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第二句话,他如她所愿,贴扶在她柳腰上的大掌立即松开,还她行动上的自由。
她没有迟疑,一得回自由,踩着虚浮的脚步走向放置调味料的柜前,想快速又完美的完成煮食的工作,好早些喂饱自己。
只可惜事与愿违,突然的脚下一软,害整个人很没用的往前扑去。
惨、惨、惨,连三惨!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要是换成平时的她,这样的一扑当然算不了什么,但在她病虚无力又饿得头眼昏花的这时这刻,这样的一扑,没力气反应的她只能闭上眼,拿那一张据传是花容月貌的脸去迎撞面前的橱柜。
就算不去想事后的鼻青脸肿,她也能想见等下要面临的疼痛,而无力反应的她唯一所能做的,就是紧闭上眼,迎接那份难以想像的痛……痛……痛……咦?怎么不痛?
柳飘飘困惑的睁开眼,发现柜子就近在她的眼前,只需再一咪咪,就那么一咪咪的些微差距,她就要直直撞上,一如她所想的那样。
那么,她到底是怎么避过这一劫,以半卡在空中的姿势跟柜子两两相望的呢?
胸前厚实的触感提供了答案!
瞪着那只手臂,因为它所在的特殊位置,柳飘飘没有任何尖叫或惊慌的行为,因为她在瞬间失去了行为跟语言能力,只能瞪着那只手,用力的瞪着那只手……
胸,她的前胸,她全身上下最柔软、最不许人碰触的禁区地带,有那么一只手臂、他的手臂,就这样大剌剌的占据在那儿……不只如此!更教人尴尬欲死的是,手臂前端的大掌还奇准无比的裹覆着她自认为发育得还不错的一方柔软。
虽然说,这是为了解救她而出现的行为,但……他哪里不勾,一定要勾住她这一部位,就不能换个地方拦下她直直往前扑的身子吗?
昏昏的脑袋在此时此刻变得更加的混乱。
教养跟理智在折磨着她,让她顿时之间陷入了一种胶着状态的为难当中。
毕竟,要不是因为这只手臂的义勇相助,她就要有十天半个月顶着一张花脸度日,而她将面临的疼痛更是避免不了,特别是在碰撞的那一瞬间,铁定会痛得她哭爹喊娘,于是她第一千一百次的后悔这一回离庄出走的蠢行。
但真要她向这只手的主人道谢?
打死她也做不到!
再怎么说,这只手所触碰的,可是一个禁区,一个事关她名节的超级大禁区!除非她疯了,要不,她是死也不可能会让任何的感谢话语从她的嘴里冒出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对,是要她怎样反应呢?
不等柳飘飘理出个所以然来,那只造成她大混乱的手臂稍稍施力,将她微倾的身子勾正,裹覆在她柔软之上的紧密贴触总算离开,改扶在她的柳腰上,一如先前那样,然后开口——
“你太虚弱了。”
一句,那只手臂的主人就给她这么一句,一把抓过她所需要的盐罐,塞给她后,以断不容抗拒的气势,扶着她回到大灶前。
杵在锅边,柳飘飘用小匙子分次将盐加入锅中,用她昏昏的头脑努力思索他刚才的话。
虚弱,他说她太虚弱了……嗯……确实是如此,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要不是因为靠着他,有他扶着,凭她现在站都快站不稳的样子,她根本不可能凭一己之力煮好这锅粥,而且……而且要不是因为他在她撞伤自己之前一把勾住她,这会儿她可就惨了。
所以……嗯……想想的话……他应该不是存心要占她便宜的吧?
毕竟只是一眨眼之间的变化,在那紧要关头,他能适时避免她一场灾难就不错了,只是巧合,巧合让他碰触到她的最柔软,造成了她的难堪跟尴尬,但他其实是无心的,事实上,他原先该只是出于好心……咦?咦?!
突然想到,她会不会从一开始就误会了?
误会了他的冷酷无情,但实际上的他,或许并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的冷血与不近人情,一切只是她先入为主的观念在作祟?
这可能吗?有可能吗?
柳飘飘想得很认真,太过专心与认真,因此浑然不觉身后的他,那张宛若万年不化寒冰所凿成的冰冷面容,出现了一丝丝的裂痕。
星风看着自己的手,方才正正覆罩住那一方浑圆的手,显少有表情变化,断绝任何情绪出现的俊颜,竟破天荒的出现一抹困惑之色。
白烟冉冉,食物的香味四溢蔓延,随着空气中的流动飘啊飘……飘啊飘……
第四章
正如柳飘飘对自己的了解,她的风寒症状只需吃饱饱、好好睡几觉就能好转,所以,她很努力的在吃饱后想补足睡眠,只是……天不从人愿……
清晨,天微亮,真的只有微微的亮起,柳飘飘好梦正甜——至少前一刻还是啦——至于此时此刻,被突然一阵怪力拉扯坐起的她,一脸呆滞的坐在床上,迷迷糊糊中根本还搞不清眼前的状况。
“起来。”冰种男冷冷的下令。
忍不住爱困的打了个呵欠,她倒下,一把抱住被子,软嫩的颊下意识的蹭了蹭,又闭上眼,嘴里才不清不楚的冒出问句,“做什么?”
“练功。”
“不要,我要睡觉。”她要脑子有病,才会爬起来练功。
“由不得你!”
有人一把拉开她的被子,拎起赖在床上的她,动作粗鲁,毫不怜香惜玉……不用睁开眼,她也知道这么恶质对待她的人是谁。
“你做什么啦!”没睡饱的火气让她忘了那些见鬼的惧意,大声的嚷了起来,“好歹我还是个病人耶!你让我多睡一下是会怎样啦?”
“你太弱了。”不讲理的冷面牢头,只给了她四个字。
她恼了。
弱!弱!弱!前一天他师妹才这样说她,这会儿他又说,怎样?弱又怎么样?犯了哪条律法了吗?
“我知道我弱,跟你比起来,再练上一百年的功也打不过你,但我都认命留下来煮饭了,你还想怎样啊?”她很不爽。
他冷冷的看着她,立在床边,俊颜上的绝然,加上那一身不带人气的森冷气息,就像是索命阎王似的,看起来颇为吓人。
柳飘飘咽了口口水,骂人后比较清醒一些了,理智回笼,怕事的个性又起,习惯性的又想息事宁人,但怎样都觉得心有不甘啊!
“你、你很奇怪耶!我弱,不正合了你们的意吗?”脱口而出后,她倒是愈想愈感奇怪,“硬逼我练功,要是哪天真教我练得比你们强,姑娘我不高兴留下就走,我看你怎么办!”
“弱,是说你身子弱。”他更正她认知上的错误。
她怔了怔,这才发现她误会了,而且仔细想想,昨日他师妹讲她弱,好像也是说她身子弱……不过,这样也不对啊!
“哪有,我身子可好了。”她辩驳,可不觉得自己哪里差了,“以前在庄子里时,我可是公认的健康宝宝,从小到大,不但生病的次数寥寥可数,就算难得染上风寒,也总是很快就能痊愈,这样是哪里弱了?”
“你病了。”他指出显而易见的事实。
她差点让一口气给梗死,抗议道:“这、这不一样啊!”
他表情不变,可不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你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节了?秋,深秋耶!山里的气候本来就比平地冷,更何况又是在夜里,你知不知道这时节的湖水是不能随便泡的……”
想想不对,因为他就是会在这时节跳进湖水里的怪人。
不等他提出反驳,她自动改口,补充说明道:“你不能当每个人都跟你一样的勇、猛、壮,想到时可以没事就跳进水里,扮淹死鬼一样的直泡在湖水中洗澡;至少我没你那种功力,掉进水里又没衣服换,只能慢慢烤干衣服,这当然是会染上风寒,跟身子弱不弱一点关系也没有。”
“是吗?”
“当然是!”
“练功可以强身,就不会动不动生病,你也能好得快些。”
“才怪!你让我好好睡上一觉,我会好得更快。”
他依然用没表情的冷面孔看她,但不知怎地,这会儿她竟能感受到他面无表情下的怀疑意味。
“真的,我的体质就是这样,你让我睡饱就好了啦!”她强调。
又是一阵大眼对小眼……
“你继续睡。”他开口。
她乐于从命,快速躲回被窝,目送他离去。
其实,她真的是误会他了吧?误会他的面冷心热是不讲理的恶人,但要真是坏人,哪还会想要她练功强身?
原来,真的是她误会了……
噙着释然的笑意,她又迷迷糊糊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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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柳飘飘作下的保证,没两天的光景,睡得饱足的她已经活蹦乱跳,而且,她很快就把这个困住它的地方作了最基本的一番认识。
这里……嗯、嗯!扪心而论,小筑四周的风景还真是不错,依山又傍水,而湖光山色中,潾潾水光映着周围宏伟高山,放眼望去,净是一片青翠碧绿,让人倍感心旷神怡。
若不满足于此,只需稍稍抬头……啧啧!入目的不是高耸入云的青郁山林,要不就是别有一番风味、光秃秃的绝岩崖壁,这不论是用左眼,右眼,还是两只眼睛一起看,恢宏!壮阔!真是太、太、太有气势啦!
那么,这些是什么山?
不知道。
这个湖又是什么湖?
不知道。
好啦!结论出来了,现在她的所在位置呢是一个不知名的深山中,傍着不知名湖泊的不知名小筑——也别要她开口去问了,她用想也知道,那一对冰块铸成的冰人师兄妹连话都懒得讲,又怎会有这种闲情逸致为居住的地方命名?
所以,她现今就在这里,一个不知名深山中,傍着不知名湖泊的不知名小筑……简言之,就是她失去了方向,困在一个她也摸不着头绪的地方了!
有点教人灰心的结论,但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弄清了所在地点,那么,再来就是人事方面的了解。
小筑的人口超级简单,除了那对半天吭不上一句的师兄妹外,另外有的就是打杂的阿茂伯,以及负责煮食、如今却摔断腿的冯婶……天知道这里的人为何要把一个好好的女性长辈叫成老冯,如此男性化的称呼,他们叫得自然,她的教养可不许她这么做。
总之,加上阿茂伯跟冯婶,这里的总人口就这么多了,就算再加上一个临时递补上来帮忙煮食的她,这小筑里里外外就这么五个人,没错,一、二、三、四,加上第五个的她,总人口数就这么五个人,跟她自小便熟悉的绿柳山庄比较起来,那当真是精简一百倍不止。
需知,在绿柳山庄里,光是她九姑娘的小院,里里外外服侍的人就不只五人,可想而知,要是整个大庄园的人员加总起来,那会是多吓人的场面。
而她,从数也数不清的大宅院中,突然过起这样简单的五人生活,问她不习惯吗?
嗯……其实倒也不会,应该说她还没想过这问题吧?
若真要细想,要不是她心有旁骛,还有极挂念的事,其实,像这样简单淳朴的日子似乎也是不错,只是……只是她现在可是有要务在身的啊……
“柳姑娘?柳姑娘?”
失焦的目光随着叫唤缓缓回过神,长长的睫儿眨啊眨的,最后落到阿茂伯的身上。
“啊~~阿茂伯啊!不是说好叫我飘飘就好。”习惯性露出亲切的微笑,回过神的柳飘飘继续起剥豆荚的工作。
“这……不太好吧?”放下一大把刚采来的青菜,阿茂伯露出为难的表情。
“哪里不太好?”
“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跟星风少爷回来,但看你的谈吐气质,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吧?”
“是吗?”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
若是以往,她在绿柳山庄里的衣着打扮,材质上不是绫罗就是绸缎,再加上件件皆出自于名纺的样式设计,那样的她,或许会如阿茂伯所言,光是杵着,怎么看就怎么像名门大户的千金。
但,对于现今一身简朴布衣的自己,做的又是厨娘的工作,她可感觉不出她还有哪一点像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这跟衣服无关。”看出她的不以为然,阿茂伯笑了,“虽然你身上穿的是雪雨小姐的旧衣,可是一个人的内在涵养,特别是打小就培养起的言谈举止,可不是区区一件衣服就能左右。”
“阿茂伯是说我很有气质啰?知书达礼的那种?”一双美丽的大眼儿倏地亮了起来。
老人家的笑容顿住。
知书达礼?
“呵呵……也不是这么说的啦!又没人规定,大户人家的女儿一定是得文文静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都说一种米养百样人了吗?也是有个性活泼开朗的千金小姐,就像你这样的。”
柳飘飘很认真在理解老人家的话。
嗯……这意思是说……她其实一点知书达礼的样子都没有啰?
“不管是不是文静、知书达礼,千金小姐就是千金小姐,那种举手投足间的气度都是做不了假的。”阿茂伯又赶忙补上这一句。
“阿茂伯真是好眼光。”不忙着追究阿茂伯话中的原意了,柳飘飘幽幽一叹,“其实我是绿柳山庄的人,江湖人称的九姑娘就是我。”
并非想炫耀或是什么,不过……在她报出天下第一庄的名号后,应该多少也能得到一点惊诧或是意外的表情吧?
毕竟“天下第一庄的千金小姐”,以及“不知名深山中的小厨娘”,这两者之间的差距等同天与地,乍然得知这两种天差地别的身分竟存在同一个人身上,多少都应该引起一点点的关注吧?
但……
“九姑娘?排行第九,原来柳姑娘家里这么热闹,有这么多的兄弟姊妹。”在她隐隐期待中,阿茂伯只来上这么一句。
娇美的面容稍稍僵硬了一下。
唉、唉……她能期待什么呢?
就连这儿的当家,也就是掳她来这里的男人都没听过绿柳山庄了,像阿茂伯这种长期居住山间的老人,又怎可能会知道绿柳山庄?
还是算了吧!在这种不知人烟的地方,菜种得漂不漂亮、鸡养得肥不肥、钓到的鱼够不够大尾,这才是会被注意与关心的事情,其他派不上用场的凡尘俗事就甭提了,饶是最富盛名的天下第一庄也一样啦!
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柳飘飘平静的接受了现实,但阿茂伯还没讲完——
“人多好办事,柳姑娘请放宽心,我相信就算这时家道中落,但也只是一时的事情而已。”
柳飘飘的下巴显些掉了下来。
家、家道中落?
没搞错吧?现在是在说她家?说绿柳山庄,那个声势如日中天的天下第一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