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恩,把手给我。」
他向前一步,她却退后一步。
「惜恩,让我看看。」他以为折磨她,是她应得的,但为什么听闻她受了伤,寻找她的心竟是那样忐忑不安?
「我都知道了,让我看看你伤的严不严重。」她愈是往后退,他就愈想知道她的伤势。他好气,古蔓羽凭什么伤害她?除了他之外,谁都没资格伤害她!这是目前他能接受担心她的理由,也是唯一愿意承认的。
「没必要的,也无所谓……」童惜恩锁住眉头,苦笑。
「谁说没必要,关心自己的佣人是应当的。」说完,他又有些后悔,这不是他想要说的话,这话也不适合现在焦灼的心晴。
童惜恩闻言,正视着他,「谢谢烈先生的关心,我已经叫车了,请烈先生不要为了我耽误时间。」
这女人存心跟他过不去!「上车,我送你去医院。」
「不必麻烦烈先生了。」
烈少严神色愠然。她左一句烈先生,右一句烈先生,那他又何需经她同意做事?
「上车!」他霸道地将她扯进车内。
童惜恩试着挣扎,无奈那只强劲的手,硬是按着她的肩膀,教她无从挣脱,
「开车。」烈少严吩咐司机,随即抓起童惜恩受伤的手。「把手打开。」
烈少严见她手臂上都沾了暗红的血,内心就像被人拉扯般难受。若不是古蔓羽先走一步,他一定铙不了她!
童惜恩仍是握着手心,不是不再畏惧他的命令,而是已经握到没有力气打开了。
「我叫你打开啊!」他忍不住怒吼。此时时刻他多么希望她痛哭一场,至少他能知道她伤的有多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面无表情,让他不知道她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楚。
「我没有力气……」她突然觉得好疲倦。
「你不痛吗?」烈少严轻柔地握住她小小的拳头。
她失神地看着他握着她的手,心想,这应该是作梦吧.....不然,她不会再度看见他的温柔和含着霸气的关心。不然,她的视线不会模糊不清……
她惬意又疲惫的笑笑,跟着眼前一黑,听不到他的叫唤,看不到他震惊的表情,更感觉不到他最深的环抱……
第八章
顾医生小心翼翼地为童惜恩包扎完,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么大的伤口不留下一点疤痕是不可能的……还有,你真的要多休息,自己身体状况不好,就别操劳,免得又像这次一样,劳累过度而昏倒……」
童惜恩环顾四周,她记得醒来时,就看不到烈少严了。「他……走了。」尽管面对他无所适从,仍会为他的离去大感怅然。
「刚刚还在的,转眼间就不见了。」顾医生见她神色黯然,便笑笑安抚:「别失望,他这么担心你,一定还会来看你。」
童惜恩不作答,却想:佣人在自家受了伤,那种担心该是出于责任感.....
「你要去哪里?」童惜恩下床的举动,敦顾医生忙着询问。
「出院。」
「你太疲倦了,先在这里多休息。」顾医生想尽法子留住她,就怕烈少严回来见不到人影,那他就完了。
「我没事,真的。」
「童小姐妳……烈先生?」
童惜恩身子一颤,看向站在门口的烈少严。
「你做什么?」烈少严语气和缓,提着手提袋走过来。
「我没事了,所以不用待在医院。」就算他神色平板、不愠不怒,童惜恩仍是胆畏。和他相处也有一段时间,多少了解他那动不动就爆发的慑人咆哮。
「也好.....」烈少严从袋中取出藏蓝色的丝质洋装,「你的衣服沾了血,把这换上。」
童惜恩愕视着那件看来十分昂贵的贴身洋装。他出去……是为了买这件衣服给她?这举止对其他女人而言,可能雀跃不已,对她……却是茫然。倘若接受了它,是不是也接受了他再次的玩弄?他就吃定她爱他吗?
「谢谢……但我用不上。」她拒绝了,但因为畏惧而缺乏坚定的口气。
「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童惜恩听了,立即接过衣服朝浴室走去,也许,不是他存心吃定她,而是她甘心接受他的命令,只因她恨不了他,也离不开他,唯有认了这一切。
关上了浴室的门,她开始动手更换衣服,一穿好,她因为衣服的合身大吃一惊。他居然清楚她的尺码?为什么他要这么细心,难道要她为他愈陷愈深,痛苦倍增才高兴吗?
待了半晌,她才走出浴室。「顾医生呢?」
烈少严转过身,惊讶瞠目。那一身高雅的洋装紧贴着其曲线,将不为人知的曼妙身材展露出来,因此,他看得出神了。
「我们……可以走了吗?」
烈少严整整容色,「拿了药就走。」
「哦……回去我就把衣服还给你。」
「这是送你的。我们暂时不回别院。」
前些日子,他收到殷老由日本带回来给他的信件,内容提及要他去赴约,而今天正好是赴约的日子,若不是为了童惜恩,或许他已到了目的地。
原本他也没想过要带她去,但刚才在服饰店看见湖水油画,让他不禁想起自己曾承诺她一件事,择日不如撞日,另外,他也不想……失信,应该是这原因,也只有这原因,才能替代他害怕她回去再次受折磨的念头。
「为什么?」
「我要去见一个朋友。」
「那我不打扰你,我自己回--」
「就当是陪我。」烈少严立刻抓住欲离去的她。
童惜恩退后两步,今天……他很不一样,没有慑人的气势,不,应该说,自她从浴室出来,他的神情语气都变得温和多了,也因如此,她才敢正视他,甚至多看他两眼。
烈少严不语,先行走出病房。心想着,他根本不需去理会她的,甚至不必要带她走,但心中的不忍竟压制了长胜的骄傲。
原本他平和的情绪,在见到医院长廊那一双双注视她的目光,逼的他再也按捺不住的怒火中烧,
她见他停下脚步,还莫名其妙地走近一个像来探病的男子,心想:那是他朋友吧……也不对,他看人的样子似乎很想杀人。
那男人立即惊悚,摸摸鼻子赶忙逃开烈少严的仇视。
烈少严转身朝童惜恩道:「等会路上,我买套轻松的衣服让你换上。」
「不用了,这件就很--」
「我说换就换!」烈少严突然咆哮。
童惜恩骇的心跳加速。她记得自己没招惹他呀!
一下平静,一下发脾气……神经病!
坐上车,他仍旧不忘吩咐司机找问服饰店为她更换衣服。
「童小姐穿那套衣服蛮好看的,为什么要换掉?」
童惜恩穿着从服饰店换上的白衬衫牛仔裤进入车内,才一坐稳,就听见司机对烈少严道。
烈少严瞪着后照镜里的司机。司机陡地别过头去,没有目标地往窗外看。这男人今天的确失常,最聪明的方法就是不吭声,也不看他那张臭脸。
「我们要去的地方有几个小时的路程,你要是累了,就闭上眼睛休息。」
「我会的。」童惜恩仍然没有看他。
过了半晌,车道上车辆愈来愈少,不再那样吵杂,加上车内的静默,令童惜恩陷入沉思。
她在想,如果没有遇上他的话,她是不是还在平淡的过日子?如果他不是姓烈,一切是不是都会很好?她不知道,只知道,若不再爱他,可能这辈子也不会爱任何人,不会的。
回过头来,竟然见不到那张霸气的样子,而是一张迷人的睡颜……
她定睛望着他,也只有这时候,才能这般大胆地看着他,给予最深情的凝视……
*****
飞逝的时间,残忍地抹煞童惜恩难得的凝视。
车一停驶,烈少严适时地醒过来,当然,他并没有睡的很沉。
「下车。」
童惜恩依言离开车内,一踏上草皮,眼前的景色教她惊喜。
青山碧湖,是她想象中的优闲圣地。
她颇具深意地看着烈少严,如果跟他道声谢,会不会被笑是自抬身价,可能自己多心了,他怎么可能会记得她曾说过的话?
「你先回去,明天再来接我们。」
司机依从烈少严的命令开车离去。
「我们要住在这里?」她纳闷,举目四望并未见到任何房子。
想到要和他单独相处,她就不知所措,他不再是她的少严,而是烈先生,再加上他对她已感到嫌恶,两人如何能相处?
「对岸是度假山庄,要划船过去才看得到。」
「划船……」记得她曾对他说过,最想划船的。
兀自思忆之际,烈少严便到沿岸抓住紧系船身的绳子。「快上船。」
「哦……」她才搭上去,就险些失去重心。
「小心!」烈少严为了抓住她,只顾着她的安危,却疏忽方位,搂住她的同时,两人也跟着落下水!
庆幸岸边的水位不高,烈少严一站稳脚,又是心惊,「惜恩!」
他在水中快速划动,伸出手拥着因为惊慌而喝了好几口水的童惜恩。
「没事了……」烈少严拦腰将她抱起,往岸上走去,再重新走到船上。「把手放开,没事了。」
「我怕.....」回想刚才,她真的惊悚。
「你这样子我怎么划船?」
童惜恩顿了顿,这才晓得自己紧搂着他不放。「对不起……」她两颊绯红,但坐下没多久,一阵晃动再度教她像橡皮糖般粘住烈少严。
烈少严好笑地翻翻白眼。「照这情形,到明天也划不过去。惜恩,把手放开。」
「不要!」童惜恩大叫,此次的惊慌挑起她对他的依赖,仿佛又回到最初毫无距离的甜蜜。
「快坐回去。」
「我不敢……船在晃,太危险了!」
「你抱着我不放,更危险。」她的紧贴与摩蹭,顿地燃烧着他男性的渴望,他不知自己可以按捺多久,毕竟,她的身躯深深吸引着他。
「可是....我真的好怕。」童惜恩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怕还说想划船!」
「你说什么?」童惜恩瞠目而视。
「没有。」烈少严突然有自掌嘴巴的感觉,立刻转移话题,咆哮着:「快坐回去!」
童惜恩倒抽一口气,快速向后挪移。没有什么比他生气还吓人的了。
烈少严闷哼一声,心中又有莫名的喜悦。
她难得的任性令他忍不住想再接触一次,只因,这举动,悄悄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这时他不得不去承认--自己一直都在乎这女人,就算有段时间对她厌恶,仍不可否认成天所想的还是她……
若没有她出现,他可能这辈子都以为没人值得他去爱--
思及此,他便惊愕地看着垂首紧抓着船舷的她。
他爱她?
「对不起,害你也掉进水里……」童惜恩咕哝着。
童惜恩截断了他的思绪,是适时也好,是恰当也罢,总之,他就是讨厌去想那个恼人的问题。
「没什么……到了度假山庄就能更换衣服了。」他别过去,心中想着,只要暂且不看她,大概就能不去想那问题的白痴答案!
童惜恩还幸福的以为感情从此有了希冀,但见他淡漠地回过头去,残酷的现实因子得到了无言的提醒,她便不再说话。
「妳很冷?」整顿好情绪后,他才转头看她。
她摇头。
「手痛了?」他些许紧张。
她仍摇头。
他拧着剑眉,她又怎么了?每回她沉默都是有事,他开始不安。
「老实告诉我,你哪里受伤了?!」
她还是摇头。
「我看看!」
「不用了!我没事,真的。」她打破沉默,忙解释。
「别紧张,我想她真的没事。」
两人回神过来,循声看去,岸上正站着一名女子,背着夕阳,让两人看不清楚其面容。
原来,船就快接近岸边了,但两人都为各自的事沉思,所以无所觉。
烈少严自然分辨得出这女子的声音,因此,正了正色,大力划了两下桨让船靠岸。一靠岸,度假山庄的侍者便拉紧绳子,方便他们下船。
「这算给我惊喜吗?夏天还没到呢!」女子端详烈少严湿濡的样子调侃。
一接近说话的女子,童惜恩就吃惊。
她很漂亮,身上散发出的高贵,像是与生俱来的,这点和古蔓羽很像,但不同的是,她没有古蔓羽的高傲,反而很宁贴亲切。不过……她是谁?从未见过有人用这种口气跟烈少严说话,连古蔓羽也不敢。
「别一见面,就消遣,」烈少严拨拨头发,「我以为你没那么早来。」
「对于有原则的烈少严,我可不敢迟到。」
「到底有什么事?」
「本来想在信上说明的,但又觉得不妥……还是跟你见面再谈。」女子扬起嘴角,朝童惜恩笑笑。「好漂亮的小姐……不,应该说,刚从水中出来的美人鱼。」
童惜恩被夸奖到两颊泛起红晕。
「不会游泳的美人鱼是吗?」烈少严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童惜恩被贬到低下头来。
「怎么这样说人家,你这么讨厌她吗?」
「像麻烦精一样讨厌。」烈少严甩过头去,以他刚烈不屈的个性,哪会向第三者承认他有多在意童惜恩。
童惜恩脸色一黯,强忍心中的难受:「我的确一直给烈先生制造麻烦……刚才在船上,他也是为了拉住我,才会掉进水里……」
「原来是这样……我姓林,单名娟,怎么称呼?」
「妳叫我惜恩就好了。」
林娟满意地笑笑,她很喜欢含蓄的童惜恩,和烈少严所有女人相比,是截然不同。她可以肯定,他很在意童惜恩,他是不会随便带个女人与她会面的。
「对了,今晚有个富商要在这度假山庄举办宴会,既然你这么讨厌惜恩,我帮你个忙,把她推销出去,我想很多富家子弟很乐意与惜恩认识的。」
烈少严平静不住,立即变脸。「哪个富商?叫他把宴会取消!」
「你烈少严一开口,对方能不从吗?但……你的理由是什么?」林娟诡谲地笑。
「我讨厌吵。」
林娟挨近他,低语:「有比枪吵吗?」
「林娟!」烈少严顾不及她是「佐藤集团」的首领夫人,而大声咆哮。
「我丈夫和你一样凶,他都奈何不了我,你对我凶是没用的。你还是先和惜恩到房间去把衣服换掉,再出来凶我也不迟。」
「对不起.....我没有带衣服来。」童惜恩难为情地说。
「这里有购物区,只要报烈少严的大名,你就能尽情采购。」林娟用手肘顶一顶烈少严,且使眼色。
「你当是报名牌?」烈少严斜睨着林娟。
「风云亚洲极道界的烈少严,不是名牌吗?」
「晚上见。」烈少严再也忍受不住林娟的消遣,转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