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念书,她脸上闪过下自在。「呃!那个我……休学了。」
「休学?」唐君然像是听到一则天方夜谭地挑起眉。
「英国的环境不适合我,气候太过潮湿老是有雾,冬天太冷,夏天太闷,食物不合胃口……」她振振有词地说了十多个必须休学的理由。
「说正题。」唐君然声音一冷,严厉表情令人不寒而栗。
「我……我想家嘛!」还有想你。她呐呐的道。
「然後呢?」他相信不只於此。
讪讪然的言楚楚面上一阵潮红。「我……我下小心把修女的衣服剪了两个心型的洞。」在胸前。
「嗯?」不小心? 「接著又不是存心的烧了马厩。」她真的并非故意,油灯烧到她的手她才吃痛的一甩。
谁知甩上乾草堆,一发不可收拾,她完全吓傻当场忘了救火,等到她回过神来已烧了大半,她只来得及逃出火场。
「马厩?」鬼叫一声的东方拜吹了个响哨。
真是要得。
「东方大哥,你别大惊小怪嘛!要是我说害实验室发生气爆……啊!我什么都没说,你当没听到。」她干么漏了口风自爆惊人内幕。
「哈……你是天才呀!连实验室都能被你破坏,台湾有你不是很可怜。」天灾外加她这个人祸。
「我……」言楚楚难堪地低下头,不时偷偷地扬起眸光瞄向面无表情的男人。
「言叔知道你休学的事吗?」以她辉煌的事迹,学校容得下她才怪。
唐君然不以为然的一瞟,向来他不称小姑姑的丈夫为姑丈,因为他认为那人配不上他纯真的小姑姑,顶多只能算是合法的同居人。
「我还没告诉他,哥说他会替我转达。」她把责任推给另一人去背。
「你把锡康也扯进来?」言家的人大概数他最正直,不求闻达让他有机可乘,接收言家的事业。
「他是我哥嘛!帮妹妹的忙是理所当然。」他们兄妹俩的感情可好了。
只是她不懂哥哥为何要去当传教士,本来好好的在台湾念书却突然出国,没两年就跟著人家传教去,叫人匪夷所思。
听说他原本有个交往一年半的女朋友,感情好得可以调蜜,谁知有一天从父亲书房走出来就变得怪怪的,隔天便一人飞往英国,不曾再踏上台湾的上地。
像这回她邀他一起回来,他推说还不到时候,似乎顾忌著什么。
有时候她会觉得家里的人有著一个共同的秘密,但是没人肯告诉她,要她傻呼呼的过日子不问世事,十足的干金小姐生活。
「君然兄,这下你麻烦了。」东方拜幸灾乐祸著,多了捣蛋鬼楚楚,他的复仇计画恐怕不好执行。
「你很乐?」唐君然神情微深,那双读不出的眼眸透著冰冷。
他有不好的感觉打算脚底抹油。「哎呀!我想起还有事没办,我们改天再聊。」
「坐下。」不容人抗拒的权威声音落地。
悻悻然地黏回椅子,东方拜有满腹不甘。「小声一点嘛!我脆弱的玻璃心很容易受到惊吓。」
「我要你放出消息,凡是到『你的』讨债公司委托要债的债权人,都可以先得到一半债金,而且不必抽成。」他不信扳不倒「那个人」。
他不屑说「那个人」的名字。
「你……你在开什么玩笑,这根本是散财童子。」掩面呼惨的东方拜心疼飞走的钞票。
「我要他一蹶不起,走投无路,流落街头行乞。」但这亦难消他心头之恨。
东方拜不赞同地双眉打结,「做人何必赶尽杀绝,人家年纪都一大把了。」
「对他用不著同情心,那是他咎由自取。」深沉的恨意凝聚在唐君然眼底。
「是吗?」
一道微带沉涩的女音由门口传来,端著香浓咖啡和现烤松饼的黑玫儿走了进来。
艳光四射,风情万种,令人栘不开视线的娇媚容颜噙著性感笑意,雍容高雅的气质衬托出高眺身段,很难不用美女形容之。
肩上七彩的鹦鹉增添其一丝放纵的野性美,垂落的发丝女人味十足,融合了古典和现代的美丽,醇得不饮也醉,甘於堕落。
她是在微笑,但是眼眸深处却藏著一道阴影,让她看起来充满神秘感和引人探索的魔力。
空气中忽然染上一层瞹昧,言楚楚和东方拜整个看傻了眼,怔仲地不敢相信刚才的泥人儿会是眼前的女人,简直判若两人。
她到底是谁呢? 问号同时浮上两人的心头,疑云重重的不得其解,为何她会出现在唐君然的家中,而且还带了衣服来替换? 怀疑,便是问题的开端。
「呃!你肩上的鹦鹉是我的。」叛徒,有了美腿姊姊就不要工人。
「它很顽皮,差点成了餐桌上的美食。」撕下一块松饼向上抛,长喙立刻啄食。
聪明,但不知死活。
讪笑下已的东方拜有些惭愧没教好宠物。「它太爱玩了,你可别介意。」
「还好,它很会耍把戏。」宠物个性像主人,黑玫儿一句话消遣了饲主。
「嘿……幽默呀!小姐贵姓?」可恶的风骚鸟,见异思迁害他丢脸。
「黑。」她冷静而优雅地放下盘中物。
「喔!黑小姐……什么,你姓黑?」他立即错愕万分的看向一言不发的好友。
不会是那个黑新的女儿吧!
淡然一笑,黑玫儿不觉得意外。「看来你很惊讶,我姓黑很奇怪吗?」
「不……不是,是深感荣幸有美女服务。」东方拜收起可笑的表情接过咖啡。
黑新的女儿居然美得这么知性、清雅,是男人都不可能抗拒得了她,君然心里是怎么想的,当真把她弄回家里摆著,不怕自己会心动? 或许他已经把心赔了进去,但是仍执迷不悟要完成计画。
真不晓得到时候谁才是负伤的人,要下定论还嫌太早,静观其变是惟一选择,反正都沦为帮凶了,不陪著走完全程有些过意不去。
若能双赢该有多好,只是,还有一个问题难处理,楚楚将置於何种地位,总不能由他接收吧!
「你回房间去。」该死,他不想伤害她,可是……他不得不做。
唐君然告诉自己时机末到,他仍可享受她的陪伴,游戏还在进行中不能罢手。
「原来我面目可憎,见不得人呀!」自嘲的黑玫儿将一杯咖啡递给他。
「咖啡包?」在他的认知,她是不善厨艺的娇娇女。
「喝了再下评论,我不予置评。」偶尔也要拿出真本事吓他一回。
唐君然啜了一口,随即目光一沉的敛敛眉。「你骗了我。」
「我从来没说过我不会泡咖啡吧!我的手艺一向很好。」她笑笑地塞了一块松饼到他嘴里。
「你做的?」他是抱持著怀疑态度。
「呵……你都吃进肚子里才来问有没有下毒,未免太迟了吧?」她故意取笑他的多心。
「有毒?!」赶忙吐出咖啡的东方拜直灌著自己带来的啤酒。
大惊小怪。唐君然瞟他一眼,「她是在嘲笑我疑心她的手艺,食物不会有毒。」
为了证明他所言非虚,唐君然啜饮咖啡後,俯身咬了一口她手中的松饼。
「吓了我一大眺,你们不要随便拿人命开玩笑,我还没娶老婆呢!」她是黑新的女儿呐!他怎能不防著点。
谁晓得她存著什么心,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是她为了保护父亲安危,倒打敌人一耙也不是不可能,没人会忍得下看亲人受苦。
最好的办法是除掉主谋,顺便把枝枝叶叶一并剪去。
黑玫儿秋波一送的说:「我委屈点如何,咱们凑合凑合也是一对。」
「玫儿,不要勾引他。」心口泛酸的唐君然很不是滋味,眼神冷得吓人。
「男未婚、女未嫁,我仍有选择的机会,游戏总有结束的一天。」她承认自私,以爱压迫他放手。
唐君然倏地抓握住黑玫儿的腰,「在游戏没结束之前,你仍是我的。」
一直未开口的言楚楚处於震惊状态,不知所措的盯著那双原本属於她的男性手掌搁在另一个女人身上,而且当著她的面毫不避讳。
这无疑是一记又麻又辣的巴掌打在脸上,她才是他的未婚妻呀!为何她却得不到他的注意? 「君然哥,你不为我们介绍一下。」奇怪,她的眼睛怎么涩涩的,想哭。
「没必要,你该回去了。」他看向东方拜,示意要他带她离开。
又是我,有没有搞错?「楚楚,东方哥哥陪你去逛街如何?女孩子不是最爱买东西了。」
为什么吃力不讨好的事老落在他头上,好事却没他一份。
「我不去,我想认识这位姊姊。」执拗不走的言楚楚甩开他的轻扯。
并非我不帮你,小女生的个性本来就不好掌握。东方拜眼神无力的一睨。
「回家去,言叔会担心你。」唐君然不悦的语气显然不许她有个人意见。
她任性的摇摇头。「我不要,反正不差这一时半刻,你不能赶我回家。」
「我、不、能——」眯起的黑瞳射出冰寒的箭光。
「我……」
「好了啦!君然,你何必吓坏楚楚,她迟早也会知道黑小姐是谁。」瞧她都说不出话来了。
「你别多事,我自有盘算。」心中的天秤有所偏袒,他还没作好准备伤害玫儿。
东方拜才不理会他阴沉的脸色,这人没得救了。「楚楚呀!这位是黑玫儿小姐,人家可是一位心理医生哦!」
唉!拜某人所赐,他的名字出现过在精神科的挂号单上,虽然他本人未到场。
「东方拜——」眼神凌厉的唐君然不准他说下去。
「我呢,是东方拜,黑小姐大概不陌生,至於她呢,是你身边男子的未婚妻,名叫言楚楚。」好吧!上断头台一刀乾净。
「未婚妻?!」是他未来的妻子……
黑玫儿手脚陡地冰冷,胸口像是挨了一记重拳,痛得她喘不过气来,这是死之前的感受吗? 不该惊讶,不能惊讶,她早就作好心理准备了是吧!游戏是她开始的,再痛也要玩完全程,那是她所作的选择怨不得人。
「幸会了,言小姐,你一定会成为唐先生的好内助。」笑容是她最好的保护色。
「呃!谢谢!」不知为何,言楚楚觉得好悲伤。
她来错了吗? 明明没错为何有罪恶感? 「你一点都不在乎吗?」唐君然知道自己最没资格问这一句话,可是一颗心却揪得好紧。
黑玫儿以伪装的妍笑拍拍他的脸。「游戏呀!谁会当真,我可不想认输哦!」
输了,还是一颗心,她有什么好失去,早就给了他,不是吗?
倔强,是她仅有的自尊。
第七章
生命垂危?
眼前嘻嘻哈哈的一群人哪像是来探病,说是来开同乐会还差下多,果皮、糖果纸随处扔,削好的水果净往别的嘴巴里塞,无视流口水的病人。
一束束的花倒是争妍斗丽,但是卡片上的「祝贺」不看也罢,免得如它上面所言「早日出山」、「驾鹤西归」、「病病平安」。
这些鬼画符的字迹是谁写的?不伦不类贻笑大方,亏得政府大力倡导教育成功,这些人都该回笼再学好成语。
而那位听说快挂点的病人拿著扑克牌玩小孩子的游戏——捡红点,红光满面不像被一辆货柜车压过,是谁误传了谣言? 一颗揪紧的心终於放松,风尘仆仆的黑玫儿推开门看了一眼突然静谧的众人,随即走向躺卧床上的父亲。
「爸,你没事吧?」脚上裹了石膏还能上下提放,看来没什么大碍。
「你来了,玫儿,要不要玩一把?刚好少一人。」黑新像平常一样的招呼女儿。
她笑了笑,点头陪他们玩。「我以为会看到一个垂死老人忏悔生平事迹,你不像快死的人。」
「哈……差一点,要不是我身手矫健就完了,那辆卡车可凶得很。」他丢出一张眼镜8。
「可传话的人说是货柜车,你不会被撞傻了吧!」同是大型车易搞乱。
他斜睨著在他床尾撒娇的女孩。「我还没老眼昏花看不清,某人太大惊小怪了。」
「人……人家哪有,好大的一辆车冲过来,我都快吓死了。」目击者杜小眉余悸犹存的偎在爱人怀中。
本来她和江牧风打算结婚,谁知那天绑架她到第一法院门口却遇到星期六周休,所以无功而返地被家人逮了回去。
虽然两人还是一样甜蜜地过著幸福的生活,可是不时有小苍蝇、小蚊子在身边绕,让快乐的日子有了一些些不快乐。
大致来说他们还算是令人称羡的一对,楚楚可怜的小女人配上独占欲超恐怖的大男人,趣事一大堆供人捧腹大笑。
「好大的一辆车……」原来真相是由此扭曲,她明白了。
「玫姊,你都不晓得那辆车开得好快,好像要把熊撞倒似的。」她吓得都说不出话,是风带她去庙里收惊才好转。
「小眉,你说我是什么呀?」小业务员敢说老板的不是。
杜小眉吞吞口水地微笑。「我是说英明俊帅的老板啦!你有熊……雄壮的男子气概。」
「嗯!这还差不多。」黑新注意到自江牧风方向射来不友善的目光。他已经习惯被瞪了,哪有大男人的占有欲那么强,多说两句都不成。
害他第二狠的讨债高手成绩平平,这个月的业绩有下滑趋势。
「爸!正经点,我有话要问你。」黑玫儿用一张红A吃他的黑桃九。
「你问呀!我有缝住你的嘴不准你开口吗?」他取笑地吃了南杰一张牌。
另一位牌友是「密医」关子熙。
他在连续工作了十二个小时後又被紧急召来,医治据说支离破碎、血肉模糊,只剩一口气的黑老板,结果他花了一个小时就把「死人」抢救了回来。
身心疲累的他没精神打哈哈,是硬被留下来玩牌,理由为怕伤患有个万一。
虽然大家都知道不可能,没人比黑新更精力充沛,因为他喝了两打蛮牛。
「最近公司方面没出差错吧?」她不希望看见有无辜的人受牵连。
「如果你指的是快没业绩可言的人,那我真是损失惨重。」
自觉惭愧的杜小眉低头下语。
「爸,认真点,你知道我说的是哪回事,别避重就轻的敷衍我。」她真的不能不先未雨绸缪。
「你自己的问题就够多了,不用再来操烦我的事,不会有事的。」黑新豪气千云地拍拍胸膛。
这一拍岔了气他反而连咳数声,没啥同情心的关子熙拿了痰盂往他下巴一放,叫他吐血吐快些,等著他出牌呢!
死小子,没良心,巴不得他早日归天。「喏!黑心二啦!吃了你拉肚子。」
而他真有红八捡了去,一算牌赢了三根牙签,没啥成就感。
「你到国外待一阵子吧!别把自己当箭靶子,他打算要绝了你的後路,我不想替你收尸。」若有人要牺牲就由她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