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自信全料中了?”冷眼斜睨,冷语嘲讽。
“八九不离十,虽不中亦不远矣!除非……你另有隐瞒。”
她的反应是别开头,冷哼了一声。
“你倒是挺有信心的。”
“因为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但愿你的直觉不要骗了你!”
“看你的样子,肯定还有事瞒着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说吧!”
水蓝不满的紧蹙眉宇。
“你管的事会不会稍嫌多了点?”
“刚刚好,不多也不少。”
“少掉一分会轻松些,要不要试试看?”她建言。
“说出些心事会舒服些,愿不愿邀我分担?”他也建言。
她垮了脸色,变得肃穆而拘谨。
“你不要太过分了,雷远!你无权过问我的私事!”她声冷似寒冰。
“哦——”他拖长尾音。“那你以下犯上的质问我行事作风,就不算过分了吗?”
“你的恶言恶行总该有个人出面纠正一番,算不得过分!”她强悍的一仰首。
“所以,你就自认是那个人了,是吗?”他语气压抑中含带着阴郁。
“没错!”
“很好,那么我就做一件自从认识你来,我就一直想做,却又无从下手,不致辜负你赐我‘过分’封号的事给你看!”最后一字音方离他口中,水蓝的双手已被他一把拴勒住,紧紧扣牢墙壁上。在她还来不及回过神,雷远的唇已封印般的烫烙至她唇畔,掩去了她的惊呼。
像有股魔力从他周身传来,在他薄唇紧贴她红唇的那刻,迅速炽热的流遍她全身,沾染了他浓厚强烈的男性气息。有一刹那间,她脑筋完全空白,不能思考、不能呼吸、不能应对,晕眩得天地都整个旋转了起来!她心扉一阵迷乱、一阵狂跳,理智已不再是她自己了!说出来谁会相信,在她活了二十三年,育有一女的今天,竟还是头一次让某个似陌生似熟悉的无赖给霸占去了初吻!因此,当她神智一清醒,能正确无误的思索时,首先闪过她脑海的,就是被人屈辱的感觉!他竟如此放肆,如此不尊重她,强行掳获、予取予求占了她的便宜!因而,待他满足的索求过后,离开她唇片、放松她手腕的下一秒,她挥去的手掌也同样毫无保留倾献出她的忿怒,在他面颊上留下五条手指印。
时间静止了,空气冰冻了,在她听来清脆悠扬的耳光声打上他脸庞,却反成一抹火辣辣的疼痛烧灼在心间,他嘴唇残留她唇瓣的芬芳,眼里的热恋却已叫一层狂暴的凶猛替代,扭曲了他的五官,狰狞了他的脸孔,他顿时变得可怕危险了起来!或者,他一直就是个可怕危险的人物,只是她始终忽略没注意罢了。她默默的回视他毒辣的目光,不在乎他是否会回报她相同待遇,寂然等待。
“给你三秒钟,解释一下你这一巴掌的含意!”他森寒的自齿缝中迸出话来。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她昂然不惧的瞪视他。“自己犯的错误,还要他人解释,不觉太荒唐了?”
“你晓不晓得这二十九年来……”
“你该不是要告诉我这二十九年来从未有人掌掴过你耳光吧?”她扬扬眼睫,不待他说的飞快接口。“若真如此,我可真荣幸,阁下的特殊经验全叫我独揽尽了,你不会舍不得与我分享吧?”从没被人打过,无怪他欠揍!
“水蓝,”他阴沉的呼叫她名字,咬牙切齿,正竭力克制胸膛那把焚燃的火焰蔓延焚烧,“这次的事我会忘记,暂且原谅你!下回——你若再赏我一巴掌,今天的帐我们就一块算,顺便——连利息一并讨回来,不信的话,我们走着瞧!”他沉声威喝,她不当一回事的洒脱干笑,似是在嘲弄他。
“雷远,不必假作慷慨的故意遗忘,大方不是每个人都装扮得起的,对你这种小人更不适合!”她不顾后果的以言语屈折他自尊,羞辱他一顿。“我不要你忘怀今天的事,相反地,我要你牢记在心!谨记今次教训,下回若再冒犯我,我致赠的酬劳可能就不止是这一巴掌而已,我会令你终身难忘!”
“是吗?”他仰颈自得的长笑,仿效她说出另一污辱人至深的恶毒语言,“你当我处心积虑的接近你是为什么?喜欢你?爱你?哈!那真是天大的笑话!你家里可有镜台,可曾仔细照过阁下那副尊容?我雷远的眼光再低也不致看上你,你不用作灰姑娘的美梦了!我亲近你,是因为我知晓,像你这样子头脑简单、满脑子爱情梦幻的小女人最好骗,只要鲜花情话、外加一夜烛光晚餐,大概就迫不及待缠上我,预备冠我的姓氏了!你当真以为自己有何独特之处能吸引我为你着迷?你未免太高估自己的力量了吧?你以为我稍稍对你玩点花样,你就有资格打我了?告诉你,我早已对你感到厌烦,恨不得摆脱你了!只因你是个心高气傲的女人,而收服这类女人,一向是我的兴趣。再说——”他轻浮的眼光不庄重的上下瞟瞟她,唇边露出一丝冷笑。“整个人都已经给别人了,还在乎送我一个吻?你不觉自己太矫揉做作,忸怩虚伪得令我想吐吗?圣女‘水蓝’!”
水蓝承受极至屈辱的瞪视着面前这个人!他是谁?他有何权利言词犀利狠毒的这般训示她?他将她的自尊踩在脚下任意践踏,将她的颜面置若尘土罔然顾之。为什么?就凭他身居高职即可随口伤人吗?而她,只因受人雇用就有义务接受他恶语的诋毁?人是平等的,即使身份卑下也应享有起码的尊严,况且是他辱人在先,岂能怪她反击在后!咬咬唇,她背脊挺得又僵又直,目露寒光的抬手推开他,一步步向着大门走去。
“你不会禁不起挫败的就此辞职吧?”若刻意又若不经心的背对她,他冷冷的问。
手悬在门柄上,她头也不回的停下步伐,木然的回答:
“偿你所愿吗?放心,我不会的!”带着这句誓言,她坚强毅力的告诉自己,将不畏强权的与他两相抗衡!他们之间的战争,就此开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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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如她所料的,他没有来按响她家门铃。
接连数天,他也像从空气中消失了一样,公司住宅皆看不到他的踪影。水蓝根本不在意,自从那日起,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然决裂,她根本不在意会不会见到他,反正,不遇着更好,她完全不想再看到他。水柔可就不同了,她和雷远原有极深厚的忘年友谊,见他长久不来,小孩儿不禁着急的紧缠着水蓝追问不休!而往往得到的回答只是妈妈摇头的默语。她不知道他们怎么了,却有点明白,肯定是雷叔叔说了什么使妈妈生气的话,可他家大门永远深锁,屋子亦幽黑的像无人居住般死寂,她没有办法,只好垂头丧气的回转家门。但每晚,她都在仔细竖耳聆听,等待雷叔叔开启家门的那刻,好劝服两位大人和好如初,握手言欢。而每每都忍不住让瞌睡虫袭上眼皮,酣熟的沉睡了去。终于,当某一个周六下午,她和妈妈购物返家,机会来了!雷远正一路吹着口哨走下楼梯,恰巧在二楼转角处和她们遇上了。水蓝冷漠的低头望地等他先行通过,他却偏像有仇般存心与她作对,蹲下身陪水柔有说有笑的逗她开心,害得她又得将视线调往天花板,眼不见心不烦!
水柔望眼妈妈,正想劝他们言好时,水蓝却突然温柔坚定的牵起她手,要带她往楼上走。她不敢反抗,只好求救似的看向雷远。但他仅是朝她挥挥手,互道珍重便走了,徒留她失望的嘟起小嘴。回到家里,她终禁不起这许多难过,悬泪欲滴的摇晃水蓝手臂,声音中隐含泪音的话:
“妈妈,你别再生气了好吗?雷叔叔得罪你,水柔代他向你道歉,你原谅他了好不好?好不好?妈妈!”
她能说什么呢?大人的问题孩子不懂,她又怎能将他屈辱贬毁的那番话说给水柔听。于是她只有叹息,拥着女儿深深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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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为了处理几张新添的订单,水蓝比平常晚了二十分钟才下电梯。一等电梯门开,她立刻拔腿向大门跑去,但也是立即的,她撞进一个男人的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她着慌的致歉,感觉那男人将她的身子扶正。
“撞不到车子,所以改撞车子的主人了,是吗?”他揶揄的,指的是二度相逢的情形。
好熟的声音,她想。抬起头,却遇到一对取笑、嘲弄的眸子,天!竟是雷远!她怎这样倒楣,遇上这避之犹恐不及的男人。
“你脑子撞坏了,不会说话吗?”
“对不起。”她只能这样说。
“撞得这么严重,连话都只会这句?”他讥嘲的。
忍吧!谁叫她走路不看路,平白赏他一个报仇的好机会!
“你回家?”他明知故问。
“是。”废话,不回家去哪?像他一样夜不归营?
“今天怎么没有一下班就赶着回去?”他问。是关心,抑另有目的?
“多谢你提醒我,我是该赶着走了!”
“站住!”这威严的命令式口吻她已听惯了,很自然的停下脚步,伫足不动。他走到她面前,审视着她。“回答我的话!”
“公司有几件订单,我留下来办理。”她背书似的说。
“忙吗?”
“还好。”她敷衍的,一面小心警戒防范。
“你会怪我吗?”他猝地唐突的问。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怪他什么呢?
“若非因为我,公司也不致新添订单,你也不必晚回去了。”他主动解释。
水蓝轻蹙眉,他是在自夸或抱歉?怎么她完全听不出一丝诚意?
“这是雷总谋略得宜,谁敢怪你呢?”她言不由衷。
“口是心非的人就敢!”他讥刺的盯着她。
“例如谁呢?”她故作单纯的问,明知他指的是她。
“例如……”他眸光放肆的在她身上梭巡,这不是暗示,该是明示了。
“我吗?”她纯稚无邪的瞧望他,想着他究竟玩什么把戏。
“咦!我没说你怎么……”他吃惊的张大口,然后,又假装悔恨的自责说:“哎!都怪我小没学会说谎,结果是嘴里没说,眼睛反而泄漏了我的秘密!它违背了我!哦,水蓝,你不会当真吧?”他不放心的追加一句:“我看你不像是会记仇、善妒、小心眼、阴险……的女孩,应该不会当真吧?是不是?”
真厉害呵!拐着弯子骂她!水蓝心中巨浪排挤,表面仍不劝声色的回话。证明自己没被他击倒。
“当然不会!‘无心之过’我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她加重语气,笑容和悦。有心,那就例外咯!
“那就好!你这样说我就宽心了!”他虚假的吐出一口气,拍拍胸口。
“雷总,我可以回去了吗?”她请示的,不想再耳闻他严苛的喝令。
“你回去为什么要问我?我又不是你丈夫,没权利管你的!”他冷讽的瞟她,占了上风,略胜一筹,报仇报得挺快乐的。
卑鄙奸险、狡猾多诈!水蓝恨怒的往大门走去,走了好久,还恍觉他狡黠的视线在她身后追随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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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夜的撞缘只是个序幕,她明白他不会这么简单便放过她,一定还有难题在后面等着她破解这关,因此,她每日磨利刀锋的准备与他一决口舌之战,不拼个你死我活、分个输赢绝不罢休!而他,也定不容她失望的天天想些新招术邀她共“武”。表面上,两人明争的剑拔弩张、情势紧张,暗地里,却对彼此互不认输、势均力敌的精神互为欣赏,两相怜惜。若说这场战役,唯一获得的益处,就是在这仇视异己的形势下,常常呕得双方都不好受,肚子里塞满了怨气,省下一笔可观的午餐费。
某天下午,水蓝又惯性的被他叫进了办公室,这回,他不无端出言讽刺,反倒拿了一份规章吩咐她从头至尾详念一遍,细细诵读。她不解他有何用意,平白无故命她念一篇毫无价值的条文,吃饭没事做吗?她并不害怕,亦不畏怯,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他下了挑战书,她还会临阵脱逃、弃械投降不成!?别傻了,这失面子的事她才做不到,宁可尽全力的搏,拼命决斗后再说!清晰简洁的念完了规章,她举头睇眼他,默等他下一个步骤,以便应付。
“念完了?”
“你自己写的会不知道?”他机伶的接话,有种灵慧温雅的韵味,迷人双目。
“谁叫我没有专心听呢!”他慵懒的托着下巴,眼眯密得快睡着了。“你再重复一次。”他食指向外甩了甩,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她歪头想想,半晌不吭声。
“你该不是在心里默诵吧?怎么我一丁点都听不到你的声音?”他勉强撑起眼皮,对准了焦距瞥她。
“我没说话,你自然什么都听不到。”
“原因呢?理由呢?借口呢?你随便瞎编一个,看我能不能接受?!”他懒洋洋的趴在桌上,全身像被人抽掉骨头般虚软无力。
“我又不是在唱催眠曲,”她嘀咕的,颇为不满。“既然你都不愿听了,我又何必多费唇舌!”
他徐缓的张开眼睛瞅着她,黑而生动的眼珠里充荡的兴味却不若他外表呈现的疲倦乏累,而是满载了浓厚的笑意,掩挡在他时而密盖的睫毛下,不言情已动。
“你有没有试着一次也不反抗我,顺从的照我命令去做?”他很好奇,薄蹙眉问。
“有这必要吗?”她憋着气,闷声存疑。“你真要我柔顺的像只波斯猫?”
“你猜!”他耐人寻味的丢给她这两字。
她果真猜疑的倾斜个脑袋,企图从不同的角度揣读他思想。他今天怎么了?口不挟枪言不带棍,面容还善良的无一丝邪恶之气,整个人像脱胎换骨,历劫重生了一般,这异常现象,肯定另有蹊跷!她警戒的防备着,以防万一。
“怎样?猜到没?”她摇头。他显然也不关心这问题,紧接着又发问:“那上面的条例你都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