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阵风似的,梨珞一溜烟就跑了,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电话是她老公打来的,只是想确定她的行踪而已。为了给孟唯中与梨雯制造机会,撒点小谎无伤大雅,她也不愿夹在两人中间当电灯泡,梨珞光明正大地为自己找理由离开。
梨珞一走,梨雯更不自在了。
孟唯中了解她的困窘,体贴地招呼她,「打球吧!」
「球杆都被梨珞收回去了,我看你打就好了。」梨雯推辞着。
「用我的吧!我们俩身高相差不到十公分,你应该可以用我的,将就些吧!」
梨雯从他的球袋中拿出七号杆,站在梨珞的位置练球。
原本就打得不顺手,孟唯中又在她后面的球道,简直有如芒刺在背,打得全无章法,教练指导的姿势与挥杆方法,似乎在孟唯中到达的那一刻全忘光了。
她的一举一动全落在孟唯中的眼里,他知道她又在紧张了,「慢慢来,心平气和地,球才能打得好。」
梨雯生气了,口气不悦地道,「你不要站在那里看我打球。你在这儿,我都忘了该如何挥杆了。」
「好吧!」孟唯中不想让她有太大的压力,果真听话地到一旁去了。
唯中走开后,梨雯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稳定自己的情绪,才又开始挥杆。随着球一粒粒的挥出,梨雯逐渐恢复自信心。
虽然走到别的球道,唯中仍注意着她,看到她专注的挥杆,他走回她后面的休息区。
察觉她的姿势不甚正确,挥杆也使力使得不对,唯中走到她前面,示意她后退。
「梨雯,你挥杆的姿势可以修正一下,」唯中把她的错误之处指出,「我示范一次,你注意看。」
梨雯佩服他的眼光与球技,他指出的错误之处,教练也曾特别指正,无奈她屡屡改不过来,所以球老是挥不高、打不远。
拿起杆子,梨雯试着照唯中的方法,但不得要领。几次之后,唯中蹲下来,调整她的双脚站姿,「杆子摆前面一些,双膝往内缩一点,臀部住后移一些,左手要伸直,利用腰部旋转的力量来带动手的运作,下杆动作慢一些。」
梨雯又挥了几次,唯中仍不满意,索性站到她身后,伸出双手握住她的手,教她感觉手及肩膀的动作及如何扭腰。
被唯中圈住,梨雯全身僵硬。与他靠这么近,梨雯的脑子一片空白,根本忘记了该如何动作,只是机械式的随着他的动作来使用自己的双手。唯一尚存脑中的是以僵硬的肢体语言抗拒他。
「梨雯,打球要放轻松,腰部要柔软。」唯中说着,双手来到她的腰际。
温热的手掌,透过衣物传到她的腰部。真该死!难道男人都是用这种方式来教女人打球吗?
唯中知道她在抗拒他,于是他凑在她耳边说,「放轻松些,我们只是在打球啊!」
鬼才相信他们是在打球。梨雯不安地扭动身体,心里暗自骂着他。
梨雯头发散发出的清香,令他有些不能自持,握在她腰部的双手,不自觉加重了手劲,企图把她拉近。
「放开我,别忘了这是公共场所,会引入侧目的。我们是来练球,请你尊重我。」梨雯颤抖的说。
「这里不可以,只有我俩独处的时候,可以吗?」唯中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她的耳际轻抚着她。
「你再不放开我,我要大叫『非礼』了。」她小声的警告他。虽然她也有些沉醉其中,但她没有忘记自己的矜持。
唯中偷偷的吻了她的颈后,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开她。
梨雯这下真的无心打球,全身发抖,握不好球杆,也没办法假装下去。走到后方的休息区,心慌意乱的坐着。
唯中也有些尴尬,沉默不语,迳自打他的球。
她把手支在膝盖上托住下巴,若有所思的看他打球。在心平气和的情况下,她终于了解孟唯中所谓的正确姿势。
他的球技的确不差,又准又远,以木杆挥杆,更是每一个球皆到球场外去了,应该超过两百码。他应该是属于「PRO」级的业余选手吧!梨雯在心里暗自激赏。
好想试试教练指导的,再加上孟唯中指正的姿势,她似乎开窍了。拿了他的球杆,照自己所顿悟的试试,果然打得比原先好。
平常她用七号杆只能挥球至七十码左右,甚至打歪。现在连连挥杆,每个球皆超过一百码。她愈来愈有信心。
抬起头,正巧捕捉到唯中看她的眼神。
梨雯笑着问他,「这样对吧?」
「嗯,你真聪明,一点就通,哪天我们下场较量一番。」唯中很高兴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消失了。他抬起手腕看看表说,「时间不早了,我的肚子饿坏了,咱们吃饭去吧!我请你。」
梨雯大方的回答,「好啊!真不好意思,让你破费。」
「改天换你请我嘛!亦晨、亦晴老是在我面前夸赞你煮的食物,我还真想尝尝呢!」
「没问题,有机会我一定办一桌请你,先回去把你的牙齿磨尖一些。」
收拾好球具,唯中不征求她的同意,一路牵着她的手,那么的自然。不知情的人,可能会以为他们是夫妻。
梨雯起先有些犹豫,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唯中察觉她的企图,反而更用力的握紧她。
「我不会再让你从我的手中溜走。」唯中一语双关地告诉她,并对着她笑一笑。
梨雯很感动,也就由他去了。
到了他的SCORPIO车旁,他还不放开她。
梨雯拉拉他的手说,
「孟医师,可以放开我了吧!我保证绝不偷跑。」
她一本正经的态度,把他逗笑了。松开手,他打开行李厢,把球具放进去。
他的行李厢整理得一丝不苟、干净整齐。
「孟医师,从你的行李厢可以看出,你是一个注重规律的人。」
唯中瞅了她一眼,关上行李厢,转头对她说,
「我本来就是一个生活规律的男人,吃喝嫖赌样样不通,一个忠实可靠的男人,一个你若错过会遗憾的男人。Do you underStand?还有,别叫我孟医师。叫我唯中,甚至叫我亲爱的,我都会乐意接受的。」
梨雯听到这些又脸红了。
唯中搂着她的肩,打开车门,礼貌地对她说,
「HONEY,请上车!」
坐在车内,梨雯觉得好难为情,她不禁伸出双手掩住自己酡红的双颊。唯中上车后,扭开音响,流畅的小品音乐充斥整个空间,气氛显得十分融洽。
「孟医师,我……」梨雯张口欲言。
「叫我唯中。」带有一丝命令,一丝温柔的口气,让人无法拒绝。
不经思索地,梨雯脱口叫道,「唯中。」话已出口,她才晓得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落入他的陷阱中。
「HONEY,有什么事吗?」他亲昵的问她。
「我……我忘记了。」被他的态度与气氛引起的化学变化所影响,她真的忘了想跟他说的话。
「没关系,想起来再说。」唯中边说边转头看她,「放轻松些,我只是一个男人,一个想追求你的男人,不是豺狼虎豹,不会吃了你。只要以你最自然的方式来看我就行了。All right?」
梨雯心想,就因为你是一个男人,一个对我几乎有着致命吸引力的男人,我才无法轻松看待。她真的很想告诉他这个事实。
不过,他已够得寸进尺了,再让他知道他所带给她的莫名悸动与吸引力,她可能就要弃甲投降,毫无抵抗的能力了。他们还不够了解彼此,她不能这么快就沦陷。
第五章
孟唯中带梨雯来到一家气氛优雅的日本餐馆。
这家餐馆迥异于一般的日本料理店,装潢是简单明朗的西式风格,在这里看不到榻榻米与纸拉门,唯一的日本味是满室流泄的日本轻音乐与道地的日式料理。
侍者见到他,热络地招呼着,「欢迎光临。孟医师,今天想来些什么?」
唯中落坐后,转头问她,「饮食有禁忌吗?」
梨雯摇摇头,对于吃,她一向是来者不拒。
于是,唯中熟练地与侍者边聊天边点菜。
「你常来吗?」梨雯见他似乎与侍者挺熟稔的。
「这家店的老板是我小时候的邻居,他父亲送他去日本读书,书没念完,倒是带回一个手艺一级棒的日本老婆。为了不辜负日本太太的烹调功夫,开了这家日本馆子。我常带朋友来捧场,亦晨、亦晴也常来。」
不一会儿,老板果真过来与唯中打招呼。
「老孟,最近在忙什么,怎么这么久没来?」老板拍拍唯中的肩,问他,「这位小姐是……」
唯中替他们互相介绍,「这位是范老师,我的女朋友。」唯中调皮地对她眨眨眼睛。「这位是葛大同先生,他父亲为他取这样的名字是因为『大同大同国货好』,我们小时候都叫他『葛大』,因为我们一票眷村的邻居,希望他能长『大』。」
葛大同听到唯中如此介绍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老小子,你给我记住,君子报仇,三年不晚。」
梨雯见葛大同的身高不足一八O公分,唯中又如此调侃他,甚感有趣。
「范老师,你好。」葛大同亲切地招呼她。「老孟当了好几年的单身贵族,是该有人好好的管他了。孤家寡人又带了两个小孩,我看他可怜,替他介绍好几个女朋友。这老小子,眼睛长在头顶上,老是嫌东嫌西的,气得我真想把他大卸八块,好好料理一番。」
「葛大,你够了没?每次我来这儿,你们夫妻俩在我面前演出限制级的动作,唯恐天下不知你们鳒鲽情深,想要以此刺激我,哼!门都没有。别忘了我的职业,我可是老神在在的,岂可能被你得逞?」
葛大同肢体语言夸张,唯中与他毫不做作的唇枪舌战,把梨雯逗笑了,气氛显得更轻松了。
「葛大,我难得带女朋友来一次,你别在这里当电灯泡好吗?你简直比路灯还亮呢!麻烦请你回去干活好吗?你再偷懒,待会儿大嫂拿着锅铲出来找人,恕小弟不相救哦!」
「老孟,你怎么可以在范老师面前损害我的名节?」葛大说完话,拖着矮胖的身体离开了。
不一会儿,菜陆续上桌,大碟、小碟,大碗、小碗,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布满桌面。唯中请梨雯一一品尝,梨雯也尽兴地大快朵颐。
吃完饭后,侍者收走餐具,送上两杯香味浓郁的现煮咖啡。
唯中满足地拍拍肚子说,「吃饱了,真舒服。你的胃口很好嘛!几乎与我不相上下。」
梨雯最怕人家说她会吃,被唯中这么一说,她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道,「我本来就很能吃,怎么样?吓坏你了吗?」
「才不呢!我就是喜欢你这种不矫揉造作的个性。我曾带来这里的小姐,几乎都浅尝即止,我怀疑如此的吃法,怎么可能吃饱?而且面对这种不敢吃的对手,吃起饭来还真没趣。」
「我是吃饭至上。时间一到,肚子大唱空城计,我的习惯是放下手边的工作,先吃饭再说。养孩子也一样,吃饭的时候,我一定要他吃。小孩没吃饭,比我自己没吃还难过。」梨雯坦白道。
「是不是因为你爱吃,所以才对烹饪有兴趣?」
「也不尽然,我喜欢看家人把我做的菜一扫而光,感觉十分有成就感。」她满足的说。
「你常做菜吗?」
「我家天天开伙,我不习惯吃自助餐。暑期例假日,我就弄一些较花时间的食物,带回去给我娘家的人享用。所以,我爸妈、大哥、大嫂、妹妹,最喜欢我回家去,他们可以大快朵颐一番。」
「但愿我也能有这个福气。」唯中一副羡慕的口气。
「那简单啊!下回我多做一些送给你尝尝。」梨雯率直的回答。
「你别打太极拳,你明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唯中含情脉脉的看着她,「梨雯,告诉我,你为何离婚?我想多了解你。」
唯中认为她必定是从前次的婚姻中受到伤害,才会对爱情如此敏感,拒而不受,他要找出问题的症结,并解决它。如此一来,他与她才有未来可言。
该来的总是会来,她料到唯中迟早会问的,一个离过婚的女人,男人不可能不想知道为何那会成为一个纪录。
「那一点也不好玩,我早就故意把它忘掉了。」梨雯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带过,她不想说,不想挖掘已然痊愈的伤痕。
「梨雯,别像驼鸟一般自欺欺人。每件离婚都是不快乐的,你不可能真正的忘记。」唯中一本正经地说,「我是诚恳的想了解你的过去、你的想法,不要对我封闭你自己。」
梨雯咬着下唇,内心挣扎不已。她不讳言自己离过婚,但除了她的家人外,没有人知道她离婚的原因。她觉得那是她个人的隐私,毋需对外大肆宣传。向不相干的人倾吐也于事无补啊,只会徒留给别人茶余饭后谈笑的把柄,对伟俊、对她都是一种伤害。她的婚姻孰是孰非,当事人了然于心即可,她不要别人以自身的标准衡量、判断,评定这段已经成为过去式的婚姻。
刚离婚时,学校的同事、学生有各种的猜测,梨雯不承认也不否认。时间一久,大家也就没兴趣再猜下去,就自然地接受她变成单亲妈妈的事实。在当时,有各种不同的揣测传出,她很痛苦。有人是真的关心她,有人纯粹是抱着看戏的心情,惺惺作态的表示关切。这一切她都熬过来了。
这么多年不曾去碰触这个伤口,而今,这个要追求她的男人,竟要她说出来,他难道不觉残忍吗?
唯中见她的脸上闪现痛苦的表情,不忍心地说,「我知道要你说这些需要很大的勇气。梨雯,勇敢一些吧!我不是在挖你的疮疤,我只想知道你的痛处在哪里,我才能替你疗伤止痛,才能好好的爱你,补偿你失去的,让你重新拥有一份幸福。」
梨雯好感动,除了她的家人外,从来没有一个男人令她感受到如此关爱、被呵护的感觉。此刻,她觉得自己是个完整的女人。独自一个人承担离婚的包袱,她累了,她是需要一个男人可供她依赖,但绝不是另一桩婚姻。
唯中好心疼,自己竟残忍地逼她说出她不愿谈的话题,可是,唯有如此,他们才能更了解、更契合。所以,他狠下心来,他必须坚持到底。
梨雯闭眼沉思。心想,勇敢些,把它说出来,或许可以解决午夜梦迥时的痛苦与怨慰。
一会儿,她睁开眼睛,注视着唯中,缓缓开口道,「我与我的前夫李伟俊是经由媒妁之言介绍认识的,两人平平淡淡的交往,半年就论及婚嫁。在当年,我以为婚姻的过程与模式大概就是如此吧!于是,我毫不犹豫的接受李伟俊的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