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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只随你动  第7页    作者:齐萱

  把电话递回给后座的启鹏跟人讲时,满面春风的司奇仍旧空出右手来与程勋一握,并接受他由衷的祝福。

  “恭喜了,兄弟。”

  “口惠不实,我们等你用立委的头衔来贺呢。”司奇握紧了程勋的手,藉以传达他坚定不变的支持。

  ※  ※  ※

  羽嫣望着在聚光灯下的程勋,耳听久久不息的掌声,尽管拚命的咬紧下唇,悸动的泪水犹在眼中不停的打转。

  “程先生,加油!”记者群中,终于有人率先忍不住的高喊起来。

  “对,程先生,加油!我们干脆先跟你约好明晚原地大开庆功宴。”

  “谢谢大家,”程勋卸下刚才记者会上端肃的面容,改以幽默的笑容说:“可是明晚这里得不得空,还必须先问过骆先生才知道,我可做不了主。”

  他这一说,马上有位坐在前排的女记者扬声问坐在他左边的司奇:“骆先生,你意下如何?”

  “要开庆功宴,光是这间只能容纳三百个座位的会议厅哪够?明天下午投票时间截止后,从四点开始,我欢迎所有爱护台湾、支持程勋的朋友,统统到我饭店来,参加在全楼开放的顶楼所举办的餐宴。”

  会场的气氛立时变得更加炽热,羽嫣听到有人说:“真是高招啊!趁对手还在捕风捉影之际,便抢先一步做最坦诚的公开,这下不囊括选区内大半的妇女选票才怪。”

  这一场记者招待会前后只开了一个半钟头,而且程勋个人的发言,仅仅占了半个小时左右,可是爆炸性的内容和扣人心弦的历程,却己深深打动了现场每一位媒体人员的心。

  一开始乍见从未一起公开曝光的余启鹏和骆司奇,竟然陪同程勋出席,甚至并肩而坐时,就已经把所有与会人士的好奇心,撩拨到最高点。

  接下来詹福茂却又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请来余启鹏的母亲做开场白。

  余月菁不疾不徐的从亡夫王志龙与马进兴当年在政坛中组成“旭日会”的历史谈起。“先生们为问政献身,我们这些做太太的,便也合组了一个专门收容社会上无助妇孺的庇护所。有一天,我们收容了一位年仅十九岁,同时怀孕三个月的女孩,刚住进庇护所的时候,她几乎连一句话都不肯说,后来随着安全感的加深,才慢慢吐露了她坎坷的身世。”

  包括母亲原本身为北部一族原住民的酋长最钟爱的么女,却因不顾族人反对,嫁给汉族父亲在先,结婚后三年,便又遭移情别恋的丈夫离弃在后,因而携女远走东部投靠三姊夫的上一代历程。

  不料酗酒嗜赌的三姨文,竟将她与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起卖给了山下的妓院,找不到她的母亲伤心自绝,她也被退做了两年的雏妓,直到碰上了那个当时热心于社服工作,将她救出了火坑,并与她一起度过半年幸福生活的男人。

  但是由于这个男人家中剧烈的反对,甚至暗中差人去通知妓院的保镖,想要把她给捉回去,结果不但让拚命抵抗,保护她逃走的情人命丧歹徒刀下,也让她腹中的小孩因为相爱的父母终究结不成婚,而成为所谓的私生子,对于孩子的身世一直耿耿于怀,对于孩子的父亲也一直念念不忘的她,终于在孩子仅仅十五岁的那一年,便撒手人寰。

  “这个孩子,”月菁忍不住频频拭泪的说:“就是现在在各位面前的程勋,做为一个被贴上‘私生子’标签的孩子,我要说程勋的表现不但让我骄傲,也令我感动,他甚至和收容所内,另一个遭遇也极为悲惨的孩子骆司奇,一起鼓励了我那在十六岁时,因为忽然遭父丧兄亡,变得愤世嫉俗,还差点误入歧途的次子启鹏,重新振作起来。

  “各位记者小姐先生们,被卖为雏妓,不是程勋母亲的错,身为一个非婚生孩子,更绝不应该受到歧视,甚至被当成为不利于竞选的污点,现在我们国内的雏妓问题非但依然存在,而且还日益严重,试问若要立法保护这些无辜的小女孩,谁的体会能比程勋深刻?”她的询问令人动容。

  说到这里,月菁深吸了一口气,再握紧程勋往她伸过来的手说:“失去先夫和长子的那一年,我发现自己同时拥有了程勋和司奇两个孩子,如果站在一个自私的立场,坦白说,做为母亲的我,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再把一个儿子捐给大家的,但若是为大局着想,那我要请各位投程勋一票,恕我直言,”她首度露出笑容,慈蔼的望着程勋说:“因为我认为这是我们这个不公平的社会,所至少能够回报这个勇敢、坚强的孩子的一点。”

  在月菁的说明以后,几平所有的人都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发稿了,但眼前的三位近来迭道争议且备受瞩目的男士,却又是令人舍不得放弃的新闻焦点。于是所有媒体原来就想深究的敏感问题纷纷出笼,结果非但原本口才就极佳的程勋对答如流,并且巧妙的将政见再度逐一强调过,听得郭志宏他们整组文宣人员大乐,随即交头接耳说,“选前的最后一波宣传,竟能让所有有线、无线电视台和电台,以及各大报来帮我们做,简直帅呆了。”就连一向对媒体避而远之的启鹏,和神秘色彩浓厚的司奇,也大大满足了新闻从业人员的胃口。

  “程勋是我们自家兄弟,我知道他有能力、有品德、有经验,赞助竞选费用有什么不对?”启鹏反问道:“众所皆知,即便不贿选,竞选也需要大笔的必要花费。这些年来,我和司奇会卖力经营企业,目的之一,就是为了要让程勋成为一位能够把专业还给国会的立法委员,无论是当选前或当选后,他都不必包工程、炒土地,至于‘风云’和‘王朝’会不会与他‘官商勾结’,我余启鹏现在就可以代表他们两人向各位说,欢迎你们来监督,财务透明化的我们,不怕持续性的详查。”

  司奇则在把有关于去年震惊全台,几乎是由他一手揭发的缉毒案的大部分问题,全都归功于警方,近似“四两接千斤”的答掉以后,发抒了一段语重心长的看法。

  “没有错,我‘曾经’是黑道分子,参与的理由且不去说它,毕竟都已经成为过去了。但我今天一定要说的是,其实黑道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旦黑白合流,则治安单位便根本派不上用场。如今黑道已经升级到可以跟党政大员平起平坐的程度,这种黑白不分,打破两方原本各自拥有的游戏规则的现象,恐怕才是真正值得我们正视的严重问题。”

  当记者招待会在程勋那充满感性的:“其实什么都不重要,甚至连你是不是要选我,都不是最重要的,程勋希望看到的,是在经由我们或许太过理想化的投入、推动、唤起以后,你真的会确确实实的感受到:‘我也有一票’的力量,那才是最重要的,谢谢大家。”结语中告一段落后,会场曾因大家的屏息,而静默了大约五秒左右,好像所有的人都还沉浸在深受感动的撞击里,等到程勋起身,向左向右各和启鹏与司奇紧紧拥抱以后,掌声才一波接一波的响起,且历久不歇。

  “别说是明天的立委,我看现在无论是要选什么,程勋恐怕都没有不上的道理。”在人群渐渐散去时,羽嫣听到一位记者先生这么跟他的摄影搭档说。而往已送走启鹏和司奇的程勋走过去时,刚才那些鼓动人心的掌声,彷佛都还在她耳旁翻腾着。

  好像知道身后有人似的,程勋突然转过身来,正好对上了羽嫣的盈盈泪眼向他投来的凝注。

  “羽嫣,”他的胸中投绞着一种莫名的骚动。让他几乎就想要伸出手去拉她过来,她的温柔,是足以包容一切的吧?但真正出口的,却只是一句简单的:“谢谢你。”

  滚烫的热泪自她漂亮的眸中缓缓滑落面颊,一如那颗她知道已经完全飞向他,自己再也无力收回的心。

  她爱他,就在这一刻,她清清楚楚的感受到自己是多么的爱他:爱他的坚强,也爱他的脆弱,爱他的现在,也爱他的过去,爱他的体贴,也爱他的绝决。

  “不,是我要谢谢你,”羽嫣在泪水中绽放的笑容,看得程勋心头大震。“谢谢你让我知道在小羽认识以前的程大哥,是一个多么教人心折的大男孩,这样,”她的笑靥越甜,泪流越凶,但与程勋痴缠的眼眸,却也越发清亮,彷佛真能看穿他所有的压抑与自限。“我终于可以了无遗憾的回英国去了。”

  “羽嫣。”这就是他一向吝于给,也不肯受的情爱滋味吗?他们的相处,又仅在这八十四天内而已吗?怎么他觉得他们的相知已经有一生一世之久了?

  “永远都不要忘了一件事,好不好?”就这样吧,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至少她已经确定自己对他的爱,并非仅是少女时的稚爱,至少在追求人生的目标上,她曾经确确实实的与他并肩努力过,而如果对他来说,这些都还不够,那翩然离去,不成为他心土的负累,应该也是她至少能够为他做的一件事吧?

  “什么?”她要离开了?为什么她要离开这件事,会令他觉得前所未有的空虚与萧瑟呢?为什么会让他有股想要大叫:“不要!”的冲动呢?但是这样的结果,应该也是最好的吧,趁他还没有更进一步的说出或做出任何会让双方在日后都觉得追悔莫及的事来之前,还是……放她走了的好。

  “小羽喜欢程大哥,”她轻声但清楚的说:“永远都最喜欢程大哥。”

  程勋顿觉耳际嗡嗡作响,望着她脸上让自己心疼的泪痕,伸进西装外套口袋中的左手指尖,已经都碰到每日均由她折好放进去的手帕了……

  “把眼泪擦擦,喏,面纸。”志宏的插入,打断了程勋的动作,也打散了一切。“程先生,我虽然没掉眼泪,可是也一样感动喔,就把你们三人的故事,当成我们最后一份文宣的重点,好吗?”

  第五章

  “小高,还有没有香槟?”司奇带头大步走进“一隅”,劈头便问。

  “顶楼的庆功宴不是散了?前后总共送了五十几箱上去,都超过一千瓶了,还不够啊?”

  “光是喷洒在程立委身上的,”司奇特意加重“程立委”三个字,豪气十足的说:“就不下二十来瓶,再加上工作人员拿来互相打水仗的,我看真正喝进肚里的,都不晓得有没有一半。”

  “真是浪费啊,瞧你们这些孩子胡闹的,”月菁笑骂道,却又完全没有真正在数落人的样子。“别的不说,光是司奇那层顶楼整理起来,可就不晓得要花掉多少原本并非必要的清洁费了。”

  “阿姨,这您就不必替他心疼了,”司玲过来亲热的挽着月菁的手臂说:“他们三个等这一天,已经足足等了二十多年,再怎么疯狂,也是应该的吧。”

  “就是麻,妈,九万五千七百三十二票咄,如果能分出去的话,够保两、三个候选人当选了,这样的成绩,怎么能够不大肆庆祝一番?”启鹏说完,马上扬声喊道:“小高,顶楼的庆功宴是散了,但咱们自家人在一隅的‘第二去x丫’才正要开始,别听你们老板的,什么香槟,有没有搞错?把我前两天就已经先送过来的白兰地和威士忌。全部抬上来。”

  “你送了两大箱过来,全部开了,要大家用什么喝?毛细孔吗?”司奇笑他说:“我看程疯子的外号,可以转赠给你了。”

  “司奇。”雷国森突然出声唤道。

  “是,爸,有什么事?”

  “我们在这儿瞎起哄,主角呢?主角跑哪儿去了?”

  “对啊,”经雷国森一提,余月菁也注意到了。“程勋呢?”

  “问他两个好兄弟啊,香槟像不要钱似的猛开猛洒,司奇还好意思说是大家一起喷了他二十几瓶,我看光你自己一个人玩掉的,就不止十瓶,启鹏也差不多,经过这一番‘洗礼’,你们好歹也该让他回房间去换套衣服吧!”硕人斜睥了丈夫一眼嗔道。

  “是,老婆大人教训的是。”启鹏马上展臂将她揽了过来。“小龙呢?”

  “舅妈陪着,早在我们的房间里睡熟了。”今晚司奇不只开放顶楼做招待所有工作人员和支持者的庆功宴会场而已,十几间最顶级的房间,更是全数留给自家人过夜用,一副誓要狂欢到底的模样。

  “哦?这么说,今晚你终于可以完全归我一人所有,再也不必让我跟儿子争宠罗?”

  硕人闻言,双颊马上火辣辣的热起来。“启鹏,你醉了啦,语无伦次的。”

  “不关我的事,”司奇却还来为启鹏帮腔道:“能够灌醉我们余总裁的,向来就只有余夫人的款款深情。”

  硕人又羞又窘,但见场内无一是外人,索性难得大方的往启鹏怀中依去,却又不忘回嘴说:“骆司奇,看三个礼拜后闹洞房时,我饶不饶得你。”

  硕人的话提醒了大家不久以后,他们就要再办一场喜事,于是月菁和司玲马上代表男方,跟雷国森夫妇商量起婚嫁的大小琐事来。

  “虽然具有三个礼拜的准备时间,但做为新娘能够应该享有的,我们一样也不能少给孝安。”这是月菁决定的大原则。

  “阿姨,拜托,拜托,”才刚与最后离开的保全小组分手,转进一隅来的孝安,虽然不知道话题为什么会转到自己身上,却已忙不迭的摇头摆手恳求道:“台湾婚嫁礼俗的那一套繁文缛节,别说是硕人的‘风云婚礼’了,光是一年前之俊所忍受的折腾,就看得我心惊胆战,所以拜托拜托啦,越简单越好,可不可以?”

  不料包括学文、之俊和启鹏、硕人在内的一干人等,全来个异口同声的说:“不可以。”

  “司奇!”孝安只得向最后的希望撒娇道。

  “保证不会累着你,到时你只要准备做个最美丽的新娘就可以了,其他的事,全部交给我来办,嗯?”这样说,已经等于拒绝了未婚妻的要求。

  “骆——司——奇——”孝安急得嘟起嘴来,并扯住他的袖子叫道。

  “不成,女警官,”司奇故意搬出以前的称呼,捏捏她的面颊说:“这回怎么说都一样,你得听我这个‘黑社会’的。”

  孝安在大家的欢笑声中频频跺脚,但也无法否认这种被爱、被宠的感觉,真是让人幸福到极点,不过目前有个更棒的喜讯,她仍打算再“独享”一阵子。

  “耍赖撒娇不管用,那就试试枕边细语啊。”司玲逗她道。

  “姊!”孝安涨红了脸怪叫:“连你也要来开我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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