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头,发现他还在追,脸上神情很生气,她缓下脚步,看他打算要过马路来抓人的动作,一时没注意到从巷口有辆急驶而出的机车。
“甜甜!快躲开--”
还没来得及反应他话里的意思,一阵天旋地转的翻动朝她直袭而来,她的身躯在被车头撞上的那一瞬间,跌到地上翻滚了数圈。
靳予诫冲了过来,不敢擅动她,紧急叫了救护车之后,只是回头轻拍她的脸颊,轻声唤着她。
她眯着眼,好像畏光的猫儿,吐着悠悠的气息,看着他焦急的面孔,但视线越来越模糊。
阿诫……
是他呵,她的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来不及发出声音,就已经合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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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甜啊,你要不要吃烧仙草?你妈咪刚才煮好一锅。”孙正平敲了敲女儿房门,探头进入。
“我不饿。”孙甜甜整个人裹在毯子里,放下书抬头回道。
“点心又不是用来吃饱的,天气这么冷,吃一点热的才会舒服。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就不要再去想了。”
“爸,对不起……”
孙正平拍拍她的肩,“真不想吃就算了,没勉强你啊,还是你不要烧仙草,想要吃别的?老爸出去给你买,好不好?”
“我没把书拿回来,你不生我气吗?”孙甜甜到现在还不怎么敢相信,老爸会放她一马。
“气啊,怎么不气,不过看在你是我宝贝女儿的份上,就算了。”他现在比较气的是靳家那个不还书的臭小子,下次就不要被他堵到,否则准要给他修理个金光闪闪不可。
“爸……”孙甜甜感动得眼眶泛泪。
“臭老头,我叫你来问甜甜吃不吃烧仙草,不是叫你来欺负她的!”萧筱青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口,看到的是一幕女儿又被逼哭的画面。
“冤枉啊,筱青,甜甜泪腺发达又不是我的错。”孙正平连忙举起双手投降哀叫。
真是衰。
“难不成是我的错吗?啊?”
“妈咪,爸没骂我,只是我难过书拿不回来而已……”孙甜甜哽咽的出声,那鼻音浓重的解释,反倒让人更加误会。
“我早就说过,那本破书怎么也比不上你重要,怎么?我的话都被当成耳边风啦?”萧筱青的虎眼直瞪着枕边人,以为不受教的老公竟敢藐视她的懿旨,偷偷来威胁女儿。
“筱青,那是传家之宝,不是什么破书!”一说到书,孙正平就忍不住护卫起来。
“妈咪,都是我不好,拿不回书。”
“老头,我警告你喔,你要是再害甜甜为这件事掉一滴眼泪,我就一天不下厨煮饭,你自己看着办好了。”萧筱青挑眉撂下狠话,就不信使出这招会没效。
不理会孙正平的反应,她回头看着女儿,“还有你,这种小事有什么好哭的,妈咪明天就去找你靳妈妈,要她叫予诫把书给我交回来。”
这么简单的事情,也能让甜甜搞这么多个月,还被撞得一身是伤地回家,都不知道她听到宝贝女儿住院的时候,气得差点抓狂。
“妈咪,我看明天还是我自己去找靳妈妈好了。”自己闯的祸总是要自己收拾,她不能老是靠父母。
“你高兴就好。现在,先把这碗烧仙草喝了,乖。”话说到一半,忽然听见电钤响起,萧筱青转头使唤道:“你的在厨房,自己去舀,顺便应门。”
没几分钟,孙正平的声音便从楼下传了上来,“甜甜,是渥怀来了,你要下来吗?”
“我先下去看看,你不用勉强,想休息就休息。”萧筱青拍拍她,迳自下楼招呼客人。
孙甜甜含住汤匙,不明白自己怎么连一点开心的感觉也没有,还记得从前只要一听到怀哥哥的名字,她总是很兴奋,可是现在,她脑子里却只被另一个名字给困扰着。
“怀哥哥”这三个字,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俏悄地、远远地离开她的心房……
“甜甜,你还不舒服吗?我可不可以进来?”房门口探入一张美丽的脸蛋,打断了她的思绪。
“漾侬?你怎么来了?”孙甜甜惊讶地就要下床。
“我要阿怀带我来的啊。我前几天才发现,原来你跟阿怀也是旧识,真的好巧喔!”
“阿怀?靳渥怀?”
“嗯,他在楼下,你想跟他说话吗?”
孙甜甜摇头,“不了。”
“上次很抱歉,我还来不及去看你,你就已经回家了。”
“不用抱歉,是我自己不好。”
“不,不是你的错,是靳予诫那家伙和那个飞车党的错。”花漾侬说得理直气壮,也说得孙甜甜一脸疑惑。
“飞车党?”
“就是骑车撞你的那个人啊,在小巷子里还横冲直撞的,差点就要了你的命。”
“还好我命大。”孙甜甜摸摸额头的伤口,微微一笑。
“也亏得你命大,否则替你手术的那位医师可能现在也自责得活不下去了。”
“啊?”替她手术的医师?谁?
“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喔,我听说啊,一个连最困难的手术都进行得游刀有余的天才外科医师,竟然连个小小的缝合也会手发抖,还扯破平时的冷睑吼人呢,当场吓傻手术室里的一千医护人员。”花漾侬凑到她身边,一脸神秘地说。
“什么意思?”
“甜甜,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那个由原本受尽众人崇拜的医师,到沦落为人家口中闲聊的话题人物是谁吗?”
“我为什么要好奇?”那跟她到底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不?亏你还是那个可怜的病患耶,你都不知道,当你在手术室里的时候,有多少人为你漂亮的小脸蛋忧心啊?”
“忧心?”孙甜甜脸上的疑惑不断堆积,一双美丽的眉毛差点纠结在一起。
“是呀,你的伤口看起来还真的有点歪,看来靳予诫在手术室里发抖的谣传……不,已经不算谣传了,是事实,果然吓人。”
“阿诫?”
“你还不懂呀,我刚刚说了那么久,你不会不知道,替你动手术的人,就是靳予诫啊。”
孙甜甜皱着眉,脑中乱烘烘的,尽是她刚刚说的话……阿诫吼人?
“看来你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因为你太早出院回来休养了,所以什么都不知道,连那自傲的家伙被开除的大新闻,想必你也是一无所知吧?”她索性爆出个更轰动的消息,就不信孙甜甜没反应。
“开除?为什么阿诫会被开除?他怎么了吗?”
果然。
“他没怎么啊!只是说到为什么被开除啊,让我想想,应该是为了那个半途闪人的心上人吧。”
“漾侬,你到底想说什么?”孙甜甜眉头又打了个结,实在不喜欢这样拐弯抹角的对话。
“没想说什么呀,我只是下来找你闲聊的嘛,谁教我长得这么不讨喜,一转眼就被人家给忘了。”深懂点到为止的花漾侬,换上一脸哀怨,随口就转开话题。
“你长得很漂亮,只是我……”
“只是你一朝被蛇咬,就十年怕草绳了。”她故意取笑。
“我跟阿诫从来就没有什么,我不是因为躲他,才不上台北找你的,你别误会。”孙甜甜急急地解释。
“我没误会什么啊,我是说,台北也不是每个路口都有那种骑车不长眼的飞车党,你想到哪里去了?”
“咦?”
“不过,你没说我没还想到,原来你这阵子都是在躲他啊。”花漾侬一脸恍然大悟,惹得孙甜甜后悔得直想咬掉自己动得比脑袋还快的舌头。
“我、我……”现在想要否认,好像也有点来不及了。
“只是你也没什么时间好躲了,这个月结束后,靳予诫那家伙大概也会回来了吧?”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是他忍耐的极限了。
要不是这阵子他变得那么阴阳怪气,连渥怀都注意到事情不对,她才会忍不住插一手。
“回来?”
“是啊,谁教他不肯讨好野蛮骄骄女,被人家一状告到医院和学校去,然后就被……解聘啰。”右手在脖子前面划过去,边吐着舌头的花漾侬,忍着笑看着孙甜甜一脸的忧心仲忡。
第十章
开除?阿诫被开除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犯了什么错吗?漾侬说话她还是一点都不懂,却又不知该怎么问,也不知道该问谁。
她抬起手,按下了电铃。
“甜甜啊,什么事,我正巧要出门呢。”
“靳妈妈,你忙,我晚点再过来好了。”
“没关系,有事你说吧。”赵莲真脸上尽是温婉的微笑,伸手把孙甜甜拉进屋里。
“那个,我想问……”
“是不是书的事?我听你妈咪说过了,我也不知道予诫那孩子有没有把书放在家里,不然这样好了,你自己去他房间里找吧。”
“这样不好吧?”就算是熟人,这样做也是侵犯了人家的隐私,这种事她做不来的。
“那有什么关系,谁教他好胆欠人书不还,我还没找他算帐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还是改天再……”
“哎呀,甜甜,你别这么见外,反正我们就像一家人一样,你找完了就替我把门锁上,我可能要晚上才会回来。”
“欵……”
看着人走远了,孙甜甜慢慢拾级而上,轻轻地打开靳予诫的房门,走进去。
不管是在哪里,只要是他停留过的地方,都是简洁明快的风格,少有多余的摆饰,一如他的个性。
小心地踏着脚步,仿彿怕惊动到什么似的,她的手指溜过他书架上的书,每一本都很新的样子,他看书的习惯,向来是看过一遍,只要记住了就不再读第二遍。
可是她,却总喜欢在看过的书中,重新寻找感动的地方,一遍又一遍,她这样算不算是比他要念旧多了?
大略浏览了一遍书柜,《颐古选集》应该不在这里,她一双眼珠四处流转着,忽然,她的手指停在其中一本书上,书背看起来挺旧的,这是引起她注意的原因。
取下书,她随便翻开一页,本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书籍,能让他看到旧,却没想到她翻开的,竟是他的日记。
闭上眼,她告诉自己应该放回去,毕竟这是别人的隐私,她没有权利翻看,可是不知道怎么地,她却忍不住偷偷睁开一条缝,不断地说服着自己。
只看一页就好,一页就好……
渥怀说错了,我自己知道,我并没有想要报复她什么,或许有,或许没有。
在一开始,我的确曾经有过要捉弄她的念头,但是,我却从没想过要伤害她,更没想过事情竟然这样发生,她还是受到伤害,那指责我的双眼,好像我的罪过有多深重,一时之间,我竟觉得她的眼泪让我很不舍。
后来我才发现,根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早在捉弄她的同时,我已经喜欢上她……
孙甜甜抖着手,小心地翻过几页,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字一句,真的是出自于他的手。
意料之中,果然没见到渥怀回来,她就哭得凄凄惨惨,整张脸揪在一起布满眼泪鼻涕,是想要哀悼自己愚笨的目光吗?枉费我特地赶回来,还替她挑了件洋装,结果她还是不让我陪着去,也好,我也懒得参加那种吵死人不偿命的毕业舞会,就让她自己去玩玩,
因为我知道,她一定会找到路,回来我这里。
我在这里等着,我知道……
她有不让他去吗?是他自己的脸臭得跟什么一样,她以为他不想去,才没开口邀他的耶。
满身酒味,她到底喝了多少杯酒?她到底有多伤心?心里到底有多少渥怀的影子,我原本的自信在她的泪水里渐渐被磨灭。
明知她说的是醉话,但我还是忍不住当真,她希望我一直陪着她的愿望,如同我想要的一样,却总难一致。
明知她醉了,但我还是忍不住吻上她的唇,明知她醉了,但我还是忍不住顺着她继续,享受她大方提供的甜美,明知她醉了,明知那是她的第一次,但我还定忍不住……
她咬着下唇,赶紧翻过那令人脸红心跳的一页,像个做坏事的小孩一样,还偷偷地回头看了一眼房门。
到底过了几个月,我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我已经很久没看见她,似乎只要多一天,我都无法再忍受,所以,我回来了。
想给她个惊喜,却发现不知不觉申,已经有其他人也在觊觎她,的确,她长大了,变得越来越让人心动。
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嫉妒越来越多,或许我取走了她的书,是希望能当作未来她主动来找我的一条线,而不是让自己总是急匆匆地为了想要追上她的身影,疯狂得丧失理智……
“好看吗?”
“啊!”身后突然响起一阵低沉的嗓音,吓得她差点掉了手中的日记,“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怎么在这里?”
孙甜甜慌乱的惊吓转成奇怪的质问,大眼直勾勾地盯着看起来风尘仆仆的靳予诫。
“这里是我的房间,我需要为我的出现做解释吗?”他好笑地反问,看着她出现在这里:心里涌现的竟然是感动。
自从她一心认为他对她不怀好意时起,她便再也不肯踏进这房间一步。直到今天。
“可是,你不是要下个月才会回来吗?”难不成漾侬骗她?
“真有趣,你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占卜吗?”他挑挑眉,整个人倚在门边。
“是漾侬说的呀。”她毫无心机地回答。
“原来是她来找过你了啊。”难怪花漾侬特地打电话,坚持要他早点回来,说会有意想不到的好收获。
“她说你被、你被……是真的吗?”
“我都不知道我被怎么了,怎么告诉你是真的还是假的。”看她担心的样子,花漾侬跟她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孙甜甜皱眉了,隐约觉得不对,“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难过?”
“我该难过什么?”
“你不是被解聘了吗?”失业可是一件严重的大事呀,怎么他一点反应也没有?甚至……甚至看不出一点沮丧。
靳予诫耸耸肩,相较于她的激动他显得过于淡然,“如果你认为辞职跟解聘的意思相同,那就算是吧。”
“可是漾侬明明说你被……”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关心我的事啊?”他低低地笑了,因她脸上紧张担忧的神情。
不知该从何反驳起,孙甜甜窘迫地低下头,他们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到了她怀中的日记上。
“把日记给我吧,再让你看下去,我的秘密就全没了。”他笑得云淡风清,眼里全是宠溺与包容,以及浓浓的爱意。
她紧张地把手上紧抓的东西递给他,猛道歉,“对、对不起,靳妈妈让我进来找书,我不小心看了你的日记,上面写的,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