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朵红玫瑰上别着精致的小卡片,齐舞取下卡片,再度好奇地搜寻着送花者的大名,这已是第三束了。
何新纶?心脏刹那间停止了跳动,又有人送她这么一大束的花,而且送花者竟然是——社长。
“谁是何新纶?”魏蓝好奇的程度直逼一百分。
“就是她参加那个保育社的社长嘛!”水莲忆起齐舞曾经说过。
齐舞一脸疑惑。“他怎么会送我花?”而且还送了三次。
“拜托,就是有企图喽!”姗姗有时真怀疑齐舞的迷糊是可爱还是可笑?
任舒云加入混乱的战局。“小舞,你们交往啦?云开的事解决了吗?送九十九朵耶!好令人羡慕喔!”杏眼闪闪发出欣羡的光芒。
“其实我已经好久没去社团了,而且我和他也不是很熟。”自从那场交易后,齐舞就鲜少出现在社团了。
原本不打算告诉好友们有关她和云开的事,但遇到麻烦时苦无商量对象的她只好全招喽!其实说了也没有关系,好朋友还是挺替她着想的,到现在仍保守着秘密。
“这么说是爱慕者喽!”魏蓝尖叫道。
“喂!三八蓝,别叫这么大声。”齐舞已隐约感受到班上同学相继投来的奇异眼神。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午课程结束,齐舞手捧着九十九朵红玫瑰真不晓得如何处理?原来收到一大束花也是很麻烦的,齐舞在心里嘀咕。
讨厌!教人家怎么骑车嘛!
咦!好多人在看耶!
嘻!女人就是这样,抱怨归抱怨,其实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齐舞想尽办法将花束固定在脚踏座上,看似柔嫩的花儿把齐舞整得汗流浃背。
“需要帮忙吗?”
头顶上传来似曾耳闻的嗓音。
螓首微微抬起,不正是害她香汗淋漓的罪魁祸首“你为什么要送我花?”就算是爱慕,也总要听人家亲口说。
跟一般女孩子的回答都不一样,通常不都是“谢谢你的花,我很喜欢”吗?
“就当是再次见面的礼物。”何新纶不同于以往的休闲服打扮,梳洗整齐的头发,正式而不嫌老气的穿着,看来是要让齐舞对他重新认识。
“这见面礼似乎太昂贵了。”少说也要几千元吧!
“对一个有收入的人来说还负担得起。”
“你有打工吗?”这是齐舞所知道的学生的唯一经济来源,另一个当然就是家庭支持喽!她就是其中之一。
打工赚钱是很辛苦的,怎么可以如此浪费!
“只是多兼几个工作而已,不算什么。”
“是吗?还是很谢谢你的花。喔——”齐舞突然想起。“上次的花也是你送的吗?”
“喜欢吗?”何新纶很喜欢看齐舞说话的样子,散发出一种迷人的纯真气质。
“嗯!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跳舞兰?”
“多用些心就可以知道很多事情。”何新纶话中有话,他希望齐舞能明了他的一片心意。
齐舞隐约可以猜出何新纶的来意,可是,他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吗?记得上次小静这么难过,就是因为学长已经有女朋友了。
齐舞心想,难道他和女朋友分手了?还是……
“有空吗?一起喝个下午茶。”
“可是——”齐舞想起她和云开的合约还没到期呢!
当初她可是信誓旦旦说绝不会违约。
“对不起,你一定是有男朋友了,我早该想到的——”
他刚刚的意思是有些惋惜吗?齐舞心想,反正只是喝个茶有什么大不了的,一点也没有违反合约哟!
“走吧!我们去喝茶。”齐舞把预备架上车的玫瑰再次捧回手上,满满的一束,心里也有说不出的窝心感觉。想那嚣张跋扈的云开除了指挥她做这做那的之外,竟然还没来由的对她发了一顿脾气,要不是姑娘她性子好。风度佳,早把他踢到十万八千里外喝西北风了。所以何新纶和那王八相较之下,简直是好得太——太——太多了!
何新纶带齐舞到天母一家刚开幕的新店——正是风行一时的蛋挞店。
“哇——”齐舞一踏进蛋挞店就忍不住地赞叹。“学长,你太厉害了。”此时蛋挞正是台湾最流行的点心之一,许多人为了要买刚出炉的蛋挞,总是需要排好几个小时,而且还不一定可以买得到呢!据说还有人因此忿忿不平砸了人家的店,可见蛋挞是多么叫好又叫座了。
受到齐舞如此的赞美,何新纶总算有踏实的成就感。
何新纶有一张立体轮廓的漂亮脸孔,健康黝黑的光滑皮肤,加上俊逸挺拔的身材,总是被谣传有哪一系的女生是他女朋友,他又和谁谁谁分手了,其实他根本没有交过女朋友,外面的风风雨雨不过只是绘声绘影,没有一个人看过他和谁约会过。齐舞算是他心仪的第一个女孩子。
“学长……”大概猜出何新纶的爱慕之意后。心情反而变得有些复杂,记得以前在他面前总是可以有说有笑的,怎么今天舌头突然打结,什么话都讲不出来。
“喜欢这家店吗?”何新纶也知道齐舞的尴尬,所以先和她聊聊别的,心情轻松之后,很多事就可以自然而然地发展了。
“喜欢。”齐舞点头如捣蒜,可是还是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
“我想这股风潮大概很快就过了吧!台湾人总是这样,记不记得前阵子的汤包,什么狗不理汤包,抢购的人潮也是很可怕的,可是不消多少时间,这股汤包热就销声匿迹了。”
齐舞似乎记起前阵子的确有和芊芊去抢购过狗不理汤包,而且正是如何新纶所说的,三分钟热度之后。
咻!汤包就不见了。
齐舞的眼神慢慢绽放出佩服的光彩,何新纶不仅人长得帅,脑袋里的东西一点也不含糊,分析事情颇有道理。
“台湾是个很特别的地方,它常能带给人惊喜与奇迹,歌星不红的,来台湾却迅速窜起;人家看不上眼的小地方,却能创造出如此惊人的经济奇迹,繁荣进步的程度至今仍让人啧喷称奇。它学习得太快,吸收得太杂,常使人目不暇给。”
齐舞很少会有机会乖乖地当个听众,只要有她的地方总少不了她的声音,今天的她算是奇迹中的奇迹,连她自己也很讶异。当然就别说坐在她右后方角落的“黑面男子”喽!
今天云开恰巧也和教授在外面谈论文的事,他早来一些时间,藉此整理一下他的论文和预备给教授的资料,也正因为他早来了,所以才有幸目睹齐舞明目张胆地和“第三者”在公共场合约会。可恶!这丫头还拍胸脯保证说什么绝不违约,鬼才相信她!云开坐在后面看得一清二楚,深邃的眸光闪动着怒火,健康的褐色皮肤因盛怒逐渐转为黑紫色。
沉浸在何新纶充满哲理的言论中,齐舞丝毫没有察觉到隐藏在背后的杀人目光,直到看见一位颇熟悉的身影从她眼前走去,一头亮丽的金黄髻发,火红低胸的超短迷你裙,起码有十寸的艳红高跟鞋,喀喀喀地从她面前踩去,想不看见她都难。
汪曼宁,那个妖艳的、不知羞耻的西洋大花痴,竟然和她到同一家店来,不晓得又是哪位不入流的纨绔子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齐舞边说边往她走的方向瞧去。“天啊!”齐舞不禁轻呼出声,是云开。
不仅是齐舞,连云开自己都很讶异,来的人怎么会是她呢?
汪曼宁千拜托万拜托才让老爸点头答应的,说什么她在台湾的假期就快结束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喜欢的人,而且正好又是深受老爸喜爱的学生,无论如何都要替她安排这场约会不可,汪教授抵不过宝贝女儿的苦苦哀求,当然也包括自己的小小私心,他还是希望女儿嫁的是中国人,毕竟血脉相连嘛!
汪曼宁婀娜多姿地坐在云开身旁的座位上,对于来自四面八方的贪婪目光,早就习以为常,一点也不觉别扭。
就在汪曼宁坐下的同时,云开和齐舞的眼神相遇,齐舞心想,好哇!这讨厌的家伙果然和那“金大小姐”
有非比寻常的关系,还谎称只是人家一厢情愿,现在可是捉奸在蛋挞店,想赖也赖不掉了。
齐舞重重地将头甩开,很明显地就是要云开瞧个明白,让他清楚——我什么都知道了,别想骗我。
齐舞将头转向何新纶,其流畅的动作像只是在蛋挞店看到一个不相干的人和女朋友约会一样,如此地若无其事,像一切根本与她无关。但事实上齐舞是耳力全开,想知道云开和汪曼宁到底是如何的非比寻常。
云开被她这小小的举动震得胸口异常疼痛,痛的是她面不改色,痛的是他竟自作多情。“哼!”云开藉由轻哼来掩饰内心波涛汹涌的猛烈激荡,但更多的是嘲笑自己的愚蠢。
尽管只是小小的轻哼,但此刻敏感度极高的齐舞也听得一清二楚,而且直觉这略带不屑的哼声是冲着自己来的。
齐舞当然不能坐视不闻,她稍稍地提高音量,不大不小。刚刚好让右后方角落的人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学长,谢谢你送我的花。”齐舞不似之前的尴尬,因云开的激怒,反显得落落大方起来。
何新纶闻言开心地回答:“只要你喜欢就好了。”他知道只要能排除齐舞心中的尴尬感,他们两人之间就能继续发展下去。看来今天他的第一步是成功了。
汪曼宁看云开眼冒火星,以为是自己迟到惹恼了他,连忙哮声哮气地赔不是。“云开,对不起嘛!我原本是计算好时间的,可是谁知换好了衣服,化好了妆之后才发现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我可是拚了命赶来的,不然我可以找我们家的司机作证。”汪曼宁轻晃云开的手臂,试图得到他的同情与原谅,她可不想让这难得的约会就这么搞砸了。
云开根本不理会汪曼宁,他无法在此地再多待一分钟,再看着齐舞和另一个男生甜甜蜜蜜地倚偎状。他拿起论文想若无其事地走出这家店,但不甚协调的动作中仍泄漏他心中的不满。
汪曼宁见状迅速地跟上前去。“你想要换另一家店吗?这样也好,这里人太多了,我们换一个人少的地方。”她以为云开一定是原谅她了,所以才会想要换一个安静的地方,好继续他俩的约会。
换一个安静的地方?齐舞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云开这个超级大色魔,竟然迫不及待地要做那种事,可恶,臭云开,烂云开,算我错看你了。
齐舞有些落寞地低头啜饮着果汁,与之前的开朗活泼有明显差别,何新纶看着略显愤怒又带点惆怅的齐舞,讷讷地说:“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大部分的女生都会因为身体不舒服而突然性情改变。
齐舞摇摇头。“没有啊!”
“可是我觉得你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还是我说错了什么话?或做了什么你不高兴的事?”何新纶战战兢兢。
“怎么会呢?”齐舞笑笑,何新纶真不是普通的敏感耶,哪像某人不痛不痒又兼没知觉的。可是他为什么独独对汪曼宁这么有兴趣呢?唉,怎么会没兴趣?人家长得漂亮,学历又高,还读那种最热门的法律系,他们有共同的话题,共同的兴趣,而她只不过是合约上假定的情人而已,用来骗父母、骗朋友,兼骗自己的。齐舞想着想着,不禁又叹了口长气,唉——何新纶注意到了,自从右后方那桌客人走后,齐舞就开始闷闷不乐,难道是看到熟人?不,他们没打招呼,所以可能只是点头之交吧!但为什么齐舞会突然心情转变呢?
“你是不是觉得这里很闷?我们换个地方好了,我带你去看夕阳好不好?”尽管何新纶对齐舞心情的转变有所疑惑,但他却没有开口探究到底,他觉得其实有些事不知道比较好,或是等时机成熟他自然就会知道了。
因此他选择转换齐舞的坏心情,带她远离这个伤心地。
云开匆匆离开蛋挞店实在是因为他没有办法掌控他自己的行为,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即使是辩论高手。在初恋的世界里仍显得懵懵懂懂。他无法忍受自己的幼稚无知,无法忍受自己欲辩无言的窘态,所以除了逃离现场别无他法。
汪曼宁当然不知道云开离开的理由,还兴冲冲地跟在云开身后。“云开,别走这么快,你要去哪儿?”
云开听见有人叫他的声音,一回头才知道原来还有一个麻烦尾随而来。他现在需要的是安静。“你跟我走就知道了。”
走着走着,汪曼宁直觉脚酸,看看时间原来已经一个小时了,天啊!她竟然走了一个小时,出门总有车代步的她,今天算是个奇迹了。可是……可是她为什么觉得周遭的景物有些熟悉呢?
当汪曼宁还在疑惑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一栋豪宅的门口,只见云开伸手按电铃,并对着对讲机报出自己的名字。不一会儿,一位中年男子打开了大门——原来是自己的爹地!
云开看见教授彬彬有礼地说:“老师,我送她回来了,我想论文的事过两天我再和老师联络,再见。”
面对这样的情形汪曼宁还来不及噘起小嘴发难,云开早已转身走远了,她嗲声嗲气地对爹地说:“他怎么送我回来了呢?我们都还没开始玩呢!”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感情的事是不能强求的,今天云开已经是很有礼貌地将自己女儿送回家,教授只能摇摇头。“女儿,还是别强求了。”
“我不要,我不要。”汪曼宁说什么也不肯放手,向来只有她甩人家,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先离她而去。
终于是自己一个人了。云开毫无意识地来到了淡海,记得上次来已是一年前的事了,和德文系合办烤肉聚餐,一整天他都不得安宁,总有许多慕名而来的女子在一旁好意伺候着。
淡海的夕阳依然美丽,海滩上也有三三两两的情侣正携手欣赏晚霞的余晖。云开的视野是模糊的,杂乱无章的思绪让他无法集中思考,两眼的焦距望着远远的夕阳疑惑着、伤心着。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他的视线才开始慢慢清晰起来——又是齐舞,齐舞正和那位蛋挞店里的男子一起欣赏落日,虽然他们是一前一后地走着,但这情景已足以让云开的心情再度跌到谷底。他的心又被狠狠地鞭笞着,今天所闻所见都更加证明,他不须问齐舞对他的感觉是什么,因为答案已经很清楚了,她选择了别人。可是他为什么就是放不下呢?为什么会有一种不甘心的感觉呢?
他迷惘了……
齐舞昨天和何新纶到淡海看夕阳后,随即坐着捷运再转搭公车来到了云开的研究窒,可是却让齐舞扑了个空。云开不在研究室内,查证的结果,原来他又溜回家了,八成是昨天力气用尽,所以没体力写论文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