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呢?他家里有个伺候他、替他暖床的情妇,妳也知道吗?」不管贺信梵会不会把他揍得很惨,他就是要说。
贺信梵神情一凛,不晓得谢正枫还知道多少,但他问心无愧,直视柳叶儿询问的目光,说:「妳要选择相信他还是相信我。」
柳叶儿握紧他的手,「我们回去吧!」
「叶儿,妳别相信他。叶儿,妳会后悔的。」谢正枫费力地站起来,从后面追上,柳叶儿对贺信梵的信任教他愤怒,为什么老天要生下贺信梵这个人来与他作对?是不是命中注定,注定他拥有了财富就得孤独追悔一辈子?如果贺信梵从没有出现过……可他的出现已经是事实,那么他夺回柳叶儿的唯一办法就是--让贺信梵消失。
贺信梵对身后的鬼叫声忍耐到了极点,要不是柳叶儿一直握着他的手,他早就上前消音。
柳叶儿发现他想挣脱她的手,更是紧抓住不放,连黄卓伦都被他三两下就收拾了,那谢正枫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直到两人上车,车子开远了,柳叶儿才说:「你今天怎么会来?」
「沈煜不见了,公司的人全被汪洋派出去找人,没事做我就来了。」
「沈煜不见了?怎么说,他那么大的人了。」
「别管他。幸好我来了,那个黄卓伦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认识他?」
「南部的一个小混混。」贺信梵开始抱怨:「报社怎么搞的,要妳去采访这种人!」
「意外嘛!」她揉着被捏痛的手,「你太厉害了,你跟我说的时候我还没在意,今天看到你动手我才有点相信你真的跟黑帮有关,那坏蛋连你的一拳都挡不住,还怕你怕得要死。」
她扳过他开车直视前方的脸,「看看,这么斯文又这么帅的大明星竟然会出身黑帮……嗯,果然看不出来。」
「撞车妳别怪我。」他用天大的毅力才把眼光从她笑弯了眉眼的俏脸上收回,实在不愿意车毁人亡。
第九章
如果一个男人十九岁就当了父亲,并在往后的十四年里因为大人们的坚持而与儿子分隔万里;十四年后,又因为一场血腥的惨剧,令儿子心生怨恨而再次远离他;这样的父子关系,他要如何去面对?
不管过了多少年,贺骏忘不了惊闻妻子怀孕那一刻的狂喜,忘不了在产房外焦急漫长的等待,更忘不了第一次将那软绵绵的小家伙抱在怀中的心悸激动,那是他至亲的骨血呀!
贺骏从来不知道如何与大儿子相处,他不了解他,也无从了解他。多年前,从他孤身离开爱西斯堡那天起,他就注定亏欠他了,他只能透过旁人向他传递儿子的消息,这成了他的习惯,一直习惯到现在。尤其自从八年前他离家之后,他们父子已经有八年不曾相见,不曾交谈。
书房里,今年四十七岁的贺骏双鬓已灰白,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再配上挺直的鼻梁、刚硬的脸部线条,给人精悍无情的印象;与贺信梵两人一看就是如假包换的父子,只不过承自母亲的遗传让贺信梵看上去比父亲柔和许多。
贺骏将手中的照片对向光亮处,照片里,贺信梵与柳叶儿携手漫步,尽管镜头有些远,但儿子的笑容还是清晰可见。听沈煜说,儿子爱上了这个女孩。
他特地让兰绫去台北找他,以回家订婚为借口,如他所料儿子不肯回来,反而兰绫回来后的沉默与惨澹让他更加确定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走出书房,贺骏来到饭厅,闲坐等开饭的贺信忱与贺信雅一起看向父亲。
贺骏到饭桌边坐下,叫道:「兰绫。」
「是。」兰绫应声而至。
「妳再去一趟台北。」
「是,您有什么吩咐?」再去一趟,有用吗?贺信梵铁了心的爱柳叶儿,不会再回来了。
「把那位柳小姐给我请来,不管妳用什么办法。」
「爸,这不好吧!」贺信雅阻止父亲的作法,说得好听是「请」,其实还不就是绑架。
「我倒想看看这柳叶儿什么来头,凭什么煞到我那六亲不认的老大。」贺信忱觉得这办法不错,他不过T大休学在南部闲玩个半年而已,台北那边就蹦出一个大嫂来。
「如果信梵知道的话,那……」兰绫深知贺信梵的个性,谁敢动他心爱的东西,他报复的手段必定狠绝无情。
「我跟妳一起去。」贺信忱露出一脸天神般令人目眩神迷的灿烂笑容,俊美的脸上透着恶魔的不怀好意,「趁老大不在,把那女人抓回来看看,看完了就还他。」
「信忱,你别闹了。」与贺信忱有着相似面孔的贺信雅从来不主张暴力,精致的面容大部分遗传自母亲,只有血液里无可避免的沾染了一点父系的邪恶。此刻,贺信雅感到无力,全家每一个人都无法无天的不把掳人当回事,她唯一能管教的也只有弟弟,这笨蛋会把大哥惹毛的。
贺骏手抚身旁的椅子,说:「信雅,这张椅子空了八年了,妳不想见见妳大哥吗?」
他的行为,不过是想提醒久违的儿子这里还有个家。如果爱妻在天有灵,想必也乐见他们父子重聚吧!身为人子,离家八年,难道还要他亲自去接他少爷的大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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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十五分,乐雁行和柳叶儿刚从一场记者招待会里走出来,一大群记者瞬间作鸟兽散。
「你说那个泽田秀一是不是有毛病,大老远从日本跑来搞宣传,才讲三句话就结束记者招待会,真是够了!」乐雁行有更深刻的认知,她如果再跑娱乐界的新闻,她会疯,而且疯得很快。
「谁教他红呢!今年全日本票选最受欢迎偶像的第一名。」柳叶儿收起笔记本,雁行说带她来见识一下日本新人类,果然见识到了,嚣张程度与贺信梵、沈煜相比不遑多让。
「幸亏我聪明,把车停在这边商场停车场,不然还要跟一大票人抢车位。妳等一下,我去把车开出来。」乐雁行与柳叶儿到商场取车,晚上九点,停车场空位多得是。
乐雁行才坐到车上,准备开车时,一辆靠边停的黑色小车突然冲了出来,车身距乐雁行的车头仅一公分的位置。
乐雁行心底无明火窜起,这是哪个笨蛋开的车?她打开车门跳下来,走到对方的车窗旁猛敲,就差没把玻璃敲破。「喂,你给我出来!」
车窗摇下,探出一张戴着墨镜、明显还带挑衅的脸,「干嘛,妳要抢劫啊?」
「你瞎了,我在倒车,你就这样冲出来,你的墨镜是不透光的啊,笨蛋!」
「我还没撞到妳,小姐,等撞上了妳再骂人不迟。」贺信忱一挥手,车上的两名手下与兰绫一起下车。
听见争执声的柳叶儿走上前来,「发生了什么事?雁行,妳骂人的声音我那边都听到了……兰绫?」虽然只见过一面却印象深刻,谁教她穿着性感的睡衣在梵的家里晃荡。
「柳小姐,请妳跟我走一趟。」兰绫感到有点意外,柳叶儿居然还记得她。
两名穿西服打领带的高大男子,二话不说立刻上前,一人一边地挟持着柳叶儿就走。
「你们要干什么?」柳叶儿慌了,这架式简直就是电影里掳人绑架的标准动作。
「你们放开她!」乐雁行匆忙要绕过挡路的车。
上一刻还在车里的贺信忱闪电般的拦住她,「与妳无关,妳最好别管。」
「你滚开!」乐雁行一记左钩拳直挥他的下巴,接着直接要从车身上方翻身过去救柳叶儿。
贺信忱一闪,在她还没翻过身之前一把抓住她,硬生生地把她拖了回来,再故意的往后一仰,让她跟着往后倒在他怀中。
「王八蛋!」停车场响起乐雁行的怒骂声,这个败类是故意的,两人四目相对中,她一个肘拐正中他胸口。
「靠!」好痛!贺信忱干脆连她的双手一起抱住,两个人变成亲密无比的接触,一连串的火花在身体各处窜起。
就这么一耽搁,柳叶儿已经被带上了车。
柳叶儿知道这些人是冲着她来的,她不能连累乐雁行,「兰绫,我跟你们走就是了,你们别伤害我的朋友。」
贺信忱看上去玩得正高兴,兰绫对他喊道:「可以走了。」
「来了。」贺信忱摘下墨镜,黑如子夜的灿亮双眸透出魔鬼般的邪魅,不由分说地重重吻上乐雁行的红唇,之后是快速的撤离。
车子呼啸而去。
乐雁行滔天怒焰地坐上自己的车,她一定要把那个无赖碎尸万段。
天杀的!一定是那个无赖偷了她的车钥匙,老天!求您快赐下一道雷电来劈死那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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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洋唱片公司大门外,乐雁行一脚踏在来宾止步的黄线上,与门口的警卫对峙了二十分钟。
「你到底要不要让我进去?」
「说了不能进就是不能进。」
「能把你的手从我手臂上拿开吗?」再不放手她就要动手了。
「能把妳的脚从黄线上挪走吗?」再不缩脚他就来帮她动。
「我是记者。」平时都通行无阻。
「过了晚上十点,一律不接待。」
乐雁行超想扁人的,要是再找不到贺信梵她就要报警了。
突然手机响起,她接起来,语气不耐烦的说:「喂,谁呀?」
「我是贺信梵。」连手机那头的贺信梵都听出她的不耐烦。
「你是?真的是你?」乐雁行从黄线上跳开,他是怎么查到她的手机号码?
「叶儿是不是和妳在一起?」打叶儿家里的电话和手机都没人接,听她说过晚上要和乐雁行一起去采访一个新闻,于是从电话记录上查到她曾打给乐雁行的手机号码。
「我正要找你,叶儿被人绑架了,她好像认得那些人,我听她叫其中一个女人的名字,是叫兰什么的。」她快速说出经过。
「兰绫?」会是她吗?他冰冷了眼,她胆敢绑架叶儿,她是活够了吗?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你也认识?那我们要不要报警?」
「不用,只是朋友开的玩笑,我这就去找她。」一个很不好玩的玩笑。
「开玩笑?」有这样开玩笑的吗?开玩笑到连累她被人强吻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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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信梵风驰电掣的开车南下,半夜一点,高速公路上车不多,却下起雨来。
没把敞篷车的顶篷拉上,再大的雨也浇不熄他心中的怒气和不安。
离家越近,多年前的惨剧就越清晰的回到脑中,连那痛彻心扉的感觉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柳叶儿的安危更令他揪紧了心。
车子急停在铁门外。
铁门开了个小栅,守卫问:「你找谁?」
贺信梵跨出车外,看了询问的赵昌吉一眼,他认得这个人,自从在一次械斗中瘸了腿之后,他就在贺宅做一名守卫。
贺信梵推开他,径自穿过小栅。
好一会儿,赵昌吉才想起这个横冲直撞的人是谁,惊喜交加地大喊:「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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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里,灯火通明,贺信忱与兰绫才刚回来十分钟,就接到台北的眼线说,他正在赶回来的途中。
静夜中,大门外传来煞车声,铁门的开关声。
他来得好快!
贺骏挺直了背,贺信忱直视大厅入口。这样看来,这女孩在他心里是非比寻常的了。
急促的、渐行渐近的脚步声踩在兰绫的心上,他回来了。八年前,无论亲人们用什么办法也留不住他,八年里,他拒绝回家;可是今天他为了柳叶儿,就这一个理由他再度回到这个家。
贺信梵踏进大厅,全身不由自主的绷紧,一股烦乱袭上心头。这是他准备远离一辈子与记忆一起封存的地方,但这里偏偏是他的家。
所有在场人同时看见了他。
贺骏动了动嘴唇,还是没说话,他在等他先开口。
贺信忱叫了声:「大哥。」
贺信梵目不斜视,直直走到兰绫面前,全身聚起风雨欲来的阴惊。
兰绫站了起来,「你来得好快。」这是他回来的唯一理由,但速度实在快得惊人,快得让她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她、在、哪、里?」贺信梵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你要不要先来杯热茶?」
贺信梵看她满不在乎的样子,再也不可遏抑地伸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妳把她带到哪里去了?她在哪里?」
兰绫踉跄后退,直靠到柱子上,再也无路可退,紧掐住她脖子的手却没半点放松的样子。
「妳把叶儿藏在哪里?妳把她怎么样了?」贺信梵狂怒的问。
兰绫讲不出话来,连呼吸都困难了。
贺信忱早就料到他大哥会生气,但没想到是如此的暴力。
他忙上前,拦腰抱住贺信梵拉开他,「你会要了她的命。」
兰绫猛咳一阵缓过气来,是她带柳叶儿回来的没错,可他对待她的方式竟是将她视为不共戴天的仇敌,她忍住泪说:「如果,我说我杀了她呢?」
贺信梵心头一拧,她的表情是那种伤心欲绝的心灰,但踏进此处,他根本无法冷静,柳叶儿的安危更让他受不了「如果」。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连站在旁边的贺信忱都感觉到危险。
贺信梵挥开弟弟,再次逼到兰绫身前,抽出她腰侧的短刀,划上她的颈侧,「不要跟我讲如果,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她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我爱了你十年,你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吗?」兰绫对致命的利刀视若无睹,他的无情比刀刃更伤人。
「告诉我她在哪里?」他手上一紧,刀锋陷入她颈部的皮肤。
「你闹够了没有?」贺骏开口了,他并不想要用这样的对话做父子间八年不见的开场白,可这小子一回家不问候他这个父亲一声,就开始喊打喊杀的,真是太目中无人了。
「你说过,她是我的人,要杀要剐都随我。」贺信梵漠然回应。
「就算兰绫是你的人,你要杀她也得有个理由。」
贺信梵背对父亲,语气毫无温度的说:「我们杀人要讲理由吗?你并没有教过我。」
「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态度吗?这又是谁教你的?」老实说,贺骏对岳父岳母强要把儿子留下继承爱西斯堡相当不悦,令他们父子像离散似的分开,而且不知是灌输了儿子什么思想,令他从来都猜不透儿子心里在想些什么,自然也无法像正常父子那样相处。他妈的老家伙,要不是看维莉雅的份上,当年他抢人就闪,也不用遗憾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