自喜的创意.

  “你不觉得'喜洋洋'给人一种很喜气、很开心的感觉吗?”

  埋着头,美女一号(也就是我家大姐)不发一语地看着手中的卖场定期寄来的目录,当作没听到。

  答案很明显。

  “那不然你帮我想一个好了,要有欢乐气息,然后阳光一点,可爱一点。”

  “既然你要欢乐,我想‘家乐福’这个笔名可能比较适合。”

  “家乐福?”我瞪着近在眼前的卖场目录上头三个红得刺眼的大字,真是……

  “啊!我又想到一个了,你们觉得‘饱儿’这个名字怎么样?有没有很可爱?”

  这次总该给点回应了吧。

  “宝儿?”

  “不是宝贝的宝,是吃饱饱的饱啦!”我一边拍着肚子,一边解释。

  “饱儿?”

  “吃饱饱?”

  “吃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啊,所以只要看到这个笔名,应该也会有一样幸福的感觉吧?”

  “幸福?”美女二号(当然是非我家二姐莫属喽)怀疑地问道。

  “是啊,刚刚才吃饱饭,你们有觉得很幸福吗?”我张着一双期待的大眼,顺便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肚肚。

  “……”

  这次,无语问苍天的角色换人演了。

  “取什么笔名都没关系,不过要记得笔画要有三、六、九,这样才会大红大紫喔。”见我愁云满布,颇信风水的亲亲妈咪也来插上一脚。

  “洋是九画耶,好凑巧喔。”

  “喜是十画。”

  没听到、没听到………

  “饱是十三画,有三有三。”“儿是二画,一样没有三六九。”又一盆大冷水。

  没听到、没听到……

  “儿是三画。”

  “要我翻给你看吗?”美女一号手上拿着一本厚厚的字典,翻到总笔画字引检索。

  “我不要看,我说三画就是三画啦!”

  “我看你别走可爱阳光路线了,干脆改名叫做‘小上霸王’好了,比较符合你的真性情。”

  “……”

  忽然之间,我发现取笔名,是一件跟写序一样头大的任务。

  楔子

  一个扎着两条小辫子,粉雕玉琢的女娃娃,鼓着胖胖的腮帮子,晃着两条胖胖小腿,手上抓着一瓶温热的牛奶,步履不是很稳的往前跑跳着,一下撞这一下撞那的,好不开心。

  “甜甜,给我乖乖坐好,不准弄乱人家的东西。”

  “没关系的,甜甜那么可爱,不会怎样的。”

  女娃娃听不懂大人说的话,只是一边吸吮着奶瓶,一边呵呵笑着,继续她的奇幻探险旅程,结果一个没注意,果真绊到自己的脚丫子,往后跌坐在地,吓得原本在讨论事情的两名妇人全紧张地跑到她身边。

  “你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叫你别乱跑还不听,现在可好,跌倒痛痛了吧,奶瓶要没收,不准你再玩了。” 

  “疼不疼啊?甜甜好乖,跌倒了不但没哭而且还会笑呢,真是个开朗乐观的孩子呀。”

  手上的奶瓶被抽走,女娃娃不依地在母亲的怀里扭动,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一触即发的泪水,模样甚是可怜。

  “哭什么哭,你还是不是我生的啊,老娘我像你这种年纪早就不屑喝奶了,还哭咧。”

  “筱青,这样吧,你把奶瓶给甜甜玩,然后我叫予诫来照顾甜甜,这样我们就可以继续钻研下一道菜,一举两得,你觉得怎么样?”赵莲真拍着手,开心地出主意。

  萧筱青看了眼伸长着手要抓奶瓶的女儿,“这样太不好意思了,我家甜甜爱闹得很,怕会吵到予诫读书。”

  “不会的,甜甜这么可爱,绝对比予诫手上的书有趣一万倍都还不止呢,予诫一定会喜欢甜甜的,予诫──”话还没说完,她就回头往楼上喊道。

  奶瓶回到手上,女娃娃的眼泪马上消失不见,笑颜比外头的艳阳还要灿烂,变脸的速度让她的母亲叹为观止。

  小男孩从楼上走了下来,手上还抓着一本百科全书,俊俏的脸蛋上满是被打扰的不耐。

  “什么事?”

  “我和你孙妈妈要到厨房忙一下,麻烦你照顾一下甜甜,好不好?”

  “我又不是保母。”小男孩斜眼瞄了一下旁边呵呵直笑的女娃娃,皱了皱眉。

  有什么好笑的?

  “不要勉强予诫,我看我还是先把甜甜带回家,我家老头会看着她的,晚一点我再过来好了。”

  “没关系,那么麻烦做什么,予诫不会那么不懂事的,对不对?”最后一句话,赵莲真带着甜蜜的微笑回头,看着直皱眉的儿子。

  “十分钟。”小男孩勉为其难地开口,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你看,予诫答应了,我们进去吧。”赵莲真笑着把女娃娃放进儿子的怀里。

  “只有十分钟。”他徒劳无功地在她们背后喊道。

  两个年轻的妇人又开始说说笑笑,相偕走进厨房,留下小男孩,和他怀中直冲着他笑的女娃娃。

  到底是什么事那么好笑,从刚刚到现在一直笑个不停……

  原本拿起书想要继续看的他,放下书,忍不住把目光转到她的睑上。

  女娃娃也学他放下奶瓶,好奇地睁大晶亮的双眼,看着眼前陌生的面孔,一双胖胖的小手,伸直了想要摸他的睑。

  “你做什么?”小男孩直觉就要站起来,往后一闪,却忘了身上的小东西,她重心不稳的整个人往后仰倒,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及时将她捞回怀中。

  完全没发现自己差点跌下来,女娃娃为自己终于摸到目标而开心不已,一边咧嘴笑着,一边爱不释手地来回摸着。

  白嫩小手在空中挥舞着,柔滑的指尖一下又一下地摩擦过小男孩不再闪躲的脸颊。

  忍不住抬起手,摸了下自己的脸颊,小男孩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好摸的,为什么她可以玩得那么有趣似的?

  他抬头看了眼时钟,已经十五分钟过去了,他早就该知道老妈不可能会乖乖地十分钟就出来换手。

  “喜、喜……”女娃娃笑着,连奶瓶掉在一边也没发现,只对新找到的玩具有着极高的兴趣。

  “你说什么?”

  “漂漂……喜……唔,欢……”打了个饱嗝,女娃娃张着小嘴,咯咯笑道。

  “你喜欢什么?”

  就在小男孩听不清楚她一边笑一边说的话,而俯低身躯要听个仔细的同时,没注意到不停笑的女娃娃打嗝打得太激烈,脸色忽然变得扭曲难看。

  “漂,唔……漂漂,唔……”

  忽然,“哇”地一声,女娃娃张开了小嘴,往他身上一扑,呕出在胃中翻搅已久的东西。

  小男孩脸色比她还难看,死瞪着自己身上原本干干净净的衣服,和那本看到一半的百科全书,还有她身上为预防万一围上的小熊肚兜,全都沾染了乳黄色的呕吐物。

  她,吐奶了。

  而且,竟、然、吐、在、他、的、身、上!

  她完蛋了,他一定要她为此付出代价。

  小男孩看着对自己制造出来的烂摊子完全无所觉的女娃娃,恨恨地下定决心。

  第一章

  万里无云的晴朗好天气,阳光普照在宁静的小镇上,矗立在小镇里的一栋私人图书馆,约莫三层楼的高度,藏书量说多不多,说少也已足够提供小镇上居民的平时借阅。

  这家图书馆是孙家在二十二年前,因为对中统一发票特奖,搬了新家之后,便把旧家稍微改装潢,变成一家小型图书馆,为的就是要造福邻里,弥补乡下小镇缺少图书的缺憾。

  就在那一年,孙家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女娃娃出生,在一片喜气洋洋之下,图书馆也正式开幕。

  为了庆祝这些喜事,女娃娃的名字也取得特别,叫做甜甜。

  在孙甜甜上高中之后,课余时候多半是在图书馆柜台边看书,顺便替想要借书的居民办理借阅。

  现在她大学已经毕业,还没出门找工作赚钱,就被踢来这里,替晾在家里休息的老爸照顾图书馆。

  真哀怨……

  嘟了嘟红唇,孙甜甜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移动着,替这个月新进的书籍做登记,顺便查看最近一星期的借阅纪录,看看哪些书的借阅率比较高,还有哪些人又忘了要还书。

  在学校念图书资讯管理的她,理所当然地拿自己家的小图书馆做试验,把在学校学到的东西全都用在这里,连现在这些系统,也都是她更新的。

  记得去年暑假,为了要弄好这些东西,花了她好长一段时间,天天都窝在图书馆里整理,把从前老爸随便乱放的书全都归类好,统整之后再重新排好。

  那段日子辛苦极了,刚开始她天天搬书搬得手都快断了,老爸不但没感激她的大力帮忙,还笑她没事找事做,自己活该无聊。

  真是好心没好报……

  “孙甜甜!”一阵可媲美雷响的怒吼从外头传了进来,标准的人没到声先到。

  埋在电脑萤幕前的头颅震了一下,抬起的清秀小脸被那阵吼声吓了一跳,旋即恢复了血色。

  “又失火了啊?”依老爸吼声里的火气看来,这场火烧得挺烈的,有可能会殃及无辜,需不需要打电话叫消防车呢?

  正拿起话筒的孙甜甜,手背被狠狠地拍了下,话筒砰地一声掉回原位。

  “失火你个大头,书呢?”孙正平——也就是孙甜甜那位一凶起来就六亲不认的父亲——瞪着眼怒瞧着女儿。

  “什么书啊?”疼得直揉手背的孙甜甜,粉白的小脸皱成一团,一头雾水地问道。

  一只大掌狠狠地往柜台的桌面一拍,“我问你,那本《颐古选集》在哪里?”

  孙甜甜心下一惊,眼珠子拚命地转呀转的,“不、不是在那个……”

  “哪个?舌头是被猫叼走了是不是?讲话不要给我吞吞吐吐的!”

  “那种不外借的书,不都是放在里头那个玻璃柜里的吗?”她伸出粉嫩玉指朝某个方向指去。

  “你也知道那是不外借的书。”孙正平双手环胸,冷冷一哼。

  “我知道那是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爷爷……流传下来的传家之宝,你惜之如命,所以你都把它锁在玻璃柜里,这我当然知道啊。”翻翻白眼,孙甜甜“爷”到嘴巴快要抽筋。

  孙正平摊开手掌,“我告诉你,现在交出来,我可以免你死罪。”

  “又不在人家手上,你要人家交什么出来啊。”知道事态严重,如果不赶快把东西交出来的话,她就等着把脖子抹干净,可是书不在她的身上,她也是无能为力。

  “不在?你给我丢了?”

  父亲眯起的虎眼紧迫逼人,吓得孙甜甜赶紧高举起双手,同时难过地知道,这次撒娇可能也没用了。

  “才没有呢,就算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随便丢掉你的宝贝,我又不是不想活了。”

  “那东西呢?”听了这番恭敬万分的坦白话后,老虎的怒气总算稍稍下降了些,只是手还是没伸回去地停在她的面前。

  “我、我……”不知该怎么回答,孙甜甜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悄悄地往后一退,手背在身后,左摸右探地想要把救命的手机给找到。

  看样子,再不把妈咪请来灭这场火,她肯定还没见到明天的太阳,就已经被老爸的怒火烧得只剩渣渣了。

  “才把图书馆交给你没多久,你就把东西给我弄丢,要不是我早上心血来潮想去翻翻那本书,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书不见了。”

  “心血来潮什么呀……”看样子老爸是真的很久没有这样心血来潮了,因为那本传家之宝早在她去年暑假整理图书馆藏书的时候,就被某个无赖给硬是借走了,到现在还没还。

  距离现在,逾期恰好整整一年。

  “说话大声一点,少给我在那边嘀嘀咕咕的。”直来直往的孙正平向来受不了人家说话吞吞吐吐。

  “没,我什么都没说。”孙甜甜小脑袋摇的速度跟拨浪鼓几乎不相上下。

  砰地一声,虎掌又落在柜台上,“我给你三十秒的时间,马上把书的下落给我交代清楚。”

  再度受到惊吓,孙甜甜反射性的往后跳了一步,撞开了椅子,“我、我……”

  “孙、甜、甜,你再忤逆我一次试试看!”孙正平一双火眼金睛,瞪着支支吾吾的女儿。

  “我没有啊,只是三十秒太少了啦,人家不知道怎么说嘛。”已经摸到手机的孙甜甜,一边找话搪塞,一边摸索着按键。

  “还敢给我讨价还……你的手在做什么?”

  “没有啊!”她紧张的把手放到背后,一点也不敢多动一下。

  “把手给我老老实实地伸出来!”孙正平边说边把女儿不安分的小手揪出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又想打电话向你妈咪求救了是不是?”

  眼见苗头不对,孙甜甜只好乖乖地把手机交出来,省得讨皮痛。

  “没有啊,我只是有点想念妈咪而已。”呜,差一点点,就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要打通了。

  看着那一线生机硬生生地从手中被拿走,手机上吊着的铃铛仿彿是种讽刺似的,让她的眼泪差点就要滴下来。

  “来不及了,你妈咪出门了,跟附近的靳太太说要去花莲玩,没有个三五天是不会回来的。”孙正平把手机还给女儿,一脸得意地说。

  天要亡她……

  “怎么这样,要去玩也不通知一下。”害得她现在求助无门,四面楚歌啊。

  “我现在不是就告诉你了,死了搬救兵这条心吧,把书的下落给我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就在孙正平逼问得正上瘾的时候,门外走进了一位丰姿卓约的美妇人,脸色难看得紧。

  “老头,我在十里外就听到你的大嗓门了,现在是怎样,你嫌台风来没有配一下响雷不过瘾是不是?”

  “妈咪!”救兵来了!

  “你不是说要去玩,怎么又回来了?”孙正平有些傻愣,不明白早上才提着大包小包说要出门去玩的老婆,怎么不到中午又折回来了。

  “怎么?看到我你好像有点不高兴,是不是巴不得我早点离开,你好凶咱们甜甜,啊?”萧筱青眉眼微挑,纤指戳着老公的胸膛,语气里满是质问。

  “我哪有凶她。”原先吼声隆隆的孙正平,一见到老婆大人,音量马上就降了一百八十度。

  孙甜甜见到老爸乖顺的模样,感动得差点喷泪,不敢相信自己跟妈咪的默契这么好,一定是妈咪感觉到她心底不断的求救,所以赶快来这里的,真可以说是标准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妈咪!我爱你我爱你!!

  “还说没有,你看甜甜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难不成你要跟我说那是被外头的雨给喷到的吗?”萧筱青指指柜台后女儿大大的眼睛,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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