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他说了这么多,她只有这个反应吗?
战戢忍不住急躁,却在看见她仍低着头,手中拿着药罐时沉静了下来。或许他太心急了。至少她此刻很关心他的伤势啊让她自己好好的想一想也好。
“上药吧。真不知我还能撑多久。”他有些自嘲的说着。也不管她听懂他的话了没。
他的“不知还能撑多久”就是他等待的心,而不是身上的伤,但不论她懂或不懂。他都不能再给她压力了。
铸月始终沉默的为他上药包扎,心底队平静无波的水面下暗潮汹涌,却看不出来,
“啊呜!”一阵狼嗥自不远处传来。
一个细碎的脚步声夹带着动物轻巧的漫步声。在月光的指引下出现。
“战大哥,你和月三更半夜不睡,到这儿做啥?”精神饱满的药儿领着她的宠物黑狐出现。
“那你又为何出现在此?”战戢抢先出口,语气中有些责备。
铸月则没有回应,只是继续手中包扎的工作。
“因为我带狐儿出来赏月啊!”药儿一派天真的说,但却让人觉得她话中有话。“那你呢?也出来赏月吗?”她若有昕指的陷了一眼始终不曾开口的铸月。
“呃。”战戢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
“哎,这树林里的月亮老让这些树叶座着,看来看去,老以为自己在看星星,当我知道那真是月亮时,真巴不得欣了这些树。”说完,药儿当真让黑抓去咬树皮。表示她所言不假,一会儿又举手制止。
战戢有些傻眼了,他怎么觉得药儿突然变得有此可怕?尖牙利嘴的,只怕那只抓理也比不上。
铸月是看着药儿长大的,菜儿的举止言行,她早已是见怪不怪了,药儿会如此调侃她,她并不讶异,只是让人这么戏弄并不舒服。
“算了、算了,我还是去别的地方赏月好了,孤儿,走啦!”药儿闹够了,自言自语的念念,喝着黑狐,往远处行去,连头也不曾再回过。
被人闹了一场后,战戢已什么话都说不出口,面对沉静的铸月。他也只能默默的看着她,暗暗的祈求上苍别太捉弄他们。
◇ ◇ ◇
铸月拿着药篮走在街上,打算到城外的沼泽边去采药。昨夜那件事让她心中乱成一回,不知该怎么面对战戢,只有找藉口采药,让自己离他远一点。
“姊姊……”一个小女孩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原本铸月不以为是在叫她但有人已经冲上来。定定的站在她面一别,笑嘻嘻的喊着她。
“姊姊,我好久没有看到你。”战步莲甜甜的童音传入她耳里。
“是你。”铸月认出了小女孩,原来是当日在城外遇上,因缘际会使她住进兵器城的战步莲。她放下篮子,蹲下身
来看着战步莲。
“姊姊,你真是好人,救了我,又救了城主哥哥,将来老天会保佑你,战步莲歪头想着世上最好的事,好半晌,才突然冒出一话。”老天会让你嫁得出去。“她娘常说,她再野,将来就会嫁不出去,所以女孩子家嫁得出去是世上最好的事。
然而这句话吓了铸月一跳,近日来吓着她的事越来越多了。
“你去玩吧,我要出城去采药。”她唇边微微绽放朵笑容。
她摸摸战步莲的头后,起身便往城外走去..
战步莲呆在铸月的浅笑之下。愣了好半晌,那姊姊对她笑了耶!其是令她高兴极了。
一会儿,等回过神后,战步莲才发现铸月把篮子留下了,转头过去,却早已不见铸月的身影.她提着篮子蹙起眉头。
“步莲!”一个熟悉的男音出现在她身后。
“城主哥哥。”战步莲高兴的转头,闪亮的大眼尽是天真无邪的可爱。
“嗯,好乖,来,糖葫芦给你。”战戢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变出一串鲜红欲滴的糖葫芦,递给有着盈盈笑脸的小女孩。
“谢谢城主哥哥。”接过糖葫芦,战步莲有礼的道谢,
“不客气。”战戢摸摸她的头,笑看着她欣喜的拿着糖葫芦。
“嗯,城主哥哥,刚才大夫姊姊的篮子忘了拿走,你帮 我拿给她好不好?”她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拿着铸月的篮子,考虑了一会儿,才决定拜托他。
“好,可是你得告诉我,姊姊上哪儿去了。”战败露出笑意,心中早答应了千百遍。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呢?不过,没想到原来一个小丫头也是一个知道铸月真实性别的人,看来她与他一样都和铸月有缘分。才能看破铸月外表的假象。
“姊姊出城采药去了。”战步莲把铸月的话转述一遍。
“好,我知道了,你乖乖留在城里,我帮你把篮子拿给她。”交代完,战戢加快脚步往城外追去。
第七章
铸月走在沼泽地附近,低着头陷人沉思。昨夜这么一闹,她的心神全乱了,甚至要比那日见到战戢和药儿嬉闹时更加纷乱,那一日的乱是愤怒、极需发泄的,可是昨夜的事完全不一样,让她感到沉重却又轻盈。很累却又有些莫名的喜悦。她觉得该离开战家了,却始终走不开。真不知自己该怎么办好。
想起战戢昨夜的举动,她只觉得胸口闷痛,他怎能在她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对她陷得那么深?而且他从开始便知道她其实是名女子,外在的衣装、面具根本从未阻碍 他的认知,而她反倒被自己蒙骗了,反而一直以为他的行为举止,只是像对待兄弟一般,怎知他根本就是故意的,一切似假非真的举动都是在向她示爱。
而她也在不自觉的情况下,踏入他布下的陷阱。
巨大的无力感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他这么突然的说明一切,她却失了方向、没了准头,心左空中浮浮荡荡,不知在哪儿落地才最安全。
她是江湖上人人惧怕的“铸月”,而他却是兵器城中人人景仰的“城主”,她接下了一项取命的交易。而他正是她要下手的对象她能说什么好?
她怎么面对这两难的局面?
她用手按了按额头,双脚游走在沼泽地带的边缘,过度的沉思,让她忽略四周危险的环境。
风吹佛过,沼泽边的野草柔顺的摇了摇,一只小动物自草丛中窜了出来,惊吓慌张的快速奔跑,瞬间自铸月身前掠过。
“啊!”她被突来的黑影吓了一跳。不自觉的一闪,右脚踩空,一个重心不稳,又无力自拔之下,身躯瞬间向下倾倒。糟了,若跌进沼泽中,除了成为亡魂外,再无其他办法。
“月。”随后追上的战戢惊喊声。
她似乎听见一声不叫能出现的叫声,或许她真该接受他的背意,或许但是她就要死了,
战戢把竹篮一抛,跨了两个箭步,纵身飞跃面去。
千万、千万要抱住她。别让她跌了进去啊!他只能在心底如此祈求着。
或许是上苍保佑,真的让他抱住铸月,但两人腾空的身子之下仍是沼泽,难不成要他们做一对绝命鸳鸯?不,绝不——战戢死命的抱住她。加腰用力一转,硬是惊险的在沼泽边缘着地,并且向旁边的泥地滚了好几圈。
铸月只觉得一阵天族地转,脑子里一片空白,意识脱离,彷怫神游太虚她已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停了下来,两人身上除了一身泥巴、杂草外,似乎没有受到多重的伤。
战戢的双臂仍如铁绍一般紧紧护着她。好一会儿,他确定没事,危险过去了,这才放开她的身子,缓缓扶她坐起,担心的直问。“月,你没事吧?月……”他上上下下梭巡着她的身体,生怕方才又翻又滚伤了她。
突然,一抹鲜红自铸月的面具内渗出。
战戢盯着那抹红,心底一惊,便伸手至铸月的脑后松了绳子,缓缓的拉开她的面具。心神全在那抹血口子上,不过还好伤口并不大,但是泊泪流出的血队在他心口割着,远比以往每一次的伤都来得。
他还是让她受伤了。真是该死!
战戢在自己身上翻了翻,随手撕下身上衣服的内榇!快速而轻盈的拭去她显上的血迹,然后循着伤口不自觉的向下看去,柳叶屙、眼脸、睫毛、眼。一直到红唇、下颌,他猛然惊觉一件事。他摘下她的面具,看见了她的五官。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的长相,不妖不艳,却自有一股清秀之美。他不是不曾幻想过她长得如何,只是从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见到她的面容。
好半天,铸月回过神,却又陷人他满是浓情的双眼中,直至她也惊觉自己面容已露,有些羞涩的别过脸去,这才震醒了看昏头的战戢。
“啊,呃,对了。你没事吧。还有没有哪儿伤着了?千万别憋着不说,我会心疼的。”此刻他已不知是心疼还是欣喜。看了佳人的容貌,心魂早被震得七荤八素,只剩一点心思在伤口上了。
铸月摇摇头。那张保护着她的面具被摘下,她竟为此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拿何种心情面对他,虽然她心底明白,自己就左刚刚把心交了出去,但是,她冷酷惯了,一时间学不来温和的面孔。
“确定。”战戢不放心的再问一次,面对娇羞的她,他已是心花奴放。喜悦涨满心头。
铸月点点头,仍说不出话来。
“那……我先帮你上药,好吗?”他问得小心。生怕说得太大声会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是在作梦。
她再次点头,然后从随身的药包中取出一瓶青瓷的菜罐。她拿在手上犹疑着,因为自己本身就是大夫,从未有让人为她上药的经验,更别提是让男子替她上药。
而战戢十分自动。一双眼虽然贪婪的直盯着她的面容,也没忽略掉她手上拿着的青瓷瓶。
他伸手接过青瓷瓶,打开了瓶塞后,抬起她的下颉,随着地面容的仰起,五官越是清晰,越是深深牵引他爱恋的心,那是他梦寐以求的容颜,今朝一见,令他更加迷恋。
“你……”铸月开口,却只说了一个字便没了下文,事实上让人这么盯着看,她倒是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心跳声好像震耳欲聋。
“哦,上药,我上药……如果会疼就告诉我,我帮你吹一吹。”他又愣一愣才回神,轻声交代着,然后拿起青瓷瓶在她额头的伤口上缓缓倒出些许粉末。
战戢又问,“痛吗?”
“不会。”她轻启未唇,仰头凝望着他。
老实说,她实在很诱人,他几乎就要低下头去一亲芳 泽,但是还不行,至少现在还不行,他不想在此时吓着她, 要忍耐,千万要忍耐。
“你很漂亮。”千忍万忍,战戢还是忍不住说出口,而这 句话是出自他真心的肺腑。
铸月一愣,眼光平视着他。自小只有一个人说过她漂亮。如今再闻,已恍如隔世,一时之间她忍不住泪盈满眶。
“呃,我说错了吗?”他怎么有越来越别脚的感觉,一句称赞的话竟也会惹得佳人落泪。可他不明白到底是哪里错了。
唉,不管如何,先将她搂入怀中安慰再说。“对不起。是我错了;你别哭呵!他的下颔顶着她的发心,随着她的落泪,他也跟着心酸、心疼起来。
“不是,我……只是想起一个人。”铸月偎在他怀里慢慢安下心。
战戢也不答腔,就让她说着。打算他只要适时给予安慰就好。
“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只有一个人会说我很漂亮。我和她相依为命,一直以为她会永远疼我。铸月心底浮现幼时的情景。
战戢猜测着,她说的该是亲人吧。
“直到有一天,另一个人出现了,我才明白她的最爱不是我!其实是别人,所以当那个人开口要我,她便答应了,然后我再也没有看过她。”只除了听见一个消息之外。
“那你呢?”战戢有些着急起来,他彷怫是只无头苍蝇般弄不清前后,只能挑重点来问。
“我住进了那个人的家,三天后,他们被灭门,而我则被师父带走了。”那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却偏偏缠在她心上不能忘记。
“灭门?”他是越听越迷糊了,江湖上何时有灭门血案?他未曾听闻,改天最好问一问他娘。
“是啊,那一家子全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才会落此下场。”那是她后来才明白的。
“别想太多。你这么下去也会犯心病的。”至少他的心病就是一炬么来的,虽已减轻不少!但在想起时仍是会感到痛。
“我的本名不叫铸月。”她突然如此说。
“呃?”战戢又是一愣。
“我娘给我起名叫承情,盼的是我爹能明白我娘对他的一片深情,并能承收这份真情。”她把自己的本名告诉他,所盼的也与她娘相同。
“承情。”他的心随着这两个字坪然心动,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将满心的情意传达在这两字上面,承情,意味她承受——他的情意,并希望他也能相同地回应她,他真的完全明白。
“承情,嫁给我!”他们彼此既已是情意相通,也没有什么可以阻碍他们的。
铸月仰头看着战戢,面露哀戚并未答应。
“为什么?”话才出口,他便已想好所有应对的对策。只要昭告天下,她是名女子,所有困难将迎刃而解。
“大快了,给我一点时间,好吗?”她必须处理完所有的事,包括铸月,这个身分,还有交易。她需要时间解决那些问题,才能完全保证他无事。
“唉,好吧,但是,你必须先答应我一件事。”战戢将她旅身面对自己。
“好。”她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你不问是什么?”他以为她会问的。
铸月坚定的说:“我相信你。”不相信他,她还要相信谁?
“那好。”战戢一手稳住她的头,倾身而下,吻住引诱他许久的红唇,以行动表达无尽爱意,所有未曾出口的情话。就在两青纠缠之间尽泄而出。
◇ ◇ ◇
自那日见到铸月的容貌后,战戢便经常私下与她独处,并且每次都会出其不意的拉下她的面具,每当她抗议时,他总是提出同一个理由。
“我要帮你检查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着再度成功的摘下她的而具。
铸月脸上有些许无奈和着急,她怕被其他人看见,若泄了密。只怕会惹来许多麻烦事,而这些不是她所想要的,她目前唯一的心思便是得尽快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处理掉她和战戒的交易,并确保战戢性命无忧。
这也是她到目前为止,一直不离开兵器城的原因,毕竟按往例,她早该走了。
她正欲抢回面具时,战戢已迅速的将面具塞人他衣服内,并且算准她绝不会扒开他的衣服抢回面具。
铸月有些不高兴的沉下脸,清秀的面容满是严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