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彦威,一个古灵精怪的小男生,她没想过他们会有再见的一天,直到何妈有次找上她,要求她当侯彦威的伴读,因为侯彦威再度把不知道已第几任的家教老师给气走了。而且一直到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侯彦威竟是生长在一个如此富贵之家,应该是说她太迟钝了吧!
凯尹微微一晒,“你题目都做好啦?”
“呃……还没耶!可是好无聊!我们别上了好不好?”侯彦威先是嫌恶的皱皱小脸,而后不怀好心的建议着。
“嗯……不好!快点做吧!这些我们刚刚都有教过,做完就轻松了!”
“好吧!”侯彦威满心不愿的回到他的习题中。
凯尹摸摸他的头算是鼓励。没想到有钱人家的小孩这么累!才幼稚园大班就请家教,而且她听何妈说不止这样,侯彦威还得学礼仪、乐器、骑马、射箭、舞蹈,举凡一切上流社会用得上的,他都得学。
不知怎的,她对彦威总有份亲切感,或许是他曾经参与了她与阿圣的相遇吧!
想起兰慕圣,凯尹的嘴角很自然地扬了起来,柔和的目光说明了她心中的甜蜜。
老实说,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定位她和阿圣之间的关系,情侣吗?他们既没有互诉情衷,她也不认为自己配得上阿圣,而阿圣……应该也看不上她这么不起眼又平凡的女生吧!
同学吗?可是没有同学间的相处模式像他们这样的,阿圣总喜欢香香她、搂搂她,而她也很喜欢那种和阿圣很亲密的感觉。她摸摸滚烫的双颊,真是不害臊,应该没脸红吧!
有时候他还真的很孩子气哟!会跟她撒娇,还会跟她赖皮,不过那只有在他们独处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里,他都是属于那种非人类的超完美先生,唉!就算她自说很会看人,一直到现在,她仍不敢大声说她很了解他,更何况……
“老师!”侯彦威在她耳边大喊,这才把凯尹拉回现实世界中,通常他会尊称她为老师时,代表有两种情形出现了,一种就是他做错事;另一种则是他生气时,而现在,很显然是后者。
“怎么啦?”害她吓了一大跳。
“题目我都做好了,本来以为你会很高兴的,谁知道叫你好久,你都不理我!”
侯彦威不满地嘟起了嘴巴,小孩子最讨厌人家的忽略了。
“对不起喔!尹姊姊今天有点心不在焉的,来,我看看。”凯尹拿过侯彦威的作业本,快速且仔细地阅览了一遍,“看吧!我就说你一定都会的。”凯尹大方的赞许着。
“是啊!我也觉得很简单!”侯彦威一脸骄傲的神情,只差没把尾巴翘起来了。
“希望下次你一样能有好表现喔!”赞美是件好事,但懂得适可而止更重要,“那我们今天就上到……”凯尹正想宣布下课时,敲门声突地响起,来人未待回应便迳行推门而入。
“老爸!你怎么可以随便进我房间呢?”侯彦威人小鬼大不悦的喊道。
“嘎?我有敲门哪!”侯彦威的父亲侯芷言无辜地辩解着。
“可是我还没说请进呀!”
“喔!这样啊!那下次我会改进的。”他像个听话的孩子反省。
“还有呢?”
“还有什么?”侯芷言质疑地问道。
“道歉哪!你不是应该跟我道歉的吗?”
“喔!我很抱歉,我……”
凯尹好笑地看着他们父子俩一来一往的对话,她有点怀疑究竟谁才是父亲哪?不过当她看见侯芷言时,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她曾经和人家吵过架,虽然不是有意的,但她还是不太能释然,总觉得有点对不起他,那天也是个像这样的夜晚吧……
一进门,凯尹见着的便是侯彦威一脸泫然的神情,小小的脸蛋上布满了令人心疼的斑驳泪痕,“怎么啦?”她将他温柔的拥在怀中安慰着。
“我不要啦!尹姊姊你一定要帮我。”小男孩的脸上充满着全然的信任,“我一定会被害死的。”
“小傻瓜别乱讲,不管发生什么事,尹姊姊都会保护你的。”凯尹自口袋中掏出手帕,替他将脸上的泪水鼻涕擦净,“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码?”
“我……我要变成灰姑娘了。”他吸吸鼻子继续道,“我知道什么叫相亲哟!就是有不认识的人会和爸爸玩亲亲,然后他们会生出很多很多的小小孩,比彦威还小!然后就没有人要彦威了,彦威就会变成孤儿了。”侯彦威越讲越伤心,眼泪犹如断线的珍珠般直掉。
凯尹试着想从他不具逻辑的抱怨中掌握一点事实,“你的意思是,你爸爸要再婚了吗?”
“在‘昏’?!我爸爸很清醒哟!他没有昏倒,他是真的要我叫别人妈妈了,怎么办?以后我一定会每天都被毒打,没有汉堡炸鸡可以吃,怎么办?”侯彦威急得眼泪又要再次决堤而出了。
“怎么可能,又不是在演连续剧。”这小子电视跟童话故事看太多了,“那你要我怎么做呢?”看他那副表情就知道他有求于她。
“我就知道尹姊姊对我最好了,”他胡乱抹抹脸,“帮我跟爸爸讲好不好?叫他不要跟别人结婚,好不好?要不然彦威会被别人欺负的。”
“这……”这好吗?毕竟是别人的家务事,她以什么身分插手呢?
“算了,我就知道没有人会关心彦威的,爸爸不关心,何妈也是,你也是,大家都不关心彦威,呜……彦威真的没人要了。”侯彦威委屈的跑离她怀里,一个人窝到墙角去,还拚命的咬着牙不哭出声。
“我又没说不帮,我……好啦!好啦!我去说,我帮你去跟你老爸说就是了,别再哭了啦!”
“耶!”男孩兴奋的跑过来抱住她,“我就知道尹姊姊对我最好了。”
就是因为如此,害得她一个人站在书房前,进也不是退也不得。
终于在她凝聚了相当的勇气之后,她抬手敲敲门,没人回应,好,没关系,再敲。她知道侯先生平常下班后,若是没有应酬或其他的事,通常回到家后就会待在书房里处理公事,这是何妈告诉她的,所以她不死心地敲着。
“我说过,没事别来吵我。”房里警传出一声愤怒的咒骂,“该死的闲人都给我走开!”
这就是待会儿她要面对的人吗?唉!运气真好,“我进来了。”这次敲完门后,凯尹不等对方的回应直接就开门进去。
“我说过……”对方在见到她之后微愣了半秒,似乎不能理解何以此时此刻他房里会跑来一名陌生的女子,“小姐,我想你大概是走错地方了,现在只要你到大门口去,会有人指引你出去的路。”说完后又自顾自地埋进办公桌里,仿佛天下再没有比那些文件更重要的事了。
“侯先生你好,我是彦威的家教老师,我叫司凯尹。”凯尹打算以自我介绍来路出成功的第一步,没想到侯芷言抬头不过三秒,随即又回到他的文件中。
见他不搭理自己,凯尹倒也无所谓,既然如此,总没人不准她自言自语吧!“听说侯先生要续弦了是吗?这当然是值得恭喜的喜事,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彦威的感觉呢?”她尽量讲得委婉些。
别又来了,侯芷言厌恶的呻吟着,现在的女性都不知道廉耻怎么写吗?从以前到现在,觊觎他侯家夫人地位的已不计其数。撇开他们侯氏集团的财力、地位不讲,他颀长的身形,俊帅的脸孔,温文儒雅的风度,轻易地就成为众女性追求的对象,连那些披着夫子袈裟的女性也不例外,待在他书房的时间,永远多于上课的时间,这也是为什么他可以纵容彦威做出那些气死人的举动,实在是因为他也受不了那些女子花痴般的举动。他想过要找男家教,偏偏大少爷不肯,这次好不容易出现一位这么令彦威喜欢的老师,没想到她和那些女子仍是一丘之貉。
“我要续弦,还得经过你的同意吗?”不管这个无聊的传言是出自谁的口中,只要能让这个无聊女子知难而退,他倒不介意说说谎。
“这当然不关我的事呀!”侯先生讲话干嘛要这么冲呀?“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彦威的感觉呢?”
“喔!抬出小孩当挡箭牌吗?我看你有什么目的就直说吧!不过我要先声明一点,像你这么普通的女孩子,我是不可能看上眼的,所以你说什么也都只是枉然,我看这样吧,”侯彦威自抽屉拿出支票本,“你就做到今天好了,想要多少的遣散费,自己开个价吧!”下次,下次他绝对要请个男的家教。
“啊?喔——”一直听不懂他在讲什么的凯尹,这下总算清楚了,敢情他以为她是他众多爱慕者的一员?拜托!她才第一次见到他耶!而且就算他再怎么好看也比不上阿圣呀!有钱人都是这副德性吗?自负、骄傲、看不起人,她受不了了。
“我要你的总财产,你肯给吗?”说话的同时,凯尹动作迅速地将放在上衣口袋的笔轻轻掷出。
“你……”侯芷言正想开口怒斥这不要脸的女子时,却见一个不明物体笔直地朝他射来,直觉想躲开,可是在他比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前,那个物体已不偏不移的钉在那本支票本上,是啊!真的是“钉”,因为他亲眼看见那只笔有三分之一已陷入办公桌里,他被吓傻了。
“该我说了,是吗?”凯尹甜甜一笑,似乎很满意眼前的形势,“有几点我想先解释一下。一、我是个很平凡的人,这点我从不否认,但是我熟谙做人的道理,我自知有几分几两重,我从来也不指望麻雀变凤凰的戏码会发生在我身上,所以你完全不须担心;二、我承认你长得很好看,是可以列入俊男之列,但你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吗?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今天我会出现在这,并非我自愿,而是你宝贝儿于怕你这个老爸,有了新欢会忘了他那个旧爱,有了老婆忘了儿子,所以才要我来劝你打消这个念头的,以上这些说明,够清楚了吗?”凯尹懒懒地说着,神情、动作可说和兰慕圣如出一辄。
侯芷言的眼神不自觉地透露出激赏,不愧是他儿子选中的女子。
凯尹才不管他有什么反应,转身便往书房外走去。
侯芷言的激赏只停留了一瞬间,嘴角又勾起了抹厌恶的嘲笑,“怎么,知道自己错了就想走?”他能对一个女人抱有什么希望?无知、逃避事实,才是她的真面目吧!
凯尹回头睥睨了他一眼,“是又怎样,你不是开除我了吗?那我做些什么你也无权干涉,不是吗?”
本以为她会就这样离开的侯芷言在见到司凯尹的举动时,不觉被吓了一跳,因为司凯尹竟在书房前展现她河东狮吼的功力。
“侯彦威,我要你在一分钟内赶到你爸爸的书房来。”宏亮的声音响彻在整栋房子里,除了侯彦威之外,所有的人全到齐了,可惜只有主角没出现。
打发了一干人等之后,凯尹下了最后通牒,“侯彦威听清楚了,再一分钟你没出现的话,我们从此决裂,别想我会再理你。”凯尹向来是很少说重话的,因此当这些话出口的时候,千万别质疑它的真实性。
侯芷言则是在一旁不屑地讪笑着,拜托!身为一名老师,讲话还这么幼稚,而且他们家这个大少爷,什么都好,就是有一副不吃硬的臭脾气,连他这个老爸对他都没办法了,何况是这位平凡的小家教。
上一刻他是这么想没错,下一刻他的笑意却僵硬的挂在嘴边,因为侯彦威正鬼鬼祟祟地在门边探头探脑。
“很好,既然你来了,那就告诉你爸爸,你跟我说了什么。”
“我……”男孩不安地敛着衣角,抬眼看看凯尹,瞧瞧侯芷言后,又慌张的低下头。
“不说,是吗?很好。”凯尹蓦地走到侯芷言面前,“对不起,”她深深对侯芷言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鞠躬,“很抱歉,我是一个失职的老师,没想到贵公子在我的教导下,不仅没有进步,就连最基本做人的道理、勇气和诚实都没有,也难怪你要辞退我,”她再次深深一鞠躬,“真的很抱歉,遣教费我也没脸拿下,我这就走,希望下次你能找到一个好老师。”凯尹毫不留恋,话一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侯彦威听得一头露水,虽然大部分的话他都听不懂,可是有一点他弄懂了,“尹姊姊,为什么你要走?”侯彦威冲过去抱住了凯尹的大腿。
凯尹什么也没说,只是用那种很悲哀的神情瞅着他,可事实上,她在内心却快笑翻了,天哪!她没想到自己这么有演戏天分,阿圣要是看到了,一定也会觉得很好笑。
男孩急得眼泪直掉,“我说,我说,爸爸不要赶尹姊姊走,是我要尹姊姊帮我叫爸爸不要相亲的,因为彦威不要爸爸被抢走,都是彦威的错,不要怪尹姊姊,爸爸你快叫尹姊姊不要走,快嘛!”
这还差不多,“小傻瓜!”凯尹蹲下来摸摸口袋,啊!手帕刚刚用掉了,没关系,她用自己的袖口抹抹他的小脸,而这个举动再次吓到了侯芷言,她一点都不怕脏吗?“这不就对了吗?有什么事直接跟爸爸讲就好了,嗯!彦威知道爸爸最爱的人是谁吗?”她温柔的嗓音奇迹似的安抚了男孩的情绪。
侯彦威不解的摇摇头,双手还紧紧抓着凯尹,怕她跑掉。
“当然是彦威罗!想想看,爸爸每天辛苦工作是为了什么?就是想给彦威好日子过嘛!可是爸爸也很可怜呀!像彦威每天都有很多人陪你玩,可是爸爸都没有耶!爸爸一个中年男子也是会寂寞的呀!”
“真的吗?”男孩不在确定地问着。
“当然罗!所以……”
所以事情就这样有了完美的结局罗!侯芷言根本就没有要去相亲,也没有续弦的打算,而且他特别澄清他才二十八岁,不是什么中年男子,不过不管怎样,他们父子的感情又比以前更好了。
凯尹将思绪拉回来。
“既然你们还有事要聊,那我先走好了。”她体贴的想把时间留给他们父子两人,而且阿圣应该马上就到了,她想先到外面等他。自从上次他知道她有兼家教,便滔滔不绝地念了她好久,之后更执意每次都要接送她,她当然知道阿圣怕她太累呀!可是,幸好他只知道这一个,否则……
她真不敢想像阿圣知道她究竟兼有几份工作之后的反应。
“凯尹,我送你。”他第一次碰到这种女孩,虽然不起眼,但那只是外表,几次相处下来,他真的觉得她是个特别的女孩,独立、聪慧,有时却又迷糊的紧,最主要的是她有着一颗良善的心,内在的美丽弥补了外在的不足,也因此他发现自己没办法把她当成一般女子来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