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碰我!」她用力推开他的手,冷若冰霜地问着:「你来做什么?你的时间不是很宝贵吗?你不是连跟我讲电话都不肯吗?」
果然!这小妮子还在生气。荻尧叹气道:「妳打电话来的时候,我真的正准备陪元霏莉下楼去做检查,所以那时没办法跟妳多谈。不过,一做完检查后,我连晚饭都没吃,立刻就赶来找妳了。君,我们不要吵架好不好?」
分离三天了,他想她想得发狂,只想把她紧紧搂入怀中,感受她馨香的气息。
他那一句「我们不要吵架好不好?」让霏君的眼泪差点掉下,可她硬是以冷漠来武装自己。
她又推开他的手,冷笑着。「我没有跟你吵架,事实上,我相信你也不愿意浪费时间跟我吵架吧?你不是很舍不得离开医院吗?不是希望能一直陪在元霏莉的身边吗?那你赶快回医院去陪伴你的心上人啊!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她越说越痛苦。「我知道我根本比不上元霏莉,你被她的痴情打动了吧?她亲手送你那个人形公仔,而且还强调她遇到抢劫时,就是为了保护公仔而不肯放手,所以你很感动吧?你发现她其实才是最适合你的女人了,是吗?」
荻尧脸色一凛,冷峻道:「妳在胡说什么?霏君,不要把元霏莉扯进来。」他只爱她,他们两人的世界是没有任何人可以破坏的,尤其是元霏莉。倘若她不是霏君的姊姊,他才懒得多看她一眼呢!他的所做所为都是为了她,为何她不懂?
「为何不能提?」他脸上的阴霾令霏君的心更往下沈。「提到她,你很舍不得吗?」他就这么心疼元霏莉?她心里的酸意更重了。
荻尧真的动怒了,浓眉深锁地低斥。「霏君,不要无理取闹了!」在医院累了一天,他只想看到她的笑脸,一点儿都不想跟她吵架。
他居然说她无理取闹?天啊!他整整消失了三天,居然还敢指责她无理取闹?她的心好痛,似乎坠入了黑暗的地狱。
「是,我就是无理取闹!」霏君微仰着头,倔强地把眼泪逼回去,伤痛地喊着:「怎么?你后悔了吗?你现在才知道原来我是一个既小家子气,又无理取闹的女人?对!我就是一点儿都不大方、一点儿都不可爱!不像元霏莉,她八面玲珑,所以我父亲只疼她,从来没有疼爱过我!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比起任性的我,元霏莉的确比较适合你,不像我,什么都不会!」
「霏君,够了!」她越说,荻尧的脸色越加铁青,蓝眸蒙上冷芒。「妳再继续无理取闹下去,就是侮辱我、侮辱妳,也侮辱我们之间的爱情!」
爱情?这两个字令霏君的心弦抽痛。她真的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爱情吗?
她知道自己今晚很情绪化,可那是因为她很不安,而她所有的不安都是源自于他啊!整整三天见不到自己的男朋友,而且男友还陪着另一个女人,这等处境,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抓狂的不是吗?
他为什么不能抱着她,轻声地安慰、温柔地向她解释呢?为何他只是以冷峻的眼神看着她?他的蓝眸中没有她所熟悉的爱恋,只有令她害怕的冰霜。她好怕、好怕,她真的要永远失去他了吗?不!撕裂般的痛楚划过心头,疼得她几乎承受不住。
「你走吧!」泪水掉了下来,霏君狠狠地把它抹去,然后突然转身抱住一直杵在原地的崔东健。「我跟东健哥又和好了,我答应再跟他重新开始。往后我会过得很幸福,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什么?!
她的话就像是一颗大炸弹,把崔东健吓傻了,也让荻尧的眼底涌起一股肃杀之气。
蓝眸冷睇着她抱住崔东健的手,荻尧阴沈地开口。「不要乱开玩笑!」
她居然在他面前抱住另一个男人?倘若不是运用了极大的自制力,他早就冲上前去把那家伙杀了,再将他大卸八块、剉骨扬灰!
「我没有开玩笑。」霏君妩媚一笑,眼底的哀伤与脸上的笑容形成矛盾的对比。「我的确答应东健哥了,我们会以结婚为前提来交往,也许很快就会步入礼堂了。你知道的,女人毕竟很难忘记初恋情人,东健哥对我很重要,我十分依赖他。」
她知道自己不该利用无辜的崔东健,但……谁来教教她,她现在该怎么办?荻尧脸上的冷漠令她惶恐,令她只能往最坏的那一方面想去。他对她厌烦了吧?他发现她有着种种缺点,又因为连续三天都跟元霏莉在一起,所以他突然领悟到自己喜欢的其实是活泼热情的女人……
他讨厌她了……
鹰荻尧表情狠戾地瞪着他们两人,额上暴起青筋。
他回想起第一次在希腊遇到她的情景。当时,她因为崔东健的背叛而哭到肝肠寸断,像是整个世界都毁灭了。难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她始终无法忘怀初恋情人,她永远无法忘记崔东健给予她的爱情,她发现旧爱还是最美的,是以,她回头了,想要重续前缘?
哈哈哈……真可笑!三天,只不过短短三天的时间,他就可以见识到女人的无情与善变!
她「又」爱上了崔东健?那么,他鹰荻尧到底算什么?他跟她之间的感情又算什么?他是如此认真地看待这段恋情,但,她是怎么回报他的?
荻尧的目光更加凌厉,腾腾杀气令人脊背发凉。他一字一句沈声问着:「我再问妳一次,妳确定自己要跟他在一起,不后悔?」
面对爱情,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如此无助的时刻。他是潇洒不羁的鹰荻尧,面对任何女人都得心应手,谈起感情更是挥洒自如,不曾有过这么挫败的经验。
可如今,他居然要低声下气地去挽回一个女人,一个他最最珍惜、最想呵护一辈子,但却无情背叛他的女人?
后悔?我早就后悔了!霏君在心底哭喊着。她后悔自己为何会爱上鹰荻尧?后悔为何要把一颗心全都痴傻地交给他?她更后悔自己为何会一厢情愿,忘记男人是最善变的动物!
「当然不后悔!」把眼泪往肚里吞,她平静地微笑,不让任何人发现她眼底的伤痛。「经过这么多的风风雨雨后,我跟东健哥的感情更坚定,也更禁得起考验了。也许你很快就会听到我们的好消息。」
天!她好想撕烂自己的嘴巴!她一点儿都不想说这些,她只想扑入他的怀里,汲取他的气息,告诉他这几天她有多想他,想到快发疯了!可他严峻的表情令她却步,她觉得自己与他之间彷佛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冰墙,谁也跨不过……
风风雨雨?她的话让荻尧一颗心急遽下沈。原来,他鹰荻尧不是她爱情的最终归宿,只是一段小风雨、一段小插曲?!他存在的目的只是为了催化她跟崔东健之间的感情,所以他对她的好,她全都视若无睹,也不屑一顾?
怒火在胸臆间焚烧,他气到要爆炸了!他在医院里忙了一天,好不容易才安抚住那个花痴般的元霏莉,确定她明天就可以出院,到时他也可以跟元雍德提出把霏君带回西雅图的要求,因此欢天喜地地跑来找她,想跟她分享这个好消息。结果,迎接他的是什么?
犀利冷眸看着霏君,又看着被她抱住的崔东健,他懂了,一切都明白了。自始至终,他只是别人爱情里的配角,这个女人的心始终都悬在崔东健身上,不曾属于他。
他想起来到南韩后,和霏君共度的每一天。曾经,他们两人甜蜜地在街头漫步,她乖巧地任他挽着她,还会因他的甜言蜜语而羞红了脸。当他帮她试穿鞋子时,她甚至还悄悄地湿了眼眶。
在精品店看到霏君眼底的泪时,他就知道自己这辈子都离不开这个小女人了。他会让她知道,她值得这些宠爱。他对她的感情早已超越她所能想象得到的,他暗暗发誓会给她最甜美的人生。
可……
哈哈,真讽刺!
扬起薄唇,他露出冷笑,笑容却无此森寒。「很好,我总算明白了……祝你们两个永浴爱河!」
丢下这句话后,他转身就走,连一秒钟都不肯多耽搁。因为,只要再多看崔东健一眼,也许他真会亲手杀了他!
砰!
巨大的关门声传来,震醒了霏君,也震碎她心房中最珍贵的情愫。
一直到确定他已离开后,她才敢让热泪滚滚流下。事情为何会演变成这样?她知道自己成功地把他气走了,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忍受这么大的羞辱,更何况尊贵如他……
他……再也不会出现了……
一直绷紧气息的崔东健终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呼!如果鹰荻尧再不离开,他肯定会被吓到休克!那男人慓悍的气势真是令人连大气也不敢乱喘一下。
「妳……唉,妳何苦对他说谎呢?我看得出妳真的很爱他,既然如此,为何要一直说反话气他呢?」他不解地问道。
虽然霏君故意说她要跟他重续前缘,不过他不是笨蛋,早就看出她跟鹰荻尧之间的暗潮汹涌了。经过今晚,他深刻地明白了一件事──他不可能再挽回霏君的心了!因为,她的心房早已栖息了另一个男人。
「不要问……」霏君摇着头,豆大的泪珠纷纷坠下。「不要问我任何问题……请你离开,不要管我……」
纤细的身躯一直颤抖,最后,她终于支撑不住,蹲在地上痛哭失声。
她的爱情毁灭了,燃烧在心底的火焰,也熄灭了……
第九章
接下来的日子,霏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她每天都躲在家里不肯外出,镇日浑浑噩噩的,心绪也纷乱不已。
这天,她独自一人窝在后花园的水池旁边,怔怔地看着漂满落花的水面。
水面映照出万里晴空,湛蓝的天空很美,不过她看过更美、更令人心醉的晴空。那是属于爱琴海的蓝,只有在爱琴海,才能看到那么深邃而神秘的蓝……
不知为什么,她疯狂想念着爱琴海的一切,彷佛再不去希腊,她就会窒息而死了。她打从灵魂深处想念那片净土、想念蓝色与白色交织而成的蜜克诺斯岛、想念骡子的铃铛声、想念那温柔的波涛、想念滋味可口的皮塔饼……最想念的,是他……
泪水掉下来,落入池面,形成小小的涟漪。好想他,好想、好想……用力摇头想挥去他的身影,却让更多的泪水纷纷坠下。
为什么心会这么痛?她喃喃地告诉自己:「妳可以忘掉他的,一定可以,只要给妳时间……」
就像淡忘崔东健一般,她以为只要时间够久,自己就可以淡忘跟他有关的一切,淡忘那一幕幕的甜蜜画面,淡忘当时的笑声,淡忘自己曾经那么畅快地大笑过。
可是,心房这么尖锐的痛楚是怎么回事?只要一想起荻尧,她的心弦就会一阵又一阵地紧缩,继而强烈地疼痛,痛到她难以呼吸,痛到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有心脏宿疾了。
她悲伤地发现,自己对他用情太深、太深了,深到早就超过了自己的认知,她爱他爱到几乎疯狂的地步了。
失去崔东健时她很难受,却不会在睡梦中心痛地醒来,不会发现自己泪湿枕畔……
可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小手抓起地面的落花,一片片地撕扯,就像看到自己被撕裂的心般。
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啊!她成功地把荻尧气走,成功地让他以为她是个朝秦暮楚的女人,让他以为她要回到崔东健的身边。
她永远无法忘记,当时荻尧脸上的愤怒表情。她知道他恨她,永远不会原谅她的。但,他为什么生气?她成全了他跟元霏莉,不是吗?
这几天她足不出户,因为不想知道外面的任何讯息,相对地,她也不知道他是否还在南韩?他离开了吗?会去哪里呢?是西雅图还是希腊?不,别想了,一想到他的事,她整个人又陷入更深的伤痛中。
抹去泪痕,她想回屋子里,可一回头,就看到元霏莉和金玉爱正朝这边走来。此刻她的心情很不好,不想再看到那对母女,因此干脆闪到一旁的假山后面,避开她们。
元霏莉走得很急,边走边抱怨道:「好了啦!妈,妳别再念了行不行?妳念得我都快烦死了啦!」
金玉爱仍旧碎碎骂着:「我怎能不念?我快被妳气死了!莉莉啊,鹰副总裁明天就要搭机离开南韩了耶!妳到底是怎么回事?妳不是说有把握让他爱上妳吗?可现在却……」
元霏莉横眉竖目地骂道:「说到这个我就生气!妈,我已经尽力了啊!妳又不是不知道,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我甚至搏命演出,买通那两个小混混,制造出那场假抢劫耶!虽然是串通好的,可是我也真的被拖行了一段路,受了皮肉伤呢!真是得不偿失!」
假抢劫?躲在假山后的霏君眼神一黯。她早就怀疑那件事很不单纯,疑云重重,果然。
元霏莉怒气冲冲地继续骂:「是啦,我是成功地把鹰荻尧骗到医院陪我了,而且还一再地跟他强调我是为了保护那个人形公仔才受伤的。可他呢,从头到尾都对我很客气,并且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人虽然是守在医院里陪我,可开口闭口都是在打探元霏君那个臭丫头的事、探问臭丫头的喜好,还问我她小时候长什么样子?厚~~气死我了!要不是他条件实在太优秀,我早就翻脸了!」
金玉爱叹气。「没错啊,鹰副总裁真的太优秀了,简直是万中选一的人。他不但相貌堂堂、仪表出色,家世更是显赫。唉唉,如果妳能嫁入鹰家,那我们也不必煞费苦心地想着怎么独吞妳爸的事业了。单是鹰家那边,妳就三辈子吃喝不尽了!」
元霏莉大翻白眼。「这我知道,而且我也努力过了。可不管我如何主动示好,甚至一再投怀送抱,鹰荻尧就是对我视若无睹,我能怎么办?我本来是想多赖在医院几天,藉此拖延时间好跟他培养感情的,可他开口闭口都是元霏君、元霏君,我真的快要气炸了!我再也不想自取其辱了,再怎么说,我也有自己的自尊啊!」
金玉爱扼腕不已。「唉,真是功亏一篑啊!枉费我一直鼓吹妳爸促成妳跟荻尧,甚至要他把元霏君那个臭丫头嫁给崔东健。本来以为一切都很顺利的,没想到会突然来个大逆转,自从妳出院后,鹰荻尧就再也不肯私下跟妳见面,甚至一跟妳爸爸签完约就打算立刻离开南韩。唉唉,好可惜、好可惜啊!」她的表情像是有一座大金山突然从她眼前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