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说得多累,要是他真想带人走,只消胜过她就行了,一旦她打输了,人他带走,她也可以向娘亲交代了。
“姑娘看起来似乎带着病体,在下若是出手岂不是胜之不武吗?”瞧她那张透着病容的苍白脸庞,他不以为她有本领可以胜过他。
那种瞧不起人的骄傲,看起来……忒刺眼的。
也好,就拿他来练练身子,好弥补这几日她因伤被娘强制留在床上的荒废,也可以快快了却这件烦人的事儿。
主意既定,她清灵的眸子微眯,连声招呼都没打的飞旋而起,目标当然就是昂然站立的他。
她化拳为掌,掌掌毫不留情地射向他,那专注而凌厉的眼神也彻底地勾起他的兴致,打起精神来与她对招。
拍掌、扫腿一气呵成,那俐落而不拖泥带水的架式,看得出来她在武学上是下过了功夫。
怎会瞧不出他的一意闪躲,凌飞扬不悦地冷喝,“出招。”
难不成他也和一般男人一样,看不起女人,所以才不愿出招吗?
这样的想法折损了她的傲气,让她铁了心地想在功夫上和他计较出一个胜负。
冷傲然感受到她的怒气,开口劝道:“姑娘何必动气?”真是个倔气的姑娘。
“废话少说。”凌飞扬运足了气集在掌中,身形后退,就在他以为她要罢手之际,狠狠地一掌击出。
“好一个以退为进。”冷傲然赞扬她的心智,右手微拂,就化去了她那充满劲力的一掌。
因为将全身的气都运在了掌中,这一掌落空,凌飞扬一时收势不及,再加上心中的恙怒,原本运行快速的气血立即紊乱。
加上前几日所受的刀伤又未痊愈,她顿觉胸中一闷、喉头一窒,一口腥甜的鲜血就这么硬生生地喷了出来。
“罢手!”冷傲然见状喊道。可是她却像杀红了眼似的一掌跟着一掌地朝他击来,那堪称是不要命的打法,令他的两道浓眉几乎蹙成了一直线。
要不是他确定今日是初次见到她,否则他真要忍不住怀疑,他们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不……”强撑着虚软的身躯,她牙关紧咬地继续朝他攻击,已经变成一抹不知哪儿来的执念了。
他拿她没辙,不想趁人之危只能闪躲,可他愈闪躲,她的心火就愈盛,一招一式更像不要命似的。
即使两败俱伤也要打赢这一仗,她那股子的狠劲,真要叫他这个大男人都忍不住甘拜下风。
但他也看得出她气息紊乱,再这么卯足了劲拚下去,只怕对她的身体有很大的伤害。
该不管她的,毕竟命是她自己的,身体也是她自己的,她爱自残那是她家的事。
可是,只要一想到她的自伤,他的心莫名的泛起了一抹不舍。
“出手!”
见他依然闪躲,凌飞扬气极,无所不用其极的逼他出手,可是他就是有本事闪开她的攻击,背于身后的手,甚至没有拿出来过。
意识到这点,气闷更甚,她出手愈发凌厉,气息也愈发不稳。
见她的身形已经不稳,可是却仍不肯罢手,冷傲然大喝,“住手!”
但盛怒之中的她哪里听得进去,双掌只像是不要命地向前直击,一心执著于要逼他出手。
“你……”好话他向来不说第二遍,可是却为她破了例,但她却依然执意打下去,固执地像颗顽石。
再这样下去,到时受苦的人是她啊!
看来她是非逼他出手,否则不肯罢休了。
冷傲然原本闪躲的身形倏地定住,出手迎向她再次击出的掌,化去了掌中的劲力,然后顺势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很小,感觉起来并不像是练武人的手,平滑柔细的触感和她掌中所传出的掌风成绝对的反比。
“你……快放开!”
手被握住,凌飞扬惊慌的想要扯出,可是身子原就虚弱,再加上刚刚不要命的运劲,此刻她的力气只怕连一只蚂蚁都捏不死。
盯着她眸中的慌乱,他欺近她,在与她脸庞近在咫尺之际停下,低喃问道:“你何苦逞强?”
“你快放开我。”他那深幽的眸光仿佛会慑人心魂似的,是她从来不曾看过的深沉。
一股没由来的惊惧和抗拒彻底充塞在她的心问,一心只想要逃开他那仿若想要穿透她的眸光。
“你停手,我就放手。”冷傲然坚定地凝着她说,眸中的固执与她不相上下。
他不想再看她固执的伤害自己,所以即使明知这样紧握着她的手或许显得轻薄,但他也不在乎。
“你……”凌飞扬抽不回手掌,像头困兽似的,不愿向他示弱。
牙紧咬,她努力地对抗着身上的种种不适,即使身形摇摇晃晃,也不肯点头停手。
“真是固执的女人,你……一点都不可爱。”随着毫不留情的批判,冷傲然另一只空着的手扬起,拿捏着不至于伤了她的力道,猛地朝她的颈后砍下。
意识到他的掌风,气虚的她想要闪避已来不及,只能不屑地骂道:“偷袭是小人的行为……”
眼明手快地伸手揽住失去意识的瘫软身躯,冷傲然的冷眼扫向瑟缩在一旁,不知所措瞪大了眼的灵雨。
“灵雨公主……”
他才不过开口喊了一声,已经害怕到了极点的灵雨竟也跟着吓昏了过去。
他白眼一翻,无奈地瞧了瞧怀中,再瞧了瞧地上。
他有那么恐怖吗?
他不过是想问问她,怀中姑娘的床榻在哪,准备要好好的安置她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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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香、菜香弥漫在小小的屋子里,一种简单的幸福让苏醒的凌飞扬唇角忍不住向上扬起。
那是娘的味道呵!
凌飞扬心满意足的翻了个身,自从她懂事以后,她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这么舒服了。
咦……不对!
才刚翻转过身,原本想要再赖床一会儿的她,原本还处于混沌状态的神智倏地变得清明。
在她昏过去前的点点滴滴转瞬间全都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在他的偷袭下,她昏了,那小丫头没事吧,娘没事吧?
那个男人眉眼之间虽瞧不出一丝猥琐的模样,可谁又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披着人皮的狼。
再说,他连偷袭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了,铁定不是个好人。
想到这里,她哪里睡得下去,整个人自床榻上弹坐而起,双眸满布惊慌的四下环视。
“呼,还好。”看到屋内的摆设一如往常一样整洁,没有想像中被掠夺过后的破败,她原本紧张和慌乱的情绪倏地安了一半。
再加上空气中飘荡的熟悉饭菜香,凌飞扬这才摒去了心中残存的慌乱。
看来,那个男人或许卑鄙,可至少没有残杀、掠夺的凶性,不过他若真要夺,只怕也要失望了,因为这个家里除了满室的破败和陈旧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娘。”她轻喊了一声。这屋子其实很小,一个人踏个十来步也就是全部了。
屋里共有两间房,她和娘各睡一间,但自从突然冒出灵雨那个小丫头之后,娘为了不让她打扰自己养伤,所以就让她独自睡一间,她则和灵雨挤在另一张小小的床上。
唉!或许她应该放弃自己心中的执念,不要再将所有的钱都花在医治娘亲的眼睛上,也许她该让娘过过好一点的生活。
她轻叹了一声,用双手撑起身子,双腿才点地而已,一道低沉的嗓音划破了四周的寂静,“你还不能起身。”
几乎是反射性的,凌飞扬原本的慵懒在转瞬之间抽离,取而代之的是惯常有的戒备。
一双美目再无方才那样温柔的眸光,反而凌厉的射向发出声音的那个人。
怎么是他?!
一样的黑色劲装,一样颀长伟岸的身躯,这个原本就小的屋子因为有了他的存在,顿时显得更加拥挤了起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语气不善的质问,跟着双足很快落地。她不允许自己有一丝一毫的软弱呈现在别人的眼前,尤其是他。
“留下来照顾你们。”冷傲然的态度恣意,双手环胸地斜倚在她的房门上,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她,认真的眼神里充满着警告。
“哼!不劳阁下大驾。”只要一想到所遭到的暗算,她就没好气,原就冷淡的态度如今更是像块冰似的。
“不准下床!”
那一日她的逞强,大夫说已经伤了内腑,得要好生休养才行。
“你凭什么不准?”
“凭你娘已经为了照顾你累病了。”
“娘,她……”向来是个极端孝顺的姑娘,凌飞扬一听到自个儿的娘病了,立即慌了。
不理会刚刚他的禁令,她起身就往娘亲的卧房冲去,在见不到人后,又转往娘亲惯常待的灶房而去。
可她才转了方向,还走不到两步,就像个沙包一样地被人拦腰扛起。扛了人的冷傲然二话不说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急着去瞧瞧娘亲,她双拳双脚死命的踢踹,可是病体未愈的她,能使出来的力怕是只够砸碎豆腐,一丁点儿也撼动不了他。
“你……”最终无计可施,她索性张口往他那厚实的肩头狠狠地咬下。
这一咬,积聚了多少的惊恐和气怒,几乎是让她使尽了吃奶的力量,但冷傲然却只是微微地皱了皱眉头,坚定的步伐没有丝毫的停歇。
直到将她重新带回到床榻之上,他这才沉着嗓子道:“你可以放开了吗?”
见血的伤口说不痛是骗人的,当然也有能力用另一种方式让她松口,可是他却没那么做,只是任由着她。
感觉到又回到了榻上,且察觉自己口中一片腥甜味,凌飞扬这才松了口,在见着衣衫上血痕时,她不免被自己的凶残给吓了一跳。
可……是他自己活该,谁叫他要将她扛在肩,不让她见娘。她努力地说服自己,压下心中邪股骤起的罪恶感,一双灵动的大眼恶狠狠地瞪视着他。
“我娘呢?”
“你想知道?”
面对他的问题,她抿唇不语,但一双眸子所透出的愤怒已经清楚地表达了她心中的不满。
“大夫说你得好好休养几天,不能下床。”
虽然不过是初次照面,冷傲然已经可以从她那充满倔气的眼神中看出她的倔强与逞强,所以他很清楚,若是不用非常手段,要让她静静待在床上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又怎样?”凌飞扬不解他干么答非所问。
她现在唯一想知道的是她娘的下落,她压根就不在乎大夫对于她的身子有什么样的评语。
“意思就是……”他话说到一半,突然伸手替她拉来棉被盖上。
瞧着他的动作,她还真是被他搞得一头雾水。
望进他的眼,她清楚地知道他对她并没有一丝的恶意,那他为什么……
“如果你乖乖休养,那么等你身子好了后,我会带你去见你娘,若是你不合作,那么……”
未尽的话语之中净是威胁,凌飞扬哪里有可能听不出来。
她不满地瞪大了眼,清亮的眸光中写满了质问。他……凭什么这样插手自己的生活?
“你当然可以不听话,可是那我就不保证你这辈子还能见到你娘。”
基本上,他很清楚此话一出,他绝对会变成她心目中比坏人更坏的人。
她对她娘的在乎和孝顺,从她刚刚那着急不顾自身的模样就可以清楚的知道。
他大可不必做这种坏人,他的执意实在是莫名其妙,可不管怎么样,他都不愿眼睁睁地瞧着她糟蹋自己。
两天前,当他将她安置在床榻上的同时,当然也没有漏瞧她手臂上那交错的新旧伤痕。
这个女人啊!只怕真的不曾善待过自己。
“你……”银牙紧咬,凌飞扬怒瞪着眼前这个该死的男人。“凭什么?”
“就凭你娘在我的手中。”他语气大方自然,仿佛威胁对他来说没什么,一点也不引以为耻。
他难道不知道,拿人家的弱点威胁人,其实是一件很卑劣的行为吗?
“把我娘的下落告诉我。”凌飞扬瞪着他命令道。
面对她的命令,冷傲然也很爽快地给了她三个字。“不可能。”
“你……”
“我抱你去吃点东西,然后喝药。”这次虽然不是突如其来,可是他那突兀的宣告却同样让她感到手足无措。
“我不用你抱,自己会走。”她只是虚弱,还不到不良于行的地步,再说这样抱来抱去像什么样子,男女毕竟是授受不亲的啊!
瞧她气急败坏的模样,他莞尔。
其实,或许她没发现,可是在她不设防,不再那么冷冷冰冰时,她其实也可以很可爱的。
“若你答应乖乖吃饭、喝药,我可以把饭菜和药拿来床边。”说要抱她不过是让她乖乖听话的方法而已。
因为料准了以她的脾性,绝对会为了和他赌气而不肯乖乖吃饭喝药,所以他索性先下手为强,和她交换条件。
“你别想。”凌飞扬下意识的摇头,才不愿乖乖听他的话。
“喔!”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他已经伸到半空中的手乖乖的收了回去,还脚跟一旋转身,状似要离去。
这一招可是在皇上面前耍弄过,而且还很有效的招术,叫做以退为进。
他这么轻易的放弃果然叫她愕然,呆愣愣地望着他的身影,好半晌反应不过来。
直到他那修长的身躯即将越过门槛,她才着急地喊道:“等一下!”
“凌姑娘还有事?”方才的霸气全都敛住,取而代之的是温文有礼,他甚至还朝着她抱拳。
“你……”她被他前后如此不一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因为完全摸不透他的心思而慌乱。
“姑娘很显然的不想看到在下,那我走就是。”
“我娘呢?”他留不留下来她可无所谓,重要的是她得要知道她娘的下落啊!
“既然凌姑娘没答应在下刚刚的条件,我好像也没有义务告知令堂的下落吧!”一字字、一句句都极为有礼,可那有礼的字句却让她气得咬牙切齿。
他根本就是、根本就是个大无赖嘛!
“凌姑娘还有话要说吗?若是没有的话,在下还是早走早好,免得污了姑娘的眼。”
冷傲然很有自知之明的说,可才走了没两步,身后就传来了凌飞扬含恨的声音。
“我吃……”
脚步顿住,不过这次他却没有回身,只是背着她问道:“凌姑娘刚刚说了什么?”
“你……”
“在下有些耳背,还请凌姑娘说得大声些。”可不是他得了便宜还卖乖,之所以要她重复,只不过是想要她牢牢的记住自己的承诺。
他可不想一日三餐,都在这种问题上争论,那多累人!
还是一次搞定些好,虽然说她生气的模样很迷人,气愤时晶亮的眸光也很动人,可要是一日来个三次,他真的会累死。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感到兴趣,也感到棘手,而她却彻彻底底的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