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救我?”杨尚礼一身湿透的跪坐在地上,无力地问道。
“那你又为什么要自杀?”落汤鸡的外貌仍不减他眸睨天下的王者气势。“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
“当你发现结束自己的生命将能救赎一个家庭时,你会选择生,还是死?”杨尚礼反问。破产的噩耗与庞大的债务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唯有一死,才对得起全家人。
“哼!”他不带丝毫同情,嗤鼻笑道:“逃避就逃避,还把自己讲得这般伟大。”
逃避?不,他不是在逃避,更没妄想过当什么伟人,他只想……只想……逃避!内心最真实的答案教他软弱地瘫坐在地,脑子直朝曲起的双膝埋去。
“看你的样子,不外乎是生意垮了,债台高筑。”默认就代表承认,他继续道:“倘若每个生意人都与你一样,稍有失败便忘生觅死,那被欠的人又该如何自处?不是只有你才有家庭,妻小啊!”
“我……”杨尚礼顿时无言以对。
“虽说在低潮时选择逃避,也是人之常情。但,你可曾真正想过,你的死亡解脱,当真能换来一家人的救赎吗?”顿了顿,改口问道:“对了,还未请教大名?”
说实话,现在要他重新再跳海一次,他也没勇气了。
他纳纳地回答:“杨尚礼。”
“杨尚礼,好名字。我是狄南天,你好。”那名字教杨尚礼顿时愕然。狄南天外传自负过人、目空一切,善于掌控的商界奇葩。他……跳下海救了他?!这……杨尚礼嗫嚅道:“你……狄……狄南天!”
第一章
幸运的降临是忽然,不幸通常也是。尤其一段孽缘的产生与逐渐成形,更是得靠教人咬牙扼腕的忽然及一连串不幸的发生,二者的化学效应来相互应合。
杨皓顶着一张臭到足以熏死方圆百里的大……黄金脸,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朝那没心、缺肝、少肺,却偏偏与她同肚皮蹦出来,且该死的早了她十分钟探出头,便稳坐发号司令宝座的冷血姐姐的住处拖去。
瞧!居然让她一个手无寸铁、单身柔弱的女子,走在这条人烟罕至的大街上,有无天理啊!
突然,一阵沁凉夜风也凑起热闹来,徐徐一吹,冷得杨皓直打哆嗦。
“哈……哈啾!我……我究竟招谁惹谁了啊!”
抱怨未断,恶运已翩然而至。
稍不注意,一辆鲜红色的重型机车已快速由她面前呼啸而过。脚一拐,屁股重重跌坐在坚硬冰冷的水泥地上。登时,冰寒的冷空气趁机窜进她那因惊吓而张大的口中,直捣肺部。
那股惊吓已渐渐转变成即将引爆的怒气,尤其当她发现那位该下十八层地狱的启事者,已拍拍屁股、头也不回地离去时,怒火更是直达天灵冲去,久久不能自己。
这会儿,好不容易才撑起身子站直,又被脚踝上所传来的阵阵痛楚,给整得握紧双拳——想捧人!
想不到,人未揍成,她又被一辆破车给逼退数步。有了前次的惨痛经验,这一回,她退的更加谨慎、更加有技巧,保证绝对是姿势优美、且事后还能站立不倒。但,万万想不到的是,那谨慎加技巧与姿势优美的一小步,所牵动的痛楚,竟远比刚才屁股着地时的疼痛还叫人抓狂!
登时,怒火烧尽九重天,熊熊怒火已经在杨皓心中燃到最高点。再也积压不住的怒气,更是在此时一股脑的、全朝那正由白色跑车内走出的大烂人身上射去。
“你瞎了是不是?没看到这里高挂着一块‘禁止停车’的告示吗?还是说‘我’这么大的一个人也能让你看闪了眼?”
“我……”
“你、你怎样!你自认为可以随心所欲,高兴想停哪就停哪,是不?”
“你……”
“我、我又如何?是不是我现在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说话,让你很意外?那要不要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表演逊毙了的车技呢?我告诉你,别以为开了辆比别人好一点的‘破铜烂铁’就襥个二五八万。”
她冷哼道:“政府开辟马路可不是让你用来当私人赛车道的!更没有人有义务成为你不遵守交通规则的疯狂赛车手的牺牲品。”
一连几次被人截断话后,他也不再试图开口说些什么——反正到头来还不是会被她抢白,何必呢?
帅气的半倚在他那辆白色敞篷跑车旁,双手交叠于胸前、嘴角微扬,还带着一抹趣意。深邃黑眸眨也不、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张牙舞爪的喷火母老虎。
“看什么看!上辈子没见过女人是不是?”不开口却又直盯着她不放的神情,使得杨皓深深觉得自己像是橱窗内任人评价的货品。她可一点都不喜欢这种感觉!
“女人是见得够多了,偏偏没见过你这种七孔会冒烟的。”可列为稀有动物了。
喝!好一副迷人、性感的中低音嗓子。只可惜发自这种烂人身上,再好也枉然。
不悦、不屑兼不爽的杨姑娘,瞪大一双火眼金睛死瞅住他。
正想再摆个三七步来营造出更狠、更呛、更教人不敢轻易侮辱的姿势来时,痛脚已领先一步点燃战火。倒吸口气,当然也更生气,叱喝道:“看看看,再看我就要你好看。”至于如何“好看”法,千禧十大酷刑已在她脑中慢慢成形。
“当真!”
当真?我还当归哩!
瞧!他脸上居然还渐渐扬起一抹满是嘲讽的死人笑,仿佛是说——不过是个女人,又能玩出什么花样的可恶表情。
这这这……
是可忍,孰不可忍!
再呆看下去,我杨皓就跟你姓。快速扬手,使劲、用力,绝不留情地将手上所能丢死人、砸死人的东西狠狠朝他那张死人笑脸抛过去。
这厢,见前方忽有不明物体来袭,身手矫健如他,轻轻一闪,便轻易躲过攻击。太小儿科了吧!
掉落在他身后的“武器”原来是个手提包。“试过了,但似乎不如想象的那么有魄力哦!”真好玩,台湾的女孩都像她这样吗?想着、想着,他笑得更加得意了!促狭的嘴角还浮现出迷人的浅浅梨窝。
“你……”杨皓气得双拳紧握,小巧鼻翼不断地一张一翕。冒火、快冒火了!
“看来这……”
方开口,一团陌生黑影从天而降,正确无误地重重落在他肩膀上。一弹,接着往车上弹跳而去,与包包并肩而立,好不快活。
而对此一突袭,他呆愣了一下,一时之间,竟叫他无言以对。说真的,他实在想不到两手空空的她,竟能……着实令他躲闪不及!
哈哈!什么叫突袭?问她就对了。因极度愤怒所踢出的鞋鞋,不负所托地勇挫敌军,使她顺利地出了口乌气,杨皓的心情霎时变得大好。
“怎么样?这下是不是稍稍唤回一些魄力了呢?”
他拍了拍肩的灰尘,再好的脾气也被磨光了。收回前言,一点也不好玩,台湾的女人要全像她那样就完了。
“想不到才刚回台湾,便‘有幸’遇到你这种颠倒是非的野蛮人。”
“野蛮!颠倒是非?哼!我自认以这种非人的行为,来对付一个差点撞死我的人,实在文明不过了。”瞧他一身名牌,肯定是个只会挥霍家产的败家子,只懂得张口呼来喝去的……“死恶少!”杨皓百分、千分、万分不屑的嗤之啐道。
他一向自认风度绝佳,尤其对待异性,更是秉着绝对的绅士风范,“最佳情人”的封号,可不是浪得虚名。但,他今天破功了。练就三十年的迷人之风竟败在一个女……野人身上。他冷冷一笑,讥讽道:
“那要不要我这个恶少配副眼镜送你啊,好让你能看清楚刚刚发生的事。相信红色与白色,机车和汽车,不论在颜色或造型上,都很容易分辨。还是说……你好死不死、偏患有那严重的色盲加大乱视呢?野蛮小姐。”
哎呀!做贼的居然喊捉贼啦!真不愧为脸皮厚到能挡子弹的……死恶少!
“是啊!那要不要也让我来提醒、提醒你,刚才是谁差点撞死本姑娘的。”
好个是非不分的野蛮女,他今天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经过今晚,我终于学到一件事,那就是以后想当好人也得先看清楚对象是谁。遇上你这种专把人心当成驴肝肺的野蛮人,只有自讨苦吃的份了。”
“好人?哈哈!”杨皓满脸不屑,嗤鼻道:“就算全世界的好人全不幸死光了,这个头衔也轮不到你这个死恶少,别做梦了。”
说他做梦?她才发昏哩!
“哼,要不是我这个有良心的死恶少正义感泛滥,怎么会停下车来帮你这个落难野蛮女!现在才会看你在这发神经。”他毫不客气地反讽回去。
“哈!哈!哈!”她仰天夸张地连笑三大声后,咄咄道:“这个社会就是有你这种自称正义之士的超级不要脸人渣,老将马路当成自家赛车场,才会使得交通意外一而再地不断发生,要不是我这个野蛮女还多了点幸运的话,又怎么还能站在这,发神经给你这个混蛋恶少看呢?”
“是吗?你……”
“哼——”杨皓挥挥手再次打断他,接口道:“你用不着一脸感激涕零我能平安无事的表情。我之所以会让你免去一场监狱风云,是因为你不是姓周的润发兄。”
厉害、厉害,当真可以出国比赛了。他毫不吝啬地给予掌声。
“真是个舌尖牙利的野蛮女,佩服、佩服。”冷哼一声,旋即又道:“现在经由你这一番提点之后,我也终于明白为何时下自扫门前雪的人愈来愈多了。原来是走过夜路,所以怕黑。社会上若再多几个像你这种不可理喻的野蛮人,那我敢拍胸脯保证,下回你再发生意外的话,换来的定会是活该死好的反应。”
居然诅咒她还有下次?“你……”
“你、你怎样,我,我又如何?”他抢先一步,将她的话丢回她脸上。“该不会是因为我这个死恶少的一番话使你感动了吧?快省省,没人相信的,毕竟野蛮小姐若不野蛮,又怎能人如其名呢?你说是也不是啊!”
闻言,杨皓即瞪大双眼,怒视着他。正想开口扳回劣势,却又该死地被他抢先。她可是截话高手耶!
“为了继续维持我这颗文明的心,最好马上离开,以免一个不小心就被你这野蛮人的野蛮思想给同化,污染。”
说完,不留半点让她雪耻的机会,手撑车门,迅速敏捷且不失帅气的凌空一跃,已然稳坐进贺驶位上。长腿一伸,油门一踩,如流星赶月般消失在黑夜中。
眼前这一幕看得杨皓是怒火冲天,几近丧失理智的跺起脚来。果然,一时的冲动换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啊……”她恨、她痛、她气呀……仰起头,张口便朝那暗黑苍穹狂声尖叫。
“喂!你该不会是看到又圆又大的月亮,所以激出本性来了吧!”又是他!
熟悉的挖苦声、嘲笑声、调侃声,再度自她身边清晰响起。
“嗯……”他煞有其事的慎重思索了会儿,道:“野蛮的狼女,倒也是绝配!”
一抹令人胆颤心惊的冰冷目光,立刻由杨皓的一双明眸中激射而出。倘若眼神真似武侠小说所形容能杀人于无形的话,那眼前的他,可能早被射死投胎不下数十次了。
他假装害怕的抖个不停,道:
“我差点忘了,恶少的好心及正义感,向来是咱们野蛮族的代表最最不屑的。”扬扬眉,看了眼手上的一只鞋与手提包。“看来这些被我摸过的东西,你也不屑要了。”
他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无所谓。就算是我无聊,自讨没趣好了。再见,哦,应该说永远不见才是,你说对不对呢?”
丢下话,便又再度踩上油门。“咻——”地一声,疾驰而去。
在车子消失的那一刹那,杨皓还清清楚楚地看到他拿着战利品,朝她挑衅的挥了挥。
眼见他那不可一世的襥样,杨皓气得想杀人,呕到快吐血。
当她拖着仅趿一鞋的痛脚走路时,真是恨不得一口吞了那个早该下十八层地狱的死恶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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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里,一辆纯白色的保时捷跑车正迅速地驰往阳明山。朝那栋坐落于仰德大道上,气宇磅礴的欧式建筑物而去。
这时,白色跑车正随着两扇精致的镂空大门徐徐开启,而顺势地滑了进去,直开入车库,停放在一辆价值不菲的红色法拉利隔壁。
当男子顺手带上车门的同时,一道人影突然由黑暗角落快速窜出,身子极为灵巧的往那名男子身上探去。一双手似沾了强力胶般,紧紧黏住男子的双眼。
“猜猜我是谁?”这阵特意压低的声调由那名偷袭者口中传出。
闻言,那遭袭击的男子便再也忍俊不住的发出一连串极富磁性的低笑。
“于大小姐,下次若想装神弄鬼,请先将你那辆显眼又骚包的红色法拉利开到别处去藏,别老玩这种蠢游戏。”
“去!这都得怪你,什么不好送,偏送这么一辆体积庞大的笨车给人家当生日礼物。想藏它还得先找个防空洞才行,说有多麻烦就有多麻烦!”
“就算麻烦,你也用不着一直挂在我身上吧!”他笑着将女子的手给掰离双眼,打趣道:“才多久不见,你似乎又重了。”
“重?”他口中的于大小姐一听此言,立刻由男子身上跳了下来。双手叉腰,一副泼妇开骂的标准预备茶壶动作,道:“狄飞鹰,你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小姐我一百七十二公分、五十六公斤、三围乃国际标准三十六、二十四、三十四。”
“凡是有幸得见本小姐芳颜的人无不赞我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各大报章杂志一致推我为史上最完美的漂亮宝贝,不知有多少公子哥拜倒在本小姐的石榴裙下。你狄飞鹰居然敢说我肥——不,是重。你……纵使你身份特殊,是我最崇拜且敬爱的表哥,我也不能原谅你。”
这……天啊!才一句玩笑话,竟惹来一顿当头炮轰。不知怎么,眼前这张七孔生烟、美艳绝伦的脸蛋已与脑海中另一张不分青红皂白、咄咄逼人的脸庞重叠。
看来,他今日的女人缘似乎是奇差无比。想着、想着,狄飞鹰不住摇头道:
“看来今天我与女人铁定犯冲,远离才是上上之策。”狄飞鹰有点给他自尊受损地朝屋子大厅走去。
“与女人犯冲?”于翎霓紧追而去。方进屋,便将葱般的玉指直截上他伟健的胸膛。“你这个没良心的臭男人,亏我一听到你回国,就马上丢下工作赶回来。你啊,不但没一声谢谢,还句句扬言与我这个‘女人’犯冲,试问天理何在,你狄飞鹰的良心又何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