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是配合他的想法,她的定位是情人,可是此时此刻不宜提出。
「我得问问看。」他低下头朝杜小眉耳後吹气,「眉,可以见人了吗?」
「不……不要,给我纸袋。」杜小眉语气一颤,听来可怜兮兮。
好可爱,她的耳下有颗小痣。「乖一点,她不会咬人,先前你不是夸她是大好人。」
「呃!是你的女朋友……噢!」又敲她後脑,她一定会变笨。
「工作上的朋友,别乱冠名词让人家不自在。」他坚决将事情简单化。
「还有世交兼床伴,你别过河拆桥嘛!我们在床上可是如鱼得水,配合得天衣无缝。」一句朋友让她大受刺激,忍不住以玩笑口吻轻描淡写道,公开两人曾有的亲密。
「秋桑,玩笑话适可而止,她没什麽幽默感会当真的。」眼神凌厉的一射,他保留台阶让她下。
昔日的种种是年少放荡,以他对美的欣赏和爱挑剔的个性,秋桑她无疑是美的女神,众里寻她千百度的极品美人,肉体会受吸引是必然的事。
两人的确有一段美好的时光如果她不爱上他造成困扰的话,或许他不会这麽冷情。
她是他第一个女人,而他却不是她第一个男人——早在他之前,她曾经迷恋上一个乡村歌手,交往了一阵子发现对方有妻室才黯然退让。
在她失恋的那段时间,由於两家一向往来密切,他常去走动,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和她发生了肉体关系,一直持续到彼此的父母误解他们相爱而有意订下婚约。
那时他赫然顿悟自己并不爱她,单纯地只为享受性爱快乐而和她在一起,他不愿让两人陷入错误的婚姻泥淖,因此他把事业重心由美国移回台湾。
爸妈以为他定下心全力冲刺事业,推波助澜地要她「夫唱妇随」投入艺术品买卖的市场,随他回国共创事业的高峰。
而她的圆滑手腕确实给了他不少助益,在不破坏过往的交情下,他允许她的靠近。
只不过两人的关系一直摇摆不定,他有其他的女人排遣欲望,而她睁一眼闭一眼的纵容,一味地认定两人会有未来,不时地主动找他上床。
男人是感官动物,当有极品美女轻卸罗衫极力诱惑时,能保持得住不动摇的没几人,因此他动摇了几次,十次的拒绝有七次在激烈的性爱中结束,她非常擅长撩拨他的欲望。
但欲望不能构成爱的基础,近半年来,他已能逐渐对抗她的诱惑,将需求降到最低或找其他女人先行热身一番,免得再失去立场,无法狠心的拒绝她。
她不属於他,正如他不属於她。
折翼的鸟儿该有复元的一天,她的天空不是他,他必须认真的斩断两人牵扯不清的连系,放她自由。
眉的出现是大转机,如今秋桑她得自行啄羽疗伤,他的怀抱已没有她依偎的空间,独自飞行是她日後该走的路,他无心,也无意成为她人生旅程的终点。
「看来你很护著她,当著旧爱的面哄起新欢了。」强颜欢笑,耿秋桑将苦涩藏在眼眸深处。
他不予理会其旧爱新欢之说。「她的确需要呵护,她是我捧在手心的宝贝。」
才怪,你一直欺压我。内心不平的杜小眉只敢在心里反驳。
「另一件收藏品?」耿秋桑完全将她物化好平衡心里的冲突。
爱他难,不爱他更难。
「一开始是如此,现在我改变了原意。」收藏品哪及得上她带给他的满足感。
耿秋桑若无其事地点起一支烟掩饰难受的心痛。「你打算出售了不成?」
「出售?!」杜小眉僵直了双肩,略微仰头一视顶上江牧风的神情。
他半恼半笑的安抚一揉她後颈,要她放松。「我像是会卖女朋友的人吗?」
「女朋友……」
「她?!」
两道不相信的尖锐女音同时响起,惊愕万分的看向神情自若的男人,心慌和心焦占据了两个女入的意识,表情空白的问道。
可能吗?
他在开玩笑吧!
女朋友是多麽重要的角色,岂能随意找个人填上,而且是由一向眼高於顶的他口中说出。
乱,是此刻的形容词。
☆☆☆☆☆
是她?!
惊慌、无措、惶恐的情绪快速的闪过,当日的不安如影随形的在眼前印证,那一幕弃她而别择的背影深印在记忆中,时时啃蚀著她的坚定。
耿秋桑无法忘怀数日前餐厅内的短暂插曲,原本平和的用膳气氛因她的闯入而大为失味,甚至他匆忙的抱著她离开留下怔愕的自己。
那时心中已有不祥的预感,仿佛有什麽无力阻止的事情即将发生。
只是刚好有一批艺术品由英国运来台湾,忙於处理装卸之事及联络客户之故,让她有好几天都抽不空来走动,这件事便不了了之的抛诸脑後不以为意,当是自己多心。
没想到短短的数日他们进展得这麽快,叫她措手不及地迎接一室的火热,两人几近赤裸相对的一幕像锅热油住她头上淋下,当场让她体无完肤、痛彻心扉。
她知道他追求极品佳人的肉体快感,也晓得不少堪称极品的女人曾与他过从甚密,多金成功的男人是免不了风花雪月的陪衬。
但是,她没忘了他的原则是好聚好散,有需要时才会接受主动邀约的美女提供一夕欢爱,通常维持不了多久就有新的对象递补,他不是专一的男人,因此也从不带满分的女人回家过夜。
套句他狂妄的说词因为对方还不够资格让他爱恋。
从以前到现在,她是少数能进入他房子的「朋友」,她一直认为自己是无可替代的,迟早有天他会腻了再寻笕百分百的极品伴侣而和她厮守一生,她的自傲让她如此充满信心地相信著。
信心直到这一刻有了龟裂现象,「唯一」不代表永远不变,私人殿堂有了入倾者,可她却没有权利驱逐。
多可笑的自信,早在餐厅时她就该看出一些蛛丝马迹,聪明如她也有判断错误的一天,这一跤跌得又重又沉,她怀疑得花多少时间才能修补。
落花有意随波去,江浪一翻飞上岸。
枉然一片多情,视而不见的冷落是一湖冰池,冻结了心冷了四肢,她觉得惶然、失意,任悲伤冰封住甘为他守候的灵魂。
痴字好应不好受,她竟也成为愚人之列,兰中自缚挣不开。
笑话红尘,红尘笑话,抹自嘲排不尽千秋古事,沾爱的男女皆同。
苦酒半杯入不了喉,只因溘上了舌尖。
「我见过你,你是追著牧风要债的女孩。」债偿了吧?
一位我见犹怜的怯弱女子,不是对手,可她却败得没有理由。
眼神娇怯的杜小眉不知该说什麽!只能呐呐地吐出一句话,「对不起。」
「你向我说对不起?」很意外,耿秋桑竟生不出一丝怨恨,只想扬唇苦笑。
对方纯净羞涩的水眸映照出她的庸俗,叫人自惭形秽一身红尘味,俗不可耐。
她有些明白他的选择,可是傲气叫她不甘认输。
「我……对不起。」杜小眉还是觉得对不起人,深深的愧疚纠缠不去。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太唐突了。」淡然的一笑,她表现出良好的风度。
不叫嚣、不使泼,聪明的女人是拉拢敌人而非制造敌人,愈是平静愈能理智的分化敌人,吵吵闹闹是最不入流的招式。
艺术界的怪人特多,她若不能平心静气掌握人心,哪能顺利的立足於艺术品买卖世界,她靠得是圆滑的手腕和耐心。
「我……呃,我……」哎呀!都是他不好,害她尴尬不已。
「我不赶时间,你慢慢说不要急。」软化是一种分化,女人间的友谊建立在敌我不分。
她人真好,好有气质哦!「你好漂亮哦!没跟风凑成一对真是可惜。」
「嗯——你说什麽?」才认为她有脑又马上把大脑掏空,她该列为空壳动物关在笼子里保护。
「没……没有啦!我是觉得她好高雅,像个真正的淑女。」在阳伞下啜著花茶笑谈时间。
人此人真是没得比,她绝对做不到气定神闲的安然样,悠然自得地微笑以待,实在太厉害了,值得学习。
「你也是俗女,俗气的女人。」江牧风故意捏紧她的鼻子让她不能呼吸。
呜!俗女就俗女,他不要老是欺负她嘛!「我要回家啦!」
「不行。」一遇事就怕事,她要逃到几时?
「可是…你们好像有事要商量,我不方便在场。」她要上庙里求平安符,最近楣事特多。
「你给我乖乖的待著,我没叫你动不准动。」没瞧见他忍得很辛苦,息兵的大将军有大张旗鼓之势。
人生有三大不能忍,欲望、火气、尿意,性排在第一位。
「我……」要债要到赔上自己不太划得来。
「牧风,你别乱发脾气,你那牛性子没人消受得起。」耿秋桑不乐见他凶恶口气下的温柔,太危险了。
那让他们两人的未来,岌岌可危。
「她会习惯的。」他不想多谈,眼神注视著杜小眉变化万千的小脸。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有多灵美才敢抛头露面,傻愣楞地当只野狼群中的小白兔,不知死活。
「我是耿秋桑,秋天的桑植,你呢?」她问的是羞怯的人儿。
但回答的是男声。「杜小眉。」
「牧风,我不是在问你,你让她自己回话,别当人家是禁脔。」他语气轻柔,隐含著一股埋怨。
江牧风嗤哼了一声,「你用不著和她攀交情,我要的女人谁也赶不走。」
是警告,也是一种暗示,要她少打歪主意。
旁人或许不清楚她的为人轻易让她蒙过去,可是他的双利眼精得很,岂会不懂她的企图,酱油瓶里装的绝不是酱油。
她自诩了解他,同样地他对她的行事作风也不陌生,蟹螫碰不著就由软腹下手。
「不是你的也留不住,她和你处在不同的世界。」烟雾弥漫,耿秋桑夹著香烟的手微微打滑一下。
伤感的一笑,她总是自找苦吃,好好的平坦路不走偏爬崎岖山道,活该嘛!
「如果你能找回礼貌,她早是我的人了。」他不免话重了几分。
她优雅的微笑颤了几下,睫毛半垂。「看来是我的不对,坏了你的好事。」
能嫉妒吗?她比谁都清楚他的执拗,从不理旁人的风言风语,爱怎麽做就横著去做,谁敢多说一句就是和他结下仇。
这麽多年看他身旁的女人来来去去,头一回她起了不确定的恐慌,不自觉地说出连自己都唾弃的荒诞话,可会这样都是因为她在害怕呀!
希望落空的果肯定苦涩不已,她不知道自己吞不吞得下?
「秋桑,我不反对你常来我家,不过今天我不适合招待客人。」他看了一眼鼻头微皱的清丽佳人,明了她对烟味的不适应。
人家明摆著不欢迎,她还能赖著不走吗?「我是过来跟你说一声,这次的艺术品颇有收藏价值,有空你先去挑两样。」
烟头一按,她准备离去。
「你要走了吗?」她也好想走。楚楚可怜的杜小眉露出乞求的目光叫人生怜。
耿秋桑是哭笑不得,不认为自已够宽大去包容。「你想走?问过牧风了吗?」
「人家……不敢啦!」她哪敢多瞧他一眼,他绝对不会让她走的。
这人好霸道,她说不要他非要,弄得她好疼还一身青青紫紫,她都不晓得要怎麽遮掩。
「牧风,你不介意我带走你的极品吧?」随口一问,她知道他不可能同意。
「我介意。」还用得著问吗?
耿秋桑对杜小眉投以莫可奈何的眼神。「抱歉了,杜小姐,你的牢头不放人。」
「可是……」她不想失身。
「我走了,你多保重。」这句话同样也适用在自已身上。
走要走得洒脱,她怕自已会克制不住的泪流满面。
「啊!你别走呀,带我一起……」杜小眉著急得往前一倾,腰间的铁臂当真不松手地往後拉。
「你想跟别人走?!」嗯哼,她向天借了胆不成?
「她不是别人!」别靠那麽近,她心快跳出来了。
一个爆栗子落下。「你的小脑袋瓜子只能装我一人,我以外的人全归类闲杂人等。」
「嗄?!」哪有人这样,尹蓝、小晴还有熊……老板都算吗?
她可不可以阳奉阴违,因为他们都对她很好。
小小的违抗就好,她绝对绝对不会告诉他,真的,她发誓。
「脑子里的废料都给我清乾净,你是我一个人的,不许作怪。」
杜小眉偷偷扬起的眉头顿时一垮。
第七章
「坐呀!就当自己家里别拘束,尽情的放开心怀畅所欲言。」
柔和的淡蓝色空间,一组看来很舒服的米色沙发椅,拉平抬高是沙发床,粉色的文件柜一高一低,几盆绿色植物或挂或放的装饰著,纯白的海芋缀点著水晶瓶子,这房间给人的感觉十分宜人。
办公桌是半弧形的木质材料,原木颜色看来清爽温暖,给人一种回到家的安全感。
这是一间诊疗室,高雅的装潢看来所费不赀,门上挂著个人名牌,门外往来的人们大都穿著白袍,必须预约挂号才能进入这道门。
不过杜小眉是例外,拥有「特权」和里面的人会面,不需要排定时间等候。
名牌上字迹清晰的写著:心理医师黑玫儿。
「玫姊,我很困扰,我昨天晚上失眠了。」睡不著可是件不得了的大事,她从来没有过的经验。
「喔!的确很严重,没烦恼的小白兔也到了人生的化蛹期。」她取笑地倒了一杯薰衣草茶给「病人」。
薰衣草具有镇定、放松神经的效用,可以用来治疗失眠和头痛。
「玫姊,你别笑话人家,我真的很苦恼,不知要怎麽办才好。」她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因为没办法解开,她才来求助於专业。
「好啦!不开你玩笑,我们导人正题,你为什麽睡不著呢?」凡事总有个因。
「我……我……好像…呃…」杜小眉吞吞吐吐地欲言又止。
「好吧!我问你来回答,有不懂的地方再发问。」面对她这个案例必须采循规诱导的方式。
「好。」
「最近要债的工作沉重吗?」据她所知是清淡了许多,有人在扯後腿。
「还好,老板说要放假。」真好,她刚好可以安心地办私事。
歇业还差不多,讨债公司不是正大光明的行业。「家人给你的压力?」
「还好,大家还是一样不太理我。」她是有一点难过,不过习惯了。
「吃太饱或吃壤肚子?」
「还好,我的胃很强壮。」她还没拉过肚子,健康宝宝第一名。
「被人吓到了?」
可没等她回答,黑玫儿好笑的接道:「还好,我有去收惊。」
「玫……玫姊,你好神,你怎麽知道我要说这句话?」她露出崇拜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