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见屋外的熟悉身影,欧仲擎先是一愣,随即直觉反应的走向她,连纠正她并非他女友的心念皆来不及有。
言芷若没料到他会发现她,胸口一跳,在他起身跨步的同时转身走开。岂知走没两步,她肩上的书包肩带猛地被扯住。
“你又跷课?”大剌剌的质问扔向她。
“你才跷班,我放学了。”横眼瞪他,她用力拍开他的手。
欧仲擎气定神闲再道:“放学干么不回家,闯了什么祸需要我收拾善后?”
真是够了哦他,当她问题学生啊!“我放火烧学校,怎样?”她也不过随心所欲走到这里,这样也要受他审问?
她立刻闪人行了吧!
有力的手臂比她更快的拽住她的纤腕,“既然这样,你最好到我店里藏匿,免得等会就被逮住。”
“你——”该死的他真当她是纵火犯?但这时候她无心跟他计较这个,“我不要进去。”不想再经历被猫吓的煎熬。
“放心,里面没有猫,我会叫小玫她们特别注意,如果有顾客带猫进来先行通知你,好让你避进我的办公室。”说这些话时,他已将她带进宠物馆里。
他依然不明白她为何怕猫,然适才突想起言清荣说他与前妻很少待在她身边陪她的话,脑中浮现她孤单在家的画面,也不知怎地,便骤然改变要她回家的念头。
至少在宠物馆里,她不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
“对呀,你不用担心,我跟小玉会帮你注意。”听见欧仲擎所言,郑采玫在旁给予保证,两人方才在店外的拉扯她与小玉全看入眼里,猜想她是怕猫才不敢进来,结果果真如此。
微咬红唇,言芷若没说话,昨天她在这里造成的混乱,想起来就令她难为情。
此时,玻璃门被推开,黄家玉出声提醒,“有客人上门了。”
闻言,言芷若一骨碌躲至欧仲擎背后,双手紧揪他身上白袍,微微发颤。她不要看见猫……
“是只长毛貂。”欧仲擎没辙的低叹,略侧过身将躲在身后的胆小鬼由他腋下夹揽出来,让她瞧仔细上门的小东西。哪有人怕猫怕到捕风捉影,闻人上门就躲的地步。
睁开眯闭的眼睛,她看见一只不像是猫的可爱小动物,窝在一位中年妇人怀里,嘴里发出吱吱的躁动声。
“欧医师,麻烦你尽快替豆儿看看,它的脚底不晓得被什么刺到。”妇人一脸著急的求援。
毋需她开口,郑采玫与黄家玉已将可能用到的急救用品放到诊疗桌上。这只属稀有宠物的长毛貂是这里的常客,生性好动又随时会乱咬、乱抓人的它,被主人带来疗伤的次数多到她们数不清,两人都曾惨遭它的利爪攻击,也因而往后只要它上门,两人仅负责递诊察用品,不负责从旁制住它。
“豆儿乖哦,我看看。”放开言芷若,欧仲擎抓抱过长毛貂,毫未怠慢的查看它右脚。
难得一见长毛绍,言芷若放下书包,悄悄挨近他,只见他尽量钳制它的身子,先用清洁棉絮拭去它脚底血渍,貂掌赫然露出一节寸许的尖细异物。
“应该是针之类的东西。”他说。
“一定是在我家附近的工地扎到的,怎么办?”貂主人贾太太焦急不已。
“必须先把异物取出来。”动作与回答同样迅速,他右手一探便拿过镊子,原本尚安静任他搂抓的长毛貂不知是否看见对它有威胁的器具,突地乖戾起来,右前脚猛然凶狠的朝他的脸刮扫而去……
“不行,会抓花他的脸。”言芷若未假思索的拦住它欲撒泼的利爪。
此举怔住只来得及倒抽冷气的郑采玫及黄家玉。那只乍看可爱到不行的长毛貂拥有伤人于瞬间的破坏力,欧医师的小女友居然敢阻止抓狂的它!
贾太太松了口气,她的豆儿险些就对欧医师无礼,好在这位八成是实习助理的美眉及时出手,化险为夷。
欧仲擎的震讶不亚于在场三人,怎么也料不到怕猫的她会伸手抓住想攻击他的长毛貂,它的好动撒野劲可远远胜过温驯的宠物猫。
然而,言芷若却再教大伙意外的接抱过长毛貂,并在他跟前坐下。“豆儿乖,让医师帮你夹出异物,脚就不痛了哦。”
他看傻了眼,她轻哄豆儿的温婉柔顺,跟总是与他针锋相对的倔强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干么?趁豆儿肯乖乖听话,赶紧替它拔出脚上的针呀!”他在发什么愣?
可不是?此刻可非他惊叹女人善变的时候。“尽量将貂爪圈握在心手里,以防它挣动时伤到你。”欧仲擎回神交代。
她依言照做。
他细心的取过条厚毛巾铺在她腿上,避免此时温驯待在她怀里的豆儿,等会忍不住痛挣落她腿上抓伤她。
一切就绪,他拿来镊子,扳开它受伤的脚掌,著手夹除异物。如他所料,它受痛的挣扎,幸而他拿捏住拔除异物的顺势方向,很快夹出一支约莫三公分的针状物。消毒、止血、包扎等后续动作,一气呵成,并以防万一的追打了剂消炎针,他才宣布大功告成。
“谢谢欧医师还有这位勇敢的实习小助理。”抱回无恙的宠物,贾太太由衷道谢。向来只有欧医师制得住豆儿,没想到又多一位它肯听她话的助理。
“实习小助理?”是她吗?言芷若愣然的望向欧仲擎。
黄家玉搭腔更正,“贾太太,她不是实习助理,是欧医师的女朋友。”
这突如其来的注解让言芷若心口抽跳两下,“我不……”小嘴张开又抿起,不知自己出口反驳后,该说她是他的妻子或邻居。
撇低与他对望的眼,她将反驳与否的决定权留给他,心不甘情不愿娶她的,毕竟是他。
可连欧仲擎自个都意外的,他竟没于第一时间否认助理擅自妄定的关系。算了,只要不道出他不想坦承的夫妻身分,女朋友就女朋友吧,等她满十八,届时要与她“分手”也较省事。
“原来,难怪豆儿那么听你们两个的话。”把言芷若的垂首无语当作害臊,贾太太笑咪咪的对欧仲擎说道。
浅笑以对,他开立帐单让她随助理结帐去。
直到贾太太离开,言芷若皆未开口问他为何不澄清两人并非男女朋友。他的沉默静对已经很明显的暗示她,他仍然无法接受她这个妻子,她若多问,也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我回去了。”背起书包,她垂睫与他擦肩而过。
“等一下。”欧仲擎伸臂拦住她,不由分说的扳过她面对他。
“做什么?”明眸敏感的瞠向他,他想叫她向他的助理澄清,其实两人之间的关系吗?
“把你的左手伸出来。”
微愕,她将握成拳状的左手掩到身后。“我没兴趣跟你玩猜拳游戏。”
“就算你想玩我还懒得陪你幼稚。逞强要看时机你不懂吗?万一伤口引发细菌感染你就知道。”他强行抓过她左手扳开,嫩白手心里浮现四条深浅不一的爪痕。
他眉峰微蹙。她果然受伤了,难怪放开长毛貂以后她左手即紧握著。
眼尖的黄家玉瞟见她手里的伤,马上捧来柜台上的急救箱。
言芷若却不领情的抽回被他抓扳的手,“是我自己要抱那只貂,受了伤我自己负责。”多心的认为他在心底嗤笑她的不自量力,以致自讨苦吃被抓伤,她拗著性子回嘴。
见状,黄家玉不禁与结完帐回来的郑采玫互觑。现在是啥突发状况?之前这两人同心协力为豆儿医治的气氛十足融洽,这会怎吵起嘴来。
欧仲擎不知该气该叹,对长毛貂她那样温柔小心,对他偏如此多刺敏感。“我很感谢你帮忙制住豆儿,不会取笑你的伤。”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俏脸闪过困窘神色,言芷若兀自嘴硬。
好糗,为啥他摸得透自己的心思呀?
“若若。”
双颊染上绯红,她全身的不自在开始降临,舌头也不听使唤的结巴,“我、我说过别那、那样喊我。”他知不知道只要他一昵喊她的小名,她的反应就会因不自主的心跳加速而慢好几拍。
“不这样喊你如何顺利替你上药?若若。”柔声再唤,他轻易的将窘促呆站的她抱坐腿上,开始为她擦药。
幸亏她有他一喊她小名就倔强呛辣不了这不可思议的罩门,让他在不知拿她怎么办时,尚有毋需以蛮力制伏她的筹码,否则要驯服比长毛貂搞怪许多的她,会累翻他。
望著前半刻跟欧仲擎唇枪舌剑,下半刻红著脸乖乖让他上药的言芷若,始终在旁看戏的两位助理,共同下了个结论——这两人是愈吵感情愈好的斗气冤家。
第四章
“二哥!”来到欧仲擎的住处看见他,欧季凯热络的喊,已一个星期不见他了。
欧仲擎微讶的望著突然来访的大哥和小弟,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我不记得有邀请你们。”
“脚长在我们身上,我们爱到哪儿就到哪儿,何需你邀请。”欧孟恩毫不相让的回呛,自动自发的进入屋内,岂会不知有人仍记恨被逼当新郎的仇。
跟进厅里的欧季凯也听出二哥语气中夹带的怨意,事情还真如大哥所料,他不怎么欢迎他们。
他连忙陪笑,“是妈要我跟大哥过来的,不是我们故意来烦你。”虽然早在他结婚那晚他便很想来探察后续发展。
“妈要你们来的?”关上门,他拧起眉。
“看你有没有虐待她的儿媳妇。”欧孟恩回道。
“大哥。”老大是迫不及待见二哥发飙吗?欧季凯忙不迭朝两眉快打结的二哥解释,“大哥在开玩笑啦,妈是怕你仍气她和爸要你娶妻,不接她的电话,也怕你听她询问你和二嫂的相处情形会不悦的直接挂电话,因此请大哥和我过来看看。”
“说那么多不就是担心我欺负言芷若的意思。”
唔,是有一咪咪这样的意思说,可他不敢讲,怕被K。“小嫂子呢?”他聪明的转移话题,今天是周末,她不可能还要上学。
像在回答他的疑问,客房门应声而开,言芷若由房里走出来。
“大哥、季凯,你们好。”她礼貌致意,在客房听见了两人的声音。考虑会,她决定不喊大伯与小叔这令人别扭的称呼。
“仲擎对你好吗?”欧孟恩直截了当的问,拿她当妹妹看待。
欧仲擎俊脸微敛,他家老大这么问,摆明要给他难看,想也知道与他唇枪舌战好几回合的她,绝对会狠狠拆他的台,回答——
“他对我很好。”
对,回答他对她很……好?等等,“你说很好?”不是很坏?
俏脸若无其事的望向他,“说你对我很好不对吗?”除却他压根不想娶她,老爱对她管东管西,总喜欢与她吵嘴外,他是待她不错,至少这么多天来他不曾轰她出门。她就在他兄弟面前将还不错提升为最高级,当作他肯收留她的回报。
外面现在下红雨吗?欧仲擎简直难以相信她会替他说好话,以为依她不服输又倔强的性子,该把他数落得罪状满堂。
“如果二哥真待你很好,你怎么背著包包,一副像要,呃……”一句离家出走,欧季凯支吾半天说不出来。
“像要离家出走?”她大概猜得出他含在嘴边的话。
闻言,欧仲擎斜挑右眉睨视她,无法不多心的猜想她是想要他的,以对她“很好”,好到她要离家出走这反讽的招式将他的军。
水灵明眸没有回避的迎视他,“我只想回家走走,哪天我若真要离家出走,会留字条给你。”以免去届时他不愿找她,却得被父母逼著寻她的困扰。
欧季凯瞠大眼,没听过离家出走也可以这样预告。
“倘若真有仲擎气得你想离家出走的一天,记得先回欧家,爸妈、我跟季凯一定站你这边替你主持公道。”双手环胸,欧孟恩慷慨的给子允诺。
“搞不清楚状况的家伙,到底谁气谁了。”忍住大翻白眼的冲动,欧仲擎忍不住咕哝。大哥晓不晓得打从新婚夜就被气得火冒三丈的,是他好吗?
即使听不清他的低喃,言芷若想也知道肯定是对她不满的嘀咕。
装作不在意,她对欧孟恩道:“抱歉,不陪大哥你们聊了,我还要拿书还我同学。”罗雅婷前天借她的数学作业本和笔记急著要用。“对了,请大哥告诉伯……告诉爸妈,要他们不用担心,我过得很好。”
语毕,她再点个头,开门离去。
盯著打开又阖上的门扉,欧仲擎心中有道起伏波纹。他和大哥以及季凯的所有对话她全听见了,所以她才会告诉大哥他对她很好的违心之论,让他免受父母的叨念,藉此回报他逼不得已娶她的一点小恩惠?
“若够体贴,你就该送她出门。”欧家老大抛来颇有微辞的批评。
“你那么体贴为什么不送?”调转向他的视线足以射穿人。这个笨大哥没瞧见她连再见都没跟他说,他做啥自讨没趣送她。
“她是你老婆。”这小子究竟有没有身为人家老公的自觉?
噢,该死的!他痛恨这句话,让他平白多条小辫子给人扯住,削减他理直气壮回驳的气势。
“二哥,你跟小嫂子分房睡吗?”欧季凯猛然迸出一句,他没忽略刚才言芷若是从客房走出来。
“你对我和芷若的床第之私有兴趣?”欧仲擎说得咬牙切齿,大有他再多吐半个字就揍昏他的意图。
他吓得躲到自家老大身后,“我只是随便问问。”他很好奇嘛!
欧孟恩不敢恭维的横睨他,不聪明也要看时机,仲擎与芷若结婚的情况特殊,即使两人分房睡也很正常,问这无疑是自讨骂挨。
他将话岔开,救白目小弟一马,“爸说美国分公司最近生意繁忙,他和妈要在那儿待比预期久的时间,之后再到英国看叔慈,这一逗留也许要两、三个月,他们希望你好好待芷若,别让他们觉得对不起言叔。”
叔慈是欧家唯一的女儿,排行老三,去年嫁至英国。这次欧仲擎结婚,大伙并没通知她,毕竟这桩婚姻属于特例,大肆张扬或慎重其事的要妹妹从国外赶回,只怕他不高兴的又变脸,反悔不娶言芷若。
“爸妈就只介意对不起救命恩人,完全不担心他们的儿子被逼疯。”真怀疑他是不是爸妈亲生的。
“我觉得就算会被逼疯,也应该是小嫂子。”欧季凯粗线条的插起嘴,“她也是被逼才这么早结婚,何况她还被算命师卜出那么不吉利的卦,说不定她心里其实很害怕算命师提供的结婚方法无效,自己活不过十八呢!”
“季凯,别胡说。”欧孟恩暗向他使眼色,他们是奉命来了解小俩口的相处情形,可不是来制造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