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到了吗?」贺信梵让柳叶儿在沙发的一角坐下,等药送来。
汪洋将火力先对准沈煜,「你出去整整一个月,一回来就给我提出这种过分的要求,我绝不同意。」
「我的工作不包括在你的PUB登台演出,别让我把那张十年合约挖出来,汪董!」经过半天的争执不下,沈煜亦动了肝火。
贺信梵眉间微动,向来沈煜善用他所向披靡的美貌让人呕得半死,自己则是一副不痛不痒的死样子,此刻的沈煜只可能为某个人失常。
「这到底是为什么?」汪洋火冒三丈地要求合理的解释,若得不到答案他肯定会气血逆流而亡。
沈煜从摇椅上坐直身体,那抹魅惑人时才有的微笑浮现,声音轻却清晰:「展眉回来了。」
「啊……」汪洋如同被点了哑穴不能言语……对,林展眉!虽然他们分手两年,但这个女人却令素有工作狂之称的沈煜,堕落成一个成天伸手向他要假期的浪荡子。
「顺便也替我取消晚间的演出。」贺信梵不轻不重地参了一脚。
「你又是为什么?」汪洋再承受一枚重弹。
「理由同上。」他的双手按在柳叶儿肩上,任何懂得林展眉在沈煜心中是什么地位的人都明白,从今以后,她才是他的重心。
柳叶儿却不解地环顾四周,为何「展眉」二字就像一切问题的标准答案,无人有异议;然后,她看到那位本来面目英俊的「汪董」一脸悲愤地仰天长啸。
「祸水呀祸水,谁来阻止这些祸水的蔓延!」
制造噪音的人当下被驱离,管他是不是搥胸泣血中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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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信梵将送来的药一瓶瓶拿出,细看随药附上的医生嘱咐。
沈煜端来一杯热牛奶,附赠一枚天使笑容,「喝点热的会舒服一点。」
在和沈煜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下,柳叶儿望着沈煜绝美的笑容,看得失神。
直到贺信梵插入二人之间,暗示沈煜快滚蛋,并接过牛奶,递上药片。
柳叶儿这才回过头感激地捧过杯子。「你的朋友真是太漂亮了……要怎么说,他一点明星的架子都没有,除了对老板说话有点过分。」
喝着牛奶,吃下几块可口的小蛋糕和感冒药片后,柳叶儿倦得想睡了。
贺信梵将她带进起居室,「好好睡一觉,有事叫我,我今晚就在隔壁工作。」
「嗯!」她倦得不想睁眼,问:「这是什么药?害我想睡觉。」
他让她躺平,盖上被单,「宁神安眠的良药,妳正需要睡个好觉。」
话未说完,便被一道尖锐女声打断:「梵,她是谁?」
到录音室找人的汪芷洁,被告知贺信梵正在照料一个生病的「女朋友」,她冲进来正好目睹他温柔地替她盖被。
柳叶儿一怔,随即恍悟,这是早上挂她电话的那个声音,此刻正弥漫着一股兴师问罪的醋味;察觉到她有可能是贺信梵的女朋友。她赶紧解释:「我叫柳叶儿,今天实在是很不舒服,梵热心帮朋友才……」
「别说话了。」他将被单拉至柳叶儿颈间,「好好睡觉。」
汪芷洁气炸了,贺信梵何曾对她这么好过?她生病时,他还是在跟老爸谈了半天公事后才会顺便问起她。
「梵,如果因为我使你们有误会,我会不安心的。」柳叶儿看得出那女孩脸色不悦。
「没事。」贺信梵关掉床头灯,转向汪芷洁,毫不客气地拽住她的手,阴沉着脸问:「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事要向妳报备?」
「你说,她是谁?是妳新看上的女人?」顾不了手臂的扯痛,汪芷洁一径地追问。
「随妳怎么想,妳可以出去了。」
「阿梵大哥,早上电话的事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她收起任性向他陪不是,替自己保留希望,「你这次又是玩玩而已对不对?跟前几次一样?」
「随妳怎么想,只要妳出去。」他对她完全失去耐性,若不是她截下电话,叶儿怎会落得如此憔悴,而此刻她还要吵得叶儿不能休息吗?
「阿梵大哥,你知道我一直很喜欢你,我不管你跟多少女人要好,只要你最后要的人是我。」汪芷洁不敢看他森冷的眼神,眼泪扑簌簌而下,希望她的泪能软化他的心。
「芷洁,别哭。」他用冷淡没有温度的声音劝告她:「就算妳的眼泪流成河,我也不会对妳动情。」
汪芷洁承受不了这番坚决的拒绝,夺门而出,芳心瞬间片片碎裂。
他合上门,若能一次令她死心,对她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房间内的柳叶儿隐约听到一点片段,梵的语气好森冷,是她的错觉吗?他明明是个温柔随和的好男人啊!
「你们没事了吧?」强睁睡眼,她问着回到房内的贺信梵。
他笑了笑,「睡吧,周公等得不耐烦了。」
她闭上眼,睡得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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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点,结束了一夜录音,贺信梵进房里欲叫醒柳叶儿该回家了。
六月的天亮得很早,窗外的晨光射进屋内,洒在她脸上,她的面容平静安详,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映出两排阴影,并随呼吸轻颤,她的唇红润娇嫩。
他是第一次如此仔细又贴近地看她,她细致温润的皮肤如同古瓷花瓶上的青色印花,无瑕得像掉落凡尘的仙子。
他伸出手,指尖滑过她的脸,来到红唇上流连描绘,手指真切的感受到她的呼吸、她的体温,心再度揪动,更是深陷下去。
「叶儿,叶儿!」他沉逸低柔地轻喊她。「叶儿,叶儿,起来吃药,我们该回家了。」再不叫醒她,他不保证他还守得住仅止于朋友的分际。
柳叶儿翻了个身,嘴里咕哝几句:「我生病了,今天不上学。」
她在说什么?他轻轻摇晃她,「不是要妳上学,是要妳吃药。」
「医生说我打过针了,可以不吃药。」好烦,谁在吵?
她打过针了吗?他怎么不知道?而且打过针可以不吃药,又是什么谬论?
他只好再摇醒她,「别说梦话,叶儿,醒醒。」
「我要睡!」她被吵得有些恼怒,一把拉上被单,整个盖住头。
他只好拉下她的被单,「柳同学,不要再闹了好吗?妳不小了。」
她不理他,只管睡大头觉。
贺信梵叹了口气,「终于遇上一个比我还会赖床的。」
「嗤!」她笑了,从被单中露出头来,睁开双眼,感觉精神好极了,只除了四肢有点无力。「你比特别护士还敬业耶!」
「医生说打过针不用吃药是什么意思?」他想弄清楚。
「谁说的?」
「妳。」
「我吗?我还说了些什么?」
「还有,妳说妳生病了所以今天不去上学。」
「哦!」柳叶儿忍住笑,因为他的表情显得很困惑。
她从小就有在半梦半醒之间说呓话的毛病,为了赖床,她的大脑会自动幻想出理由,比如:今天刮台风学校停课、学校新规定十点钟上课、市政府颁令全市时钟倒拨三小时诸如此类等等。
「忘记它吧,就当我没说过。」
乖乖吞下药丸后,她一点都不想睡了。「我又欠你一次人情!」
「别说谢,还我就好。」
「你熬了一个通宵?」她凑到他眼前去看,「两个大熊猫眼,好可爱哦!」
「看来妳是真的睡饱了。快起来,该走了。」再不走,天大亮时记者又会紧跟了。
她快速套上外衣,跟着他走到大厅。低头看自己身上的白色长裙,那是她特地穿去贺喜的。「他们……真的订婚了!」
「是的。」
「那……我昨天有没有做出失态的举动?」她完全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妳表现得很好,一切就让它过去吧!」
她勉强苦涩一笑,「我本以为我会丧失理智,可是你看,我还没到那个地步,多亏当时有你在。谢谢你,梵。」
「走吧,我送妳回家。」
「我不想回家,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家。」
「那就跟我回去,我家的草地和摇椅都很想念妳。」他与她对视,然后了然一笑,两人开始了一个崭新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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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家后,天已大亮。
柳叶儿用力把贺信梵推进卧室去补眠,他真的太累了,听沈煜说梵两夜没睡觉了,他还趁梵不在的时候让她劝梵少喝点咖啡,因为他的胃本来就不太好。他有胃病吗?
把摇椅推到阳台门口,清晨的微风泌着凉意,一件毛衣外套适时地罩上她的肩。
是他!
柳叶儿转头看到贺信梵的赤脚和凌乱的头发,突然感动得想哭,他对她好得无以复加;虽然有时心小闪过侗念头,他对她实在非同寻常……的好,不,她不敢再想下去,只愿保持现状,现在的她,贫乏得只剩下他这一个朋友了。
等到贺信梵再度睡回笼觉后,她捧着一本小说看了良久,然后对着草坪的一隅发呆,那儿有盆青葱的细叶兰花,纤细娇柔的叶子带一丝浅蓝,像一抹忧郁善感的水彩。
它的枝叶新修过,上方还搭着小小的遮阳棚,可见主人十分爱惜它。柳叶儿想伸手碰一碰那叶子,可惜构不着,她一定要去问问贺信梵,为何他如此钟爱这盆植物。
她又低下头看书,看倦了,猛抬起头,那点点绿色映入眼眸,竟是那般的清新可爱,它不像草地般一片沁绿人心;它也不像鲜花风中摇曳明媚生姿,但那份落落大方、纯真磊落却是那么动人、那么美。
柳叶儿不知不觉地站起来,走到它的旁边,她提起手边的水壶,细心地浇洒,心中有一种宠溺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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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点,贺信梵睁开双眼清醒过来,五个钟头的补眠足够他再透支个三天三夜。洗脸刷牙后,他走出卧室,扬声叫道:「叶儿。」
「我在这里。」声音从书房传出。
「妳在做什么?」听到回答,他莫名的感到安心。他走到她身后,她乌亮的发披泻在肩上。
「起来了。」她回头,手中高举起药瓶。「这位王大夫叮嘱你的注意事项比我的还要多,原来你有严重的胃病。」
「哦!又是保暖御寒两注意,正常饮食一重点的。」他侧坐上桌缘,笑道。
「还有酒与咖啡两不准,按时吃药是关键,你哪一点有做到的?」她从他的书桌里找到三瓶未开封的胃药;至于咖啡,他几乎是随时随地随手一杯。
他不禁皱眉,王泽昊到底是开了什么药?才几颗药而已,竟让她与他的语气如出一辙。「别理那个江湖庸医,我身体好得很。」
「我想到报答师恩的办法了。」她纤眉微拧,「那就是--督促你听医生的话,彻底治好你的胃病。」
「我可以不选这种报恩方法吗?」这跟强迫中奖有差别吗?
「当然不可以。受人滴水之恩,定当涌泉以报,你就成全我吧!」清丽的素颜顿时严肃起来,「现在,第一件事:吃药;第二件:吃饭;第三件:交出你所有的酒和咖啡及任何违禁品:第四件……」
吃药无所谓,吃饭没问题,交出禁品可以再买,但是--穿棉袄保暖?现在是六月耶!中暑还比较快,俊逸的容颜首度露出求饶的可怜模样,「柳叶儿,妳到底是来报恩还是报仇?」
第四章
柳叶儿的父亲托朋友在一家报社的广告部替她找到一份工作。
她遵循父亲的叮嘱,来到「知新报」大楼。
老板是一位四十多岁、风姿绰约的妇人,她从过世的丈夫手上接下「知新报」,将「知新报」从一家小报社拓展成一家在世界各角落设有通讯站、销售量稳居全国前三名的大报社。
柳叶儿的职位是广告行政助理,其实当报社的人手不足,采访任务又多得跑不完时,连她都被硬拉上阵。
经过多次采访学习,柳叶儿才知道带她的乐雁行正是老板的独生女,也是她大学的学姐。
第N次,乐雁行向柳叶儿逼供:「谢宋联姻婚宴上与贺信梵亲密相拥的神秘女郎就是妳,是不是?」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柳叶儿轻叹,乐雁行当记者压根儿不是为了伸张正义,而是想满足她自己的好奇欲望。
「不要敷衍我喔,柳叶儿,告诉我真相。」乐雁行端持纸笔,清丽的五官皱成严肃的模样。「想从他嘴里套话太难了,那个一向离群索居的大明星一句话都不肯讲。」
「哦。」原来这就是他所说的沉默是金、小事化无的伎俩了。
「不要只会哦,给我真相。」乐雁行重复要求道。
「好,其实事实很简单,我与贺信梵是绝对单纯的朋友,婚宴那天我病了,而新娘是我的好友我不能不去,到最后我实在支撑不住,贺信梵就过来扶我;否则我皆倒在人家婚礼上,想想那会有多尴尬。」
「就这样?」实在一点也不精采,真相总是令人失望。乐雁行丢下纸笔,「妳这点事实只够发一条公告,教我怎么变出一则新闻?」
「信不信随妳,换了贺信梵,妳休想套出一个字来。」柳叶儿笑看乐雁行泄气盯模样。
「他这个人很怪耶,就快出新片了,不乘机好好亮相一下搞点宣传,反而三缄其口。」乐雁行忘记自己的目的,与柳叶儿讨论了起来。「妳见过他高兴得大笑吗?没有!这个人冷静得过分,连上台领奖还酷得乱没天理的,见了人不笑也不讲话,听说有人试过半夜听他的歌,刺激得要去自杀。」
「开怀大笑?」柳叶儿想了想,摇摇头,「不过他偶尔还是会微笑,大概看见记者才不笑吧!」
「NO,除了很少的时候他还记得礼貌这回事以外,他那态度简直就叫作目中无人。」
「是吗?他对待朋友很友善的。」除了对老板有点凶。
乐雁行于是忠实地报导了柳叶儿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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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下报纸,贺信梵走到窗前,柳叶儿始终拿他当朋友,自从她找到工作,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她了。
他考验着自己的自制力,想知道自己能否对她略微忽视,可是……她现在在做什么呢?她在想什么呢?她一个人在家要怎么过?一个个的问题盘据在他心上,造成思绪烦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