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悠悠转醒,一睁开眼就瞧见那个好看得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的男人。
哈!她果然赌赢了,他没有丢下她不管。
纪天仇实在搞不懂这个小姑娘,怎么才醒来,就笑得像吃了糖一样甜,一点儿病容也没有?
“姑娘,你还好吧?”
玉儿眨眨眼,这可是他头一次对她温和地说话耶!而且,他也没有皱眉头哦!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玉儿兴奋地跳起来,拍着他的手叫:“好看,你真的很好看,我果然没有看走眼。”
纪天仇苦笑地瞧着眼前笑若春花的姑娘,打一照面,她就直叫他好看,现在才醒过来,还是这样,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瞧你精神这么好,肯定是没什么大碍了,我送你回家吧!”
玉儿苦着一张脸,这叫乐极生悲。若不是一时兴奋,忘了装出病容,好歹可以博取一些同情心的。现在再装,会不会太假了?
迟疑地瞄他一眼,若她没看错,他冷漠的神情似乎带点关切。有些像伯尧哥哥,可是却又有点不同。是哪里不同,玉儿也弄不清楚。不过,只要他关心她,即使只有一点点,她就能勾起他的恻隐之心,留在他身边,将他给看个够了。嘿嘿!
玉儿低着头,装出一副悲苦万分又委屈的神情,还努力让水雾蒙上双眸,咬着下唇一语不发。
这小丫头情绪转换真是无人能及。
纪天仇叹为观止,却也见不得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开口问:“怎么了?”
上钩了!玉儿心上暗喜,嘴边却委委屈屈地说:“我不能回家。”
“为什么?”纪天仇扬眉。
玉儿十分努力地不让自己笑出来,她想着若是爹娘听到底下这番话后的反应,不自觉轻颤了一下,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可是看在纪天仇眼里,竟误会她是恐惧,便安抚道:“别怕,有我在,没有人敢欺负你的。”
玉儿乖巧地点头,然后说:“我爹娶了个后娘,她瞧我不顺眼,趁我爹不在,想把我卖进窑子里,我……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所以,你才会躲在树上?”
他相信了,太棒了。玉儿几乎要为自己喝彩了。
“嗯。”
“既然逃出来了,为何又要自寻短见呢?”
玉儿的拿手绝活又来了,含着泪,期望地看着纪天仇。“我一个弱女子,能逃到哪儿去?本来想死了一了百了,却让大侠你无意间给救了,偏偏大侠嫌玉儿累赘,鼓励玉儿再死一次。玉儿就想,反正本来就想死。再死一次又如何?可大侠又将玉儿带到此处。现在玉儿是怎么也不可能回去的。”
纪天仇好笑地看着她期盼的大眼:“说来说去,你就是想赖定我?”
基本上是这样没错,可是玉儿才不要让人家说她赖着人家呢!他得要自动自发收留她才行。
就见她大小姐站起身,用十分落寞的神情整理床上被褥,整理好之后,又用十分懂事的态度说:“玉儿不敢麻烦大侠,玉儿告辞了。”说完,当真转身就走。
纪天仇却不留她,害她不知如何是好?真的走,有些舍不得;不走,又挺没面子的。
犹疑了一下,玉儿决定了,若是他不留她,她就真的离开,反正,她原本就打算只身闯江湖的嘛!
才走到门口,纪天仇已挡在前面了。
哇!不得了,这人的武功可不输给大哥呢,玉儿好生欣羡。不过,因为他不留她,所以,她没心情赞美他。
“你叫玉儿?”
“是啊!”无精打采的声音。
“你爹什么时候回来?”发现自己实在不放心让她一个人走!纪天仇想,反正目前霍刚行踪不明,他就暂且保护她吧!
“我爹?他在……”玉儿差点顺口说出实话,幸而及时收回“家”这个字,否则就没戏唱了,“我爹每回出门做生意,没有个一年半载是回不来的。”
一年半载?这么久?纪天仇暗暗叫苦。
“大侠?”玉儿再笨,也知道他打算留她在身边直到她爹回来,因此,更加把劲儿用万分期盼、万分感动的眼神望着他。
“好吧!我就保护你,直到你爹回来。”纪天仇叹口气,就让霍刚那恶贼再多活些时日吧!
玉儿高呼着万岁,冲入他怀里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就像平日对她四位哥哥们一样,这是她表现亲爱与感谢的方式。
可是,纪天仇被吓到了,呆愣了数秒,他马上推开她,郑重地告诫:“男女授受不亲,姑娘家怎可随意拥抱男子?就连拉手也是不当的,知道吗?”
“大侠……”玉儿嘟起嘴,她可不是随便抱人的,若不是她喜欢的人,她才懒得碰呢!
纪天仇打断她,交代道:“我叫纪天仇,别叫我大侠。还有,我知道你自小没娘,没人教你这些,所以我不怪你。今后,自个儿多注意点也就是了,免得让人说闲话,污了你的名声,知道吗?”
原本有些气他不识抬举,听他的语意却是为她着想,心中一甜,乖巧地答应:“我知道了,天仇哥哥。”
第二章
无聊!无聊!真无聊!
玉儿一个人在客栈里东叹口气,西叹口气,南叹口气,北叹口气,桌上坐坐、椅上坐坐,就是一刻也停不下来。
天仇哥哥真坏,要出去,不带她一起去没关系,干吗规定她也不准出门?偏偏她刚睡醒,脑子糊糊涂涂的,看他一脸疼宠自己的表情,不由自主就点了头,真是气哪!夭仇哥哥怎么可以用美男计?
看看这房间,甚至没有她闺房的四分之一大,她溜出飞鹰堡可不是为了把自己关在这种地方望着外头干瞪眼的。
咦?那边在干什么?怎么挤了一大堆人?玉儿的注意力让窗外街对面的一群人给吸引住了。
一定有好玩的事。玉儿兴奋地想,可是因为距离有些远,人又挤成一堆,除了黑压压的人头外,她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好奇心旺盛的玉儿,一转头就想要往外跑,正要打开门,忆起自己对纪天仇的承诺,只得硬生生地定住手脚,泄气地倒回床上。
她是可以不理什么承诺,反正她又不是什么大丈夫,可是她看天仇哥哥就是那种一诺千金的男子汉,她不想让他失望。何况,她若是不守诺言跑出去,那天仇哥哥会不会也认为他可以不守信用,不保护她了呢?
不行,她不能冒险,谁晓得天仇哥哥是不是一觉醒来,又觉得她是个大累赘,正想办法甩掉她呢!她才不给他机会反悔呢!
可是……滴溜溜的大眼又不自觉地溜往窗口……窗!玉儿开心地弹了起来,有法子了!真笨,怎么现在才想到呢?
眼睛往房间四处搜寻了一遍,果然如她所料,没有绳子的踪影,玉儿驾轻就熟地拉起床上的床单,扯下两边的床帐,两两打上死结,这就成了一条现成的绳索了。
玉儿满意地瞧着成果,然后将一端固定在窗台上,另一端悬垂到楼下。确定够长后,人就跟着布绳攀爬下去。
玉儿可没想到,一个姑娘家当街爬窗有什么不对。在家时,爬墙、爬树、爬屋顶,什么她没爬过?有一次,她还爬上飞鹰堡最高的堡顶上去呢,这区区一个两层楼客栈哪难得了她?
玉儿是想得很理直气壮啦!不过,对大街上的平常老百姓而言,一个姑娘家明目张胆地由客栈临街的上房窗户爬下来,是多么惊世骇俗,就可想而知。任何一个好人家的姑娘是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即使万不得已要做,也会偷偷摸摸的,不敢让人给瞧见。
所以,玉儿的身影一出现在窗口,立刻就受到万众瞩目,就连原本在客栈内休息、吃饭、喝茶、聊天篝等闲杂人,全聚集在玉儿窗底下,睁大眼想瞧瞧爬窗姑娘的庐山真面目,深怕会看漏了精彩片段,一个个连眨都不敢眨一下眼珠子。
玉儿抵达地面时,转头看到的就是一个个木头人似的猛瞧着她,像见了鬼似的,搞得她紧张兮兮地赶紧检查自己的衣服是不是不小心给扯破了?
她哪知道,众人先是让她胆大妄为的作风吓到,再又被她天香国色的容貌给惊到,才会一个个呆若木鸡,说不出半句话来。
不过,虽说是有点惊吓到,好色之徒是永远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几个登徒子模样的人不怀好意地向前轻佻地调戏道:“敢情姑娘爬窗,是急着想会情郎我吗?”
一伙人放肆地大笑。
“这么娇滴滴的姑娘,你可不能独占哪!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可别忘了兄弟我哪!”又一个不入流的声音,“啧!你们瞧瞧,这睑蛋,可真是俏得很哪!”
玉儿不怒不气,还仔仔细细地将眼前这几个臭男人瞧个仔细,原来这就是哥哥们常说的登徒子,男人的败类、社会的耻辱啊?
连本姑娘都敢调戏,当真是不要命了。
玉儿这厢打量稀有动物似的目光,可没有让登徒子们不好意思,反倒叫嚣得更热烈了。
这也难怪.他们若是知耻,不就失了登徒子的恶名了吗?
“姑娘,你就随我们哥儿几个作乐去吧,我们保证绝对会包你满意,让你飘飘欲仙的。”几个登徒子说着说着便大声淫笑起来。
这话可真是越说越露骨,越说越下流了,这种人遇上了,不好好教训一顿,才叫没天理。
露出绝对会让飞鹰堡众人见了逃之天天的甜美笑容,玉儿天真地问:“请问公子,是怎么样的飘飘欲仙啊?”
果不其然,登徒子们一阵哄笑,然后带头的瘪三装作潇洒地打开手里的折扇,慢条斯理地回答:“这个中滋味,只可意会,不能言传,待姑娘与本公子……”
本来想等他发表完高论,再赏他一些“飘仙散”,让他尝尝真正飘飘似神仙地去躺上三个月的,可是,玉儿不小心瞥见一脸怒气的纪天仇时,可不敢轻举妄动了,这下不只这批登徒子完蛋,她也要完蛋了啦!玉儿心中暗自叫惨。
不一会儿工夫,围着看热闹的人全作鸟兽散,玉儿归之于纪天仇那副杀人的神色,因为连她看了都姑娘怕怕呢!
怒瞪着玉儿,纪天仇实在很想狠狠地揍她一顿,理都不理躺在地上呻吟的混混,他粗鲁地扯着玉儿进了客栈,她需要教训。
默默让他拉着回房,玉儿有些心虚地偷瞧他,哇!他不是普通的生气耶!是非常非常的生气耶!她是不是应该先去躲起来避避风头?
想是这样想,不过,她没胆做就是。
拉回垂在窗口的布条,努力控制自己的怒气,纪天仇还是无法降低心中的怒火。当他瞧见她窗口垂下的布条和群聚在窗口下的群众时,几乎可以想象她摔断脖子躺在地上的情景。
一颗吊在胸口的心,在看见她安然着地时才放下,却见她巧笑倩兮地朝这人渣问什么飘飘欲仙。那个人渣竟然敢轻薄她,一气之下出手,那群人渣肋骨想必断了好几根吧!
即便如此,他仍是气得半死,气她的不知死活,气她不知人心险恶,更气的是自己失去平日的冷静。
玉儿见他半晌不说话,深怕他一气之下会丢下她,便嗫嚅地解释:“我……我没有违背誓言,我真的没踏出房门半步。”
纪天仇不知该气该笑,这丫头竟然还有胆说歪理?
见他不答话,玉儿以为他不相信,急急跑到他跟前,将布条抓到他眼前:“真的,我没骗你。你瞧,这就是证据,我是从窗子下去的。”
她真的认为自己没错?纪天仇不敢置信地看着一脸理直气壮的玉儿。
她还有话说呢!
“如果你是要我不要离开这个房间,你就应该说不准我离开这个房间。可是,你明明只说不准出房门半步,指明了房门,而没有指明窗口,所以我自然就想,门不能走,窗子应该可以吧!”说到后来,还全是纪天仇的错呢!谁让他不交代清楚?
玉儿旁的本事没有,这胡搅瞎扯功夫可是无人能出其右的,纪天仇让她这么一闹,气早消了大半,无奈地说:“你明知我的意思,还好意思胡说八道?其实我也不是不准你出去玩,只是怕没人陪你,会有危险。”
玉儿一向吃软不吃硬,让他这么一说,心甘情愿地道歉:“天仇哥哥,对不起嘛!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如果让段家兄弟知道纪天仇短短几句话就让他们头疼了十七年的妹妹低头认错道歉的话,不知道段家四杰会作何感想?
说实在的,其实玉儿也不是专爱整他们,谁叫他们老当她长不大的小孩,她才会小小地报复一下的。
“天仇哥哥,你别生气嘛,你生气的样子好吓人呢!”玉儿见他眉头稍缓,乘机撒娇道。
犯了错,撒个娇赖过去,自然也是她的拿手绝活之一囉!否则,以她十七年来的丰功伟业,怕不早被撮骨扬灰了?
纪天仇无奈地叹口气,他当然知道自己的怒容是连男人都会畏惧三分的。不过,他敢打赌,他根本吓不倒眼前这个甜笑得足以渗出糖来的小丫头。
叹气就表示不生气了。这可是玉儿多年来归纳出来的结论哦!既然他不生气了,那这事当然就没有再提的必要啦!
玉儿开心地上前拉纪天仇的手,抱怨道:“你去了好久,我好无聊呢!一个人闷在房里,肚子饿得叽里咕噜乱叫,好难受呢!”
轻轻拉开她的手,纪天仇薄责道:“怎么老是记不住呢?男女有别,姑娘家不该随随便便和男人拉拉扯扯,否则很容易遭人议论的。还有,爬窗也非淑女行径,下回不可再犯了,懂吗?”
玉儿翻翻白眼,天仇哥哥怎么比爹还囉嗦呀?不想再让他长篇大论下去,小手很自然地又扯上他的手臂:“懂了,懂了,男女授受不亲嘛!快啦!我都快饿昏头了,你还有心情对我说教。”不由分说,拉着纪天仇就要出去祭她的五脏庙了。
纪天仇实在拿她没辙,才说懂,她一双手又粘上他了,他实在怀疑她真的懂男女授受不亲的意思了吗?
不过,不能否认一向不喜欢人靠近的他,并不讨厌她粘在自己身上,算了!还是等喂饱她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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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痛快快地饱餐一顿后,玉儿不由分说便拖着纪天仇出门去玩。这才是她逃家的目的嘛!老是闷在屋里和待在家时有什么两样?
玉儿是如同放出笼的鸟儿一样乐得兴高采烈,但纪天仇的眉可就拧得死紧了。
打从客栈出来,玉儿的纤纤玉手就没有离开过他的右手臂。他一拉开,一转眼,她又非常自然地粘上来,瞧她又好奇又兴奋的神情,看来根本就没有发觉她自己的举止不当。看她那么开心,纪天仇也实在不忍心扫她的兴,也就由着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