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吗?吉田荣作?”徐忻弘也不忘全力反击,难道长得帅也是罪过?那他弟弟的那张娃娃脸,罪过可就更大了。
“说实在的,你确实是该找个对象结婚了。坐二望三的人了,你不急,爸妈和二哥都急。”徐忻弘大方地切开了冰箱里那颗又大又红的西瓜招待哥哥。“二哥和他女朋友拍拖两、三年了,你也不是不知道他的个性,他是绝对不会在你之前结婚的。”
“这么说来,在家里我是挺招人嫌怨的喽?”徐忻弘大口吃下西瓜。“哇!又冰又凉又好吃。”他才不管那些束缚。当老大的确该有传宗接代、承先启后的责任没错,可是人各有志,姻缘天定呀,还是等有了房子、车子后再说,反正忻哲耗不下去时,自然会结婚。
“你也真是的,放暑假也不回去,有爱情就不要亲情啦?谁把你教得这么见色忘义?”徐忻弘挖苦着。“什么时候带来大哥瞧瞧——人肯定比照片标致多了,小弟你真有眼光。”
“别想套出什么,我一句也不会说。”徐忻弘哪里不懂哥哥的把戏,他这个狡猾的哥哥,八成忘了他正是一家五口中,最不吃那一套的人。
更何况,相片中的那女孩,他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相片是他在社团活动中,对相机焦距时,“不小心”拍下来的。那一天,他的镜头拉得极远,远到他没来得及上前去问她的名字、科系,她就不见踪迹了。那惊艳的一瞥,连同这张相片,因而成了他生活中值得细细品味的甜美印象。
他再也没有见过她。
“看来你陷得很深,也许已经不能自拔了。”徐忻弘望向窗外,远近驰名的爱河就在脚下,高高低低的建筑物像一座座山,此起彼落。“九楼,视野很好。”他觉得他会爱上这个他即将长住的城市。“我迫不及待想融入这个新环境。”
“你会喜欢这儿的,只要你有车的话。”徐忻弘关了电视。“对了,你的车呢?寄来了吗?”
“托货运,最慢明天就会到。”
“来吧!我帮你整理东西,缺什么,等一下我们就去买,顺便到处逛逛,或者买一份地图。明天我与胖胖约了去澄清湖烤肉,不能陪你了。”徐忻弘说着便动起手来。
“小子,要放你大哥鸽子呀?”徐忻弘佯装生气。
“是你来得不是时候。”徐忻弘双手一摊,把可能有的责任与义务推得一干二净。反正二十七岁的人,既然有办法自己找到这地方来,自然就不怕他迷路了。
“真是,连一句客套话也不会讲,你就不会问一问我要不要去之类的吗?”徐忻或倒是指责起弟弟来了。
“我才不会上当,像你这么厚脸皮的人,当然是一口答应,当个跟屁虫啦!”
徐忻弘得意地说。当然,未了还是得解释一番:“胖胖是邀了踏青社的社员联谊,算了人数的,你一个人去,要是落单了,多尴尬。”
“跟你闹着玩的,你大哥也不是这么没气度。迷路了我自己会去找警察局。”
徐忻弘笑笑。明天,他得到学校去办理交接手续,运气好的话早早办好了,说不
定就结交了新朋友,带他认识环境去了。“你好好去玩吧!”
“我看,你还是记下这里的电话号码,若真是迷路了,我接到电话,也能去接你。”
“放心,早记在电脑里了。”徐忻弘指指自诩为神通广大的大脑。身分证九个号码他都能倒背如流,这小小的七个数字当然难不倒他。
“电脑?是记在硬体上,还是软体上?”徐忻弘故意跟大哥抬杠。
徐忻弘将两只手指放在太阳穴处。“档案太多了,我得查一查。”
徐忻弘看大哥那副德性,真觉好笑。“需不需要密码?”
“查到了,查到了,”徐忻弘眉峰一聚。“是在保全系统上。”
“得了,还在警铃上哩!”
“答对了,就在警铃的波长上。”
徐忻弘这下可高兴,有个“频率一致”的大哥在,不怕没人陪他抬杠了。
“哇!这么晚了,我的闹钟呢?谁把我的 闹钟拿走了!”丁曼雯扯着刚睡醒
的嗓子,又慌又乱地大叫。“姊,你怎么没叫我?妈,我那件红色休闲服呢?姊,我的牛仔裤呢?”
丁曼雯没有什么大本事,但把全家弄得鸡犬不宁,把房间掀得有如台风过境却是她的拿手好戏。
她的记性不太好——闹钟明明是上个星期六,被她从楼上砸下去,伤重身亡了;红色休闲服,她为了减少皱纹,昨晚费了一番手脚,摺得平平整整,压在枕头下了;至于牛仔裤,她不是前天送洗,还没有拿回来吗?
等一下八成又要找袜子、球鞋了。丁巧莉未雨绸缪地朝着楼上喊:“袜子在你橱柜的第二个抽屉,球鞋在书桌底下。”
“姊,你的牛仔裤借我。”末等丁巧莉应允,丁曼雯已经穿了丁巧莉最钟爱的牛仔裤下楼来。“彤彤还没有来找我吗?”丁曼雯从冰箱里倒了鲜奶。“那只猪八成还没起来。”
说着便打开大门,朝外吼叫了起来:“汪晓彤,太阳晒屁股了。”
对面二楼的窗户应声而开,汪晓彤捂着嘴打呵欠,睡眼惺忪地对她吼:“等我一下,五分钟。”
“干么,今天佳人有约呀?昨天也没听你说。”林素芸正用着拖把拖地,有一句没一句地问。“脚抬起来。”拖把拖过丁曼雯的脚下,留滞一层水光。“叫你别把鞋子穿进来,又说不听!”
“是,妈,明天听。”丁曼雯吃完了早点,站起来,才刚移动脚步,就听见妈妈的叫嚷。
“看你踩得到处都是鞋印,去拿破布来擦干净。”
果然,低头一看,她所到之处,无不尘土斑斑。
“妈,好心的妈妈,可爱的妈妈,慈祥的妈妈,拜托您帮我拖一下吧!彤彤在等我,公车要过站了,您就大发慈悲吧!”丁曼雯卖弄着她的好演技,逗得母亲哭笑不得。
“妈,我和同学去烤肉,中午不在家吃饭。”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了。
汪晓彤的时间果然控制得刚好,五分钟就是五分钟,不多也不少。
只见她叼着面包、背着包包,在对面朝丁曼雯招手。
“快走,公车要来了。”这一站的公车十分钟一班,班次很多,丁曼雯却是一分钟也耽误不得,因为这班车没坐上,她们就要迟到十分钟了,那铁被小胡骂死。
“小胡怎么突然想办联谊?她不是崇尚大自然?我以为她现在应该在玉山上或阿里山上。”搭上公车,啃完了面包,汪晓彤不解地问,好像小胡会出现在澄清湖是一个奇异的现象。
“拜托!澄清湖就不是大自然?她昨天才从万寿山下来,今天叫她去阿里山?你要她的命不成?”丁曼雯消息灵通。
“你怎么知道?她打电话给你?”
“废话!她没打电话给我,我怎么知道要找你出来?”丁曼雯一副这女人好傻的表情。“只可惜敏敏补习去了,不然,她一定会又叫又跳,高兴得不得了。”
“是啊!她真辛苦,还要再补习、再重考。”汪晓彤惋惜着,如果敏敏也跟她们一样,
有个轻轻松松的暑假,不知有多好。“我们班还有谁打电话给你?”
“小安啦,阿芳啦,”丁曼雯伸出手指头,点了起来。“那天,我半夜还接到阿霞的电话。那个大三八,打电话来叫我起床尿尿。”
“不是吧!?她真的敢打?”汪晓彤可笑歪了。“你有没有痛骂她一顿?”
“有!我那一晚从半夜两点开始骂,骂到天亮。”真够高竿,也不知是好本事还是坏习惯,丁曼雯就是能找到一些芝麻绿豆大的事,拉着人扯上几个小时。据说丁明崇有不少相亲对象,就是这样被她吓跑的。
“天呀,电话费多贵。”这要是汪晓彤,早就被骂惨了。
“反正又不是我付。”丁曼雯装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聊着聊着,公车已经到了澄清站。“下车了。”
“丁小姐、汪汪小姐,你们终于到了。”小胡一见公车上下来的丁曼雯与汪晓彤,便感激涕零地上前迎接,可见她真的已经等很久了。
“拜托,才迟到三分钟而已。”丁曼雯看看腕表,十点零三分,她可是破了自己的守时纪录。
“什么才三分钟?我是约你们九点半NB123,你们整整迟到了半个多小时。”小胡激动得直想将她们的皮一层一层剥下来烤着吃。
“嗄!?不是十点吗?你在电话上说十点的。”她明明记得,昨晚她打电话来的时候说十点钟见面。
“我昨晚是十点钟打电话给你,跟你约九点半。”小胡真是拿这个“少年痴呆症”的丁丁没辄。“算了算了,我清楚得很,现在你跟汪汪能站在这里,实在是我的运气太好,不然,你要是记错地方,跑到万寿山公园或垦丁去,我岂不等到‘头毛嘴须白’?”要不是丁曼雯的坏记性在班上早已是众所皆知的事,恐怕她早就跟她绝交一百零一次了。
班上许多调皮的男同学,给一向好动的丁曼雯取了“丁丁”的外号,一方面是她姓丁,一方面是隐喻她的聒噪。他们总是在丁曼雯发表高论的时候,在背后说:她又在叮叮咚咚个没完没了了。
至于汪晓彤,除了她姓汪外,她的座号刚好是三十三(学美发的就知道,他们的术语中,三号就是汪号,汪汪刚好是三十三号),再者,她偏爱狗,也是重要原因。所以,虽然汪晓彤总是文文静静的,班上同学仍以为“汪汪”比较好记,比较亲切,也比较容易叫。
汪晓彤也不以为忤,反正绰号叫来叫去,同学们觉得好玩,她也省得为介绍自己的名字写法去大伤脑筋。
“嘎,才短短一个月,你就去攀万寿山、又去花东海岸健行回来了?”丁曼雯瞪大眼睛,这人是闲得发慌了,还是精力过剩?这么热的天,去爬山、健行,早该被太阳烤干了。
光是从澄清湖的大门口走到烤肉区,她就大叫受不了,更遑论健行了。“你爸爸这么放心让你去?”
“放心啊,是他们公司办的活动。还有那些救国团的领队、社长,他都认识,没什么好不放心的。”小胡常因此而戏称自己父亲的那些朋友是她的安全保障。
“我看是你长得太安全了。”汪晓彤调侃她。
“是长得太工整了,谁见了她都不敢想歪。”丁曼雯转身面对她们,边倒着走,边说。
澄清湖的林荫大道又宽又平又没有车辆,爱横着走、竖着走、倒着走,只要你高兴,真的没什么不可以。
“喂!你们知道吗?级任要换了NB123!”小胡突然说。“你们一定不知道,因 为你们一次返校都没去。”
“庄老夫子要调走?”丁曼雯睁大了眼。“我们对他还不够好?”
他们班的男同学既没有对他恶作剧,女同学也没有把他的话当耳边风;平常不但准时交作业,还得了几次整洁、秩序第一名,让他出尽了风头,他对他们班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会不会他们太宠他了?他恃“老”而骄?或许应该像对待任课老师般对待他,上女老师的课传传纸条、打打呵欠,或者干脆趴下来小憩一番;上男老师的课抛抛媚眼、品头论足,再窃笑一番,那体育老师要是哪一天失常,给他们脸色看,那他那一堂课可惨了……
“不知道,可能有什么原因吧!?还是他要退休了?他那么老。”老胡抿抿嘴,“不知道新的级任凶不凶,要是来个像秦始皇那般专横跋扈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没听过虎落平阳被犬欺、龙上浅滩遭虾戏?谁在我们的地盘上撒野,就要他好看。”丁曼雯插着腰龇牙咧嘴地露出母夜叉般凶恶的表情。“反正庄老夫子要走了,他总不会因我没返校而记我一支警告作为纪念吧!所以,我决定不去返校。”
“哇!勇气可嘉,真教人嫉妒。难道你就不会想念我们吗?阿媚在肯德基打工,你知道吗?还有阿烨上次返校拎了一大包水果来养我们,小珍的歌唱比赛进入复选了NB123,你一点都不知道。返校多热闹哇,每个人都有趣事说。”小胡诱惑着。
“少来了,一想到班上那几个猢狲,我就宁愿在家里窝棉被。”称班上那些男生为猢狲,是她认识了他们一年后,认为最贴切的名词。
边走边聊,总也让她们走到了烤肉区。
“胖胖,我们还没有到,你们就自己吃起来了。”小胡远远地闻到香味就尖叫起来。
“哪有,你没吃,我可不敢吃。”那个叫胖胖的男生卖乖地说。
称之为胖胖,果真是名副其实。瞧那十八、九岁的脸孔,四、五十岁的体格,如果一不小心露出啤酒肚,大家可能都会改口叫伯父了。话虽如此,胖胖可是个相当风趣的人,因而不禁使人猜测他这种体格是不是心宽所以体胖?
“有,你看佐料还沾在嘴巴上。”一旁的蚊子赶忙落井下石。
“啥!蚊子也来啦?不是说要去环岛旅行吗?”丁曼雯夸张地尖着嗓子,好像见到了一位大陆来的,几十年没见的亲人似的。
“不够年龄考驾照呀,只好应邀来一趟环湖旅行,过过干瘾啊!”蚊子有一副“没鱼虾也好”的个性,不管是否如当初所愿,她都有本事过得很快乐。“哇!汪汪也来啦!”
几个女生围在一起,又是“叙旧”又是寒暄,气氛一下子热络了起来。
“虾子好喽,要吃的快来。”胖胖端出了一盘刚烤好的、热气犹存的大红虾。
“小胡跟蚊子也真是的,也不介绍大家认识一下,那边还有两位漂亮的小姐,没认识认识,真是太生疏了。我们班也来了几个帅哥,难道你们不想认识一下?”
“帅哥?有吗?我怎么没看到?”丁曼雯撑大眼皮,夸张地四处张望。在她的眼中,帅的只有两个人,一个已经作古了,一个还没出生。四处张望,只是想借机看看这几个人是长得工整、安全还是好笑而已。
可是,她看到他了,他的脸上仿佛刻了四个熠熠生辉的大字——明眸皓齿。她的全身似乎有一秒钟的痉孪,她非常害怕,却又舍不得把眼光从他身上移开。
“拜托,我们小徐不够帅吗?是我们的‘校草’NB123!”胖胖拉出了徐忻弘,他不相信以徐忻弘的外貌,不能使这些小妹妹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