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他一天一个女人实属平常,酒酣耳热之际带三、四名女人上床也是常事,很少有不碰女人的一天。
即使他没吩咐,手底下的人也会备受一名擅于服侍的女人等在床上,夜夜交欢是他糜烂生活的一部份,性是男人的权力表徵。
不过自从在堡里与她二度重逢后,对其他女人的需求降到最低,他几乎要为她守身了,可是她仍处处挑他毛病不肯妥协。
当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以暧昧姿态躺在羽毛床上,要不发生关系都很难。
当然,没有人的复元力强到受了严重刀伤还能翻云覆雨,人在情绪激动时肌肉会绷紧,而遭拉扯的伤口发出剧烈警告。
他,约书亚·霍华,威风凛凛的英国之虎败在不够看的刀伤之下。
「你还敢给我笑,故意用手肘顶我伤口。」他疼得额头冒汗。
她心虚地一笑,「受伤的人别太操劳,我是担心你好不了。」
「乌鸦嘴。」她根本不希望他好转,使出的力道十分狠。
「可以让我起床了吧!反正你也办不了事。」她的话极具杀伤力,是男人都会怒目以视。
「晶儿,你的恶毒嘴巴真该缝起来。」什么叫他办不了事,他伤在上半身与下半身无关。
若要寻幽探密仍难不倒他。
蓝巧晶笑笑地扮无知。她转了个话题,「去我房里搬动家具这笔帐,我会找对人算。」
既然他受了伤就不可能是嫌疑犯,二选一自然不难找出凶手是谁,那人对她的率性一向很感冒。
「你要找谁算帐?」一提到和家具有关的话题,他心下明了个七八分。
他们又不安份的逛到她房间去,只是动机不明,改天他该把所有家具集合起来,做一次慎重的约束,不想步瓷盘的后尘就得守规矩。
「看着就好别插手,你是我的情人。」所以要为她护航。
我的情人。
约书亚露出迷人的笑容,轻轻地吻上情人额头,他确信自己非常喜欢她口中滑出「我的情人」这句话,而且甜哝软调,十分动听。
他记住了,是哝音酥腻的上海腔,一个位于中国的美丽城市。
※※※
原来她说的算帐是这么回事,约书亚不知该不该同情眼前得罪她的人,虽然他很明白,除了巴豆水事件之外,雷恩绝对是无辜的。
可他搞了情人的任性只好睁一眼闭一眼,无视两道求救的目光正追着他,翻烂的邮报和泰晤士报连看三遍还不肯放下。
他必须说自己没有偷笑,只是心情好得没话说,所以嘴角微微上扬三十五度角。
小心眼的女人也挺可爱的,「指挥若定」不受外力影响,他要记着别犯在她手上,说不定下一个苦力就是他,弯腰汗流仍被嫌弃。
「唉!这个灯饰好碍眼,拿来练习投篮一定很有趣。」小石头抛上抛下状似要掷。应该先打破哪个小灯泡?
左边或右边,中间的螺旋长管好像比较容易命中。
「等等,我马上移开。」长梯一放,挽起袖子的雷恩一脸紧张。
「不要吧!」把年纪爬上爬下多危险,你瞧这酒柜好可爱,我来刻个到此一逛如何?」日后流传千古当纪念。
到此一游……「不不不,太难看了,快把刀子收起来。」
「不然就把煤锅拆下来种花,反正太旧了,汰旧换新才跟得上时代。」种迷迭香好了,叶子还能当香料用,一举两得。
「放……放下,快放下,你会摔着它。」他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煤锅。
这一摔下来还得了,坚硬的花岗岩地砖肯定撞凹了那圆嘟嘟身躯。
蓝巧晶笑得有几分纯真,「管家先生,我帮你丢了摇椅吧!看椅脚要断不断真的很不符合古堡的气势。」
「住手,不许动他。」他听见家具呜咽的哭声。
终于忍不住的雷恩发出五十九年来第一次怒吼声,双臂气得发抖,几乎握不住掸灰尘的羽毛掸,老睑一下多了几条细纹。
他不敢相信有人能恶劣至此,趁着老爷夫人午睡时大肆造反,专找家具的麻烦,茸砒要帮忙「清除」,什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他已经被她搞得神经衰弱,只是基于对客人的尊重他一直容忍,但她实在太过份了。
「哎呀!小声点,人家会怕的,一怕手就会不稳,然后……」像是慢动作重播,灵巧的手扫了瓷杯一下。
雷恩心脏突地一紧,发挥前所未有的脚力上前一接,救回顽皮的小瓷杯一命。
「大少爷,麻烦你管束管束,我一把年纪不堪折磨呀!」腰好像闪了。
心情不错的约书亚将报纸翻面,「你是管家,我信任你。」
意思是请自理,方才见他「手脚灵活」的抢救家具,再总管城堡二、三十年不成问题。
「管家先生,你讨厌我吗?」玉手一抬,蓝巧晶搔着美丽的花瓶。
是,非常讨厌。「不,你是厂堡内的娇客,我诚心的欢迎你。」
他想不起来自己哪里得罪她,一向她的炮轰对象是大少爷,怎么今儿个矛头全转向指着他,莫非巴豆水事件曝光,一罪两罚?
被整得冤枉的雷恩提心吊胆,如履薄冰地全神贯注,生怕有一件家具在他面前「惨死」。
而他认为唯一能治得住她的人正在看报,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叫人气馁,没有他的纵容她哪敢任意妄为,大少爷的居心叵测,存心折煞他这老管家。
「可是你怎么都不笑,严肃得像墙上的钟一板一眼。」分秒不差。
「我有在笑。」雷恩勉强拉起嘴角陈年老皮,挤出所谓的笑。
只是笑不如哭,够吓坏一群没胆的小孩子。
唉!可怜的老人家,「管家先生,有一件事我一直充满疑问。」
「什么事?」雷恩维持僵硬笑睑,棕眸满是痛苦之色。
「古堡里的家具好像有生命,一到了夜里就吵个不休。」看你招不招供。
「没……没这回事,你看错了。」雷恩决定装傻到底,他得保护家具们的安全。
「我想也是,那么是人为因素咯!」打老人有违她善良天性,只要他认罪就算了。
反正今天就够他瞧了。
「什么人为因素?」说话老是吊人胃口,她要折腾他到几时。
「家具呀,别告诉我你不晓得它们为何长脚走到我房里。」原则上家具没有脚,她只是拟人化说法。
雷恩当场脸色发青,「呃!这个……我……抱歉,是我的错。」
「本来就是你的错,三更半夜不睡觉装神弄鬼,你以鬼神不知鬼不觉弄了几件家具到房里就会吓坏我吗?你能不能有点新意别用老法子排外,年纪一大把了还搞小孩子把戏。」
吼一吼轻松了,蓝巧晶一睨突然笑出声的新任情人,他八成在想她恶习难改,泼辣性情软不到十分钟就又冒出来。
「嗄?!」雷恩眼一眨地谨慎一问:「你是说我把家具搬进你房里?」
是这个意思吧!她并非发现家具是活的。
「除了你还有谁,没人无聊到和家具说话。」除他例外。
根据多日来的观察,他是个几乎无弱点的管家,唯独特别锺爱古堡里的家具,宝贝得像疼爱自个孩子似不准别人乱碰,有时自言自语地和家具聊上老半天。
所以不找家具下手该找谁,瞧他紧张得口水直咽,她就知道用对了方法算帐。
想吓她还早得很,带了几年团早养大了胆子,并非每座城堡都像霍华城堡一样「干净」,难免有些鬼魅传言,胆子若不大怎么带团四处参观。
雷恩暗自松了一口气,「我保证不会再有令人意外的家具出现在你房里。」
吓了他一跳,原来她没发觉家具的异常。
「是我房间。」
突然传来的声音让雷恩眉头一拢,「大少爷,应该『习惯』了吧!」
「我是说从今天起她和我同住一间房,所以你要看好家具。」别让他们四处乱走,提早结束生命。
「什……什么?!她和你……呃……」他顿时铬愕得舌头打结。
「你有意见?」约书亚主人的权威一张扬,雷恩的肩委靡一垮。
「没有。」他们两个凑成一对,那他往后的日子不就更难过了。
「找个人把她的东西搬到我房里,人我自己动手就好。」报纸一放下,他确定自己心不在焉。
因为他一直注视着那道美丽身影。
「喂,客气点,你当我是家具呀!」要人搬来搬去等她死了再说。
「过来。」约书亚食指一勾。
真没礼貌的大烂人,「为什么是我过去而不是你过来,你缺了脚还断了脖子?」
「晶儿,你得考虑我过去的后果。」他会直接扛她回房做激烈运动。
城堡干么盖得这么大,光是客厅就足够容纳上百人疯狂摇滚,更别提交谊厅是它的五、六倍大,开起舞会肯定吵死人。
不过说也奇怪,一般上流社会的人家常会举办宴会,邀请亲朋好友来吃吃喝喝,连络感情,可是霍华城堡似乎从未开过一场派对。
难道这一家子的人都没有朋友,还是刻意维持古堡的安宁?
「慢吞吞的在数蚂蚁吗?」见不惯蓝巧晶的悠哉,约书亚干脆起身走向她。
蚂蚁可没她可爱。「你别靠得太近,光天化日之下要谨守礼教。」
「去他的礼教,我只想吻我多话的情人。」他以情人之姿拥吻爱人,如痴如狂。
震惊不已的雷恩掉了下巴,连忙取下眼镜擦拭镜片,他想,自己是年纪大了,眼睛也有点花,老是看不清楚东西。
大少爷不会真瞧上凶悍的导游小姐吧?那是城堡的一大灾难。
对家具而言。
「啧!我是走错地方吧,那个发情的男人不是严谨的大哥?」真是色情,教坏小孩子。
「我相信他是大哥,太闷的男人也会有风骚的一面。」不能小看。
年轻俊逸的红发男子先是出声揶揄,后来的银长发男子斯文有礼地笑着插去两把刀子,目标一致地指向低声咒骂的黑发男子。
「你们该死的回来干什么?」早不回晚不回,偏偏在他和晶儿稍有进展时回来捣乱。
「此言差矣!我们回家有何不对?」帮做不解的银发男子目光锐利地打量他怀中女子。
「二哥说得没错,在德国待了一个月快累死了,奶奶要我回家相亲。」听说是温柔贤淑的东方美女。
「相亲?!」声如春雷惊万物,满脸怒意的约书亚瞪向发话的安德烈·霍华。
他的三弟。
他是真的不解并非伪装,「大哥,你在生什么气,是我相亲又不是你相亲。」
有没有搞错,当事人的他都不发飙了,老大在狂吼个什么劲。
「不准你相亲,乖乖的回去做生意人。」约书亚霸道地下命令。
「乖乖的是对亚瑟和莱恩的要求。」安德烈失笑的一瞟笑得诡异的二哥。
蓝眸一射冷意,「总而言之,不许你听奶奶的话,晶儿是我的。」
「晶儿是谁?」哇!好精致的东方美人,奶奶说的相亲对象是她吧!
但是,她怎么会在大哥怀里?
第七章
「路易斯·霍华,下议院新锐议员,很高兴认识你,晶儿小姐。」
隐隐泛着邪气的金眸满是笑意,藏在温和表面下的精明只用来对付政敌而非自己人,不需要太多赘言他便看透湖底的暗潮。
其实也不难发觉,以视女人为无物的大哥紧搂着她的动作看来,他这回是真完了,眼底流露的占有欲前所未有,连他们几个亲兄弟都不曾感受过。
唯独不开窍的安德烈还猛追问谁是晶儿,明眼人都该看得出两人的暧昧,大哥的表现太明显了,叫人想忽视都不成。
不过卡娜亚的存在是一大隐忧,她强烈的爱恨绝不可等闲视之。
「把你的手缩回去,她不是你的选民。」打招呼不用握手。
发丝如银的路易斯斯文一笑,「大哥,却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
「我的事用不着你来评论,嘴巴闭紧一点才不会招来祸事。」蓝眸对上金眸,一是警告一是取笑。
「在自己家里不需要谨言慎行吧?除非家具会说话。」妒夫的嘴脸真是难看。
家具会说话?!
此时此刻对「家具」两字特别敏感的蓝巧晶竖直耳朵,她一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事情不如她想像中的简单。
家具肯定是主角,有必要深入探查。
「路易斯,你的政敌不盯着你了吗?」他的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多少人等箸揪出他的小辫子。
笑,是藏刀的鞘,不具锋利,「我是圣人,你没瞧见我头顶上的光圈?」
政治人物的清明与否在于形象功夫做得好不好,他天生是吃这一行饭的,要抓他把柄不容易,笑面虎的名号可是政敌所给,他当然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发扬光大。
当他轻轻扬手一挥时,政治领袖的风范展露无遗,甚至风靡大街小巷的英国国民,选他为本年度问政最有绩效,也是最年轻的下议院议员。他正准备角逐议长宝座。
虽然有一点小小阻碍,但他有信心克服,政、商与黑道大串连,英国的基本根脉完全控制在霍华家族三兄弟手中。
「哼!我只看到乌鸦拉屎,你是什么德行我会不清楚。」圣人没他的份,标准的双面人。
「大哥,你的冷静哪去了,麻烦请把它找回来。」人一陷入爱情就会失去理智,眼前的实例足以证明。
他沉冷的一瞥,「我要不够冷静,那个毛躁小子早趴下了。」
路易斯依然挂着微笑,眼神一转亲砒愕然领悟的三弟,他不禁怀疑以安德烈不安份的个性怎会朝变化多端的商界发展,而且做得有声有色。
莫非拜全球经济不景气的缘故,稍有才能的人都能出头?
「你指的那个毛躁小子不会是我吧?亲爱的大哥。」一时没搞清楚方向不是他糊涂,而是脑袋尚未消化眼前的事实。
太出人意表了,所以难以置信。
「你说呢?」约书亚的眼中有着低愠。
红发一甩,安德烈一向不承认红头发的人脾气坏,他很谦和,真的,至少和两位兄长比起来,他算是最不具危险性,「别把矛头指向我,我很识相。」
绝不垂涎兄弟的女人,即使她美丽得像天使。
「嗯!懂得做人的道理才活得久,不是你的就别碰。」脸色微缓,约书亚恢复平日应对的严肃。
「是,大哥。」安德烈在眉心一划,表示遵命。
但是有人可不满意,冷不防的一嗤。
「有口说别人怎么不反省自己,道理、道理是有道无理,你好意思说得出口。」他根本办不到。
面上一恼的约书亚缩紧臂弯一拥,「你有很多不满是吧!要不要一条条算个明明白白?」
「有用吗?横竖是我吃亏,算来算去还是你占上风。」蓝巧晶没好气的横睇,食指和拇指通力合作地掐上他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