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回来?
如果卓翊硬是要把她架回去“看管”,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借口,但现在似乎用不着使用这个借口了,因为卓翊不知何时竟与白天辰“哥俩好”相偕而行了。
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一直以来他不是把白天辰恨得牙痒痒吗?怎么才一个上午的时间,两个人就感情好得如影随形了?男人的友情她真是想不透。
管他的,现在是翘头要紧。记得白天辰也苟同卓翊软禁她的没天良作法,万一他俩回来,同一鼻孔出气,又把她关起来,那她才真叫冤,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先溜为妙。
卓莲说做就做,也不让卓纹多留,与夫妻俩告了别便径自走出白氏大楼。
自由的感觉使卓莲突然觉得台北的空气分外新鲜,不自觉地多吸了几口气。
接下来去哪里呢?还是去卓葳的酒店好了,那里她还没玩过瘾。于是她伸起手来招计程车。
手才刚抬起来,还没看见一辆顺眼的计程车,就有一台破铜烂铁般的车子横冲直撞地向她驶来,她都还没开骂,人已被粗鲁地拉进车子里。
“你们懂不懂礼貌?不可以对小姐粗鲁,你们国小老师没教,你们妈妈总会教吧?再不然你爸爸也该有身教,要不然——”卓莲的耳提面命赫然停止,因为身后突然响起刺耳的枪声。
“哇!好刺激噢,发生什么事了?”探起头来从玻璃窗看出去,她看见白天辰与卓翊正开着车追赶他们。“快点快点,加油加油,不要让他们追到。”好刺激,简直像在拍惊心动魄的枪战电影。
在她身旁的银鹗和金蛇也探出头去朝后面开枪,子弹在车子四周飞窜,热烈的枪声不绝于耳,显然双方陷入了激战。
突然间,“住手!”卓莲的身体有一半被吊在车外。“你们谁敢再开枪或追来,就等着替她收尸。”歹徒如预期般威胁着正义的那一方。
“救命啊!救命啊!我不要死,你们快回头,不要跟来了。”卓莲乘机练嗓,突然觉得乘机练练演技也不错。“啊!好痛,你们不要打我,好痛。”满是一副痛苦难挨的表情。
果然,白天辰与卓翊听到她的痛苦呻吟后乖乖地靠边停车目送他们离去。
直到不见他们跟来,卓莲才停止杀鸡般的惨叫,回到车里来。“怎样,我装得还像吧?”神色万般洋洋自得。
而她身旁的两人全一脸的不可置信,简直视她为异类。
然后,她发现一件令她惊讶的事,甚至高兴得忘了追问发生这场枪战的原因。
“银鹗?你不是银鹗吗?原来你没有死。”若不是身在空间狭小的车内,卓莲肯定抱着他又叫又跳。“太棒了,我就知道卓翊骗人,银鹗怎么会死?好人是不会这么早死的,既然你没死,银鹞呢?他一定也没死对不对?”卓莲东张西望的,最后在驾驶座上看见银鹞。“银鹞,原来你在开车,我们要去哪里呢?我们去环岛旅行,玩他个几天几夜好不好?”
“身为肉票,你不觉得你聒噪了点吗?”银鹗烦躁地对卓莲吼。“我们不是你所说的好人,我们正绑架你,你随时有生命危……”她见到他们时那种宛若老友重逢的兴奋,令他对她粗暴不起来。
“绑架?你们绑架我?”卓莲的眼睁得大如铜铃。“哦!太棒了,我就知道遇到你们铁定不会无聊。”她居然不知死活兴奋得手舞足蹈。“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被绑架过耶。”
“别吵了!被绑架值得这么高兴吗?”金蛇烦躁地大吼,手扬起来就想给卓莲一巴掌,他们现在可是在玩命,精神紧绷得像快断掉的弦,她居然像扮家家酒般高兴。
银鹗及时抓住了他的手,对他摇头,也许是对她有那么点念旧吧。
“你怎么那么凶?是不是我废话太多了?”卓莲一脸反省。“那我们言归正传好了。”
好正经的口气,他们与她有什么好言归正传的?三个人同时侧耳倾听。
“你们打算勒索多少赎金呢?一千万?两千万?三千万?千万不可以太少,这样我才显得有身价。”她侧头思考,表情好慎重。“我看这样好了,勒索十亿,你们觉得合不合理?”
她征询意见似的看了看他们一眼。“没异议表示通过。接下来我们要讨论向谁勒赎。卓翊?不行,他比路边的乞丐还穷,白天辰倒可以,外面风传他是个身价数十亿的黄金单身汉,‘数十亿的黄金’那,你们勒索个十亿来花,也不过份。”她又仔细地想了想。“可是比例好像太悬殊了,改成十亿美金,你们觉得怎样?”
三人互看了一眼,觉得角色有点混淆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干绑架这种勾当,在资历上算起来还是菜鸟,还没见识过什么突发状况,遇到卓莲这种奇怪的人质,立场还真难以把持。
“没异议表示通过,现在我们要来写勒索信,你们有没有信纸?啊,不对,最近的歹徒怕被认出字迹都用剪报,你们谁下车去买份报纸?”卓莲正等着他们的答复,没想到等来一个手刀,她不明不白地昏了过去。
“她跟卓翊一样,都是可怕的角色。”卓翊的可怕在于他的势力与气势,卓莲的可怕则在于她有混乱人心的本事。
两军对阵,武力阵容固然重要,团结、致力求胜的军心更是不可稍减的必然配备。然而,若有人加以渗透、颠覆、动摇,则再坚强的阵容也岌岌可危,更有甚者,自动崩解、不战而败。银鹞深知这个道理,使了个眼色让金蛇击昏了她。
“我们要的不只是屈屈钱财,而是整个黑道。”*9*9*9
“什么?!卓莲被绑票了?不会吧?是不是哪个受桃花命殃及的黑道份子不想要命了?”在卓纹的心里,卓莲只有被绑去结婚的可能,谁教她是桃花命的丫头?跑得稍微慢一点,就有可能被绑去结婚。
相较于卓纹的不关痛痒,卓翊的情绪显然激动得多。
“该死!该死!”卓翊猛捶墙壁,白天辰雪白的办公室内壁已有斑斑血迹。“我们居然只能眼睁睁地看他们劫走卓莲。天杀的,我非调动我所有的势力来痛剿他们的巢窟不可。”
天辰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他放在桌上的手微微颤抖,指甲深陷肉中,殷红的血滴在桌上,而他毫无所觉。
卓莲的身陷险境固然令他心急如焚,金蛇的再现则更令他惊愕。“想不到他真的没死……”他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金蛇非但真的没死,还背叛了他,甚至掳夺了他心爱的女人。
虽然一开始他就从各种蛛丝马迹推断出金蛇可能没死,他可能陷入了别人的阴谋,而他正打算在查出他们的巢穴之后,一举救出金蛇……没想到他们的动作比他快多了,他们不但将金蛇纳为己用,还以他与金狐的交情为诱饵,杀死了重情重义的金狐……
可怜的金蛇,在杀金狐的同时,心中一定像杀死了他自己一样……
到底这个幕后主使是谁?他又以什么手段来要胁金蛇?金蛇又有什么把柄落在他的手中,让他不惜忍痛杀死相伴多年的好兄弟?现在又来掳走卓莲?
天辰忍不住深深自责起来,如果他早点想办法救他,也许他就不会受那么多身不由己的折磨了,而金狐也不会死,他也不必劫走卓莲。
白天辰发誓一定手刃这个心狠手辣的幕后主使,让金蛇重新获得自由,也为金狐报仇。
“该死的!”卓翊又猛捶一记墙。“那个人居然是银鹗。”卓翊终于想起了那张令他纳闷许久的面孔,虽然他带着墨镜令他无法当场认出来,但共处多年所培养出来的直觉与默契却没有使他错过,他终于还是想起了他。
“他明知我身边最碰不得的人是卓莲,他竟然不知死活地绑架她,我倒要看看他有命干这种事,有没有命来向我赔罪。”卓翊震怒地拿起电话来,给他的总部打了电话。
肯特,传令下去,叫所有的弟兄去翻银鹗与银鹞的所有交友资料,八百年前的也要给我翻出来,还有,卓莲被他们掳去了,叫他们谨慎小心一点,见到这两个人先废了手脚,再送交警局。”
这个肯特不是别人,正是在布农族被卓莲使计打跑的那个。莱恩曾经交待过,如果卓莲使尽千方百计要把他踢开,那他这个任务就自动解除。而莱恩的下一个任务是要他到卓翊身边去当头号杀手。以他一等一的身手与卓莲死缠烂打,真是侮辱了他,跟着卓翊总算适得其所。
“卓莲被掳去了?需要我北上帮忙吗?”卓莲曾经是他的责任。
“鹤羽不可一日无主,况且你的工作还很多。”卓翊又对他交待了重要事宜,够他忙上好一阵子。
挂上电话,卓翊才发现白天辰一脸惊诧地瞅着他。
“另外那个人也是你的手下?”这算是一个重大发现。“难道你的手下也遭遇恶人唆使?他们也有把柄落入……”
“什么恶人唆使,什么把柄?根本是他们自己活得不耐烦了。”卓翊差点一掌把白天辰高贵的办公桌拍得稀烂。“如果真有什么要胁他们,他们干么不求救?混那么久黑道难道不知黑道有千万种向外界传递消息的管道?”
“也许管道被封死了,也许他们真是身不由己,你没有查清楚叫人废他们的手脚,未免太冲动了点。”天辰的做法向来沉稳,他最不能接受的是卓翊竟然能下令让手下对跟自己多年的人格“伤”勿论,没有半点迟疑。
“管道被封死一条还可以再找,甚至自己弄一条,身不由己?你觉得他们杀害你手下、嫁祸给我们的手段不够歹毒吗?还是你又以为他们为人所迫?我现在不得不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在混黑道了。”卓翊嗤之以鼻。“你这人也真是复杂,在商场上浪荡潇洒,在黑道上却这么婆婆妈妈,你再这么妇人之仁下去,以后连自己怎么惨死的都不知道,你教我怎么放心把妹妹嫁给你?”
“这不是妇人之仁的问题,而是常理推论的结果,试想,一个人有什么理由杀害亲如手足、同甘共苦的多年好友?有什么比这份感情更重要?除非他有不可抗拒的理由,他受人严重胁迫,他逼不得己。”天辰坚持己见,在这个残酷的黑道,所要面对的敌人已经够多了,如果连休戚与共的好友都要防备、怀疑,那未免也太可悲。
“在利益冲突的时候,亲兄弟都会举刀相向,何况是朋友。”卓翊对他的看法不甚苟同。“你要重情重义也要看时候,现在被他们绑走的是你的新娘,我的妹妹耶,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查出他们的落脚处,好救出卓莲,而不是在这里想他们有什么他妈的苦衷。”卓翊这会儿愈讲愈着急了起来。
“听你们讲得这么严重,我看还是赶快报警好了。”卓纹终于相信卓莲被绑架是事实了。
“报警可以,不过,你拿白氏的名义叫他们嘴巴闭紧一点,我不希望打草惊蛇。”白致弘的父亲在警、政、经三界都熟,只要交待下去,无人敢置喙。
“好,我叫他们一定要救出卓莲。”说着卓纹跑去打电话。
天辰又恢复了凝重而痛苦的表情,虽然他早已过了像卓翊这种需要靠行动才能发泄心中痛苦的阶段,但,那并不表示他的痛苦比卓翊少几分,相反的,在不人道的压抑下,他的痛苦指数恐怕比别人要高几倍。
在一阵沉思之后,天辰同意了卓翊的话,当务之急是救出卓莲,而不是在这里坐困愁城,于是他派出所有的人手寻找卓莲,并与卓翊积极地剖析起这些人的性格与他们所可能藏匿的地点,甚至他们的平常嗜好、行事惯性……这些恰好是卓翊的专长,他们很快就归纳出几个可行方案,也粗略料出他们的动机、可能有的动作。
他们相信自己很快就能救出卓莲。*9*9*9
“你们很没意思耶,我在想办法帮你们勒赎,你们竟然这样对待我。”卓莲气他们打晕了她,害她一觉醒来不知自己怎么到这货柜屋的。“喂喂喂,干什么把我绑起来?好痛!”金蛇竟然拿了根绳子绑起她的手脚。
“你是人质,记得吗?”银鹞捏得她下巴发痛。“我们是在玩命,不是在扮家家酒,所以,你现在该做的事是努力祈祷,祈祷在你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心爱的白天辰和你亲爱的卓翊。”他的眼中尽是刺人的阴狠。
“为什么?卓翊待你们有如亲兄弟,我也没虐待过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卓莲终于相信她是真的被绑架了。
“没错,你们对我都很好,不过,你们也该替我们想想,黑道并不好混,我们每天在腥风血雨中出生入死,不外是想好好干几票,捞一大笔钱,让自己过过神仙般的日子。结果呢?卓翊不准我们走私,不准我们卖毒品,连保护费也不许我们收,每个月的零用钱比公务员的薪水还少,我们到底要在枪林弹雨中熬多久才能有好日子过?”银鹞愈说愈气愤。“像卓翊这种人,根本不配当黑道帮主,他该滚到教会去当传教士!”
“说得也对,卓翊如果做做坏事,他就不会那么穷,我们搞不好也早就家财万贯了,我一定要好好地说说他。”卓莲一副深有同感的样子,但侧头想想,她又觉得不对。“可是,万一被捉到就什么都完了耶,计划一定要完美无缺,目标一定够肥,才能只做一次就够吃喝一辈子……”说得一旁的银鹗、金蛇连连点头称是。
“可是很难耶,走私毒品又不能一次就走私很多,枪械更危险,搞不好哪个大哥没钱付帐,就一枪把你们毙了,那真是冤到阎王面前去了,绑要小孩也不好,小孩子又吵又麻烦……”说得三人都面现难色,觉得前途堪忧。
正当她讲得头头是道、大伤脑筋之际,一个火辣的巴掌猛然贴在她的颊上,疼得她泪眼汪汪。
“说够了吧?”银鹞凶狠地瞪着她。“别想在我面前耍花样,你那套攻心策略,在我面前是发挥不了作用的。”要不是他够机灵,他们三人迟早毁在卓莲手上。
“该死的,你竟然来真的。”卓莲破口大骂起来。“劝你赶快道歉,否则后果自行负责。”
他又扬起手来,挥了她一巴掌。“这个意思够明显了吧?现在发号施令的是我,不是你。”说着,拿起地上一块布便塞在她嘴里。“看你还怎么鼓动你那厉害的舌头。”
卓莲泪眼汪汪地瞪着眼前那三个人,才知道她这次真的把自己玩惨了。*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