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却拦住他,并说:“且慢!刘大人,或许慕夫人这个方式可以逼出大人体内的主母素。”
程湘绿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是否会误吞毒液,只见一摊摊的黑血自她口中吐出,直至吸吮的血液渐转为鲜红,她才回头寻向大夫的脸庞。“大夫,他的血……”
大夫马上抢近慕靖楠的身边。“夫人,你做得很好。血色既已转变为鲜红,代表大部分的毒素已从掌心清除了;接下来的工作,请交给在下来处理吧!”
众人皆为程湘绿的举动而感动得眼眶红润,尤其是刘逸。他打从心里钦佩程湘绿勇敢的这一面。“夫人,你累了,还是先回房休息,这儿就交给余大夫跟属下。”
“不,我要留在这儿直到将军大人醒来。”她的语气与眼神都十分坚决。
刘逸在程湘绿的坚持下,并未留下来照顾慕靖楠;但他也没闲著,等送走大夫之後,随即带兵出府展开对秣喀的搜捕行动。由於他一直自责此次慕靖楠的遇害是他的护卫不周,因此,他誓言一定要捉到秣喀本人好将功赎罪。
一千人都走了,独留程湘绿待在厢房里照顾慕靖楠,她坚忍的泪水这时才缓缓滑落……天晓得自己从事倩发生到现在,她是花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没让自己在这种恐怖的浩劫中崩溃。
望著丈夫苍白的脸,她那对晶莹的眸子闪著泪光,手指轻轻抚过他的双颊。此刻程湘绿才知道,自己有多爱这个男人,她跟慕靖楠都一样,愿为彼此付出全部的生命,就如同他为她挡掉那支箭时的心情,程湘绿宁愿现在受伤的人是自己。
这个用生命保护她的男人,就算她用一辈子的时间,也还不清他的情、他的义,还有他的爱。
“老天爷,请保佑他,我愿用自己的寿命换取他的性命!”她的泪滴落在他的脸颊,双手掩面哭泣。
傍晚,倩珠送来晚膳给程湘绿,但她一口也没吃,让倩珠原封不动地又捧回去。
出府追捕秣喀未果的刘逸,在暮色低沉时曾来厢房探望;不过,他也劝不动执意照料丈夫的程湘绿,所以只好成全她的心意,让她彻夜守在慕靖楠身边,寸步不离。
一晚未合眼,直到五更鸡鸣时,程湘绿才趴在床边睡著了。
而慕靖楠也在这时渐渐苏醒,他视线停在程湘绿的倦容上。想起昨日的事情,他想自己一定中了有毒的箭,否则不会因为这点小伤而昏倒。
程湘绿肯定为了照顾他而一夜没睡,他疼惜的目光停留在妻子的身上,试图翻身下床,好抱她上床就寝。
他的移动惊醒了程湘绿,她猛然睁开眼睛。“靖楠,你醒了?”
坐起身,他问:“绿儿,你一夜末睡,对不对?”
见他苏醒,程湘绿高兴得掉下泪来。“我不要紧,你的伤口还痛不痛?我去帮你倒杯水,你一定口渴了。”
“别忙了,我不渴。”他伸手拉住急忙离开的妻子。“来,躺到床上。瞧你一夜没睡,双颊马上憔悴得消瘦,教人看了心疼!”
他的甜蜜话语让她既安慰又窝心,她边拭著泪边微笑道:“只要你没事,就算一辈子都不睡觉,我也愿意。”
手腕稍微用力一拉,程湘绿立刻跌坐到他的身边,慕靖楠倾身吻去她的泪痕。“傻丫头!我不会丢不你不管,我可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挨这一箭。”程湘绿相当自责。
“他们的目标是我,你只不过是秣喀设下的饵。他故意捉住你,就是想趁我救你之时,射出暗箭置我於死地。”
“我好怕再发生这样的事情。”程湘绿恐惧地说。
“我纵容他太久了,这次我一定会捉到秣喀的。”慕靖楠眸中发出冷冷的光。
这个名叫“秣喀”的蛮獠人大危险了,程湘绿的心总觉得不安。仿佛还有其它的事即将发生。“刘逸下午已带兵去追捕他了,但并没有察觉他的行踪。”
“你别操心追捕秣喀的事,现在你最需要做的事,就是好好陪我睡一觉。”他笑著转移话题,并让程湘绿卧躺在自己身边,单手覆在她柔软的腹部。
“我怕会压到你的伤口。”程湘绿瞥瞥他的手伤。
他微微笑道:“睡吧!我自己会小心的。”
依偎在丈夫温暖的怀里,疲惫的她,当然很快便沉静入睡了……
几天下来的搜捕行动仍无所获,秣喀就像隐形人一样,消失在益州城里。唯一庆幸的是——慕靖楠体内所中的毒,在大夫的调养下已全部清除,如今只须静养,让伤口愈合就算痊愈了。
在慕靖楠养伤的这段日子,程湘绿每天有充裕的时间陪著丈夫。他们有时游园赏花,有时磨墨题诗作画,生活更加惬意幸福。
初兄红颜江水里,宛如落非扎逐波流,
佳人纤细貌似雪,笑容如面赛春风;
日日思慕情为谁,只愿伊人展笑颜,
他朝若能长厮守,哪怕魂飞坠轮回。
慕靖楠将心血来潮的诗句题下时,程湘绿双手正好捧著甜点进来。“大夫说你需要补血,所以我亲自熬了红枣汤,不晓得合不合你味口?”
“先搁著。绿儿,我有首诗要送给你。”他将诗帖递到程湘绿的面前。
程湘绿搁下手中的盘子,接过他的诗帖,无声地默念後说道:“江水红颜?你把我形容得太美了,我承受不起。”
“不,这诗句只将你的美写出三分而已!”他赞美的目光流连在妻子身上。
“不过,我不喜欢最後那诗句,太过凄凉悲伤,你应该改题一下。”她噘噘嘴道。
他心旷神怡地微笑著。“只是作诗罢了,何必认真呢?不过,就算为了你而魂飞魄散,我也无怨无悔。”
程湘绿急急堵住他的嘴:“你的伤刚好,我不喜欢听不吉利的话。”
执起她的纤纤玉指亲了亲,他像宠爱孩子般的拉她入怀,让她坐在自己膝上。
“上天既然将你赐给我,我们一定可以白头偕老、恩爱一生,别想太多了。”
“或许是我多心,但秣喀一直未捉到,我总觉得心里相当不安。”
他的手指滑进她的脖子,挑弄她敏感的肌肤道:“秣喀迟早会落网的。不过在此之前,为了你的安全,我不准你出府,知道吗?”
慕靖楠的轻抚让她的身体开始燥热,她扭动著臀部,半推半就地说:“我知道,我会待在府邸不出半步的。”
他笑声低沉而感性,没有停下来的意愿,并在她耳边轻声细语著:“绿儿,你真是愈来愈美丽了。”随後他缓缓低下头,贴住妻子的双唇,轻柔地亲吻起来。
就算他吻她千遍、万逼,程湘绿相信自己仍会为他的热吻而脸红;只不过她的羞赧里逐渐添加大胆反应,她也会以他吻她的方式。热情地回吻他,让彼此沉醉在爱的漩涡里,恣意奔放。
他的手溜出她的颈间,徐徐地向下探索;在程湘绿起浮不定的胸口称作停留,并以耐人寻味的摩挲挑起她的热情反应。
程湘绿觉得自己就快酥掉了,她微微地轻吟道:“楠,别人会看见。”
“他们会识相地走开,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他的笑声在她耳边回旋:“我们应该回寝的,不过我想,书房里的内室会是个隐密的地方。”
说完,他横抱起程湘绿,走向书房後的小寝室,温柔地将她置於柔软的床铺之中。接著,他温暖的胸膛覆在程湘绿身上,但手肘却支撑了自己绝大部分的重量。他轻咬她的耳垂,让她情不自禁地发出诱人的呢喃。
双眼蒙胧地望著他,程湘绿伸出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我爱你,楠!”
他魅力一笑。在捕捉她的艳唇之前,回应了她的爱语:“我也爱你,绿儿!”
时间在小小的内室里暂停了,他们以热情传达彼此的爱意缠绵。并愉悦地沉浸在爱的狂潮里,翻起一次又一次的尤云带雨……
当彼此自喜悦的颠峰回来时,慕靖楠深情地拥著程湘绿,并爱抚她光滑红润的肌肤。“如果真有来世,我还要你再当我的妻子。”
双颊因方才的激情而显得更加红艳,她静静地让丈夫搂著。“虽然我从一千年後的世界而来,但我也不知道是否真有轮回这件事。原本我也以为你会是俊浩的前世,但他手中有明显的胎记疤痕,而你却没有,所以我也不敢确定你跟俊浩是否有任何关系。”
妻子还想著另一世界的男人,照理说,他应该充满醋意,但他却包容了她的一切,略带玩笑的语气说道:“我的手确实没有任何胎记,不过现在,倒有了箭柄刺穿所留下的疤痕了。”
慕靖楠一语惊醒了程湘绿!她一直为他的伤势而担忧,却未把这件事与林俊浩联想在一起,她露出震惊的表情说道:“老天!俊浩的胎记是在左掌,而你也是左手受到箭伤,难道……”
感觉到程湘绿在颤抖,他紧拥著她问:“他究竟有什么胎记,会让你如此惊惶?”
程湘绿捣著嘴声音微颤:“俊浩左手的手心及手背各有一道彷如刀疤的胎记,就好像被利刃贯穿过的伤痕。”
“你怀疑……”慕靖楠明白她眼里所透露的讯息,於是迫不及待地拆掉他手掌上的纱布,好证实她心里的震惊。
程湘绿不敢呼吸了……如果纱布打开时,那疤痕真的跟林俊浩的吻合,那么……那么这一切的遭遇,就更神奇诡异了!
他与她屏息地掀开最後一层药布。“绿儿,他的胎记跟我的刀疤……”等他抬头撇向程湘绿措愕的脸庞时,他已知道答案了。
“怎么可能?你的伤痕跟俊浩完全一模一样。老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你真是俊浩一千多年前的前世?”她恍恍惚惚地说著。
拥抱著失魂落魄的程湘绿,慕靖楠反而显得没那么震惊。“傻绿儿!如果那个人真是我的来生,那么代表我生生世世都爱著你,即使过了一千年,我仍可以遇见你,与你邂逅相恋。”
程湘绿的心好乱,她应该为这件事高兴才对,但她反而更加旁徨元助。“如果俊浩真是你的来世,那么我们就只有一世的缘分,因为我现在已在唐朝,根本回不去二十世纪,叫我们如何生生世世在一起呢?”
突然他加重力道地拥紧她。“原谅我的自私!就算俊浩是我的来生,我也不愿让你为了他而离开我。”
他的话仿如一剂强心针注入程湘绿的心灵,令她心乱如麻的情绪突然解放开来。
是的,她应该高兴才对。她这么辛苦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跟林俊浩的前世相爱吗?她有慕靖楠这辈子的爱应该心满意足了,不该再奢望其它;即使二十世纪的林俊浩忘了她或是娶了别人,她也不该有遗憾。
“楠,谢谢你!我真高兴知道你跟俊浩就是同一人,不管—千年前还是一千年後,都是如此地爱我。”程湘绿流泪地回抱他。
“我相信来世的我,也会一生只爱你一人。”他柔情万千地凝望著她。
但程湘绿却甩著头说:“不,我不要他只爱我一人!如今我已身在这儿,再也无缘与他相聚,我希望他能去爱别的女人,不要一生为我等候。”
他吻去她的泪痕。“傻绿儿!如果他真是我,一定会谨记我这辈子的誓言,一生一世都只爱你一人的。”
“但是——”
湘绿想叫他放弃这誓言,却让他先打断了话:“我绝不会违背这誓言的。”
“靖楠……”程湘绿哭倒在他怀里。“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还不起的……”
“爱你无代价,我不需要你还我什么。”
他深情的话语令她更激动,除了以吻回报他的爱之外,程湘绿已不知能如何传达她千万的感动了。
第八章
秋叶落尽,转眼已是立冬时序,不知不觉,程湘绿已在此度过将近半年的岁月。虽然偶尔还是会想起二十世纪的亲人,但她已逐渐习惯与相信自己从此成为唐朝人的事实了。
刺杀慕靖楠的主谋秣喀虽一直未落网。但近期边疆地区的治安却十分安定,人民与番邦和乐相处,并无争执与动乱的事情发生。但就在他们过著安乐的日子时,突从京城传来紧急诏书,命令慕靖楠回京向朝廷报到。
接获皇帝的诏书後,慕靖楠命人款待京城来的特使,随後并将此讯息告知贴身下属刘逸,与他商讨对策。
“今年夏分大人才刚向朝廷上禀益州概况,皇上怎么又要大人回京呢?我看这事实在有些古怪。”刘逸来到慕靖楠的书房,一副疑惑的表情道。
端坐在桌前,慕靖楠脸色有些凝重。“皇上不会无事召我回京。想必有要事发生。”
“京里如果有事,皇上应该在诏书中会提到;但仅是要您回京觐见。实在说不过去。属下斗胆猜想,会不会跟承庆亲王有关?”他们都知道上次的事,承庆亲王绝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刘逸当然会联想到王爷那边去。
其实圣上会突然召他回京,慕靖楠心里也有数,这多少与承庆亲王脱不了关系,因此他神情严肃地说:“无论如何,我还是得回京城一赵,但秣喀尚未落网,我担心他会伺机蠢动。因此这次回朝期间,我希望你留守在益州,加强边界巡防以及缉拿秣喀的行动。”
“大人,这——”他一向跟随在慕靖楠身边,当然想与他同行。
慕靖楠明白他的心意,拦下他的话说:“我知道你想随我上京,但此次情况急迫,我希望你能帮我负责益州城的安危。”
“属下明白!大人请放心,我会保卫益州城的百姓。”虽有些无奈,但对於慕靖楠的指令,他仍能欣然接受。
“两日後,我与夫人将一起启程前往京城,你帮我安排马车及船舶,还有几名随行的士兵。”他点点头,并再交代刘逸。
刘逸进言道:“大人既要带夫人一同前往,是否该多带几名身手矫健的将领,好照应夫人及您的安全?”
慕靖楠扬手一摆道:“此次回京,早去早回较好,人多反而明显,且容易延误时辰,就让苏冀、谢山、杨昆及何成四人陪我去即可;至於夫人那边,我会安排倩珠同行,好跟夫人作伴。”
“是,属下这就去办!”刘逸领了命节後,立即退不安排事宜。
刘逸刚退下,程湘绿便来到书房,她当然也是为诏书的内容而来。
“靖楠,皇上突传诏书,是否有紧急的事情?”她步履轻地来到丈夫身旁。慕靖楠走出书桌,牵著她的手来到厅旁的太师椅旁坐下。“皇上不令要我马上回京城面圣。”
“你要去长安?”程湘绿颇为惊讶与沮丧,因为,她一步也不想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