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死她了!吴太太铁定是输她太多钱,输不起,才会这样酸她。
可恶!下回她在牌桌上不让吴太太输得当裤子,她就跟吴太太姓!
花母气急败坏的抱怨,丝毫惊动不了神游太虚的花藜。
「妳进医院的事铁定会传开来,看妳怎么跟陈家交代。」一想到早已说定的亲事,花母就一个头两个大。陈家那边可得好好解释一番,免得坏了这门好亲事。
见女儿沈默不语,花母火大得死命瞪着像个无事人的女儿,像个泼妇般飙高声儿问:「妳是怎样?我跟妳说了这么多,难道妳没半点反省的意思?」
她气成这样,藜藜居然可以闷不吭声,这算什么?
可是花藜不回答就是不回答,花母全然奈何不了她。
「妳啊,别净是替我和妳爸找麻烦,要知道我们是很忙的,没空处理小事。」光想到今天没办法和牌搭子打牌,她就觉得很无趣。她是很想继续留下来打牌,反正藜藜没事,丈夫又请了看护照顾藜藜,这样就够了,可又碍于怕吴太太她们那群人说闲话,她只好悻悻然放下手中的牌,到医院来看藜藜了。
她觉得气闷地坐在头等病房的沙发上,讲了这么久的话,口倒是有点渴了。
「喂,妳帮我倒杯茶来吧。」花母见呆愣在一旁的看护,忙使唤看护工作。
「是。」看护见识到花母凶悍的模样,明白她不好相处,赶紧顺着花母的意,倒了杯茶让她润润喉。
花母喝着茶,双眼巡视了下送进病房、来自各界的花篮,心下略感满意;也算是她与丈夫交友广阔,才会有这么多人送花过来。
「不管妳听是不听,我话可是说在前头!妳和陈家宝的婚事,我和妳爸早就跟陈家说定了,妳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总之妳都非得嫁给他不可!日子也决定好了,就在妳爸选举前十几天左右举行,正好可以藉由你们结婚的名义来宴请桩脚与乡亲,又不会落人口实,对手想告我们贿选也告不成,嘻!」
为了这次选举,他们夫妻俩可是再三盘算演练,不容出半点差错。
「妳要是想让自己往后的日子好过点,最好是忘了姓卫的。哎!我真的不晓得妳在想什么?妳说,妳这回到底是为了什么进医院?不会又为了那个姓卫的吧?妳该不会是为了他而自杀吧?我是听说他要订婚了,假如妳觉得不甘心,就抢在他前头先和陈家宝订婚,给他们来个下马威如何?」说来说去,就是不放弃将女儿嫁给陈家宝的念头。
至于女儿为何进了医院倒不是那么重要,她不管女儿是嗑太多药还是什么原因,反正现在没事就好。
花藜听见母亲说卫少商要订婚了,也抓不回飘飘然的心魂。
事情早会如此发展,没啥好惊讶的,不是吗?
「妳不说话就是答应喽!」花母见她不回答,得寸进尺的擅自诠释女儿的意愿。「好!我当妳答应了,呵!这项好消息,我非得和妳爸分享不可。」
花母得意的拢了拢吹整整齐的发丝,嘴角噙着满意的微笑。
看着美丽的花篮,她有了巡视的兴致,一一仔细察看有谁派花店送花来。
「这个赵立委人不错,瞧,他送的花挺美的不是吗?」很好!赵立委有送花过来,不枉丈夫和他的好交情。
「徐立委也送来了,呵!」回头她得跟丈夫说有谁送花来。
花母一一点名有送花来慰问的人,没被她点到名的人,则让她脸色不怎么好看。
「这个市长是怎么回事?妳住进了医院,他竟然没送花过来?!亏妳爸和他的好交情,他也不想想,当年他要竞选市长时,妳爸给了他多少政治献金?现在想过河拆桥,是不是太过分了点?」花母气愤叨念,恨不得马上打电话给市长,问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晓得晚点他会不会派人送花过来?我非得提醒妳爸不可,无论如何,等妳爸选举时,市长一定要来站台抬轿!否则以后大家连朋友都不用当了。」花母开始放狠话。
谁送花来,花藜全都不在意,因为那些花全是冲着父母的面子送来,根本就不是真心要送给她的。
她进了医院,是泰哥送她来的,她的朋友群中,除了阿圣与泰哥,就再也没有人关心过她的死活,也不会有其他人到医院探望她,这早在她意料中,所以并不觉得受伤。
花钱买来的朋友,本来就不是真正的朋友,他们没义务来看她的;就像花钱买来的快乐,也不是真正的快乐,从未令她打从心底感到快乐过,是一样的道理。
金钱能买到许多东西,但,有更多东西是金钱所买不到,而买不到的才更教人渴望、珍惜、追求。
「幸好张议长有送花过来,妳爸果然没交错朋友。」花母继续叨念唱名。
叩!叩!
病房的房门响起轻敲声,看护不用花母命令,连忙去开门迎接访客。
陈家宝带着一束艳红玫瑰出现,脸上挂着痞痞的笑容。
「哎呀,家宝,你来了。」花母见来客是陈家宝,立刻亲热迎上前去,一副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有趣的表情。
「是的,花阿姨。」陈家宝故作潇洒的拨了拨头发,甩了甩手上的钻表。
「呵!呵!家宝,你可真有心,藜藜生了病,你立刻就赶过来,我实在好感动呢!」花母忙拉着陈家宝到女儿病床前。
算她会生,即使藜藜生了病,病恹恹的躺在病床上,仍是我见犹怜娇滴滴的模样,相信陈家宝见了会感到心疼的。
陈家宝厌恶的看了眼病床上的人。「藜藜,这束玫瑰花送妳。」医院的药水味刺鼻得很,让他不由得紧皱着鼻。
要不是他老子坚持要他到医院来看花藜,他压根儿就不想过来,只想窝在家里和他的宝贝缠绵。
花藜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她太瘦了,说实话,要娶她真是委屈了自己,若非老头保证,他与花藜结婚后仍可以和他的小宝贝厮混,没人会干涉他,他才不会点头答应娶花藜。
花藜没应声,也不看向娇艳的玫瑰,陈家宝的出现教她疲累得闭上眼。
「家宝,你别介意,藜藜她可能是累了。」花母见女儿闭上眼,忙打圆场,免得陈家宝觉得尴尬。
「我当然不会介意。」陈家宝才不管她看或不看他。
「呵!你们两个好好独处,我们先出去。」花母心想该让两个年轻人独处,也好培养感情,于是便朝看护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退出了病房。
花母与看护离开后,陈家宝大剌剌的坐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无聊的打量四周。
他本来是打算将花送到后就马上掉头走人,但在出门前老头命令手下交给他这束花时还特别交代,要他不能马上走人,起码得坐上五分钟才行。
「妳这次住院不会是来堕胎的吧?有些事我可得先声明,我家不养杂种。」陈家宝话说得很不客气,对于她的花名在外,他可是耳闻已久,知道她身边围了许多男人,又很爱玩,他可以不介意她跟多少男人上过床,但很介意当凯子帮人养儿子。
花藜没有承认也不否认,对于陈家宝,她原本就没有梦幻般的期待,他这么问伤不了她。
「妳不说也没关系,反正我会查出来。」陈家宝弹弹手指。「结婚之前,妳怎么玩都无所谓,不过我要妳记住,嫁给我之后,妳就不能在外头跟别的男人乱来。记住!妳不要脸,我还要脸,我在外头行走,可不许别人笑我戴了绿帽子。」
他对她婚后的行为是有约束的,因为男人可以在外头乱来,但女人可不行!她最好是能安安分分守在家里,要是敢出去乱搞,他绝对不会对她太客气。
陈家宝的直言侮辱,无疑是宣告了未来花藜嫁给他之后,日子并不会太好过,但连她自己都不在乎了,还有谁会在乎呢?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以后想到再告诉妳。」陈家宝迅速起身,迫不及待要离开。「老头说的五分钟已到,我走了。」留在这里满五分钟,算是给足老头面子了。
他拉开门出去,正好看见花母站在门边对他笑得很是和善。
「家宝,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花母一脸讶异。
「花阿姨,我不想吵藜藜,她需要好好静养,所以我就先出来了。」在花母面前,陈家宝扮演着好人。
「你真是个好孩子,我们家藜藜能嫁给你是她的福气。」花母听了好感动,觉得他实在是太体贴了。
「呵!哪里,藜藜是我未来的妻子,带给她幸福是我的责任。」陈家宝天花乱坠说着场面话,反正说谎不用钱,多说点讨老太婆开心,有何不可?
「我和藜藜她爹地的决定果真没错。」花母好自豪。
「呵!呵!」陈家宝笑得腼觍,更教花母看了打从心底喜爱。
陈家宝在外的名声她略知一二,但男人嘛!谁不拈花惹草、花天酒地?丈夫在外头的行为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通常不要太过分就好。
况且陈家宝还年轻,爱玩是理所当然,她自是不会计较,且由陈家宝方才的言论看来,分明是喜爱藜藜的,如此一来她就更不用担心了。
日子久了,藜藜就会了解,婚姻最重要的不是爱,而是钱与权,毕竟谁能保证对方会爱自己一辈子?唯有钱与权永不变质,只要牢牢掌握住,它就永远都属于自己。
婚姻就是这么回事,无须存有过多期望。
第八章
看护不敢吵花藜,连电视都没看,静坐在一旁翻着带来的杂志,等待花藜随时召唤。
以前她老羡慕有钱人的生活,觉得有钱有闲还有佣人伺候的生活很逍遥自在,可在今天看护花藜的过程中,她觉得该好好重新思考。
拥有富裕的生活是很好,可最基本的亲情呢?打从公司派她来照顾花藜,一整天唯一见过的花家人只有花母,从头到尾看不出她关心亲生女儿的状况,也没有要积极照顾女儿,只有不断的抱怨与忿怒,恐怕花藜究竟为了什么原因住进医院,花母至今还搞不清楚。
看着花藜一双大眼空洞的望着天花板,教她忍不住同情、怜惜。
没有家人陪伴在身边,难怪花藜连话都不想说。像她这样的女孩,身边应该要有家人与朋友围绕关切,让整间病房热热闹闹的才是,结果这间病房冷清得像间冰库,除了她们两人之外,没再有多余访客进来走动。
可怜哪!
看护不住摇头叹气,感叹她的家人情感凉薄。
寂静持续了好久,除了偶尔花店的人送来慰问花篮外就再无其他。
这样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的气氛正符合花藜心意,现在她的心正受地狱烈火狂焚,不需要外在的喧闹来加深她的痛苦。
其实她本身并不是个爱吵爱闹的人,只是当一个人快被孤独吞噬淹没时,四周吵杂的声浪可以让她知道,她并不寂寞,陪在她周围的人很多,孤独无法令她窒息。
可是当一个人已坠落地狱谷底时,她便不再需要喧闹,反正她终究是孑然一身,活着就像死去,寂不寂寞、孤不孤单皆已不再重要。
叩!叩!叩!
房门再次被人敲响,看护起身开门,而花藜没半点反应,依然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天花板瞧。
来人捧着一束高雅的香水百合,穿着合身的手工西装,贵气十足的俊挺相貌教看护忍不住多看他好几眼。
「先生,请问您是?」花店的人通常不会穿西装打领带,这人会不会是来探望花藜的?他实在好看得教女人想犯罪。
「我姓卫,来探望花小姐的。」卫少商温文尔雅地朝看护一笑。
这一笑令看护认定他不是坏人,于是马上退开,让他进入病房。
她心想,坏人不会笑得如此迷人。不过他姓卫?奇怪,她怎么觉得这个姓好熟,好似在哪儿听过?可一时间想不起来,看护也就不再执着苦思。
卫少商的声音彷佛穿透云层、直达地心,传进花藜耳膜里,她宛如遭到电击般浑身一震,盯在天花板良久的双眸终于移了开来,瞥向门口。
花藜看向访客的动作教看护暗暗称奇,就连花母来都无法引起花藜注意,但这个男人一出现,花藜就不再像尊不笑亦不动的玻璃娃娃,他的出现似乎让花藜注入生命力,让她于一瞬间活了过来。
「花小姐,卫先生来看妳了。」
花藜虚软的半坐起身,死命盯着卫少商,瞪着他手中的香水百合,望着他的人与手中的花,心中百感交集。
她的目光紧盯着他,教他难得的感到紧张,清了清喉咙道:「医生说妳差点染上肺炎,现在妳觉得如何?」
自从得知与她曾是情侣后,他脑海想的是,该怎么再面对她?面对她之后,又该说些什么?尽管心中还没有定案,可他还是念念不忘她病了,他得探望她的情况才行,于是他匆匆到花店买了一束香水百合,便赶到医院来看她。
卫少商将手中的花交给她,花藜抖颤着手接过,一张小脸埋在雪白的层层花瓣中,串串珠泪宛如露珠滚落在花瓣间。
看护讶异到瞪大眼、张大嘴看着眼前这一幕。她还以为花藜会一直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动,可花藜却起身了,还接过那男人送的花。
等等,他说他姓卫?!她记得先前花母曾提到一个姓卫的,不会正巧就是这个男人吧?!一定是他!一定是!她记得花母言下之意是说花藜对姓卫的情有独钟,这就说明了花藜肯起身接过他所送的花,全因他是她的心上人。
「好多了。」她哽咽着声,不肯抬头让他瞧见她的泪容。
「那我就放心了。」卫少商确定她没事,松了口气,即使对她已无记忆,他仍不希望她为病痛所苦。
花藜嗅闻着花香,有气无力地问:「你为何会来?」将脸埋在她喜爱的香水百合中,不要他发现她的脆弱。
「妳病了,我一定要来。」卫少商站在床边,看着她埋在花堆中,她的脆弱与无助由抖颤的双肩散发出来,教他心生不舍。
她赌气道:「死不了。」既然他决定离开,又何必管她的死活?
「我不要妳死!不许妳这么说。」卫少商也动怒了,他不喜欢听她说死不死的,要知道她差点染上肺炎,幸好及早发现将她送进医院,否则她很可能会赔上小命的。
凶恶的口气让花藜双肩缩了缩,让她一时间又回到那个事事以男友意见为主的小女人。
不对,他已经不是她的男朋友了,况且他也有了新女友,她何必要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