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刚好?亚马逊河流域听起来蛮符合你说的条件,那你是决定带她一起去了?”狄元起好笑地说。
不知道这个晨曦是哪里犯到他了,竟然让纪强这个总像是什么都不在乎的男人,一改往常的风格,大肆地批评起她来。
“这倒是一个很好的提议,只不过我这个人没好心到想为世界清除公害,让这种女人跟在自己身边,这种重责大任还是交给别人好了。”纪强一脸小生怕怕的样子。
“那你是准备回绝晨曦当你的撰稿人了?”
“当然了!”
纪强毫不犹豫地用力点点头。
※ ※ ※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迟到的。”
江昀急急忙忙地赶到和挚友约定的地方,一看到凌若月已经坐在位置上,她连连向抱着胸看着她的凌若月道歉。
“又是你妈?”凌若月一猜就中。
和江昀认识也不是—天两天的事了。江昀是一个规规矩矩、一板一眼的人,她的世界永远是有条有理,而且一丝不苟的,这其中惟一的例外就是江昀那总是出入意外的妈。
“你知道就好,那可以原谅我吗?你要的东西,我可是一样不少地乖乖双手奉上了。”江昀讨好地说。
“好吧!就看在你送的书的分上,我就大人有大量地放过你一次吧!”凌若月接过江昀递过来的书,得意地晃了两下,然后一点也不客气地收下。
“真是太感激你了。”江昀双手合十,做了一个感谢的手势。
“你妈是不是又出了什么难题给你?”凌若月好奇地问。江昀和她妈妈之间的斗法往往精彩非凡,比连续剧还好看呢!
“别说了,我真的不知道我妈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江昀挥挥手,一想到她妈妈早上跟她说的事,她就头痛。整件事惟一让她还能接受的只有她很欣赏那个有“幻影摄像家”之称的男人所拍出来的照片。
那个男人所拍的照片有一股能震撼人心的力量,能够一睹那个从不露面的著名摄影师,大概是这次事件中惟一的好处吧!
“这是当然的,你妈妈是双子座的,双子座是属于风象星座,这种星座个性灵活而多变,做起事情来总是不喜欢按照牌理出牌,常常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这种人的心理怎么会是你这个什么事都要计划、按着规矩一步一步做的标准金牛座的人能了解的?”凌若月就星座分析江昀和她妈妈的个性。
“规规矩矩有什么不好?做任何事就是要一步步地来,有道是欲速则不达,做事没有事先计划是很容易出错的。”江昀自我辩解地说。
“这对你这个金牛座的人来说是很正确,不过,你不能不承认,双子座的人就是有办法在短时间里把所有的事都做得好好的,不是吗?”
江昀有些不甘心地点点头。
没错!她老妈就是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像变魔术一样地把所有的事都弄得好好的。
“算了!不说这个了,我们走吧!”江昀看了一下手表,然后拿起桌上的账单站了起来,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对凌若月说,“说到我那个季嫱老……”
江昀的“妈”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正走向门口的凌若月撞上了她前面突然停下来的男人,把她手上的东西都撞了一地。
“小姐,你还好吗?”
那个男人连忙扶起凌若月,然后再帮忙把她散落在地上的东西都捡起来还她。
“我没事。”凌若月谢过他的关心。
“小姐,这本书是你的吗?”那个男人手中拿着的正是江昀刚刚送给凌若月的那本《末世纪神话》。
“是的!那是我的。”凌若月伸手由那个男人手中接过那本书。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纪强。
他本来正要离开,却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便停下脚步,才会和凌若月相撞。
“纪强,发生什么事了?”狄元起原本走在最前面,一听到身后有声响,连忙回头问。
“你叫纪强?”江昀讶异地说。
这世上没有这么巧合的事吧!
纪强这时才发现凌若月身后的江昀,听她的声音,明明就是刚刚叫他名字的人:“刚刚不是你在叫我吗?”
“我?”江昀突然会意过来,“季嫱是我妈妈。”
“纪强,你什么时候变成人家的妈妈,还有这么大的一个女儿?”狄元起好笑地说。
“看来,是我听错了,不过,就看在我和你母亲名字发音相同的缘分上,我劝你们一件事,像你们这样美丽的小姐还是不要看这种书。那个作者八成是嫁不出去,心理不平衡,所以,想让其他的人也跟她一样,这种书可以趁早丢了。”
他的话当下让江昀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不过,一向没什么脾气的江昀硬是忍了下来:“我能不能请问你一件事,你和那个摄影的纪强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我认识你吗?还是你对摄影也有兴趣?”纪强没想到眼前的女人一下子就能把他的名字和身份连起来。
“我就是你口中那个嫁不出去、心理不平衡的女人,这样你算不算认识我呢?”江昀咬牙切齿地道,心中恨不得自己咬的正是这个胆敢侮辱她的男人的脖子。
第二章
今天是一个适合大扫除的天气,一大早就阳光普照,江昀绑起了头巾就开始刷刷洗洗。或许有些女人对做家事是避之惟恐不及,可是对做事一向有条有理的她来说,整理一向是她最喜欢的消遣之一。
趁着今天天气好,而她又没什么特别的事要忙,她就干脆把房子的里里外外来了个总整理,只要是要洗的、要刷的她全都包办了下来。
像这会儿她才把所有的衣服、床单、沙发套……
全洗好、晾罢,立刻又拿起鸡毛掸子清理起屋子的摆饰。
当她就这样一路清理下来的同时,眼光不经意地落在墙上几幅加框的照片上。那是一系列撒哈拉沙漠的照片:一望无际的沙漠烙印着骆驼商旅长长的足迹、肤色黝黑的小孩裸身在绿洲中戏水、包着头巾的老人在帐篷边抽烟卷,还有沙漠的雨景——大地上的人们张开双手迎接天降甘霖的画面……
每一张照片都在诉说故事、都在表现人性。每一次她望着萧瑟的足迹、小孩子脸上的笑容、老人似是追忆的面孔和人们对下雨所表现的感恩镜头,就有同样的感动在她心中升起。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她在参观过纪强的个人展之后,狠下心花了一大笔钱,硬是把这实在贵得离谱的照片带回家。
在她的想象中,这个摄影师能够拍出这么表现人性的画面,一定是个年纪很大、对人性有深刻认知的人,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事实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难怪人们总是说现实和理想总是有一段很大的距离!
那一天她一回家,气得真的想把墙上的照片全都丢掉,可是终究舍不得。这当然不仅是因为一向实际的她做不来这种因意气用事而浪费的事,也是因为她实在太喜欢这组照片了,否则以她的个性,怎么可能花得下这种钱。
电话铃响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摇摇头朝身上拍了两下,然后起身去接电话。
“江昀吗?你先别说话,让我猜猜你现在在做什么。不用说了,像你这种嫁不出去的老处女,大概只有在家中刷刷洗洗的分了。”凌若月的声音噼里啪啦地由话筒一泄而出。
“你这个疯女人,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脾气的江昀倒也不以为意,只是笑笑地反骂了一句。
“不过说真的,当年中文系的系花,也是现在最有价值的单身女郎,竟然被人说成是心理变态的老处女,实在太好笑了。”自从上次亲眼目睹整件事的经过之后,凌若月可是逢人就要提上这么一段。
没办法!实在是太好笑了。
“你再说我就翻脸了!”江昀警告地说。
“好嘛!学星座最大的好处,就是知道对你们这种金牛座的人要适可而止。”凌若月可是一个相当了解江昀的女人,“上次你不是说你妈帮你签合约,做那个有眼无珠的大帅哥的撰稿人吗?结果怎么样了?”
“我本来就不是很想到亚马逊河那种鬼地方去,再加上上次那种情况,你想,我还会去当那种人的撰稿人吗?而且自从那一次以后,我就没再听到什么消息,就连我妈都飞去国外和我爸二度蜜月了。我想,大概他也不想要我这个‘心理变态的女人’跟在他身边吧!”江昀竟然也拿这事来自我嘲解一番。
虽然她妈妈说违约金是一百万,可是若两方当事人都没有意思履行合约,那合约就该算是不成立了吧!
“你会不会觉得很可惜?”
“有什么好可惜的?”江昀不太明白地问。
“你不觉得那个男人长得还真不是普通的好看吗?想想看,可以有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一个俊男、一个美女,两个人在一个陌生而蛮荒的世界共度好几个星期,届时,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小姐,你少三八了,你以为这是在演三流的文艺片哪!听听你说的那是什么话,我看,你比我更像一个想男人想疯了的变态女。”江昀好笑地打断了凌若月可笑的话。
“你真的不可惜?那个男人比电影明星还帅耶!”
“帅又不能当饭吃……你等一下,有人按门铃。”
江昀话才讲一半就听见有人按门铃,她连忙放下手中的电话,想去应门。
“那你去开门吧!我没什么重要的事,下次有空再聊好了。”
“好吧!”
江昀收了线之后,连忙去应门。
一打开门,原来站在门外的是送信的邮差。她点点头,对邮差道了声谢,然后接下邮差递过来的一叠信件。
她随手翻看那一叠信件,最上面的几封是广告信函,接着是出版社转寄的读者来信,最后—封信让她疑惑地皱起了眉头,这明明是她妈妈的字迹。
她到书桌找了一把拆信刀,顺着封口利落地把信封完整地打开,然后把信封里面的东西抽出来,那是一本护照、签证和—张字条。
我知道你一定没有去办签证,所以帮你办好了。
至于细节,我已经帮你约了纪强先生,礼拜三的下午一点半在“有梦园”,你再和他详谈。
这样没头没尾的纸条,就只有她老妈这种想到就做的个性的人才能写得出来。
江昀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虽然她笃定那个男人绝不会要她当他的撰稿人,但是,既然是她妈妈先约人家的,她不去收拾烂摊子也说不过去。
礼拜三的下午一点半?!
天哪!今天不就是礼拜三吗?
江昀飞快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心中暗暗叫苦。
妈呀!为什么每次都要出这种让她措手不及的难题给她?
※ ※ ※
“咦?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你最近不是忙着找撰稿员和做亚马逊河之旅的准备吗?”
狄元起讶异地看着眉头深皱的纪强由外面走进来。
虽然和他已经是多年的死党,但是纪强每一次回来,最多只在他面前出现一次,而今天距离上次见他的时间,前后还不到一个礼拜呢!
“别说了!找了几个,怎么看就是怎么不对眼。”
纪强摇摇手,做一个别提了的手势。
“找个撰稿员有这么难吗?把你纪强这两个字抬出去,少说也有一卡车的人来应征。”凭纪强的知名度,能做他的撰稿员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十卡车也载不完。”纪强倒也不谦虚,因为他只是实话实说。以他的名气,能成为他的撰稿员,可是一步登天的好机会。
“那你还有什么问题?”
“问题是我看来看去就是看不到一个对得上眼的,这年头想出名却没有实力的人多得令人想吐血,那些应征的,有一半写的东西比幼稚园的小孩好不到哪里去,要这种撰稿人我还不如自己写。”一想到他看的那些词不达意、没头没尾、狗屁不通的文章,到现在,他都想为国内的通识教育摇头。
“那总还有一半的人文笔不错的吧!”狄元起由柜子中拿出一只茶壶,一边小心地擦拭着,一边顺着纪强的话问。
“还说呢!有的老得快作古,只要风一吹就要跟上帝报到的,有的小到大概还在包尿布、含奶嘴,一脸像是要找妈的样子,我可不准备到亚马逊河流域当保姆,若带着那种人,我光收拾烂摊子就收不完了,还有时间照相吗?”
“应征的人那么多,总有不会太老或是太小而文笔也不错的吧!”
“是有那么一个。”纪强点点头。
“那不就好了吗?为什么你却说找不到?”狄元起这下倒是疑惑地停下了手上的工作,不解地望着有些自相矛盾的纪强。
“可是,那个人长得太丑了。”
狄元起被纪强这出人意外的话震得差点由椅子上摔下来,心中还暗暗庆幸他早放下手中的宜兴名壶,不然,这下他大概要和他的爱壶说“莎哟哪啦”了。
听听,这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纪强说的这是什么话!
“长得不好看是人家的错吗?更何况你又不是在选另一半,你管人家的外貌做什么?”狄元起不能苟同地摇摇头。
“长得不好看当然不是他的错,可是出来吓我就是他的不对了,更何况我还得跟我的撰稿员相处好一段时间,要是我光看到他那个样子就吃不下饭,那没三天我就没命了,还能拍出什么东西吗?”纪强说得振振有词。
“是吗?奇怪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看重别人的外貌了?”
狄元起的话说得纪强也有些心虚,他向来不是那种只看外貌的人,可是不知怎么的,这次应征撰稿员,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在挑毛病。
“算了!别说这些子,我还没有告诉你今天我为什么事来。”纪强连忙转开话题,他对太过探讨自己内心的事一向没有什么兴趣。
人嘛!活得高兴就好,何必一定要追究得太清楚呢?
“什么事?”
“记得上次我们在这里遇到的那个出版社帮我安排的撰稿员吗?”
狄元起点点头:“就是被你当面说人家是嫁不出去的老处女的那个女人嘛!”
“对啊!”纪强弹了一下手指。
“不过,你说得也太不够厚道和中肯了,依我看,那个女人可是一等一的美女,追她的男人大概有一大把吧!最难能可贵的是对你这样侮辱人的话,她竟然还没有当场发作,一般的女人在那种情况下早赏你一巴掌了。”
一想起上次那种一触即发的场面,狄元起就不得不佩服那名女子的好修养。虽说纪强是无心,但是,这样当着面侮辱她,她还能平心静气地说话,在现在这个女权高涨的社会实在是太少见了。
“那种女人才可怕,平常没什么脾气,等她一生气,大概就像火山爆发。应该要有人告诉她不要太压抑自己,否则很容易造成心理的疾病,像是精神失常、心神脆弱,严重的还会造成人格分裂。”纪强一脸可怕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