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震点头。
她咬著粉嫩的唇,白皙修长的十指,在精致的洋装裙摆上,无意识的扭啊扭,心里觉得有些委屈,却又不敢说出口。
「你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的话,我送你回去。你爸妈可以照顾你,等我处理完工作,再去接你回来。」他提议。
「不不不,我要住在这里。」她猛摇头,拒绝回娘家,坚决要留下来。
江震睨了她一眼,没有作声,只是点点头,转身举步,又预备往外走。
身後却再度传来娇脆轻柔的嗓音。
「我、我想买些家具,稍微改变家里的布置,可以吗?」静芸捏著晶片卡,先向一家之主报备。
「可以。」
他简单的回答,就头也不回的走出去,顺手关上大门。
站在原地的静芸,悄悄叹了一口气,觉得落寞与惆怅,从江震消失在眼前的那瞬间,就乍然涌上心头。
唉,没办法,谁教她爱上的,是个罪恶的克星、正义的化身呢?
身为飞鹰特勤小组的副队长,他的职务繁重,绝对不比队长厉大功轻松。再加上,他们刚逮回公爵,还有不少事情等著要侦讯处理,今天他肯定是费了不少功夫,才能挪出半天时间,带著她去公证结婚。
只是,她理智上能够理解,心里的落寞惆怅却分毫不减。
她走回客厅里,坐在那张皮椅上,面对著空荡荡的屋子,新婚的第一天,就尝到独守空闺的滋味。
屋内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她沮丧了一会儿後,才深吸一口气,强迫自个儿振作起来。
好吧,既然江震得工作,没空陪她,那么,她就自己找些事情来做了!
静芸起身,再度环顾客厅,然後花了半个小时左右,把这栋三层楼高的旧楼房,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巡视过一逼。
观察完毕後,她心里已经有主意,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事情,来打发这几天的时光了。
她要去大采购,买些实用美丽的家具,再把屋里屋外布置得温馨舒服,让他的家——不,他们的家——看起来像是个家!
打定主意後,她走进房里,换上简便的服装,换了舒适的平底鞋,接著就把钥匙与提款卡放进背包里,匆匆出门去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这是哪里?
他走错地方了吗?
五天之後,江震拖著疲累的身子,站在自家住宅前,因为睡眠不足而满是血丝的黑眸里,难得的透出震惊与诧异。
原本斑驳的大门,被漆得红亮,旁边还立著一个森林小屋造型的欧式信箱,上头停著一只木制小黄鸟,精致得仿佛随时会飞走。信箱下头,还垂挂著一块木板,上头写著:邮差先生,辛苦您了!
他用钥匙开了门,发现庭院里头的杂草跟藤蔓都消失了,草皮修剪得整整齐齐,就连外墙的长春藤,也清除得乾乾净净。在翠绿的草皮上,还有一个藤制的秋千椅!
踏进客厅後,眼前的景象,更让他严重怀疑,自己是真的走错房子了。
蕾丝。
这间屋子里,到处都是蕾丝!
空气之中,飘著玫瑰花般的香气,还有食物的味道。静芸就坐在沙发旁,拿著针线,仔细缝著一个粉蓝色的企鹅布偶。
听见脚步声,她停下动作,抬起头来。一瞧见江震,那张小脸瞬间亮了起来,晶莹的瞳眸里满是惊喜。
「阿震,你回来啦?!」她高兴极了,丢下针线与企鹅布偶,踩著缀著蕾丝的丝质拖鞋,咚略咚的迎上前来。
他低下头,看著那张娇嫩的脸儿,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瞧见他的表情,她的情绪从兴高采烈,转为小心翼翼,还以为他不喜欢她对他的称呼。
「呃,我可以叫你阿震吗?」她怯怯的问,大眼眨啊眨。
他考虑了几秒,才点点头。从来没有人这么叫唤过他,但是听著她用娇甜的嗓音,亲昵的喊著他时,那种感觉并不坏,甚至还挺舒服的。
笑容再度点亮了那张娇靥,她拉著他的手,牵著他进屋,还体贴的替他脱外套。
「阿震,你一定很累吧?」她先让他坐好,才把外套挂起来。「你先休息一下。厨房里炖著一锅牛肉,电锅里还有饭,我现在去烫个青菜,等会儿就可以吃饭了。」说完,她咚咚咚的进了厨房,开始忙著替他准备晚餐。
坐在沙发上的江震,震慑无言的环顾四周。
这是他的屋子、他的客厅,却在短短五天之内,就全然变了模样。
身下的沙发,柔软而舒适,还套著印花棉布,上头满是紫阳花的图样。沙发前头,是一张比膝略高的木桌,铺著跟沙发相同的印花布,桌上压著一层与桌同宽同长的玻璃,玻璃上满是各色布料、蕾丝、缎带、针线等等手工艺的工具与材料。
距离沙发不远处,是一个电视柜。
电视柜上铺著拼布垫,垫上是那一台伴随他多年的电视。电视上头,盖著一层奶油色的蕾丝,蕾丝上摆著两个布偶娃娃,一男一女都穿著结婚礼服,一个像他,一个像她。
两个布娃娃在晕黄温暖的灯光下,肩并肩地坐在一起,显得十分温馨可爱。
温暖的灯光?
江震靠进沙发里,用最缓慢的速度,抬头望向头上的灯。
原本的日光灯,已经被换成花办造型的艺术灯,光线柔和而温暖,跟屋内的摆设格外相配。
仔细一看,她添购的家具不算多,绝大部分的摆饰,都是她亲手做的。
「阿震!」娇甜的声音又响起,静芸用纸巾擦著手,探头叫唤著。「可以吃饭喽!我把饭菜端到饭厅,你快点趁热来吃吧!」
他从软绵绵的沙发上起身,穿越被布置得如同童话般梦幻的客厅,走进饭厅里头。
饭厅里头,摆设著木制的餐桌与椅子,桌上搁著花瓶,插著几朵鲜花,椅子上还有手缝的软垫。
搁在餐桌上的,是香喷喷、热腾腾的食物,静芸替他添了一大碗饭,就拉开椅子坐在一旁,笑咪咪的看著他吃。
炖牛肉软嫩得很,入口即化,青菜也翠绿可口,直到食物下肚的那一刻,江震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饿。
「好吃吗?」她邀功似的问,虽然已经从他的手下停筷的动作,猜出他对菜肴该是十分满意,却还是好想听他亲口回答。
他却没有开口,只是点了点头,就继续朝食物进攻。
没听到他的答案,静芸有些失望,但是,瞧著他吃得这么满意,她又觉好开心。
啊,或许,他只是累坏了,等会儿吃饱了,他说不定就有力气,能够开口夸奖她了!
她撑著脸儿,眉眼弯弯蕴著笑,满怀希望的等著他吃完,嘴里倒也没闲著,叨叨絮絮的开始报告这几天的所作所为。
「客厅里的布置你还喜欢吗?那些家具,都是雅婷帮我挑的喔!」她顿了一下,还不忘说明。「雅婷是我朋友,她对装潢设计很有心得,一听到我要布置家里,她二话不说,就陪著我到处去找家具了。
「雅婷好热心,不但帮我挑家具,还帮我跟老板杀价,买到的东西全是物美价廉。还有啊,那个家具行的老板,人也很好喔,我们挑好家具的第二天,老板就特地帮我运送过来,还搬进屋子里,却不收我运费呢!」
浓眉一拧,江震开口,说了进屋以来第一句话。
「以後,你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不要让外人进来。」
说得正高兴的静芸,被兜头浇了盆冷水,整个人就像枯萎的花儿般,难过得垂下小脑袋。
「喔。」她小声回答,委屈的咬著粉唇,让人心疼极了。
江震动作略停,一会儿之後,才又补充了一句。「那样不安全。」
原来,他是在担心她的安全呢!
喜色去而复返,静芸只觉得心头甜甜的,嘴角的笑藏都藏不住。
「喔。」她又应了一声,粉脸微红,快乐的频频点头,虽然跟先前答案相同,表情却是天差地远。
江震又沈默下来,她挪了挪椅子,朝他靠近了几寸,又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话。
「前天啊,隔壁的张太太跟我打招呼,还邀我去她家喝茶吃饼乾,她做的饼乾很好吃呢!」她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轻声笑了起来。「我跟你说喔,张太太不知道你是警察,她原本还以为,你是哪里的角头老大呢,你说好不好笑,我和她解释,她挺不好意思的,忙跟我道歉。
「後来呀,张太太邀了好多人,把我介绍给邻居们。她们好和善,一直跟我说话,还送了我好多青菜,分量多得够我们吃好几天。」她指著桌上那盘即将被吃尽的烫青菜。「你现在吃的地瓜叶,就是顾太太送的,她在後头的山坡辟了一块农地,自个儿种些青菜,完全没使用农药喔!」
静芸愈说愈高兴,如数家珍般的,仔细告诉他,冰箱里有多少的存粮,都是邻居热情相赠的。
江震默默听著,没有插话。
他买下这栋屋子,搬进来居住,至今已经快十年了。十年以来,他从不曾跟左邻右舍有过半点交集。一来,是因为工作繁忙,二来,是他太习惯独处,懒得跟人交际,更学不会怎么与人相处。
而这个小女人,才搬进这儿几天,立刻就得到邻居们的信任,还获得了不少的「见面礼」。
她就是有这种魔力,能够信任别人,也被别人信任。不论再深沈的人,只要瞧见那双纯挚的眸子,跟她甜甜的微笑,都会在不知不觉间,为她卸下心防——
深幽的黑眸里,静望著她,闪过一丝微乎其微的柔光。
她没有察觉,话题又转回自家的布置上头。「啊,对了,我把每间房间都布置妥当了,等你吃饱了,我就陪你去瞧瞧,看你是不是喜欢。」
把食物解决完毕的江震,突然间身子一僵。
每一间房间?!
黑眸眯起,他求证。
「包括三楼右手边的那间吗?」那间房间是他的收藏室。他在墙上订做了无数个木架,把多年来搜罗到的军刀与匕首,陈列得整整齐齐,休假的时候,就拿出来一一把玩。
乌黑的眼睛眨了眨。
「是啊!」
他僵直著身子,紧盯著她,看了半晌。然後,高大的身躯蓦地离开餐桌旁,跨步往楼梯冲去,用最快的速度奔上三楼,打开右手边的那间房,跨步入内察看。
蕾丝。
连这间房里,也全是蕾丝!
就连面对最凶恶的歹徒,或是惊险万状的枪林弹雨也能面不改色的江震,面对著满墙的爱刀,也忍不住呻吟出声。
只见墙上,特制的木架还在,军刀与匕首也一把不缺。跟先前不同的是,原本刀锋闪亮的刀子,这会儿全被套上各式蕾丝的、棉布的、拼布的、丝缎的刀套。
骇人的武器,全变得像是装饰品,刀套一个比一个梦幻精致。
他伸出手,拿起最锺爱的那把斯特德赖战斗刀。这是美国海豹部队的指定配刀,却被套上蕾丝刀套,从镂空的蕾丝间,隐约可见到刀锋,刀柄上还挂著小布偶,活脱脱就是他新婚妻子的缩小版。
跟著踏进房的静芸,看著他握著刀,僵立不动,还喜孜孜的以为,他正为她的所作所为而感动。
「我跟你说喔,这些刀子我全帮你洗乾净了。」
江震眉角一抽,用最缓慢的速度回过头来,黑眸瞪著她。
「洗了?」他用过度轻柔的语气问。
她没听出,藏在温柔语气下的危险,还用力的猛点头。
「嗯!」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种事会发生,虽然极力忍耐,额角上的青筋还是忍不住阵阵抽痛起来。
太好了!这下子,他得找个时间,把刀子一一重新抹上刀油,不然他收集多年的这些刀子,被她刷洗过後,恐怕全都要锈了!
静芸眨了眨眼,端详他的神态,这才慢半拍的发现,他捏著刀柄上的小布偶,眉间打著结,脸色阴沈愠怒,看来好像——好像——好像不是在感动耶——
「阿震,你怎么了?」她凑上前去,小脸仰望著他。「你不喜欢挂我的娃娃喔?那,不然换挂你的好了。」她红唇微嘟,解下小静芸,换上小江震的布偶。
布偶的手工精细,做得维妙维肖,还横眉竖眼的,跟他此刻的表情一模一样。
大小江震,同时瞪著她。
静芸捣著胸口,稍稍後退一步,大受打击的问:「难道,你都不喜欢吗?」她唇儿抖颤,眼圈儿一红,眼里的泪珠,彷佛就等著他一点头,便要哗啦啦的滚出来。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
江震咬紧牙根,必须用尽所有的自制,竭力的忍耐,才能把几乎涌到嘴边的呐喊,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只是让她去买家具,答应让她「稍微」改变家里的布置,她却用蕾丝与棉布,淹没了他的家,把他的屋子布置得像是芭比娃娃的展示屋。
面对居家环境的巨大「改变」,诸多不满的情绪,在江震胸口翻腾。换做是平时,他愤怒的咆哮,老早就把屋顶给掀了。
但是,瞧见静芸咬著唇办,泪眼汪汪的模样,那些不满的情绪,竟一点一滴的褪去,取而代之的,反倒是前所未有的罪恶感。
她怀著身孕,才刚嫁过来,就被他扔下,孤孤单单的待在陌生的环境里。这五天以来,她会忙东忙西,把屋里屋外全换了布置,有部分的原因,肯定是为了排遗寂寞。
面对一个泪汪汪的孕妇,尤其是一个怀著他孩子的孕妇,他不能凶、不能骂,当然更不能打。
事到如今,江震的选择,似乎只剩下一个。
黝黑的大掌,把战斗刀搁回刀架上。然後,他倏地探出手,握住她纤细的双肩,霸道的拉进怀中,低头吻住软嫩的红唇。
突如其来的吻,让静芸僵愣了半晌。只是,随著他逐渐加深这个吻时,情欲的火花,悄然无声的侵袭过来,她轻颤著回应,双眸依旧迷蒙,却不再是因为泪滴,而是因为他燃起的激情。
热烫的薄唇封缄摩擦,纠缠她软嫩的舌,吻得霸道,却也温柔。
她轻吟著,眼睫如蝴蝶羽翼般轻颤,感觉到他的大手滑进她的衣裳下,用粗糙的指腹,刷过娇嫩的乳尖。
因为怀孕,她的身子比先前更敏感,这轻轻的爱抚,已经让她全身发软,趴在他胸前喘息不已。
「等、等一下……」她娇吟著,挣扎著开口。「嗯……你、你还没有洗澡……」她在意乱情迷中,努力挤出一个藉口,企图争取缓刑。
江震的回应,却是一把抱起她。
「啊!」她轻呼一声,本能的伸出双手,圈住他的颈项。
他步履稳健,仿佛她轻得有如羽毛。结实有力的双臂,稳稳的抱著她下楼,抱著她走进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