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见太后。”语毕。,不待通报,君须主仆直走入寝宫里。
莫姐正坐在床沿让宫娥们梳头,忽见两人匆匆而来,
“君须见过太后!”
“平身。”莫姐镇静平稳的说。
这是她头一回来到这里,莫非……她知道了什么莫妲心头微微地起了慌。
“今儿个到哀家这里有什么事吗?”她开口,美颜并不见一丝心虚之色。
她必须沉凝下来。
“君须只是来向太后请安问好而已,别无他意。”君须不疾不徐地回道,表面谦和的神情底下是另—番苛刻的审视。
太后确实是一个很美的女人,男人们见了她,怕是个个都要失了魂,恐怕连她的丈夫也难逃吧!
这是她今日前来的目的。
方才兰儿告诉她,已经有其他宫娥们传出王爷近来几乎日日在太后苑里过夜,说是陪太后对弈,但她却不得不起了疑心。
若说太后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妇也就罢了,偏偏太后是个难得一见的绝色佳人。
两个年纪相仿之男女整夜独处,实在很难不叫人疑窦。
“既然来了,就留下来聊聊吧!心月,斟茶。”莫妲告诉自己千万不能显露出心慌。
君须在桌边坐了下来。“太后近日气色似乎好多了。”她记得前两回见她时,她总是面带病色,不若现下神清气朗。
莫姐浅浅一笑,未置—语。
“君须听说德毅时时上太后这儿,是真的吗?我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见着他了。”君须带笑的脸下,句句心机。
莫妲岂有不明之理!
当下,她按捺下不安,很快的开口:“确实如此,近来哀家确是时时与德毅对弈。”
“一整夜?”君须仍笑着,眼底却无一丝笑意。
“有何不妥之处吗?多年来哀家与他总是如此。”
话甫歇,心月递上茶盅,不动声色地化去了莫妲的心虚。
莫妲很快地瞥了心月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君须忙陪着笑。“难得太后如此厚爱德毅。”她不喜欢太后,非常不喜欢。
莫妲呷了口茶。“你很喜欢德毅,是吧?”她神色自若地问。
君须迎视她的眼眸。
“我相信只要是女人,很难不去喜欢德毅。”她留心着眼前这一张美颜,希望可以窥见一丝不寻常的反应。
闻言,莫妲笑了起来,美得叫人移不开视线。
君须不得不承认她是自己见过最好看的女人。
“说得好,正合哀家心意。”
君须盯住她,正一无所获时,眼角突然瞥见床畔一物。
“那块琅琊玉可是德毅所挂的那一只?”她记得每回见他时,总见他腰上系着这一只通体翠绿的美玉。
莫妲面色在刹那间有抹微不可察的改变。
“心月!”她朝床沿轻轻—瞥。
心月立即取过玉环送至君须身前。
“这只玉环是德毅昨儿个夜里与哀家对弈之后忘了取走的,你给他送回去吧!”莫妲镇定地说着。
“君须并不知他人在何处。”很悲哀,却是不争的事实。
“到养德苑去试试吧!也许他会在那里。”莫妲面不改色地道。
“多谢太后,君须这就先告退了。”君须起身往外走。
跨出了太后寝宫,君须那一张带笑的脸在刹那间阴沉下来。
看来,她所怀疑的事极有可能是真。
试想,一个平日不离身的玉环怎会在对弈之时取下呢?她不自觉地捏紧手中的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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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君须离开的方向,莫妲好半晌没有开口。
“全退下吧!”
“是。”一千梳头更衣的宫娥全退出房外。
“心月,你留下。”
心月回首。
“哀家想到行宫去一趟,你打点一下吧!”莫妲淡道。
“要不要告诉王爷一声?”
“不必了,打点妥当后立刻离开北邑。”莫妲的心楸了一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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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守城的侍卫长求见。”
“传。”
须臾,一人行色匆匆地走入了养德苑。
“启奏王爷,方才太后带着一名宫娥乘坐马车离城。”
闻言,轩辕毅放下手中书册。“太后可曾说过上哪儿去?”,心头掠过—丝讶异。
“启奏王爷,太后说是要到离宫去避冬。”
“轩辕毅微拧起眉;要走为什么不告诉他—声呢?
“退下吧!”
侍卫刚刚退出门外,轩辕毅立即起身嘱咐打点行囊。
这时,君须来到轩辕毅身后。
“臣妾见过王爷。”
轩辕毅回首,更加蹙紧眉头。“你来做什么?”
“臣妾只是来瞧瞧王爷,顺道交还一物。”说着,君须将手中玉环轻轻搁在桌上。
轩辕毅一见,立即将玉环收回。“你在哪里找到此物的?”这只玉环是当年他生身的母后由西域带来的陪嫁物,临终之时留给他,弥足珍贵。
君须瞧住他,似笑非笑地回答:“臣妾是在太后床畔收回此物的,不知王爷与太后昨夜对弈,谁输谁赢?”她轻淡的语气下是色荏内厉。
“太后一向棋艺胜人。”他面不改色地答道。
“是吗?有机会臣妾倒要向太后讨教一、二。”
“只怕你会后悔。”他盯住她。
“王爷毋需担心,臣妾行事向来谨慎,不轻言服输。”君须迎着他逼人的凌厉眸光,并无畏惧。
倘若她的臆测是真,那么更毋需畏惧,她唯一要做的只有守定而后谋攻。
两人对峙半晌,轩辕毅打破沉默。“你可以退下了。”
君须见宫娥们打点行囊,于是问道:“王爷要出城?”
“本王想微服下乡巡视。”
“王爷真是贤明。”
“那是本王该做的。”
当君须离去之后,他开始明白莫妲为何要出城。一想起莫妲,他心口不由得一热,更加速离城的决定。
第五章
煦日下,莫妲赤裸着玉体半倚在烨池里。
烨池终年怛温,池水清澈而具治病疗效,先王轩辕华荧在得知此地之后,立即着手于此建立行宫,年年到此避冬。
莫妲因身子属性阴寒,因此每逢寒冬必移居行宫过冬。
往年总有轩辕毅相伴,如今他已成婚,于情于理,两人都不能再如以往那般日夜相随。
独居行宫月余,莫妲的心起了以往未曾有过的思念与哀伤。
既使两人已有了肌肤之亲,却是这么的不容于世啊!
要到了这时候,她才明白爱上一个不能爱的人有多痛苦。
氤氲着热气的薄雾里,她紧闭上双眸,一张艳丽绝俗的面孔因心绪而透出微微的哀戚。
“太后、太后……”心月来到池畔。
莫妲睁开眼眸。“什么事?”目光带着些许落寞。
“奴婢听说王爷下乡巡视,在大冷的天气里还给百姓们派粮、派被,人人都称赞王爷是个好主子呢!”
“真的?”原显疲意的双眸,在这一刻仿佛注入了生命一般,再次光彩流转。
“嗯,准错不了,王爷一向贤能爱民。”停了停,心月又道:“现下王爷人在邻城,说不准会上这里来呢!”她知道太后始终思念着王爷,只是嘴上不说罢了。
然,不说又如何呢?瞧她日日消瘦的模样,心月实在担心。
虽说太后不该和王爷在一块儿,可是撇开两人的身份,又有谁能说他们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唉!明明都爱得深,偏又不容于世,真是苍天捉弄啊!
“扶哀家起来吧!”莫妲抬起手。
心月忙取过搁在一旁的厚毯子为莫妲裹住身子,
莫妲仍忍不住轻轻地咳了起来。这病,怕是会伴她直到离世了。
“太后。”心月脸上起了忧色。“要不要找大夫来瞧瞧?”每回只要太后受了凉染上风寒,病情便会一直加重,十分难愈。看遍了大夫,病情仍起起落落。
“不必了,回头给哀家熬碗姜水便成。”只有她心里明白,身上的病并非药石能愈,而且正一点一滴为情付出代价。
心月轻轻点头,扶着主子回到宫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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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日分,莫妲独自在行宫的后山坡上观落日。
晚风冷冷的拂面,她忍不住一阵轻颤。
正欲回宫,身后却传来一阵暖意,一双如铁的手臂牢牢地由身后环上她纤盈的身子。
“莫妲。”
熟悉的醇柔嗓音由这一声渴切的轻唤直贴烫着她的心。
毋需回首,莫妲亦知身后是谁。
“我挂记你!”他开口,如火般的唇移向她覆于皮裘下的雪白粉颈。
莫妲合上眼,任这焚心的唇徐徐摩挲着。
紧接着,轩辕毅将她转过身,热切地攫住她樱红的小嘴,贪恋地吮吻。
仿佛仅有在这一刻,两人在此无人之境才能拥抱自由,无愧天地的爱恋着彼此。
“让你久等了。”他在她耳畔轻语,搂住她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更收紧几分。
莫妲抬起头,对上那一双热切的沉蓝眸子。“你不该来的。”
浓眉微微地拧了起来,俊颜透着不快。“君须对你说了些什么,竟让你不告而别?”
“别怪她,她只是一个时时见不到丈夫的女人,你该多陪伴她。”莫妲面不改色地道。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嘴上虽劝着,心头却又传来阵阵的酸楚。她厌恶这样的自己,却又悄难自禁。
是不是每个人的心底都有着极恶的一面,一旦释放了那一面,便再难回头。
“你当真?”轩辕毅勾起她尖尖的下巴,察觉她瘦了不少。
该死!他该早点来陪她的。
莫妲半垂下眼瞳,挣扎地道:“我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坏的女人。”除了逆伦背德之外,她还偷了别人的夫君。
心绪一起了波动,她忍不住涌上唇畔的咳嗽,轻咳了几下。
轩辕毅紧搂住她颤动的身子,轻轻拍抚她的背脊为她顺气。“你终究不希望我离开你,是不?”嗓音里除了些许温柔之外,尚夹杂着不自觉的恐惧。
莫妲感觉到了,她抬起头,凝视着那一双总教她揪心的眼眸。
“为了你,德毅,我心甘情愿做个坏女人。”她的心已经沉沦了,却又如获重生般喜悦。
抛开世俗的规范,他和她也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份子,是相爱的男与女,珂!
“当真?”这一回,他语气中的温柔更深了,而恐惧则—扫而空。
“莫妲心如日月。”她浅浅一笑,把脸埋入他宽阔的胸膛里。
“吾心亦然。”他答,低头在她发上轻吻一下。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灰紫色的天际已有星踪。
“冷吗?”他的目光扫过她身后银白的雪景。
雪早巳停,但初融的雪在夜风吹拂下更是冷得教人直打哆嗦。
“回去吧!”莫妲略抬起头,贪恋地汲取他身上温热的气息。
尽管她长他有三,尽管她身份尊贵,但在他面前,她只愿做个依偎的女人。
这一生,她可以永远地倚靠他吗?
莫妲不奢求成为他的妻子,只要他的心里永远有她,她便心满意足,再无他求。
之后,两人携手走下山坡,一切尽在不言中……
君须站在廊前。
两个月晃眼即过,如今寒冬已逝,正是春意逼近的时。
君须身着皮袄,脸上的神情已由最初的期盼转为怨愤。
长廊的尽头忽地走出一男一女,很快的,那—双男女来到君须身前。
“奴婢见过王妃!”
君须回首,淡扫了兰儿身边的中年男子一眼。“塔玛,去了—趟高云国,可有收获?”
约莫一个月前,君须在一次机会下进入了莫妲的寝宫。
“王妃……”一名宫娥在君须身后急唤。
“怎么着?我不能来吗?”君须转身怒斥。
“太后、太后寝宫不是什么人都入得……”宫娥战战兢兢地回答。
“嗯?”君须怒拧起眉。“好个大胆的丫头,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是……是王妃!”
“得罪我,是要杀头的,你明白吗?”君须的眼掠过一抹阴沉。
“王妃饶命、王妃饶命!”
“哼!识相的就滚一边儿去,别碍着路。”
“可是,太后……”
“住口!现下太后不在,一切由本娘娘作主。”君须的语气添了三分恶怨。
随即,她转身走入莫妲寝宫,并且嘱咐随侍婢女兰儿守在门外。
她之所以到莫妲寝宫,是因为想解开心中的疑团。由于缺乏证据,她一直不愿相信德毅与太后间嗳昧的关系。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不但太后没有回宫的打算,就连德毅也未曾捎过讯息回来。
渐渐地,一切逼得她满心怨怒,开始有了反击的心绪。
她细细地打量起莫妲的寝宫。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暗红色木柜。
搜寻了好半晌,仍一无所获,反倒让她发现莫妲虽贵为太后,但真正奢华的珠钿首饰却不算多,柜里的衣裳亦以素雅为主。
君须冷怒在心,好一个简约无华的燕国之母!
她偏不信莫妲没有缺失,只要是人就一定有弱点。
她开始转移目标,将重点落向床榻。床柜仅有西域进贡的丝巾以及香料瓶,别无长物;梳妆镜前亦只有胭脂香粉。
君须心有不甘,在床沿坐了下来。
一点异状都没有!
蓦地,她心念一动,起身翻开枕下以及床褥。
一张小纸片无声地落在君须面前。她顺手拾起,只见上头写着——情降一物,唯心可表;无情无爱,横祸临头。
薄幸负心,药石罔效;
生死有命,祸福由心。
看完之后,君须脸上漾开一抹笑。
她终于找到莫妲的弱点了!
现下,仅剩下另一项工作。
于是,她派了亲信塔玛到高云国去了一趟。
“启禀王妃娘娘,塔玛这段日子到高云国已经打听到,降头大王格尔臻确实人在高云国境内的古苍峰上隐居。”塔玛停了下,紧接着又道:“塔玛还在一位归乡的者丞相口中得知,高云国的希雅王妃是格尔臻的义女。”
“此事当真?”
“应该错不了。”
“好,兰儿,到锦盒里取出那枝翡翠簪子,这一回塔玛立了大功,该赏!”
“是!”兰儿喜孜孜地走入主子房内。
“王妃娘娘——”
“不必说!本宫向来赏罚分明,既然立了功,就得赏!”君须顿了下,眸光冷芒一闪。“同样的,有了过就必须受罚。”她必定要让那些在暗地里行诡之人付出代价!
她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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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之后,莫妲首先回到北邑;隔日轩辕毅亦结束巡访民情,回到邑都。
北邑臣民莫不亲迎二人归城,只有君须心头怀怒,冷眼瞧着一切。她知道这些日子,德毅与莫妲同在行宫。
在她眼底,二人不在同一日回城,就表示二人心底有不欲人知的心结。
也许,她还有机会。
当夜,君须来到轩辕毅书房。
“有什么事?”轩辕毅由奏章中抬起头瞥了她一眼,便复埋首于文书。
“难道无事臣妾便不能来看看自己的夫君?”君须盯住那一张冷漠的俊颜,不由得提高了声量。
轩辕毅再一次抬起头。“本王很忙,你先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