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江震在发高烧呢!
羞得有几分忐忑的情愫,陡然被担忧取代,静芸深吸一口气,挺直单薄的肩背,用尽吃奶的力气,撑著江震往屋内走。花了十几分钟後,半昏迷的江震,终於被她拖回卧房,放回床上躺好。
顾不得自个儿的疲累,她坐在床边,整颗心都惦在他身上。
嫩嫩的指,轻触江震的肌肤,发现他的体温高得吓人。他双眼紧闭,几绺被冶汗渗湿的黑发,垂落在额前。
她拿出随身的棉手帕,仔细的摺好,再倾著娇小的身子,为他擦拭额上的冶汗,希望能让他舒服些。
拭尽每滴冷汗後,她把手帕留在他额上,接著就快快起身,跑到大门前抱回食材。她先关妥大门,然後冲进厨房,急著为他张罗餐点。
见识过冰箱里的「空旷」状态後,她已经明白,这个男人是个彻底的外食族,她根本不指望他家里会有什么存粮。所以,她出门後就大肆采买,不但买了一些营养易消化的食材,甚至连米与调味料,也都买回来了。
花了几分钟东翻西找後,她终於在橱柜的最里头,找出一个平底锅,跟一个白铁制的汤锅。
她先洗净锅具,再用汤锅煮鲍仔鱼稀饭。趁著煮稀饭的时间,她拿出冰箱里的矿泉水,让水退冰,再用平底锅烫了些菠菜,拌上麻油与酱油,又煎了一个荷包蛋。
滚烫的稀饭,冒出滚滚白沫,她把炉火转小,让稀饭持续熬煮,接著拿出青葱,切了些许葱花。
虽然,厨房内蒸气温烫,她又忙了好一会儿,但是寒意仍清清楚楚,从脚底窜上来,让她忍不住颤抖。
怎么会这么冷呢?
是因为寒流过境,还是因为屋外的藤蔓太浓密,阳光照不进屋子,所以屋内感觉特别冰冷吗?
一如厨房里的摆设,客厅与卧室里的家具,都简单得不像有人居住。卧室里只有一张床,而客厅里则是只有一台半旧不新的电视,跟一张半新不旧的皮椅。
一张椅子——
难道,江震没有亲人,也没有客人?
微微的疼,揪住她的心口。
这间屋子虽然乾净,却太过冷清空洞,不带半点感情,所有家具,都只注重实用性,看不见任何抚慰人心的装饰。
江震怎么能在这种地方休息?怎么能在这种地方放松?他像是一把太锐利的刀子,永远收不进刀鞘——
心口的疼,悄悄又攀高了一些。
她关熄炉火,调味之後,再把鲍仔鱼稀饭,倒入汤碗里,撒上些许葱花;菠菜与荷包蛋,则是放在同一个盘子里。
热呼呼的食物香气四溢,她一步一步的走著,谨慎的把食物捧回卧室里。
半裸的江震躺在床上,仍旧双眼紧闭,额上还盖著她的手帕。
静芸先搁下食物,才伸出手,轻覆在他的手腕上。
「江先——」
倏地,静寂的高大身躯,陡然有了动作,宽厚的掌翻扫住她的手腕,力道重如铁钳,满是红丝的眼,警戒的盯著她。
「我、我我我——我是静芸——」她像是被猛兽捕获的小动物,在他的注视下瑟瑟发抖,吞吞吐吐了半晌,才能说出自个儿的名字。
黑眸中的戾色褪去,他眯起眼睛,在高烧的晕眩中,勉强抓到一丝清醒,认出那张清丽的脸儿。
「我睡著了。」江震口气淡漠,松开对她的箝制,顺手抓掉额上的手帕。
「喔,没、没关系。」她低下头,掩住粉颊的嫣红。「呃,我煮好了,可能不是很好吃,但是,你多少吃一点,先垫垫胃,之後再吃药,好不好?」她说得有些急促,想掩饰心里的羞窘。
黑眸盯著她,虽然虚弱,却仍难掩锐利。
大手伸到她眼前,手掌朝上,她可以清楚的看见他掌心的纹路,跟他指尖的粗茧下——
「你不是说煮好了?」低沈的嗓音响起。
静芸吓了一跳,这才惊醒过来,急忙端起汤碗,像个乖巧的小女仆般,恭敬的送进他手中。
「我还煮了菠菜,跟荷包蛋。」她捧著盘子,凑到他面前,自愿充当临时餐架。
他拿著筷子,沈默而稳定的进食,房内的气氛,因为长久的静默,变得有些尴尬。
静芸左思右想,尽力想找出话题。
「呃,江先生,你尽量多吃些。我每次生病,大姊就煮了好多东西,逼著我吃,说要补充营养,才会有体力。」她说道,偷偷的瞄了一眼,发现那碗鲍仔鱼稀饭,已经被他吃了大半。
欣喜的情绪,像是涓涓清泉,暖烫烫的从心里淌出,她要好用力的咬住唇,才能忍住微笑的冲动。
眼看汤碗见底,菠菜跟荷包蛋也全进了他的肚子,她收回碗盘,三步并作两步的送回厨房,又端了一杯退冰的矿泉水回来。
「请等等喔!」她搁下水杯,拿起药包,按照上头指示的分量,拿出各种药丸。
男性的嗓音,从她身後传来。
「你为什么不走?」
因为我对你一见锺情!
她在心中呐喊,却因为脸皮薄嫩,根本说不出口,只得硬著头皮,临时掰了个藉口。
「呃——因为——因为你先前帮过我,还送我回家。」她转过身,递出水杯与药丸,还不忘继续解释。「大姊曾说,做人要感恩图报,你现在受伤了,又没人照顾,我当然必须留下来。」
黑眸凝望著她,如刀凿般深刻的俊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仍旧那么淡漠。半晌之後,他垂下眼,接过水杯跟药丸,一声不吭的吞下。
直到确定他咽下药丸,静芸才松了一口气。
她原本以为,江震会拒绝进食、会拒绝吃药,但是他却出人意表的,愿意听进她的软语劝言。这代表,他或多或少,还愿意听她的话吧?
娇艳的红晕,染上粉颊。她端起水杯与碗盘,急忙往外走,像逃难似的冲回厨房里。
颤抖的小手,扭开了水龙头,自来水哗啦啦的流出。她盯著水流下的碗盘,握著粉拳,轻敲自个儿的脑袋,责备自个儿的愚蠢。
噢,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江震只是因为受伤而虚弱,所以才会言听计从,要是换做其他人,他八成也会乖乖照做。对他来说,她只是好友的小姨子,并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人……
好不容易定下心神後,静芸蹑手蹑足的再度走回卧室。
药效已经发挥作用,江震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浓眉舒展,呼吸也较为平稳,已经沈沈的睡去。
窗外日已西斜,黄昏的残光透过树荫,恰好洒落在他半裸的身躯上,那身精链的肌肉,格外纠结厚实。
她站在床边,著迷的盯著他瞧,却又好害羞,更怕他因为人夜後的寒风,旧伤未愈,又染上感冒。
不行让他这么睡著,她得替他盖被子才行!
只是,她在床边绕来绕去,又打开柜子,稍微搜寻了一下,却发现卧室里只有一件薄被。她摸著那薄薄的布料,知道这种薄被,就连夏天盖著,都可能著凉,更不可能抵御冬夜的寒冷。
静芸转过头,看著床上的男人。
突然之间,了解了他的生活方式。
他不只对旁人严格,对自己更是严苛。身为飞鹰特勤小组的副队长,他强迫自己随时保持警戒,甚至不允许自己放松、不允许自己睡得太多。
心疼的情绪,像是海浪般涌来,淹没了她的羞怯。
静芸走到客厅,拿进那床粉红色的厚毛毯,再用最轻柔的动作,覆盖在江震的身上,为他保暖御寒。
或许,等到他清醒後,他就会嫌她多事,甚至又会用那粗鲁无礼的态度赶她回家。但是,无论如何,她就是不忍心离开,想留下来照顾他。
卧室里没有椅子,她从小到大的良好家教,又让她不敢席地而坐,只能迟疑的在床边绕来绕去,思索著该坐在哪里。
考虑到最後,她只能拿著拼布背包,克服羞意,掏出背包里的布料与针线,坐在床的边缘,做著手工布娃娃,就近照料江震。
夕阳的余晖褪去,她找了一会儿,摸索到灯光开关,开了一盏夜灯,在微弱的光线下,一针一线的缝著。
天色渐晚,夜色笼罩四周,她却仍守在他身边,久久不肯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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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
香气。
春季般的温暖,玫瑰花般的香气。
黑暗与疼痛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芬芳与暖意,充盈著他的感官。
江震睁开双眼,看见一张粉嫩的脸儿。
那张揉合天真娇柔、清纯动人的小脸就在眼前,他无法移开视线,只能注视著她秀美的容颜。
静芸侧著脸儿,睡得好甜好甜,乌黑的发辫偎在她脸畔,长长的发丝在床上婉蜒,其中几绺还与他的发纠缠在一块儿。
她蜷缩在粉红色的厚毛毯下,睡在床边,只要一动就可能摔下床。只是,两人纵然没有肌肤相亲,却仍覆盖在同一张毛毯下,她芬芳的气息,环绕了他的四周,而水嫩的唇微张,在夜灯照射之下,显得那么软、那么嫩。
江震注视著她,无法相信,自己竟睡得那么沈,甚至没有察觉到,她靠得这么近。
向来滴水不漏的自制,因为药效,或是某种更深层的原因,正在逐渐崩解。无法克制的,他伸出指,轻轻滑过粉颊。
酥痒的触感,让她像猫儿般,在床单上厮磨,纤细的身子挪移,本能往热源靠得更近了些。
粗糙的长指,继续在粉颊上游走。
她的气息,轻轻拂上他的脸庞,如春季般温暖、如玫瑰花般芬芳。直到这会儿,他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靠她靠得太近,近到两人的气息交融;近到他只要一低头,就能碰到那粉嫩的唇。
禁不住那粉色柔软的诱惑,他的长指下移,不觉摩挲著她水嫩的唇瓣。
「嗯……」
粉唇微启,轻轻哼了一声,那声猫儿般的声音,打破深夜的寂静,也勾起澎湃的烈火。
瞬间,理智全然溃堤,他俯下身子,捕获了红嫩的唇办,恣意汲取著她的香甜。
「唔……」
被封缄的唇儿,飘出迷蒙的轻呼。
静芸在甜美的梦境里飘荡,但有某种力量,硬是把她拉出梦境。她张开眼儿,慵懒困惑的轻眨,唇上的辗转热吻,以及紧紧环抱著她的男性身躯,让瞌睡虫全数毙命。
她完全清醒了。
只是,她还不能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回事?!
江震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他正在吻她?!
她在热吻的侵袭下,努力回想著,事情怎会进展得如此神速。
隐约记得,她一边照料江震,一边做著布娃娃,偶尔还偷摸他的额头,试探他的体温。
只是,忙了大半天,加上她昨晚因为要来见他,紧张得睡不著,在床边坐了几个小时後,她也累倦得撑不住了。
评估了半晌,她终於举起白旗,对瞌睡虫投降,挑了离江震最远的地方,蜷著身子睡下,甚至还强忍著寒意,不敢跟他分享那床温暖的毛毯。
她原本只想睡一会儿,但是昨晚没睡,加上今天的忙碌,加强了瞌睡虫的攻势。
深夜时分,寒流发威,气温骤降,累过头又睡迷糊的她,无意识的缩进毛毯下,然後——然後——
记忆中断,如今她所能感受到的,只剩下江震热烈的吻。
霸道的舌尖,舔遍地口内柔嫩的每一寸,吸吮著她的舌尖,勾惹她青涩的反应。
男性的沈重身躯,把她压进床铺,让她几乎透不过气。
带著粗茧的大手,放肆的在她身上游走,力道却极轻极轻,仿佛在触摸著最珍贵的宝物。
江震的体温,透过大掌传来,染烫了她的身子。当他的手滑进衣衫,掬握住她胸前的圆润,以粗糙的指尖,轻刷著粉嫩的蓓蕾时,她惊呼出声,被那奇妙的感觉吓著。
「江、江江先生,你、你……」她慌忙的想说些什么,但不争气的脑袋,这会儿却是一片空白。
薄唇又吻上她,吞咽她的惊呼。
一种她未曾经历,且难以抗拒的感觉,正在侵袭著她的感官。
薄唇缓慢下移,舔吻过她的粉颈,而後游走到她的锁骨,陡然不轻不重的一咬,彷佛在她身上,烙下属於他的烙印。
强烈的快感,像是电流般,窜过她的身躯,让她颤抖不已。她无助的轻扭著身子,柔嫩的肌肤摩擦著他,这个动作仿佛火上加油,一声愉悦的低吼,在她耳畔响起。
「看著我。」他捧著她的脸,直视她的眼。
她看见了他眼里的渴望,那双黑眸里,不但没有药效造成的迷蒙,还映射著光泽,以及深沈的欲望。
她并不无知,女性的本能,让她清楚的明白,他正渴望著什么。
这是江震给她的最後机会,她应该要抗拒、应该要拒绝,应该要快快逃离他的怀抱,再慎重的告诉他,两人应该按照正常程序交往,慢慢培养感情,先去喝咖啡,多约会几次,然後才能牵手,之後是吻额头,接著是吻脸颊,浓情蜜意後,她才会为他献上香吻……
很明显的,江震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他在几个小时内,已经跳过她预定半年内才能达成的程序,还贪婪的想更进一步。
在静芸迟疑的时候,他的唇舌与双手,始终不曾离开她。他唇上的胡渣、手上的粗茧,摩擦著她柔嫩的肌肤,一种前所未有的陶醉,使得她红唇半启,飘出一声声的娇喘与轻吟。
当他的双手,开始解开她的衣衫时,她只能无助的望著他,娇躯因为紧张而颤抖著。
她错过最後的机会。
而且,更糟糕的是,她无法拒绝他。
窗外寒意浓浓,她却在他怀中翻腾,由里到外,炙热得有如火焚。当他以轻咬与吸吮,彻底吻遍她的全身时,她已经陷溺在他的魔力中,难以自拔。
微弱的夜灯下,她半睁著迷蒙的眼,看著他宽阔的肩,遮蔽了灯光,那双黑眸紧盯著她,仿佛要记忆她所有的表情、她所有的喘息……
第三章
冬季的清晨,天际堆满乌云,飘落一阵阵细雨。气候湿湿冷冷,林家内外却是热闹滚滚。
这可是林家的惯例,因为妈妈身体不好,不能出远门,再加上亲戚间感情极佳,只要遇上假期,亲友们就会收到通知,兴奋的携家带眷,赶来林家参加烤肉会。
今天虽然气候湿冷,仍不减大夥儿的兴致,亲友们陆续报到,大人小孩们加一加,起码来了二十几个人。
静芸在厨房里负责准备工作,整个早上都忙得不可开交。她又切又洗,处理亲友们带来的蔬菜,还做了一堆像小山般高的芦笋培根卷。
「静芸啊,火已经生好了,你可以把食物端出来了。」
她放下菜刀,乖巧的点头微笑。
「妈,我知道了。」
林妈妈透过纱窗,往庭院看去,看著那群体力过剩,到处玩闹、到处又爬又跑的小孩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