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吧!”
“……”她呆滞,无法跟上他换话题的速度。
怎么前一刻还在讲“为所欲为”的事而已,她都还没能回应,他就说要成亲了?
“就这么决定了,我们成亲吧!”
他宣布,很断然的,毫无转圜余地的作下了决定。
所以,嗯——他们要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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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
“嗯?”
“……”沉默,但还是忍不住,所以还是开口,“这样好吗?”
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把问题有条理的问出,“就这样把小姐给嫁了好吗?即使六爷跟八爷亲眼所见,我们知晓那人的武功盖世,是一等一的绝世高手,但再怎么说,他总是来路不明。平日最疼小姐的您,怎会为了名节问题,做下这么仓促的决定?要小姐下嫁给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男人呢?”
“我相信小飘儿的眼光。”容飞羽停下了脚步,回眸,看向远方的迎宾楼,回想起方才所见的那个男人。
延寿不敢惊扰,静静的候在一旁。
“除了小飘儿的眼光,我也相信……”微笑,极其心安的那种,“不管发生什么事,那个男人绝对会尽全力的保住她,除非他死,否则,没人能动小飘儿一根寒毛。”
延寿懂了。
原来,还是在为一年后的十八年之约留退路,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十八年之约从此有了藉口,可以将九姑娘排除在外。
就算她不肯,有武功盖世的姑爷拦着、护着,要出什么大意外,也难。
“但……”延寿还是不懂,“先前您不是还担心着,怕小姐做傻事,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当条件,只为了找绝世高手来为我们绿柳山庄助势,为此,您还特地出聚福楼,就是想亲眼瞧个究竟,怎么才见了一面而已,便除了这顾虑?”
“小飘儿并非随便之人。”容飞羽道,顿了顿,蓦地接了一句,“延寿,你可知道女孩儿家的微妙心理?”
延寿沉默。
当然是沉默,他哪知什么是女孩儿家的心思呢?
容飞羽也没想为难他,秀雅的脸庞透着淡淡的笑,轻道:“就好像身体里藏个示警铃,若非得到认定之人,太过的接近只会教女孩儿家心生警讯,不安之色自会流露而出。换言之,也只有得到认定的、好比至亲之人,方得以近她们的身,而不至于招惹她们面露排拒之色。”
“可是刚刚小姐她……”想到方才那交叠一块的身子,延寿似乎有点懂了。
“没错,若非早已认定了这人,小飘儿是不可能让对方这样近身,甚至还习惯到一度忘了他的存在。”微笑,但是有些些的伤感。
过去,这个小师妹要是出门,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往他所住的聚福楼跑;可这一回,她独自离家这么久,回来的第一件事,惦记在心中的第一顺位却再也不是他这个二师兄……
“但是姑爷呢?”延寿完全无法体会那种“小女儿拉拔大了、却要嫁人了”的心境,因此,他不明白主子的伤感。
此刻,他的心里只惦着一个疑问,“虽然是见上了面,但您还没跟姑爷讲上一字半句,怎能确定他的人品?又怎能确定他对小姐有情?是否真心?”
实在不能怪他不懂,他看那冷冰冰的男人,怎么也感觉不出有丝毫的情意,真想不通,就算是想为小姐找个靠山,但一桩姻缘就只为了找靠山而定下了?完全不用管小姐的幸福问题了吗?
容飞羽看着延寿褪去平日的故作老成,出现了属于他实际年龄该会有的不解模样,忍不住笑了。
伤感之情消褪一些,他没直接回应问题,反倒是问道:“延寿,你可曾听人说过,极北之地有一种银背雪狼?”
“狼?”年轻的脸庞出现困惑,不明白主子怎突然有这兴致,聊起狼的话题。
“这种银背雪狼性情孤傲冷绝,不同一般的群居性狼群的结党成群,它们总是单独行动,与普通狼群的唯一相似之处,也就只有择偶的态度……它们的一生只忠于一位伴侣,而,也只有这个‘唯一’能相伴左右,要不,它们就是行来独往,孤身纵横于极北冰原之间。”
延寿受教,仔细聆听,但他实在不懂,这极北之地的雪狼跟姑爷有何相关。
“那男人的眼神……”顿了顿,秀雅的俊容有几分的若有所思。
不知怎地,那个名叫星风的男人,总叫他不由自主的想起早逝的大师兄……
“爷?”久等不到答案,延寿揣摩起上意,问道:“那男人的眼神怎么了?除了太过冰冷无情,有什么问题吗?”
回神,容飞羽否认,“没、没什么问题。”
延寿感到怀疑,不怎么相信。
“没什么。”见他多疑,容飞羽只好解释道:“只是那男人眼神,教我联想起传说中的银背雪狼。”
如此,延寿懂了。
银背雪狼性情冷绝孤傲,一生只忠于一位伴侣,也只容这“唯一”相伴左右……这也是在说姑爷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第十章
张灯结彩,张灯结彩,四处都是教人感到刺目……不!是感到喜气洋洋的火红。
柳飘飘看着一整个宅院的人总动员了起来,所有的忙碌全是为了她的婚嫁大事,不知怎地总有一种不真实感。
教她感到不真实的可不止如此,真正让她更感到难以相信的,是她刚从二师兄那里听来的嫁前训示。
当然不是出嫁从夫那一类老八股的内容,而是……而是二师兄竟叫她要好好珍惜。没错,二师兄就是用了“珍惜”这个字眼,他叫她要好好珍惜像星风这样的夫君,还说星风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对象,要她好好珍惜、好好把握,要用心去体会那看似无情的深情。
就是这一句,就是这一句!什么“看似无情的深情”,差点没教她吐出嘴里喝到一半的茶。
情?二师兄说的可是星风这种冰种人耶!那样的人是哪里来的情啊?
嘟嘟囔囔中踱回她的小宅院,门一开,她的脸显些绿了。
那个据说看似无情的有情人,正坐在她最爱的罗汉床上闭目行功练气!
她真是要被他气死,师兄都交代了,他们成婚在即,依习俗,在大婚前两人最好是避免见面,怎么他哪儿不去,特别是庄里的练功室大得要命他不去,偏生要躲在她一个姑娘家的房里练呢?
因为不爽,她动作恁是大的走来动去,不是撞倒椅子,就是敲敲这儿、打打那儿,打定主意不让他有清静的空间练他的功。
“点穴。”蓦地,闭目中的星风冒出两字。
柳飘飘为之气结,知晓他在威胁,威胁她再不安静一点,那他就要点她的穴,让她动弹不得,再也无法发出丝毫的噪音。
“你……你要敢再乱点我的穴,我就……就……”辞穷,想不到要怎样。
“就怎样?”他竟然问了,而且还是张开眼的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对着他那好整以暇的表情,她更火大了。
“我就会很生气、很生气,非常的生气。”她强调,然后撂下她所能想到的最有力威胁,“到时候,我就不弄好吃的东西给你吃。”
看她气呼呼的样子,星风似乎有些闪神,一双星眸直勾勾的看着她,眼中浮现的净是她。
室内忽地没了声响,没人开口,她就让他这样直勾勾的望着,然后也不知是怎地,她蓦地害臊了起来。
“看什么?”她嗔道,粉颊儿红通通的,语气是撒娇似的甜腻。
“过来。”他开口。
“不要。”她直觉拒绝,颊上的酡红更甚。
只因教她想到,这阵子他特爱摸摸、碰碰她,老逮着机会就偷吻她,说是要报她的轻薄之仇。
真是的,当初她因情势所逼,也才吃了他一口豆干而已,就算是连本带利的算,他的求偿次数也多得离了谱,她的嫩豆腐都要教他吃光啦!
“过来。”见没她反应,他又道。
“做什么啦!”理智上她不该过去,但她就是忍不住的顺了他的话,迈出迟疑的步子朝他而去。
在可触及的范围时,星风探手向她,在她能反应过来前,又揪住了她的脸。
不知是第几次的中招,柳飘飘连哀叫的力气也没了。
挤眉弄眼、挤眉弄眼,她的脸又被揉来揪去了好一会儿,就像被掐住时那样的突然,他突地又松手,然后俯身,朝她软软的粉唇儿上啄了一口。
就是这突来的一亲,教她想气也气不起来。
“你、你做什么啦!”颊儿红红,她嗔了他一眼,实在是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你表情真多。”他破天荒的给了一个解释:“好怪。”
她目瞪口呆。
原来……原来他会这样捏她的脸,就是因为她表情多,但……怪?!就因为表情多,他竟然说她怪?
有没搞错?她只是跟平常人一样,有喜、怒、哀、乐的表情而已;而他这个总维持一号表情的冰块脸,竟敢说她怪?
到底是谁怪啊?
有种挫折感,但也懒得跟他讨论谁怪的问题了,她索性问问其他的正事,“你怎来了?师兄不是交代过了,拜堂前我们俩要避免见面的吗?”
他没理她,觉得这种禁忌真是百般无聊,闭上眼,又要继续行功。
“哎呀!你要练功就上练功堂那儿去,要是教人发现你躲在我房里,话传出去就不好听了。”她连忙要制止他。
“吵死了。”他睁眼看她,指的不单是她,还有整个庄园里的人。
就像通灵似的,对着他冷冰冰的脸,她竟懂得他的意思,大概也能想像,他这个平空冒出的姑爷,会引起多少的关注与奉承,而那些,都只会教他心烦而已。
“没办法,你忍忍,等我们大婚后住上一阵子,别人对你的好奇就会慢慢少了,仆佣们也慢慢的摸清你的个性,我想到那时你就能清静许多。更何况,只要等到对付完赤血魔尊,我们就能回山里去,到时就剩下阿茂伯、雪雨、老冯还有你跟我,真的是清静了。”
她不自觉的勾勒起两人的未来,想着他练功,而她织衣煮饭,日日就这么的恬静悠闲,说不定还能生两个白胖小娃儿……娇颜倏地涨红,她、她、她……她也不知道怎会想到这边去。
“你、你饿了吧?”她倏地退了两步,完全不给他回应的机会,自顾自的说着,“吃点点心好了,我去准备,我马上去准备。”
简直是逃也似的跑了,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至少在这羞死人的时刻里。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她怎么会冒出那样的念头?
娃儿?小娃儿?她跟星风的小娃娃?
因为那想像,一颗脑袋乱烘烘的,害她昏头转向,一不小心便在转角处撞上了人。
“哎呀!”
惊呼声中,柳飘飘很快的稳住身子,但对方可没她那么好运了,跌坐地上的仆役连忙七手八脚的捡拾散落一地的礼品。
“抱歉,没事吧?”柳飘飘过意不去,跟着蹲下帮忙捡拾。
瘦高的仆役一脸的惶恐,连忙制止她:“哎哎~~小姐您别忙,这里让小的来就行了。”
“没关系,我帮你,反正是我闯的祸……”不好意思的笑笑,看向被撞倒的仆役,第一眼觉得有些面生,柳飘飘顺口问了,“你是新来的吧?”
“是啊!小姐真是好眼力,这阵子庄里头为了小姐的大喜之事而忙碌着,二爷怕来不及在老爷赶回来之前打点好,因此,让大总管聘了一批临时雇佣,小的就是临时来帮忙,想赚些赏银的。”
话才说完,愁容浮现,这个临时雇佣叹道:“这下好了,赏银都还没赚到手,就先把大总管交代要送到小姐房里的礼品给打翻了,这些全都是贵客们送来的,只怕盒中件件都是珍宝,若有什么损伤,就算是把小的卖了十次也赔不起。”
“没事,你只消跟大总管说是我撞翻的,他不会为难你的。”柳飘飘安抚他。
“若是大总管不信我,那怎么办?”
柳飘飘想想,确实是不妥,改口道:“要不这样,我陪你上大总管那儿一趟,定是不会叫你背这黑锅。”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仆役喜出望外,连声谢道。
“那走吧!”捡起最后一盒礼品,柳飘飘道。
“啊,小姐您别拿,这要是让大总管看了,定会骂小的没规矩,这些礼盒还是交给小的拿吧!”仆役慌慌张张的制止她。
不想为难下人,柳飘飘依言将手中的礼盒交出,但就在倾身交物的那一刻,她的身子一软,瞬间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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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弄清发生了什么事,柳飘飘的人已经在地煞门里了。
如同江湖里流传的耳语——“天绝地煞,无人不怕”!
不论是天绝宫的缠与残,还是地煞门的毒与绝,都是麻烦中的麻烦,直教人闻之色变。
而现在,被一盆水泼醒的柳飘飘,入目所见的就是一式代表地煞门的暗红,一种教人直觉联想到凝固血渍的怪怪暗红色。
“你们……”秀眉皱起,就算不用直觉,在一群凶神恶煞的虎视眈眈下,柳飘飘也知道是大难临头。
更何况她双手分别被绑在椅子的把手上,双脚也被紧紧捆绑住,四肢完全的失去活动能力,也算是另一种的五花大绑。
在这样的阵式下,她可没傻到以为这些人请她回来,是绿柳山庄的面子大,让他们请她回来作客的。
“不论你们想要什么,劝你们死心,绿柳山庄不会因为我而有任何的妥协。”她撂话,语气之强势,与她秀气甜美的模样完全不符。
“九姑娘谦虚了。”胸前绣着白骨,代表着地煞们舵主之职的男子说了,“有没有用,那还得试试才知道了。”
“你?”虽然装扮不同,眼神气质也不太相似,可是柳飘飘认得这人,不就是那个被她撞倒,自称是临时雇佣的仆役吗?
“就是我,让本舵主亲自出马,九姑娘也够面子了。”男人冷笑。
“你想要什么?”柳飘飘不想浪费时间,问得再直接也不过。
“那个男人的来历。”地煞门的人也很直接。“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师承何人?何门何派?”
“你说星风吗?”她猜测,但也无能为力,“他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啊!问我能问出什么?”
“笑话,他是九姑娘你的未婚夫婿,佳期在即,你会不了解他?”男人再度冷笑,“这样的谎言,真亏你说的出口。”
“你不信我,我也没办法,关于星风的事,就算你杀了我,我也没办法多说些什么。”柳飘飘态度相当的坚定。
不坚定也没办法,因为她对星风的了解,除了饮食上的喜好,还真是少的可怜,而她不相信,这些地煞门的人对星风爱吃什么的情报会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