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父亲,胡宇笙按下对讲机,可是在话筒那端传来梁乙真的声音时,他又按掉。
「我真的该叫她离开吗?」才刚要面对,他就迟疑了。
也许他的想法是错误的,也许一切早就脱离他能够控制的范围,他的脑袋里有千百个问题在奔窜著,就是没有一个是答案。
最後他决定按照原来的步调去走,按下对讲机,轻描淡写的交代著,「下午的会议取消,重要电话帮我做纪录,我要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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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声、音乐声喧闹的PUB里,郢晨心已经有七,八分醉意了,今天的她情绪很不稳定,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很H」gh,可是和她当了好几年的朋友,梁乙真一眼就看出她心情其实是非常的糟糕。
「乙真,你看,这钻戒漂亮吗?」
郢晨心伸出手,不停的晃著,酒吧内的灯光照射在她的手指头上,投射出另一道闪亮的光芒,那是钻石特有的光,很耀眼。
「很漂亮。」
「你知道这是谁买的吗?」
「不是你买的吗?」
「是胡宇笙买的。」
「喔。」自从郢瑞同告诉她晨心准备和胡宇笙订婚之後,她就知道这一天的到来是迟早的事。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替好友高兴还是难过,晨心看起来很痛苦,她见了很不忍,但是订婚是好事,胡宇笙条件也不差,如果晨心愿意用心和他培养感情,说不定他们真的是很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是这样想的她心情却又莫名的沉重起来,她也不开心,只是她不愿承认那在心底不断扩张的小小火苗。
游戏而已,而她和胡宇笙的游戏也该在这时候告一段落,如果事情已经成为定局,她是没有理由让游戏继续下去的。
「乙真,我好想死!我真的想死!」
粱乙真吓坏了,她抓紧郢晨心的手,激动的劝告她,「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事情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坏。」
「怎么会不坏呢?如果要你嫁给一个你不想嫁的男人,你觉得事情没有很坏吗?我觉得事情糟透了,我对胡宇笙根本没有任何感觉,和他在一起,我觉得心情很沉重,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和他相处,你明白我的痛苦吗?」
「我懂。」
「不,你根本不懂,你又没有被逼过和你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你怎么会懂呢?」
喝了酒让郢晨心变得歇斯底里,无论粱乙真怎么动她,她都听不进去,梁乙真抢走她手中的酒杯,她就乾脆拿著酒瓶对口就喝。
「你这样会醉的,别喝了。」
「让我喝,喝死算了!」
「你就真的那么讨厌胡宇笙吗?或者你可以试苦喜欢他看看,其实他也没你想的那么恐怖,他也有很人性的一面,只要你愿意去发现,你们两个人应该还是有相处的法子的。」
「爱情是要感觉的,感觉不对就什么都不对了。」
感觉?感觉能当饭吃吗?多少人因为感觉而作错了决定,因为感觉而丧失了理智,最後才发现,感觉是最不可靠的。
然而,女人天生就是会败在感觉上头。
「胡宇笙一定可以照顾你,让你的後半辈子生活无虞,那是多少女人想要却要不到的幸福,你知道吗?」
像她妈妈,现在就很痛恨自己在谈恋爱的时候只靠感觉,忽略了长辈的忠言逆耳,最後用下半辈子来尝自己的感觉换来的苦果。
「我好想死!」
「别说了,我送你回家。」
「我想死,乙真,我真的想死!」
「你只是喝醉了胡说八道而已,睡醒就没事了。」这是她的看法,把郢晨心送回家去,深信她睡醒就会忘记自己的胡言乱语。
但是她错了,翌日一早她听到最糟的消息,郢晨心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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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设计新颖的请帖躺在胡宇笙的办公桌上,终於等到这一天,照道理他应该感到很高兴的,但是看著喜帖,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笑容可言。
他想起昨天下午郢晨心看他的表情,当时她不知道有多恨他,恨到似乎想要啃他的骨头喝他的血,後来也不肯让他送她回家,在半路就吵著要下车,然後真下了车跳上一辆计程车走掉了。
「这不是最好的安排吗?王子和公主配成一对,王子需要的是人人称羡的婚姻,公主需要的是王子提供的无虞匮乏的安稳生活,有什么不满的呢?」
这话似乎是在问一个不在场的女人,然而事实上他却清楚,这些问题也同样是在问他自己。
他不开心,相当不开心。
出门前,他的父亲还叮咛他,记得要粱乙真离开公司。
这也是他不开心的原因之一,而且是主要因素。
墙上的时钟敲了十下,他才发现已经十点了,却还没见到梁乙真进公司,他拨了她的手机,但她的手机收不到讯号。
「搞什么?!竟然此我这个上司还要晚上班,真的是越来越混了。」
才念著,内线就响起——
「什么事?」
「总裁,梁助理说她要请假。」是沈秘书。
「请假?为什么?」先斩後奏啊?好个胆大包天的女人。
「梁助理说她的朋友生病了,现在她正在医院陪著,所以打电话来请假。」
「我明白了。」现在他知道她的手机为什么会收不到讯号了,医院里面到处是死角,手机不通向来正常。
可是,她在陪著谁呢?
当他想再度尝试拨打梁乙真的电话,却有一通电话抢先响了起来,看著来电显示没有显示号码,他迟疑了许久才接起电话。
「宇笙,我是晨心的爸。」
「您好。」该叫郢瑞同岳父大人的,可是他发现自己开不了口,所以只好客气的问了声好。
「有件事情我要跟你说一下,晨心说要和几个朋友出国去散心,大概一个星期才会回来。」
「好的。」
「一定会来得及订婚的,那孩子总是这么任性,以後你可要多多包涵,别和她计较。」
「我不会的,就这样,再见。」
为什么郢晨心要出国却要她的父亲来代为转达?
他胡宇笙三个字何时变得如此廉价,为了讨个门当户对的老婆,这回他的姿态可真是放得够低的,连他的几个酒伴都笑他,这么委曲求全干么。
好笑的是,他现在最想见到的人并不是郢晨心,而是粱乙真。
这个想法一跳进脑海,连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实在不该如此的,可是事实就是这样,梁乙真不在他身旁绕来绕去,他很不习惯,难道……更叫他感到恐惧的事情不断的在他的脑际盘旋。
「不会的!」他无法接受不在预估范围内的事情发生,一丁点的意外都不行。
下意识的,他又拨打了粱乙真的电话……
第七章
医院的白衬得郢晨心的脸色更苍白了,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她,梁乙真相当自责,她是最不负责任的卧底,没把卧底的工作做好就算了,更糟糕的是她竟然还帮起胡宇笙,帮他演戏,害得最好的明友想不开,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晨心获救了。
「你为什么这么傻呢?!」握著好友的手,梁乙真无法控制的泪流满面。
她曾经很羡慕晨心,以为她衣食无缺就是车福,但是一个没有自由可言的人,即便给她金山银山,大概也不会觉得幸福的:她一直无法体会晨心的心情。
现在她觉得晨心很可怜,她的父母怕她自杀的消息被报章杂志知晓,所以来看了她一下就离开了。
「乙真……」
听见郢晨心的叫唤,梁乙真整个人弹了起来,「晨心,你终於醒了!」
「我听见你在哭,有人欺负你吗?」
郢晨心还没完全睁开眼,就关心起她来,让她很感动。紧握住郢晨心的手,她忧心的说:「没有。」
…迫是哪里?」郢晨心睁开眼,在发现自己手臂上的点滴时,明白了自己身在何处,「我为什么没有死?」忆起自杀的事情,她的神情倏地黯淡下来。
「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好休息。」
「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
「晨心,你冷静一点,事情没有那么糟,一定有办法可以解决的。」
「没用的。」
「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
「你怎么帮?」
「我……」
「即使外界传说你和胡宇笙交往,他却依然要和我订婚,你不用再费心了,要想让这件事情结束,除非我死。」
死真的可以解决问题吗?梁乙真不那么认为。「交给我好吗?再相信我一次,我一定会让他打消和你结婚的念头,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乙真,我没有怪过你,你也不需要太过勉强自己,你愿意帮我我已经很感激你了。」
「你跟我客气什么,我们可是死党,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啊,你不是也都这样对我说的吗?」
「乙真,你真的有办法帮我吗?」
「嗯。」即便想破头,她也要帮郢晨心走出阴霾,她不愿意再看见好友自残,更不希望失去一个这么好的朋友,一交给我,我一定会让胡宇笙自动放弃你的。」
「谢谢你。」
「别跟我客气,但我要你答应我不可以再这么乱来。」
「嗯,谢谢。」郢晨心再度道谢,心情一放松,她的眼皮开始觉得沉重,「我好累,想睡一下。」
「嗯,你放心休息,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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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捷运站走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了,粱乙真在医院陪了郢晨心一整天,直到郢家的佣人来换班,她才离开。
才转入她们家门前的那条巷子,就看见夜色中站著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她一眼就认出那个身影是谁,那个害得她最好的朋友闹自杀的罪魁祸首。
她该气愤他的,却发觉自己没办法气他。
脚步声吸引了胡宇笙的注意力,他转过头来,微弱的灯火照耀下,他仍是显得那么的气宇不凡。
丢了手中的烟,踩熄烟蒂,他举步走向她。
「怎么来了?」
「你突然请假,我找了你一整天。」
「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吗?」梁乙真仰起脸看他,脸上带著一抹淡笑。
「当然不是,你朋友怎样了?」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想起郢家低调的处理郢晨心自杀的事情,地猜胡宇笙也不知道内情。「没事,她脱离险境了,现在她家里的人在照顾她。」
「你很累吗?」
「有点。」
「有没有吃饭?」
好奇怪,关心的话怎么会这么难以开口?光只是问这些简单的问题,胡宇笙发现自己体内有股热气往脸上街。他脸红了。
梁乙真也觉得他很奇怪,「你就为了问我这些问题跑来找我?」
「当然不是。」他尴尬的否认,「我是来问你光普档案夹你放在哪?我找了一整天都找不到那个档案夹。」
「光普的Case不是下星期才要签约?」
「临时改在明天下午。」
「那怎么办?现在都十点多了,要回公司拿吗?」
「不用了。」因为紧张,他又燃起了一根烟,但是却被她给抢过手捻熄了。
「那……我要进去了。」
「等一下。」
她走了两步被他给唤住,「还有什么事吗?」
「陪我吃宵夜好吗?」
「吃宵夜?」梁乙真本来是要拒绝的,可是她想起郢晨心的处境,想起自己信誓旦旦的保证。她点头应允了他的要求。
要上车的时候,梁乙轩正好从屋内咆出来,看见她就开始大叫,「妈,梁乙真回来了啦,粱乙真你死定了,跑出去混到这么晚,这次我一定要妈把你关起来!」
「告诉妈我和……朋友去吃宵夜。」
「宵夜?我也要吃!要帮我带卤味还有麦当劳,我要可乐。」他听到姊姊要吃宵夜就开始敲诈,也不管有没有旁人在场。
「你叫梁乙轩?:一胡宇筻在驾驶座上探过头来,「听说你常常欺负你姊姊?男人要保护自己的家人才叫作男人,只会欺负自家人的男人叫孬种,你不会希望以後在自己喜欢的女生面前被人叫孬种吧?」
突然被人批评,梁乙轩涨红了脸,不眼气的喳呼著,「你是谁啊?凭什么教训我?!梁乙真,我要告诉妈你联合外人欺负我!」
「你到底要不要吃麦当劳?」
「当然要!」
「那就给我闭嘴。」
吃和尊严哪一个重要?目前在粱乙轩心中,可乐汉堡分量比较偏重,他乖乖的闭嘴,等著他的汉堡和薯条。
上了车,远离了快乐洗衣店,胡宇笙大笑起来,「你们家每天都这么热闹吗?」
「是啊,我们家每天都这么吵,真不好意思喔。」他的笑让她有点不爽,同时,也一声声撞进她的心坎。
她终於愿意对自己承认,喜欢上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他的喜怒哀乐会牵动她的每一根思维。
而对胡宇笙而言,长这么大没谈过任何动心的恋爱,所以他依然死不承认,总以为,自己只是单纯的喜欢这种和她在一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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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陌生人混到大半夜,梁乙真差点讨了一顿打,要不是她闪得快,妈妈的藤条就要挥打在她最漂亮的细皮嫩肉上。
「那个人到底是谁?快说!」
不管怎么凶恶的父母,依然是天下父母心,她还是怕女儿没嫁人就弄大了肚子,当然这也包含著些许私心,怕女儿未婚生子太难看。
梁乙真死不肯说出胡宇笙的身分,只是轻描淡写的解释,「是公司的主管,我朋友今天住院我请假去照顾她,主管找我拿一份资料,不是你想的那样。」
「哪个部门的主管?一早我打去公司问。」
「不要啦,那会闹笑话的。」
「你还怕闹笑话?要是等到弄大了肚子才要问对方是谁,那才叫作天大的笑话!」
「就跟你说不是那样的嘛。我要睡了,一早还要工作呢。」
「你还知道要工作,那干么搞到这么晚?还有你说你请假去照顾朋友?你就这么闲吗?家里都还缺人照顾店面,你倒好,请假去照顾明友!」
折腾了一整天,她实在觉得很疲惫,面对胡宇笙时,她的肌肉又绷得太紧,以致回到家情绪放松後,开始觉得累又痛。
母亲的超高分贝更是折磨,她每抬高一度音,她就觉得自己体内的细胞死了数十万个。
「妈,你的宵夜要不要吃?如果不吃我就要吃掉喔。」
梁乙轩突然成了她的救命恩人,那声叫唤把她的母亲给叫走了。
「死小孩,叫你晚上不要吃那么多,你是想要吧死是不是?」
「我饿嘛!」
「现在都快要天亮了,你还不去睡觉,早上要爬不起来了。」
就在母亲和弟弟争执著另外一份宵夜的去处时,她父母房间的和式房门悄悄的拉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