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真是太笨了,居然敢去惹三姊发火,我一定会当孤儿的。」
只觉好笑的方铃兰搂著儿子肩头亲亲他。「别让你爸爸听到,不然你有苦头吃了。」
「我是最可怜的小孩,老爸是流氓,姊姊是要债的……啊——」他惨了。
「小鬼,你敢碰我老婆。」有气无处发的老男人一把丢开儿子,气呼呼地抱老婆上楼「消气」。
呜!我真是、真是太可怜了,姥姥不疼,爹娘不爱,我要离家出走,叫他们後悔不关心我,可是……
东方取巧揉揉摔疼的屁股蹶高嘴巴,先吃晚饭再说,他最禁不起饿,明天他一定离家出走,谁都不许拦,他、要、离、家、出、走——
「王妈,我要吃炸鱼板和红烧鱼,还有串烤香鱼,我要吃鱼下巴……」
鱼鱼鱼……东方取巧肯定是猫妖来投胎,他只爱吃鱼。
***
「什麽?!好好哦,你太幸福了,我跟你换好不好?听说十方阎王帅得没天良,又酷又多金,没几个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一只金黄面具覆面,横行各大公海的赌船从无败绩,赌王的头衔已不能形容他神乎奇技的赌术,十方阎王是赞扬他通吃十方的能力,阎王难敌。
可惜他自十年前崛起时,从没人见过他的长相如何,他一旦出现在赌船上,脸上的面具不曾取下,因此有不少传言说他俊美无俦,是世间少见的奇男子。
不过,仍有不少手下败将批评他见不得人,用词讥诮地讽刺他是因其貌不扬才戴上面具。
诸多流言多如牛毛,但是无损他在赌场的风光,所到之处总是围著一群钦羡的男女,试图要接近他或是一窥他的真面目。
尤其女人更为之疯狂,使尽绝招地推荐自己好上他的床,即使是一夜情也甘心,毕竟能与梦中情人同宿一室是莫大的光荣,能使她们身价大涨,成为有钱男人追逐的焦点,甚至是贵夫人、阔太太。
偶像追逐不限於明星,十方阎王俨然是赌界的教父,只要与赌沾得上一点边,都希望与他攀上关系。
但是他太神秘了,至今没人搞得清楚他是东方人还是西方人,他的落脚处遍布全世界,一流的狗仔队也无法挖出他的隐私,多变的眼珠颜色和一口标准英国腔的英语,使所有人都猜测他是某欧洲国家的爵爷。
不近女色、不苟言笑是他给人的印象,从他身上找不到一丝足以令人诟病的地方,完美得好像英国绅士,一举手一投足充满优雅气度引人注目。
他是一座迷宫,永远让人疑惑,看似近在眼前却疏离,明明刚刚走过可下一步又重蹈来时路,绕来绕去仍在原地,不曾踏出半步。
他比迷宫更深沉,除了迷宫的入口外让人窥伺不到内在,一片白雾。
「三妞,你知不知道十方阎王是每个女人的梦想,他宽大的胸膛枕起来一定很舒服,修长的魔手抚触我一寸寸肌肤……」
三句不离男人的东方柔柔眼泛彩色星子,嘴角衔著美丽梦幻笑花,长长的假睫毛忘了眨,双手托腮作著绮丽美梦,想像一双大手环抱著她的温暖。
男人是她的精神食粮,养颜美容的最佳来源,三天没男人相伴枕畔她会枯萎,像缺水的野荆花迅速憔悴。
她爱男人是众所皆知的事,恣意的享受性爱是她生存的唯一目标,拙劣的性伴侣不管长得多俊秀都会被她一脚踹开,最迷恋猛男型的酷哥,尤其是那一身肌肉贲张更能刺激她的性欲。
所以,她很容易被利用,例如拥有一群「兄弟」员工的东方沙沙,要男人还不简单,随便手指一点就足以满足花痴女的性需求,一、两万要债兄弟够她玩上好几年了。
同情我就给我男人是她的口头禅,改编日剧的台词,她已经走火入魔了——对男人。
「别叫我三妞,难听死了。」滑过旋转椅,东方沙沙十指飞快的输入指令。
一脸羡慕的东方柔柔趴在她电脑主机上吹著刚上色的指甲。「你好冷漠,一定是缺乏男人的滋润,十九岁的处女很少见……」
「东方婉婉二十七岁,你去向她鼓吹处女膜无用论,少来烦我。」她已经够烦了。
东方柔柔一脸嫌恶,「我才不要去和史前恐龙打交道,她的笑容好白痴,我会吐血。」而且会让她起鸡皮疙瘩。
「你嫉妒她比你美,有男人缘。」清一色是好男人型的斯文男士。
她不满的一嗤。「老天是公平的,给了她美貌却忘了附人脑一副。」
「缺德,你此她好到哪里去,一样不长智。」IQ一百二十以下都算弱智。
「哈!要数起缺德事你是首屈一指,小小年纪就尽赚黑心钱,真不知道你赚那麽多钱干什麽。」乌贼笑泥黑。
「养你们这群废物。」东方沙沙按下三线内线。「夜秘书,一杯冰花茶。」
「等等,追加一杯卡布奇诺,你的上司太没人情味了。」好歹她也是人,真自私只顾到自己。
「是,马上来。」甜美的嗓音由电话中传来。
说是上司并不为过,白天东方沙沙要上课,大二学生的她中规中矩看不出一丝黑道色彩,从不主动惹事也不会故意突显自己,安安静静地像株含羞草。
在同学眼中,她是寡言恬雅的独行侠,没什麽朋友爱独来独往,不参加任何社团和联谊,时间一到就坐公车走人绝不逗留。
其实她是回「公司」过滤讨债对象,下命令接不接受请托,顺便上上网出售她手边贵如黄金的资料,催促她好不容易「扣留」的网路好手去挖更多的机密好来图利,她的人生非常忙碌。
所以当年虽然只有十六岁,她脑细胞已进化到同三十岁的企业领导者,分身「有」术的周旋在课业与事业之间,以企业形象掩饰偶尔为之的黑道行为,有时光靠一张嘴游说是讨不到债的。
更何况她是网路闻名的骇客人物,专门掠夺别人的智慧财产权。
千百年前她家出了一位响当当的女海盗沙琳娜,而她出生时眼瞳颜色偏向深紫,因此没啥学问的老头就拿姓当名取了个沙沙,看她能不能像老祖先一样当个传奇人物,毕竟千百年来的子孙她是唯一拥有紫色瞳眸的女孩。
果然不负众望,五、六岁大的她就展露出非凡的领导能力,初生之犊不畏虎地跟著尚是帮主的父亲东奔西跑,看尽人世间的血腥黑暗。
十三、四岁时就闯出自己的名号,道上的人一听到烈火玫瑰便语不成句、魂不附体的想逃,生怕惹得她不快招来杀身之祸。
说没杀过人绝对是骗人的,她具有杀手本能,擅长取人性命於无形,只是没外界想像得多,近年来她几乎没杀过一个人。
问她杀人好玩吗?
东方沙沙第一个表情是微笑,然後抚著对方的脖子轻言细道:「杀你看看如何,保证没有痛感。」
因为够快,三秒内即可毙命。
因此,也有人唤她火焰天使,在瞬间夺人魂魄引导其上天堂。
不过,死在她手中的人只有一个去处——地狱。
「别碰我的键盘,每一笔交易都足够卖了你好赔偿。」她不喜欢别人碰她的电脑。
「看来看去都是一堆数字,哪有男人好看。」她才不希罕追著一堆文字跑,太伤眼睛了。
「上回的阿猛满足不了你吗?」三千七百笔债要讨,本月应收帐款是二十七亿六百七十一万三千元……
东方沙沙盘算了一下,扣除薪水,净赚五千七百万零五元。抽两成佣金利润不错,该考虑开发美加一带的华人社区,稳赚不赔。
东方柔柔满意地舔舔贪欲的唇。「人如其名猛得很,若是多个十方阎王,我会更努力地帮你窃取锁在保险箱的机密文件。」
「他轮不到你,我自有我的打算。」以她花痴的馋相只怕人家看不上眼。
「干麽,看到好货就想私藏呀!」东方柔柔的指尖停在她鼻前不敢戳下去。
说她胆小如鼠好了,不知为何,她打小就惧怕小她五岁的妹妹,好像她曾把她吊在悬崖等死似的,一副白骨飘呀飘的怪是惊人。
那双深紫色的瞳孔仿佛蕴藏无限魔力,令人害怕直视而回避,担心一不小心变成化石。
「虽然我坐在这里,可请记住我未满二十岁,不想太早步入婚姻的死亡殿堂。」也许哪一天会想不开,但此时此刻不可能。
有些不甘的东方柔柔接过夜秘书的咖啡,抗议说:「你又要推给东方婉婉那白痴呀!」
「至少她的气质纯美,比较容易引起男人的怜惜。」这是她仅有的优点。
楚楚动人的外貌。
「哼!偏心,我就不信会输给她,男人是感官动物。」东方柔柔风骚地撩撩挑染的法拉头。
东方柔柔的最後一句倒提醒了东方沙沙,男人都是看重肉欲,说不定花痴型美女也能派上用场,与草包美女双管齐下烦死十方阎王,让他知道东方家的女儿都不是高档货而打退堂鼓。
此计甚妙,她可以悠哉悠哉地乘机挖十方阎王的底出售,好坐收渔翁之利。
「嫌我偏心就自己贴上去,事成之後我开间鸭店,里面的牛儿们任你玩。」东方柔柔玩过的男人肯定会成为红牌,因为高手调教过了。
「真的?!」眼睛一亮,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对於你的『嗜好』,我几时失信过。」有了好鱼饵她才会乖乖听话。
东方柔柔笑得有几分轻佻。「别怪我抢你的男人哦!单氏企业的年度计划表会尽早偷给你。」
这是她要的结果。东方沙沙啜饮花茶,甜甜酸酸的滋味滑入口。
她是故意要打乱父亲的设计,并非孝心大作地成全他的奢望,没有人可以摆布她的未来,即使生养她的父母亦相同。
杯内的洛神花打著转,似有一番不同的见解,可惜花无语,慢慢地沉淀杯底,不再有味道。
一段由前世延续的爱情即将到来,而东方沙沙浑然无知地打算著接下来要算计何人来为她效命,邪恶的念头一一浮现脑海。
突地,她心口一阵不安,好像有一件攸关她的大事正在发生,可是她却无力阻止。
是什麽事呢?
迷惘。
第二章
她被跟踪了。
刚上完一堂经济概论,东方沙沙和往常一样不和同学打声招呼,迳自收拾书本,不赶时间地由校门口漫步而出,轻松惬意地数著掉在身边的落叶边哼歌。
校门口距离她要等公车的站牌有一段路,为了不使旁人疑心她的身份,她有七辆改装过的惹火跑车全搁在车库,以朴素的女学生面貌融入大学生活里。
不爱引人注意是她的身份与众不同,同年龄的学生在她眼中显得肤浅、不成熟,不值得她放下身段与之攀交,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是进不了她的生活圈。
是市侩也是无情,从小到大她就是这个性格,一眼便看穿人的本质,是不是人才她一目了然,绝不浪费时间与庸才来往,有些人肯定是背叛者,成不了永远的朋友。
她很重视感觉,第一眼的印象非常重要,决定要不要深交,她的自我相当偏激,鲜少接受别的意见。
水是透明的刀,无孔不入,而她亦然。
从未想到自己会年纪轻轻担下一个万人企业体系,总觉得体内有把火在焚腾,不成为众人之首浑身难受,非要抢下主位才过瘾,指挥对她唯命是从的手下。
也许是体内的海盗血缘在作祟,她喜欢掠夺别人的辛苦结晶,拆散一对对看似恩爱其实禁不起打击的情侣,一张张欲哭无泪的痛苦表情是她快乐的涌泉。
真正的爱是拆散不了,彼此的情下得深,尽管外界如何兴风作浪,只要两人同心必能度过。
可惜人心过不了考验,稍微一点诱因就移情别恋,害她玩得乱没成就感,像是在教人上一堂恋爱课般无聊。
「学……学妹,东方学妹请等一下。」一位气喘如牛的运动型男孩带来一身的阳光。
眄了一眼,她确定无害。「有事吗?学长。」
她不喜欢他脸上的腼腆表情,毫无大将之风,像是急欲求偶的獾,到了交配期。
「呃,社团办了个联谊舞会,我希望邀请你当我的舞伴。」手心发汗,他著实紧张。
「我没空,我要『打工』。」够冠冕堂皇的理由,打工族身不由己。
「不能请一天假或找人代班吗?你好像从未参加过一次聚会。」他非常在意她,所以从不轻忽她的」一举一动。
「穷学生的悲哀,我必须自食其力养活自己。」还得喂饱上万名兄弟的肚皮及其家人。
男孩略显无措的笑了笑。「你的父母呢?」
「死了。」东方沙沙在心里冷笑,笑自己的不孝。
「啊!」他怔了一下有点尴尬。「我可以帮你找个人代班一天,身体太劳累容易生病。」
由於意外,他平时的风趣顿成了木讷,不经意的口出诅语,笨拙地想减轻她的生活重担。
「钱债好还,人情难偿,学长认为跳舞会比站著帮人点餐来得轻松吗?」九一年新出厂的宾士跑车,够份量。东方沙沙的眼瞥向一旁轻滑而过的车子。
「嗄?!」他语塞的呆楞片刻,满口的爱意偏是说不出口像个傻瓜。
她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曾跟随她遨游四海,快意恩仇的纵横蔚蓝海面。
男孩笑自己傻气,他为她沉迷是在一年半前的新生入学日,她像高傲的多刺玫瑰走过他面前,浓烈的香味令人不能自己地想跟著她。
可是她并未抹任何香料,近闻反而少了那股勾人的魔魅气息,一颗心不受控制地迷上她。
胆怯使他不敢靠她太近,一次又一次目送她离去的背影,直到在累积了足够勇气之後他才开口邀请,希望能藉此机会拉近两人距离。
但是看来,他搞砸了。
「你喜欢我?」
绯红迅速的占领他单纯的脸庞,「我……我很喜欢你,你能当我女朋友吗?」
「可以。」她斜瞄以龟速行进的黑色跑车。
「真的?!」男孩不敢相信的咧开嘴猛笑,口水直咽的惊喜万分。
「如果我男朋友不反对的话,欢迎你来追我。」会是谁呢!她猜想坐在车里人的身份。
「男……男朋友……」他口吃著,一副鱼骨头梗了喉的模样。
「他是事业有成的知名人物,我们的交往很辛苦。」她暗示他可以横刀夺爱。
只是男孩震傻了。「你什麽时候有男朋友我怎麽不知情,你很爱他吗?」
「不,他很爱我。」很奇怪的感觉,她就是有这份自信。
「那你呢!你爱不爱他?」他著急的问,两手握住她的柔荑不放。
东方沙沙笑得玄妙地抽回手。「让我考虑一下,也许我会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