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浓眉一蹙,“不,你没有,你向我哭诉过是佩茜自己不小心的。”
“那就好、那就好。”不然,要她当那么差劲的人,她还得考虑一下呢。
“还有,我是疯子吗?”她十指交缠着。
“不,你当然不是,只是你个性太害羞,许多心事都往心里藏,久而久之,就患了忧郁症。”
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可是他们都不喜欢我,对吗?”
他苦笑一声,“失忆的你变聪明了,依依。”
“什么意思?”
“以前的你大都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你并不在乎他人的情绪,不然也只是感到无措。”
“这样吗?”看来这个苏依依跟她的个性真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俯身,将额头抵着她的,“依依,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
“让我的家人喜欢你。”
开玩笑吧?从他们刚刚看她的仇视眼神,他们根本恨不得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呢!
她苦着一张脸,“太难了。”
“我知道很难,但他们是我珍爱的家人,而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我希望你们能互相喜欢。”
“这——”可能吗?除非日出西山。
“我会在一旁帮你,一旦解了军职,我就可以待在家里,在葡萄园工作,适时的为你说话,但是你也要证明给他们看,你是无害的,你也可以爱他们的,好吗?”
“我、我尽量试试看好了。”她觉得头好疼,追求幸福果真是一条漫长的路。
他开心一笑,“我带你到房间去。”
“我的房间?”
“嗯,在你失踪的前一年,你是住在这里的,没有跟你叔叔、婶婶住在一起。”
“为什么?”
他浓眉一皱,她的问题真的不少,“因为他们没将你当人,而是一株摇钱树。”
“什么意思?”
他喟叹一声,“你一直是个需要人保护的天使,男人见到你莫不趋之若鹜,你叔叔、婶婶就利用这一点来赚钱。”
“赚钱?”她越听是越迷糊了。
他俊脸上难掩怒火,“没错,要跟你出去的人,就得给他们几百块的法郎。”
她错愕的瞪着他,“这、这听来怎么像是拉皮条的感觉?”
“不,那只是一同出去吃顿饭的费用,而时间都是在我出差的期间,所以在我知道这件事后,我强制的将你带回家里,不准他们靠近你。”他当时还狠狠的揍了苏胜彦,几乎将他打到半死。
“真的好差劲!那她的父母呢?”
他露齿一笑,“是、你的父母,依依。”
她愣了一下,尴尬的笑了笑,“对,我的父母。”
“你是个孤儿,一出生就让苏胜彦夫妇收养,一直到你五岁时,你们才从台湾移民到这里,从那时候开始,我们成了邻居。”
她柳眉一拧,突地想到一件事,“对了,你不是说你有好多依依……呃,就是我的照片,我可以看看吗?”
他微微一笑,“当然可以,我带你去。”
“嗯。”她点点头,也暗暗的吁了一口气,再来,她真的要发奋图强,让这一家人喜欢上她,然后,在莫里斯也爱上这个真正的她后,找个适当的时间好表明身分。
唉,事情真的可以这么简单吗?
“你很开心她回来了吧?”珍妮弗直视着坐在卧房沙发上的孙晓晨,语气中没有怒火反而有些哀伤。
一身格子衫黑长裤的孙晓晨十指交握的直视着自己的妻子,坦承的道:“我不知道,她的出现太突然了,我的情绪很混乱,所以刚刚在客厅时,我一句话也没说。”
“你还在乎她?”她哽咽一声,眼眶泛红。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珍妮弗,我跟莫里斯一样,几乎是看着她从一个小女孩蜕变成一个小女人的,她是那样的细致、那样的羞怯、那样的需要人呵护……”
“够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可不想听他谈苏依依。
他长叹一声,从沙发起身,越过双人床铺,来到落地窗前,凝除着窗外火红的落日,“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失忆的她,是否还记得她曾勾引我的那一段?”
“可我们都记得,而你答应过我不会再跟她在一起的!”珍妮弗伤心的走到他身边。
他凝睇着她,将她拥入怀中,“我拒绝她了,不是吗?你实在不该多想。”
“可是我知道你爱她,若不是她跟哥哥陷入热恋,你也不会放弃她,就算你后来选择跟我结婚,你的目光也常情不自禁的落在她身上。”
“那都过去了,在她伤害我们的孩子前。”
“可是你还在乎那个疯婆子,我刚刚一直看着你,注意到你眼中仍有难掩的爱意。”
他抿紧了唇,“别喊她疯婆子,她心里有许多的苦,她叔叔婶婶……”
“那我心里就没有苦?”
“珍妮弗,对不起。”他是下意识的为苏依依辩驳。
她咽下喉间的酸涩,“你知道吗?随着她回来,我觉得我们的婚姻又岌岌可危了。”
“不会的,她还是跟莫里斯在一起。”
“可你的心还在她身上。”
“没有,也许只是分开三年多,乍见到她有些惊愕。你还有奶奶、爸妈这几年来对我的付出我是看在眼里,这也是我这个孤儿愿意继续留在这儿的原因。”
“我不相信!”
他咬咬牙,放开了她,怒声咆哮,“你又来了,难道只要依依在,你对我的信任就荡然无存?”
“你心虚了,对不对?所以这么大声吼我。”她泪如雨下的怒道。
“我去园里巡视一下,晚餐再回来。”他铁青着一张俊颜步出房间,用力的将门给甩上。
“不是我要跟你吵,而是你曾那样的深爱着她……”她哽咽一声,“苏依依,你该死的又来扰乱我的生活是为了什么?!”她用力的拭去满脸的泪痕,大步的跑出卧房,直接冲往二楼,她相信哥哥一定又将她带到她以前的房间。
不过,在经过莫里斯的房间时,她便听到两人有说有笑的声音,她气愤的打开门,步入一间以蓝色为主置的现代感十足的欧式卧房,而他跟郑涵瑜就站在一座玻璃壁柜前。
“珍妮弗?有什么事?”莫里斯浓眉一皱,瞥了她一眼。
“你好,珍妮弗。”郑涵瑜放下手中的相框,回头朝她笑了笑。
珍妮弗咬白了下唇,怒气冲冲的向前,用力的推了她一把,“你为什么回来?”
郑涵瑜根本没料到她会推她,整个人狼狈不堪的跌坐在地上。
“你在干什么?珍妮弗。”莫里斯一边对她吼叫一边将郑涵瑜拉了起来,担心的对着郑涵瑜道:“你没事吧?”
她点点头,“没事。”
他冷峭的看着妹妹,“你到底在干什么?”
她亦一脸的霜寒雪冷回视,“哥,我请你别只想到自己好吗?你明明知道晓晨也在乎她,她一回来,我们的婚姻便岌岌可危。”
“你们夫妻原本就不相爱,这事不该牵拖到依依身上。”
她脸上血色尽失,“哥,事情不是这样的,晓晨已开始爱我了,如果她……”
“出去,如果你是要来吵架的。”他的脸色也是超难看。
珍妮弗恨恨的瞪了郑涵瑜一眼后,大步的反身离去。
郑涵瑜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孙晓晨在乎她?不,在乎苏依依?这是几角习题?这苏依依怎么有那么多状况?“你没事吧?”
莫里斯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抬起头来凝睇着这张关心的俊颜后,摇摇头,“没有。珍妮弗说晓晨他在乎我?”
他点点头,“不过,这是公开的秘密。”
她错愕的反问,“你的意思是大家都知道?”
“没错,我跟晓晨算是同时间追你,不过,我比较强势,你就成为我的了。”
复杂,好复杂,她的头好痛。
“你在日本时谈了你的家人,但这些事情,呃,包括我有忧郁症、伤了佩茜、还有你的妹夫也追过我的事,你为什么一件也没说?”
“这些事会让你怯懦,我当然不会在那个时候说。”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老天,她何止会胆怯,她若早知道这样才不要当苏依依,干脆就说他认错人,自己是郑涵瑜,搞不好还有机会好好的谈场恋爱,但这会儿践了这浑水,情形真是混沌不明。
后悔啊!
不过,苏依依跟自己长得真的好像,刚看到架上的那十几张照片时,她真的好诗异,那跟自己的照片实在没什么两样。
她转过身,再从架上拿起一张近照,苏依依的眼睛、鼻子、嘴巴,甚至脸形都坜自己一模一样,除了苏依依看起来比较苍白羞怯外……
“你有没有想起什么?”他低头吻了她的发稍一下。
她摇摇头,“没有。”她想得出事情才怪!
“没关系,慢慢来,我先带你回房间。”其实他很失望。
“嗯,好。”
莫里斯拥着她,提着她的行李离开卧房,她眸中没有任何的熟悉眸光,看来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什么。
她到哪时候才会想起他?想起他们之间的爱情?还有这里曾发生的一切?
一进入这间梦幻似的、摆满了洋娃娃的粉红色卧房,郑涵瑜头一个念头是,杀了她吧,从小到大她最讨厌粉红色,而且在这个精致的卧房里,还有不少的绸缎蕾丝饰品。
像放在中央的四脚床柱上就分别束了四束蕾丝帘幕,而举目可见的坐椅、小桌子都是欧风贵族的缀蕾丝风格,另外一只五斗柜上同样放满了好几帧洋娃娃的照片,而另一只古董型的衣柜看来也同样的有一股浪漫的味道,总括说来,这实在不像一个二十多岁女孩的房间,反倒像个小婴儿的卧房。
她抿抿唇,她虽然是个崇拜大男人主义者,但可不是稚嫩的小女生,至少不是玩洋娃娃的小女娃。
她挑起一道柳眉,走到最后面接近落地窗台右边的玻璃柜,里头摆了至少有五十个的芭比娃娃。
“这是你最喜欢的芭比,有好多都是我麻烦店家去帮我找来的,你看,”他打开玻璃柜,从里面拿出一只穿着和服的芭比娃娃,“这是从日本来的,还有这个是限量发行的新娘芭比。”他再拿出一个穿着手工裁制缀钻新娘服的芭比娃娃,“这个价值更是不菲,衣服上面全是真钻,连她手上的戒指、头发上的钻石发夹都是真的。”
凝睇着他深情的眸子,她忍不住的说:“你真很爱她、很疼她,是不是?”
“错。”他笑了起来。
“错?”
“是啊,应该是我真的很爱‘你’,很疼‘你’,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想办法帮你弄到。”
她腼腆一笑,“对,但我还不习惯。”
他抚摸她细嫩的脸颊,“你要习惯,也要告诉自己你就是苏依依,忘记你叫郑涵瑜。”
她摇摇头,“这太难了,我只记得我叫郑涵瑜,也只记得郑涵瑜的点点滴滴。”
“所以你更要忘了她的一切,这样,被你遗忘的记忆才有机会一点一滴的回来。”
她润润干涩的唇,“嗯。”
“好了,你也累了,先休息一下,晚餐时我再喊你下楼。”
“嗯。”
他低头轻啄了她的唇瓣一下,喃喃的道:“快点恢复记忆,我好想要你,依依。”
她轻轻的推开他,面色有点儿沉重,她这会儿真是骑虎难下了!“我会快点记起来的。”
他露齿一笑,“是该如此,加油。”
她点点头,在他转身离开房间后,她毫不考虑的将自己甩到柔软的床铺上,瞪着那垂挂的纱缦无言。
代志大条了,她真的好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哦!
第四章
晚餐时分,拉伯雷山庄由于位在市郊高地,夜暮低垂后,月光如桥,满天星斗璀璨,这样的夜色让郑涵瑜看了是着迷不已。
不过,用餐的气氛可是差到不能再差了,她恋恋不舍地收回老盯着窗外的视线,将目光摆在餐盘上的牛排上。
很静,只有刀叉的声音,甚至还可以听到小朋友大口的咀嚼声。
莫里斯不时的为她添加一些酱料及蔬菜沙拉,而令她意外的是,这栋豪华的欧风别墅居然没有一名佣人。听莫里斯说,这一桌的佳肴全是中山美沙跟吴怡静这对婆媳一手张罗的,而珍妮弗则负责一些洗菜、切菜的准备工作。
其实,她算是拥护“君子远庖厨”的那一类人,因此,她也有着厨师级的手艺,就不知道有没有露一手的机会?
莫里斯静静的用餐。他并没有刻意的拉拢依依跟家人的距离,他想过了,他们双方都需要时间去适应对方,所谓欲速则不达,下午那场对峙已经很清楚了。
他瞥了切了一块牛排送入口中咀嚼的郑涵瑜一眼,她并没有穿衣柜里那些优雅的连身长裙,那大都是法国精品LANVIN的款式,也是她的最爱,难道她在整理服时,对那些曾经的旧爱也没有一点感觉?所以她还是穿着一套中规中矩的白色套装?
孙晓晨的目光也不时的瞥向郑涵瑜,她看来很不一样,她从不穿套装的,而且她还散发着一股难掩的自信风采,一个人失忆后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珍妮弗在发现丈夫的目光老往疯女人方向瞄后,心凉了半截,口中的美食咀嚼无味。
年轻人间的目光来回交错,全看在中山美沙跟理查夫妇眼里,三人分别交换了一下眼神后,中山美沙对着郑涵瑜道:“待会儿用餐完,一起到前院喝杯茶。”
“呃,是。”郑涵瑜有些受宠若惊的点点头。
“至于你,莫里斯,”她将目光移向眉心拢紧的孙子,“等会儿,会有一个旅行团要到酒厂参观,你既然对家业有兴趣,就跟晓晨一起到厂里去接待那些客人。”
“这当然可以,可是依依……”他不放心将她一人留在家里。
“你不是希望我们重新接纳她吗?那总该留点时间让我们与她相处。”
他开心一笑,“奶奶这么说,我当然没有异议。”
“不行,奶奶,万一她疯病复发,伤了你怎么办?”珍妮弗连忙起身提醒。
“不会有事的,你爸妈跟我在一起。”
“那我呢?”
她摇摇头,“你带孩子上去洗澡做功课。”
“可是——”
“没有可是,就这么决定了。”语毕,中山美沙便低头继续用餐。
见状,珍妮弗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忧心忡忡的瞥了郑涵瑜一眼。
好不容易在凝滞的气氛下用完餐,郑涵瑜看着中山美沙及理查夫妇等人各自将餐盘刀叉放到后面厨房的水槽中,她依样画葫芦的跟着放,谁知众人对她的行为又面露错愕,她只有一脸莫宰羊的无辜状。
“又怎么了?”她的心怦怦作响。
“没事,你不必多想。”莫里斯朝她摇摇头。
“什么没事!哥,你干吗不跟她说厨房对她而言是个禁地,她是不可以进到厨房的。”珍妮弗忍不住的怒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