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妳对我的感觉,不是害怕。」他决定了,在赴死之前,要让她知道他对她的感情,也要让她厘清楚自己的感情。
彭希阳眨眨眼,视线勉强从他的唇上移,迎向他那种让她心跳加速的眼神。「不是害怕?那是什么?」
感觉到她腕上脉搏的跳动速度加快,龙承翰笑容更深了。
「那种感觉,是喜欢,希阳,妳喜欢我。」
「我当然喜欢你啊。」她翻了一个白眼,还以为他有什么高明的见解呢,呿!「我也喜欢修莲叔叔、寒哲叔叔、承刚哥哥,可是对他们,我没有对你的这种感觉啊!你一定说错了。」
「对,我说错了。」龙承翰点头,他的确错了。「那种感觉不是喜欢,而是更深层的,妳……爱我,不是亲人间的爱,而是男女间的爱,妳爱我,对吗?」
彭希阳错愕的张着嘴。承翰哥哥到底在说什么?她爱他?就像寒哲叔叔和修莲叔叔他们之间的那种感情?
「不对!」她蓦地大喊。
「我爱妳,希阳。」他轻轻捧着她惊愕不已的脸,缓缓的靠近她。「我爱妳很久很久了,我一直告诉自己,妳还小,我必须耐心的等妳长大,若非无忧谷与世隔绝,我毋需担心妳会被别的男人拐走,我根本不可能安心的离开,我已经等太久了,久到我已经……」他温柔的啄吻着她的红唇。「快要等不下去了……」
太突然了!太突然了!太突然了……
她在心里狂喊,可是身子却僵直着动弹不得,瞠着大眼,错愕且难以置信的瞪着近在咫尺的他,他这种眼神,她经常在寒哲叔叔和修莲叔叔他们互望的眼底看到,他从以前就是用这种眼神看她的吗?
这不是真的,她想自欺,可唇上温热的触感是那般真实。天!她从没想过要谈情,她甚至认为自己不会和某个男人成亲,可是眼前正在吻着她的男人,是一个一国之君,一个能够拥有无数嫔妃的男人……
她猛地推开他,并向后飞跃远离他。
「希阳?」龙承翰措手不及,被她一推,跌躺在地上,后脑重重的敲了一下,痛得他差点龇牙咧嘴。
「你错了!」彭希阳对他大喊,「那绝对不是爱!」
「那么,那是什么?」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她。
「我不知道!」她转身飞纵,想要离他远远的。
「妳既然不知道,为什么说我错了?」龙承翰不让她逃,纵身追了上去。
「我就是知道。」回头看见他追上,她加快速度逃离。
「妳自己说妳不知道的。」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我知道你错了!」
龙承翰有点恼火,眼看两人距离越来越远,他倏地大喊,「彭希阳,妳是个胆小鬼!」
话声一落,几乎快消失在视线内的人儿突然一顿,足尖一点,往回飞纵而来,眨眼间已回到他的面前,怒气冲冲的指着他。
「你……我最恨人家说我是胆小鬼了,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的!」
「我如果不这么说,妳会回头吗?」龙承翰抓住她的手,往怀里一扯。「而且我说的也是事实,妳是胆小鬼,因为妳逃了。」
「我……我只是不想听你胡说八道,你……」她挣扎着。「你放开我啦!」
「希阳,妳武功比我高,要挣脱我并不难。」龙承翰温柔地望着她。
是不难,可是势必得伤了他,而她……
「妳舍不得伤我,对不对?」他轻笑,笑得自信,笑得让她气结。
「那并不代表什么!」她怒道。
「如果是承刚这样对妳呢?」他吻了她一下。
「他敢!我一定会把他揍得连你爹娘都认不出他来。」想也没想,她火大的说。
「所以……」他又笑了。「我没错,对吧!」
彭希阳瞪着他。他错了,他错了!他一定错了,他……真的错了吗?
「希阳,承认爱我,这么困难吗?」
她迷惘的望着他。承认爱他,其实一点也不难,因为他那么好,可是……不行的,她……不行的!
瞧见她如此迷惘,龙承翰有些不忍了。
「我不逼妳了,希阳,妳只要知道我爱妳就行了,甚至愿意把我的命交给妳。」
彭希阳瞪着他,抿唇不语。
他无奈的一叹,将她拥进怀里,「明天的事,就拜托妳了。」
她无言的靠着他,点点头,心头突然涌起一股不安,急切的抓住他的衣襟,认真地望着他,「你一定……一定要照我说的去做,一分一毫都不能偏差,你办得到的,对不对?」
龙承翰对她温柔一笑,抬手轻抚着她的脸颊。
「妳放心,我一定办得到。」
「如果你没办到,我会嘲笑你的,知道吗?」
「我可不能让妳嘲笑,有失堂堂一国之君的面子。」
「承翰哥哥,我……」
「皇上,不好了!」陆镇岳匆匆飞纵而来,落在他们面前。「皇上,肃亲王醒来,拿着剑往宫里来了!」
「什么?宋尧呢?」龙承翰表情一沉。
「听快马进宫的侍卫报告,宋大人为了阻止肃亲王,被他刺了一剑,身受重伤,目前生死未卜。」
「承翰哥哥,不能让承刚哥哥杀进皇宫里,否则他是死路一条。」一进了皇宫,弒君之罪就无法掩盖了。
「我知道。」龙承翰点头,「我们立刻引刚弟回肃亲王府。」
「好,走!」
两人全力飞纵,生怕慢了一步。刚弟弒君之举外泄的话,饶是身为一国之君的他,也救不了他。
「啊?皇上,等等奴才啊!」何彦慢了一步,追在后头喊着。
「我带你走,抓紧我!」陆镇岳无奈,回头将他一把抓起,带着他赶了过去。
希望……他们别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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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龙承刚一剑刺进龙承翰的胸膛时,时间彷佛停止了一般,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直到龙承翰喷出一口血水,一切才又动了起来。
龙承翰向后仰倒,剑缓缓的从他的胸口脱离,喷出一道血柱,洒在龙承刚的脸上、身上,下一瞬间,龙承刚眨眨眼,呆滞空洞的眼神渐渐有了焦距,紧接着,他呕出一口黑色浓稠的污血,跪倒在地上,混沌的脑袋终于清醒过来。
「不!皇上……」迟来一步的何彦狂呼,飞奔上前,抱住仰倒在地上的龙承翰。「天啊!天啊!皇上、皇上……」
皇上?皇兄怎么了?
龙承刚缓缓的抬起头来,随即震惊的瞪大眼睛,瞪着倒在地上的龙承翰,然后,视线缓缓的落在手中染血的剑,这是……怎么回事?!
「别动他!」彭希阳沉声低吼,才上前一步,便被一脸阴沉的陆镇岳给拦住。「你干什么?」她微瞇着眼。
「请彭姑娘别再接近皇上了,我已经派人请来御医,彭姑娘别再插手!」陆镇岳沉声地说。他还是迟了一步,只怪自己功力不如人。
「陆大人,你最好去把那个人给拦下来,这里的事,一丝一毫都不能外泄出去,拿去好好的看清楚!」从怀里掏出龙承翰先前准备好的圣旨丢给陆镇岳,她抬手轻轻一挡一挥,便将他给隔开,来到龙承翰身旁蹲下。
「妳走开!妳这个该死的女人,都是妳害死皇上的!」何彦哭着狂吼。
她懒得理会他,朝龙承刚大喊,「龙承刚,你若已经清醒了,就过来帮忙,别傻楞在那里!陆大人,如果你圣旨看清楚了,赶紧去把那个人给拦下来,御医绝对不能请过来。何彦,你再继续阻碍我救治承翰哥哥,你的皇上就真的要死了!」她实在受不了这些愚忠的家伙。
龙承刚和陆镇岳立即分开行动。
「丫头,妳欠我一个解释。」龙承刚冷硬着一张脸,双手颤抖的抛开手中的剑。
「承刚哥哥,先帮我把承翰哥哥抬进房里,何彦你也来帮忙,小心别太大的动作,别再哭了,我向你保证,皇上绝对不会死!龙总管,阻止所有人进勤宵院,不准消息外泄,否则肃亲王府将成为历史。」彭希阳一一吩咐,跟在后头进到房里。
站在床边看着彭希阳为皇兄急救,何彦则忙里忙外的帮忙换水换布。
龙承刚痛苦的闭了闭眼,沉痛的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彭希阳一边剪开龙承翰的衣裳,一边解说。
「天啊,妳出这是什么馊主意?」
「奴才也大力反对,可是、可是皇上就是一意弧行,都是彭姑娘……」何彦也在一旁控诉,惹来彭希阳一个狠瞪,才不甘愿的闭嘴。
「你出去。」她赶人,因为她接下来要救治龙承翰的方法,一定又会让何彦大呼小叫,她不想让他干扰她。
「奴才要留下来。」
「龙承刚,把他赶出去,否则大家都别忙了。」彭希阳威胁着。
「何公公,你先出去。」龙承刚也了解何彦的性情,他在这里的确帮不上忙,只会扰乱丫头的心情。
「王爷……」
「何公公,皇兄的伤比较重要,请你先出去。」他婉言相劝。
何彦无奈,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寝房。
看着彭希阳俐落的准备工具,龙承刚心情益发沉重。
「皇兄怎么会答应这种事?我宁愿死,也不要……」
「你的心情承翰哥哥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情也是一样啊!所以我只能想办法让你们两个都能活下去,你放心,之前我和承翰哥哥已经演练过了,只要他照我的吩咐去做,就不会伤到要害,我还在他胸口画下记号……该死,别抖了!」彭希阳突然大吼,猛地拍打自己的手。
「希阳?」龙承刚抬头望她,瞧见她也白着一张脸,手颤抖着,他才知道,她也不好过,甚至她心里应该比任何人都难过。
彭希阳深吸一口气,稳下自己紊乱的心绪,她得镇定下来才行!
「承翰哥哥不会有事的,你瞧,你的剑就插进我画记号的地方,承翰哥哥说他会办到,他真的办到了。」
龙承刚握紧拳,直到此刻,他还是无法接受自己竟然拿剑刺进皇兄胸口的事实。
「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这个地方避开所有重要的内脏器官……」彭希阳一顿,看见龙承翰眼皮颤抖,「承翰哥哥,你醒了吗?」
龙承刚立即靠近,「皇兄?」
龙承翰缓缓的张开眼睛,看见他们两个时,微微的扯开了嘴角。
「刚弟,你……没事了吗?」
龙承刚红了眼。「该死的,有事的是你,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哽咽的说不下去,他掩脸哽泣。
「有希阳在,我不会……有事的,刚弟,接下来就要麻烦你……代为掌理朝政,之前我已经吩咐过宰相……」
「我知道,我会的,你不要再说话了。」
龙承翰微微一笑,望向彭希阳,「希阳,我办到了,是不?」胸口的痛,让他脸色越来越苍白。
彭希阳从救治中分神瞥了他一眼。「你闭嘴,不要打扰我。」
「圣旨……交给镇岳了吗?」有些问题,不在他昏迷前交代清楚的话,等他醒来,可能已经死了很多人,包括他的至亲和至爱。
「给他了,要不然我和承刚哥哥怎么可能在这里?」
「那就好……」他放心的闭上眼。「希阳……妳别怕,我不会有事的,我……相信妳……」喃喃的低语渐渐隐去,他终于被黑暗征服。
美丽的双眸盈上一层雾气,彭希阳漾开笑容,用袖子抹去眼角的泪水。
「你当然不会有事,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第七章
确定龙承翰已经退烧,度过最危险的时刻时,天已经快亮了。
房门在众人焦急等待六个时辰之后终于打开,彭希阳和龙承刚尚未来得及踏出门,门外彻夜未眠守候的众人已经靠拢上去。
「皇上怎样了?!」何彦冲口急问。
彭希阳斜睨着他。她现在又累、又困、又饿,挤不出一点点善心来安抚这个忠仆。
「还活着。」她懒洋洋的哼了一声,转向龙牙。「龙总管,我肚子饿了。」
「是,奴才立即去准备。」龙牙恭恭敬敬的鞠躬退下。他呀,可不像何彦,眼明得很,早在第一眼看见这位彭姑娘时,就知道她的分量了。
「彭姑娘!」何彦又急又冲。「皇上到底怎样了?妳好歹说一说啊!」
「不是说了,还活着吗?」彭希阳皱眉,望向也是一脸忧心,阴郁着脸的陆镇岳。「陆大人,事情都处理妥善了吗?」
「属下都依照皇上的旨意办妥了,不过……宫里有人急着非见皇上不可。」
「非见不可?」彭希阳挑眉。难道真如他们所料,那人沉不住气,想要亲眼见到成果吗?「是谁?」
「龙琳公主。」
「咦?公主?」彭希阳狐疑的扬眉,望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龙承刚,「承刚哥哥,我不知道你们还有姊妹。」
「龙琳是母后收养的义女,她是一位温柔婉约、淑德兼备、才貌双全的好姑娘,她住在玲珑宫,平日深居简出,很少出现。」龙承刚尽责的为她解惑。
「这样啊!」她沉吟,「她该不会是……」
「彭姑娘!」一直被忽略的何彦实在忍不住了。
彭希阳微恼。「何公公,你是要在这边吠,还是进房里去守着你的皇上?」
吠?!何彦瞪大眼。想他堂堂太监总管,多少文武大臣都得卖他三分脸色,如今却被这小姑娘明喻成犬,这真的是太过分了!
算了、算了,看在能进去照顾皇上的份上,他就委屈一点忍下吧!
鼻子哼了一声,转身走进房里,一旁的陆镇岳看了彭希阳一眼,也跟着进房去了。
「何彦对皇兄忠心耿耿,妳就别对他那么凶了。」龙承刚看何彦进房之后,才开口为他说情。
「很抱歉,我现在最缺乏的就是耐性和善心,或许等我吃饱喝足睡舒服,我会有多一点的好心情来娱乐他。」她没好气的瞪他。
龙承刚摸摸鼻子,自讨没趣。
「王爷、彭姑娘,早膳已经备妥在月桂厅,请王爷和彭姑娘移驾。」龙牙匆匆而来,恭敬的说。
「我得准备代皇兄上朝了,妳自己去用瞎吧。」龙承刚心情其实很郁闷。
「上朝的事不急,这一两天还有宰相大人替着,你一起来,我还有事要问你。」彭希阳说完,就跟着龙牙往月桂厅去。
「这丫头,我可是堂堂肃亲王耶!这般使唤我,胆子忒大!」龙承刚在后头不满的嘀咕。
「承刚哥哥,你还楞在那里做什么?」一回头,没见着人跟上,她没好气的喊、拜托,她很累耶,让她早早把事处理完去休息好不好?
「是是是,姑奶奶。」龙承刚无奈,只得跟上。
「妳到底有什么事要问我?」坐定之后,他问。
「那个龙琳公主。」将食物塞满嘴的她,抽空含糊的说了一句。
「龙琳?她怎么了?」龙承刚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