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没事吧?发什么呆?”
罗子玄回过神来,看着身旁的季晓荷,她那浑身散发出来剽悍狂野的气质,令他为之着迷。
“别发呆,快点帮我看看这份合约书还有没有什么问题。”她递给他一叠文件,里头是明天要与日系手机公司签订的契约书。
为了这件公事,她今晚才会待在他家里加班。
罗子玄接过文件,心不在焉的审视着,因为他一直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身旁正喝着红酒的她。
她毫不作做地喝着红酒,那直率的神情散发出一种要命的性感,让他根本没办法不去注意她的存在。
而她只是随意的坐在他身旁,充满好奇的打量着他的房间。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单身男子的住所,感觉很特别,与她想象的完全不同。没有脏乱未洗的衣物,也没有堆叠油腻的碗盘,比她的地方还要干净整齐。
这男人是有洁癖吗?
家具以设计风格和材质而言,她猜测应该是出自同一厂牌。这男人似乎很喜欢设计简单又大方的东西,而且他偏好得很彻底,这样一整套买下来应该花费不少吧。
真是个……会享受的男人。
其实,了解他以后,反倒不觉得他奢侈,这大概就是所谓个人喜好的问题吧。
东张西望老半天后,她才察觉到罗子玄异常的安静。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吗?怎么老半天不出声?”
他感觉她轻靠过来,一阵扑鼻的清香由她的发丝传来,细柔的长发轻轻拂过他的手臂,带起一阵酥麻感。而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她红艳的嘴唇上。
“你这样大剌剌地待在一个男人家,不会感到害怕吗?”
“害怕?害怕什么?你又不是田中竹人那个色老头,况且我们两人是好朋友,怎么可能会怎么样?”说完,她傻傻地笑,压根没注意到他眼神中的灼热目光。
“是吗?你确定。”
“当然是啊!”
我的天啊,这女人到底有没有把他当男人看待?
再这样耗下去,两人一定还是停在原点,关系毫无进展。
他站起身看着她,眼神燃烧着狂热。
她倏地停止笑容,呆呆地看着不同于以往的他,心头跳动着莫名的火花。
他在她面前蹲下,教她看不见他的神情,然后,一阵温热的感觉自双唇上蔓延开。天啊!他又吻了她……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季晓荷侧躺在床上,听着身后男人沉稳的呼吸声。
她实在不敢相信,她竟然就这样和这个男人……上床!
怎么会这样?这跟她原定的人生计划是不同的,和她的人生理念更是背道而驰,她不是应该把最珍贵的自己留给未来的老公吗?
“婚姻”这两个字在她心中是那么珍贵和崇高,所以她准备用最纯真的自己去迎接……但如今却发展成这样!
她到底是怎么搞的?怎么因为他的吻就意乱情迷,放任感官尽情的愉悦,毫不理会理智的劝告?
但实际上,她真的没有感受到一丝的理智。她只是回应他,回应自己真实的感受和想法。
哎呀,不对,她一定是欲满不求,她这只猪,她这个呆子,现在该怎么办?!
她看着一片漆黑的房内,听着罗子玄沉稳的呼吸声,闻到他身上那股清新的馨香。
哇!她整个人都被他的气息与味道包围住了。
她轻抓起一撮头发至鼻前,用力的吸了一口,发现自己的头发充斥着属于他的味道。不知为何,她的心底竟有股开心的感觉。
但是,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她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也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件事。而且,她现在究竟该怎么办?
通常做完这种事后,不是该累的一觉到天明的吗?而她偏偏会在半夜醒来,那她现在该要继续睡还是起床走人?
真气人,怎么都没人会有这种问题,偏偏她就有这种困扰!
她该怎么面对他呢?关系变得好混乱,本来是死对头,后来成了好朋友,现在难不成变成了床伴的关系?
唉,早知道昨天应该喝醉的,把责任全推给酒后乱性岂不方便多了。
她烦恼不已,不时发出唉叹声,完全没发现身旁的人早醒了,而且还一副看好戏的心情。
“你醒了吗?为什么一直背对着我?不会是害羞吧?”他终于忍不住的问道。
季晓荷的身体微微一动,看来是有些惊讶。不过,这个高傲的女人总是喜欢遮掩自己的困窘。如他所料,她立刻转过身,趾高气扬的看着他。
“我只是躺着休息,哪有什么害羞?”
他浅笑,双手交叉枕在头下。“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和普通女人一样都会有处女情节呢。”
“什……什么处女情节?”她心头一惊,因为正巧被他说中心事。
他拾起她被散在枕上的发丝轻闲着。
“就是那种总以为一定要结婚后才能怎样,第一次跟了哪个男人又一定要怎样的无聊想法。”
“这样不好吗?”她的脸色略微发白,怀疑眼前的男人有读心术的本领。
“不是不好,是非常糟糕。这是父权社会下的思想,女人不该为了男人的标准而限制自己,喜欢就去追,想要就去做。”他轻松自然的说道。
她若有所思的偏头看着他。眼前的男人如此豁达开朗,根本不在乎,那她还烦恼些什么?
“你小时后都吃什么长大的?”她忽地问道。
“问这做什么?”
“因为你的想法太豁达了,不大像人该有的反应。”
他被她的回答追的大笑。“那就让你自己亲自来验明正身吧。”他翻身吻她,意图非常明显。
她用手掌顶住他的胸膛。“等等,我们先约法三章,不准你事后抽烟。”
“为什么?”他轻啄她的脸颊。
“因为我不会抽烟,所以不准你事后自个儿吞云吐雾。”其实是因为以前看过一篇报导指称这是沙文主义的表现,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她就是不准。
“没问题,反正我也没有这种嗜好。”
他的吻一直往下移动,她却不让他如意。“等等,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真是杀风景。快说吧,是什么问题?”他无奈的靠在她馨香柔软的肩窝。
“你身上的味道好香,是什么?”
老天,这是什么无聊问题,这女人什么时候不问偏偏这时候问。
“只有白麝香才能与红玫瑰匹配。”
“什么意思……”她还来不及说完,他便吻上她的唇,把她抱怨的话全化为他嘴里的呢喃软语。
第十章
四年后——
搞什么,还不来?季晓荷看了下自己手中的表。
她抬起头,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与方才不大相同。这是哪里?好眼熟的地方,啊,原来是她小时后和父亲以及妹妹住的地方。
“五……”
“十二……”
两个童稚又熟悉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发现自己站在客厅,十岁的自己和妹妹正在玩纸上卖果游戏,她想起这是小时候她们姐妹俩最爱的游戏。两个小女孩既天真又可爱,一切平静而美好。
突然,混流氓的老爸打开门,教她们吓了一大跳,他急急忙忙的锁上大门,气喘吁吁的走进。
“晓……荷,拿药来……”父亲虚脱的倒在藤椅上,面容有些苍白。
“你不要紧吧?”她皱着眉头,紧张的看着父亲右手臂上长长的红色刀伤,鲜血正不断的涌出。妹妹害怕的躲在她身后。
“没事。”父亲脸色铁青的说着。
没事?怎么可能会没事?
小小年纪的她曾经因为这一而再再而三重复的剧情而连连作恶梦,所以她心中极度渴望过着平稳安定的生活。
但她不是已经摆脱掉以前的恶梦了吗,怎么现在……
她疼惜的看着年仅十岁的自己面无表情的帮父亲擦药包扎。
“爸,家里没米了。”伤口处理好后,她突然这么一提。
“去买啊。”父亲一副理所当然道。
“家里也没钱了。”她冷冷地提醒着。“怎么办?”
“今天别吃饭啦!”
“那要吃什么?”
“随便你和妹妹想吃什么啦,我出去了,不用等我回来。”
父亲临走前不忘提醒她们千万别给不认识的人开门。
而这一去就是两三天,丢下她和妹妹两个人。大概是自小穷怕了,所以金钱在她心目中占有极重要的地位。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安慰着妹妹,她想掏出钱给她们,却发现自己也是两手空空。
“姐姐,我好饿。”妹妹皱着眉头。
“那我们去买东西吃吧。”她微笑的说。
“可是有钱吗?”妹妹童稚的脸上充满担忧。
“放心,姐姐这里还有。”她拉起妹妹的手。
“姐姐,我们会不会一辈子都这么穷?”妹妹仰头天真的看着她。
“当然不会。姐姐将来一定会赚很多很多的钱,再嫁给一个很棒的男人。我们一起过好日子,好不好?”
“好!”妹妹开心的拼命点头,大声回答。
旧式的房屋内,只剩下她安静的看着两个小小的身影离去。
没有钱,连生活都成问题,其它物质上的享受更不用奢想,所以她心目中的幸福生活一定要建立在足够的经济基础上。
大学时代,她除了要修自己本科系的工业工程,还跑去旁听一堆与投资理财有关的课程,甚至还辅修会计系,反正只要与金钱有关的她都不放过。
这让她累的半死,更没享受到所谓的大学生活,社团学分、爱情学分全都不及格,可是她却觉得充实,因为她的梦想似乎正一步步靠近,不再遥不可及。
如今她有钱了,然而很棒的男人呢?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表,这是他送的,她珍惜的用手指把表面擦干净。
他是她心目中稳定又踏实的好男人吗?他可以让她托付终身吗?
但是这男人破坏她的计划,她不计前嫌把他当成好朋友,可是他却……
也许不能怪他的,这种事毕竟是你情我愿的事,但是每每想起自己原先的规画完全走调,她就不由得生气。
这种情绪实在矛盾又难解,她低头看表,这个臭男人究竟跑哪里去啦?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吵死了,她现在在等人,吵什么吵?她转身想骂人。
“碰——”季晓荷睁着双眼看着天花板,发现原来是自己跌下床。
她东看西看,还用力的捏了自己一把,确定一切都仅是梦境之后,她站起身,又躺回床上。
原来是一场梦啊。怎么搞的最近老是作这种梦?老是梦见小时后不愉快的回忆。真奇怪。
她在床上成大字型的姿势,头下枕着一个枕头,脚下还垫着一个,这是每次罗子玄来时给他的,他若不来则成了她的垫脚枕。
而她和罗子玄这样的关系已经维持将近有四年的时间。
真诡异,她想。她的人生原先不是这么计划的,一切是怎么发展的呢?
和罗子玄在一起,两人多是吵嘴打闹,但乐趣无穷,除此之外,他像是可有可无。
唉——真是难懂。
她翻了个身,还用脚把那个垫脚枕移到胸前,改成由双手抱着。
不知为何,这个枕头给罗子玄躺久了,竟也沾染上他那股白麝香的味道。
她喜欢这个味道,紧抱着枕头,贪婪的汲取着。
突然,她想起什么似的瞟向闹钟,立刻惊吓的跳起来。
“老天!我怎么全忘了。”
她今天和罗子玄相约参加陈志远与方爱琳第三个孩子的满月酒。
季晓荷匆匆忙忙的赶到,途中拨电话给罗子玄,但他始终没接。
她看见远处有一名身材高健的男子背对着自己,她知道那是罗子玄,急忙跑上前。“对不起,我来晚了。”
罗子玄转头,拿下墨镜,这几年他越显稳重和男子气概。
他微笑,完全没有责难的意思。“等你好久了,我们进去吧。”
她勾着他的手,一起走进会场。俊男配美女的组合很容易引起众人的注意。
季晓荷一袭连身红裙,依然是微卷的发型,更显成熟妩媚。而以前冷若冰霜的模样已不复见,反倒予人热情大方的印象。
她挽着一身英挺西装打扮的罗子玄。
他的外型成熟稳重,发型利落,墨镜依然挂在脸上。
她曾经问过他为何老是要带着一副墨镜。
“眼神会透露出人的本性,戴着墨镜可以避免教别人看透。”他微笑的回答。
这果然符合她对他的感觉,这男人其实不若外表般的容易亲近,也不若表象般的容易了解。
这也是他与陈志远的不同之处。
陈志远用礼貌的态度隔绝与别人的距离,他却用热络的态度让人误以为他好亲近,实则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有时她会怀疑,这会不会是一场陷阱?他早就视她为猎物,所以设好陷阱等她自己跳进去,然后他再一把抓住她。
不过这也无所谓了,他们在一起四年,感情算是很稳定。
只不过最近她对这样的关系有些不安,原因无他,因为明天她就要步入三十大关了。
女人总是希冀稳定及确定的感情生活,尤其随着年华逐渐老去,特别需要安全感。
或许这就是她最近老作梦的缘故,这在在提醒着自己曾经如何希冀婚姻以及安稳的生活,但她始终摸不透他的想法。
“刚才怎么没接电话?”她不是爱查勤的女人,只是出自关心和疑惑。
“去买点东西,电话放在车上。”他据实以答。
她点头。
“那你今天怎么会迟到?”
“我睡过头了。”她腼腆一笑。
他轻敲她的额头。“别老是熬夜工作!”
两人一入会场,陈志远与方爱琳夫妇立刻前来招呼他们。
“好久不见,罗律师。上次那神基电脑老板亏空公款的官司如何啊?听说那场官司打的真是漂亮极了。”
“哪里,只不过当时……”两个大男人的话匣子一开就没完没了,所以两个女人也在一旁聊起女人家的话题。
“好可爱啊,跟你长得好像。”季晓荷逗弄着方爱琳怀里的娃儿。
“荷姐也可以生一个啊。”
季晓荷不置可否,只是捏着女娃儿红苹果般的可爱脸颊。“爱琳,你真是幸福。”
“荷姐不也是很幸福吗?”爱琳温柔的反问着。
她幸福吗?她不知道,不过生活倒是挺快乐的。她转头看了下罗子玄谈笑风生的迷人模样。
“荷姐,做人千万不要死脑筋,要好好珍惜。”爱琳忍不住又提醒她一遍。
季晓荷苦笑,她会不珍惜他吗?
她并非觉得罗子玄不好,只是这样的关系让她看不见未来。他们能维持多久?一生吗?别说笑了,难不成他们到老都还是床伴吗?
她的人生计划的确是被罗子玄打坏的,不是吗?她不能把宝贵的自己留给未来的丈夫。而她和他一直维持这样不知道算什么的关系,有时候,她真觉得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