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儿!”路世尘脚下一阵颠簸,惨白着一张俊脸朝她伸手唤道。
眼前的一切教她不住失声尖叫。
“不、不……”
老天!她做了什么?她究竟做了什么啊?手上血迹斑斑的匕首,她……她身上所沾染的竟是他的血,她所挚爱的人的血,好多好多的血啊!她不住直往后退去。
随着玉琉璃的频频后退,殊不知自己已退到悬崖边,脚下一个踩空,眼见身子已朝后坠去,腰间却多了股往上提的力劲,在她安然无恙着地时,路世尘的身子如同断了线的珠链直朝崖下坠去。
“世尘哥哥……”
玉琉璃惊呼出声,在毫不犹豫地尾随他跳落山崖时,那晚的回忆也全盘想起,还有那让她频频失控的催眠把戏。
*** www.fmx.cn转载制作 *** 请支持凤鸣轩 ***
当湖水自口鼻呛进胸膛时,玉琉璃脑中所挂念的不是自身的生死,而是早她一步跌下山崖的路世尘是否平安。她忍着身上传来的疼痛,一手紧抱着醒来时便在手上的浮木,一手不断挥动着湖水使自己前进。
她得找到世尘哥哥。
不在乎冰冷的湖水冻僵了四肢,冻紫了唇,她仍继续拨动着湖水,即使已经筋疲力竭,却仍使尽全力的摆动手臂,找寻湖面上的每个角落。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肉身与神智似乎渐渐脱离……
她好冷……
她好困……
不!不行!除非死,不然绝不能放弃!
可是……
她真的好冷…….
真的好困……
“姑娘!”
不知道从哪传来的低沉嗓音,唤回了她已变得迟钝的知觉来,朦胧意识到身旁有人。
“世尘……哥哥……”她低声喃喃着。
耳畔仿佛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她很想去回应,却迟迟无法睁开眼或出声,只能任由那迎面而来的一片黑暗来将她吞没,再吞没,不留一丝清醒的全数吞没……
*** www.fmx.cn转载制作 *** 请支持凤鸣轩 ***
玉琉璃睁开眼,映入眼中的是一双深不可测的黑眸。
“你终于醒了。”
低沉的声音似乎在哪曾听过,是……她在昏厥前所听见的声音!这表示她获救了吗?那世尘哥哥呢?思及此,倏地由床上跃起,而猛然的举动也使身子传来阵阵痛感,娥眉紧蹙,道:“世尘哥哥,我得去找世尘哥哥!”顾不得浑身的疼痛,跳下床,不由得双腿一软,所幸陌生男子眼明手快地接下她倒地的身躯,使她不至跌倒在地。
“如果你要找的人是与你一同落崖的男子,那你大可放心,他现在正在隔壁房内。”
世尘哥哥也获救了,太好了,太好了!过了一会儿,玉琉璃紧捉住陌生男子的手臂,急道:“我要见他,带我去见他。”
那是绝不死心的神情与语气,男子自知劝不了她,便也很干脆的扶起玉琉璃朝隔壁厢房走去。
“世尘哥哥!”
老天!瞧他苍白的面孔,全身上下数不清的大大小小伤痕。映入眼中的这一幕激出玉琉璃眼眸的泪水。
“世尘哥哥!”
是她,居然是她亲手将他给伤成这样,这……教她如何去面对!该用何种表情去面对呢?微颤的柔荑轻抚过他脸上的瘀痕与擦伤,心痛得无以复加。
“虽说他身上伤痕累累,但除了背后的刀伤外,其余的只是皮肉伤罢了,至于刀伤,在处理后已无性命之虞。他年轻力壮且内力修为也不错,复原指日可待,姑娘大可宽心。”一旁的男子开口。
“宽心?!”玉琉璃反问似地喃喃自问道:“若你挚爱之人的致命伤是自己亲手所致时,宽心的了吗?”
“那请问姑娘是故意的?或是有心的吗?”
“故意?有心?你怎能这么问呢?我宁死也不愿去伤害他呀!”但,事实上她却做了,不论当时是否被操控,做过就做过啊!
“大夫曾告诉我,你的心脉混乱,体内残留一种外族人常用来迷惑人心智的迷香。”
“这又如何呢?我亲手将匕首插向他仍是事实啊!”
“在我将他从湖上捞起时,他昏死前的话中不是担心自己的伤势,而是紧张那随他坠崖者的安危时,这可否减轻你的自责?”
身受重伤的他仍担心着她的安危,这……
“世尘哥哥、世尘哥哥!这全是我的错啊!”玉琉璃忍不住趴在他身上哭喊道。
“别这样。他必定希望你能好好休养。”
“小璃所受的全是些皮肉伤,不打紧的。”拭去颊上的泪痕,仰首道:“倒是公子的救命之恩,在此深深谢过。若非您出手相救,我俩或许只能在阴间相会了。”
“相遇即是有缘,姑娘可别将这事摆在心上。”言毕,见她心思已全放在伤者身上,便不再多言,悄悄退出。
暗……
冷……
痛……
这……这儿究竟是哪里?为什么他动也动不了?而为什么四肢百骸皆传来万针锥刺般的疼痛?甚至连脑中如遭万兽践踏般混沌?
他……他无法去思考这一切。因为那正是促使脑子传来阵阵撕裂般痛楚的主因。
哦!不、不要!不要再来了!
那一阵阵敲打在心坎深处的恸人声调,简直是渗入他骨髓的锥心哀痛!
谁?!那究竟是谁?那声间究竟是谁?这么教人揪心…….
天!老天!这声音又更加重了他脑袋的混乱。若有选择,他不愿去想,只希望能安安静静的等待痛楚的远离;然而,事与愿违,任他有再强的意愿,仍离不过那声调的步步攻掠。强忍着因想弄清一切而激起的疼痛……
渐渐,声音化成一个朦胧的倩影,一个他所熟悉的倩影,他一辈子忘不掉的倩影……
璃!
她……她为什么哭了?望着那张越趋清晰的泪颜,教他好生心疼啊!
别哭、别哭啊!
“全是我的错!”
脑海中浮现的字句,快速牵引出一幕幕的景象。
刀光、血影……竟交织出令人胆颤心惊的画面。他宛如旁观者般,看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插入自己的身体;那一瞬间,他连一点痛也感觉不到,只觉得体内流出的鲜红血液好热,但它却远不及她流出的泪水来得滚烫。
别哭……他努力的想挤出抹笑容来告诉她,他不会有事。无奈,口干唇燥,无法作声,就连呻吟也只能回荡在自己口中,此时,剧痛再度爬升,刺痛着他的身体
不!不行!不可以!他绝不能再让痛楚来驾驭自己的神智,为了她,为了不再让她伤心哭泣,不能让痛楚再次夺走好不容易才有知觉的自己。
不、不能,他不能妥协!
他使出全力撑开那宛如千万斤重的唇瓣。
我……我一定得开口!
*** www.fmx.cn转载制作 *** 请支持凤鸣轩 ***
玉琉璃轻啜了口半温的汤药含于嘴中,缓缓叠上路世尘略显干涩、苍白的唇瓣上,将药汁渡到他口中。
然而,眼见昔日为彼此带来无限欢愉的唇瓣,如今不带生气的任由刚入口的药汁由嘴角边溢出,此情此景,怎不教她心如刀割!举起衣袖,轻轻拭去那褐色液体。
顿时,脆弱泪水渐渐涌上眼眶,慢慢集结成如珍珠般大的水滴,沿着脸庞滑落,继而滴落于棉被上,渗透、再渗透……
三天!整整三天的时光已流逝,为何不见他有清醒的迹象呢?那卫公子不也一再保证他已在恢复之中吗?那为何至今还……还……难不成……难不成说他……
“不!不会的!不可能的!”
玉琉璃再也抑制不住地趴在路世尘身上放声大哭。
“你不能丢下我,你说过绝不会再丢下小璃的啊!世尘哥哥……世尘哥哥……”
或许是她的悲伤直达天庭,感动了老天爷。一阵由低吟形成的呢喃断断续续地由路世尘口中发出。
“……璃……璃儿……”
这声模糊的轻唤让玉琉璃快速的抬起那埋于被褥上的泪颜来,语带哽咽的急应道:
“世尘哥哥!”
“璃……为……什么……”
为什么?!
这问句让玉琉璃身子顿时一僵,脸色瞬间惨白。
他……会是在问她为什么狠心的一刀刺向他吗?
“……别……哭!为……什么哭呢?璃……儿,我……没事,别……哭,好……好吗?”
原……原来他……他……他是担心她!纵使身受重伤,神智不清,他仍在关心她。这几滴眼泪与他所受的苦相较起来,又算什么呢?而他却……
不!
事情不该就此了结,导致这事发生的主谋者不能让他就此逍遥在外,这老天不惩罚他,她也饶不了他,他得为他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
一定!
玉琉璃俯身,将唇深深印在路世尘那苍白干涩的唇瓣上,斩钉截铁道:“他会为此付出代价的,世尘哥哥。”
第九章
“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追上去,不消片刻可能会不支倒地,想达到目的地,太难了。”卫情天就事论事道。
“你这是想劝我打消念头?”路世尘一脸苍白,一看便知重伤未愈。
“我的直觉告诉我……”卫情天稍做停顿,直盯着他半晌有余后,坦白道:“……劝得动的机会如尘沙般渺小。”
对于恩人由衷的关心,路世尘只能充满歉意的一叹,道:“并非我不知好歹。而是属于我的东西,我一定要去取回。尤其是当明白未来的人生已不能缺少她存在的。”
“你的出发点没错,但你可认真想过,自己可能会在半路便耗尽了全力。到时,别说取回你的东西,就连是否有命到达都是个未知数。”卫情天以客观的立场来剖析这一切。
“倘若命里注定我得命丧途中,那我路世尘也无话可说。”他的话中尽是难以撼动的钢铁般决心。
这种连命也可以不要的坚决,使卫情天想到另一个人,一个可说在这世上唯一能让自己以性命来相护的人。
“哈!你不仅仅是外貌像他,就连这倔强的的性子也可说是与他如出一辙。这若不是我亲眼看见你身上有着一道他所没有的胎记,打死我也不相信你不是他。”
回想当初遇上性命垂危的路世尘时,至今仍让卫情天心有余悸。毕竟,若真是他受伤的话,那很可能会引来一场想不到的暴动也说不定。
小则内忧,大则外患啊!
这……“他”……还好吧?在那敌我不明的情况下,“他”的立场是否还能称得上安全呢?
唉!难不成还真应了那句:“身在江湖,心存魏阙。”时势的变动,教人直叹无奈啊,卫情夫暗忖道。
“既然你认识个与我性子相仿的‘他’,定知我们决定的事,便不容更改的。”
瞧这神情与语气,如同当初“他”执意要他退出诡谲,归于平凡时的情景。
卫情天苦笑道:“你用不着与他像到这种程度吧?”
“抱歉,我……”路世尘压根就没想过要让他难做的。“我……”
“也罢!也罢!”看着那张稀世的“容颜”,一股挫败顿时而生。卫情天打断他的话,认命道:“谁叫我一向拒绝不了‘他’呢?”
他的谅解让路世尘当下松了口气,道:“多谢!”
“多谢!”
“不用。反正我也想试试那匹所谓的千里骏马,看看它是否有‘他’所形容那般的脚程迅速。”
乍闻此言,路世尘一愣,道:“你的意思是……”
要卫情天看着这张脸累死在半途,他可做不到,所以,两权相害取其轻的情况之下……耸肩轻松道:“不就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喽,反正……我闲也是闲着。”
*** www.fmx.cn转载制作 *** 请支持凤鸣轩 ***
“我做梦也想不到你居然会这么做!”这若不是亲耳所闻,欧阳飞虹死也不相信程翠竟与大哥狼狈为奸,她忿忿难抑地怒叱道。
“你不也讨厌她吗?既如此,我这么做你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
“高兴?!”欧阳飞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向视为知心好友的人竟这般……陌生。“这会儿你是不是又要说你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我呢?”
“你明知道我是为了谁,何必出言讥讽呢?”程翠不带丝毫悔意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很简单,我只想过好日子而已,在我周围的每个人不都过着愉快舒适的生活吗?你还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老是鄙视所拥有的一切。你知道我有多恨你这样吗?你知道我多辛苦才得到目前的生活吗?你没有资格来责备我?”
“就为了让自己过好日子,而不惜去陷害他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哼!好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多久了?你们的关系究竟多久了?”她的好友竟与兄长做出苟且之事。
“在我告诉你,有远方亲戚愿意资付我一切生活开支时便已开始。”
两年!整整两年!她竟连一点蛛丝马迹也没察觉,多可笑啊!
“不用多言,你那远方亲戚正是我亲生大哥喽!看来我的行踪之所以会完全掌握在他手上,并非无道理可寻的。”
“我只不过是做我该做的事罢了!”
“你真傻!你以为你这么做就能进欧阳家门吗?不可能的,以我大哥那门户分际甚清的个性,你只会有伤心断肠的一天啊!”
“不!爷说过,只要我听话,做的好,他会一辈子疼惜我的。”程翠仍一径沉溺在自己所编织的梦幻中。
爷!这称谓不也将彼此身份分得再清楚不过了吗?
“人无知不要紧,最怕的是将无知当成自信,那才真叫可怜。朋友一场,我不希望你有这般下场。”转身踏出门槛,又道:“好自为之了,小翠。”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随着手中不断挥舞而下的马鞭,云放天脑海也重复不停地自问着这个问题!
这要不是欧阳姑娘的通知,如今他恐怕还在漫无目标地,找寻徒留斑斑血迹而不见人影的两人。
他怎么也料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欧阳公子会做出这等下流的害人勾当,令他担心生死末卜的路兄弟与落入虎口的玉琉璃,就教他无法坐视不理啊!
不!不行的!
这事关她一生的幸福啊!
辗转思绪顿时激励起云放天的决心,他双脚夹紧马腹,左手挥动着手中长鞭。日以继夜,马不停蹄的奔跑在官道上。与山林小径上,不论面对再大的风雨、飞沙、艳阳,仍丝毫阻止不了他快速前进的念头。
他得快,毫无选择的得在第一时间内找人来阻止这事的发生。
在一切未成遗憾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