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
“真的嘛,上回若不是你,张竹勋一定会将我带回去的,留在他身边,我不死也只剩半条命,很容易一命呜乎的!”“不,你的命会因为我——”
“左敦扬!”她嘟起小嘴儿不开心的打断他的话,“老实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才用这样的凶卦来吓我,要我离开你。”
“不,凶卦是真的——”他表情严肃。
“真的?!”她皱起柳眉,陷入苦思。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我想你听明白了,所以就算日后我俩有何交集,也仅是点头之交,如同我和妙轩庵里的其他众尼们是一样的。”
“不!我不要。”她咬着下唇,大步的踱到他眼前,抿着小嘴儿,“我们不要理那个卦象好不好?”
“我的卦奇准无比,我不能冒险。”
“何必想那么多?明天如何谁又知道呢?张竹勋也不放过我啊!如果我真的因你而生命垂危,我也无所谓。”
“你无所谓,但我介意。”他一脸正色。
“那怎么办呢?才几天,我就好想你,你要我看到你时仅能点点头,连聊都不能聊,而且最好是我离你远远的,对不?”
他凝睇着柳眉愈皱愈紧的沈灵儿,沉重的点点头。
“那不行!我可受不了,我很爱你耶!”她频频摇头,晶亮的黑白眼眸也漾起泪光。
这个爱的告白可真直接,左敦扬听得都傻了!
“很奇怪吗?”她一小脸儿飞上两抹红晕,眼泪挂在眼眶,“可是这几天我想了很久很久,我想我对你一定是一见钟情才是。”
一见钟情吗?他对她又何尝不是一见倾心?可是时不我予,他此生无法和她共结连理……
“为什么不说话?不是被我吓着了吧?”她一脸无措,静止的泪水也滴了下来。
“不是,只是——”看来,他得说得更清楚些,好让她能了解事情的严重性,“今生我们不是有缘人,两人是不会有结果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在一起?”
“事在人为不是吗?”她哽咽着声音道。
“灵儿,别为难我。”
“我也好为难啊!上天也不知怎么了,给了我一个青面撩牙的未婚夫,然后又让我遇上了你,可你却说为难,那我该怎么办?”她觉得胃一阵阵痉挛,难过极了!
怎么办?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左敦扬也无言。
“我告诉你,你该怎么办?那就是乖乖的跟我走。”张竹勋冷漠的声音倏地响起。
沈灵儿听到这声冷笑声,鸡皮疙瘩顿时掉满地,她看着神色一沉的左敦扬,惊惶失措的呻吟一声,“天啊,他又来了!”
“多日不见,不知娘子是否想念我?”张竹勋清瘦的身影就像鬼魅似的在门口出现。
她吐了一下舌头,直觉的窝到左敦扬的身后,“我想都不敢想,怕会吓死了呢!”
“你——”张竹勋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
左敦扬冷睨着他,“你还真是不死心。”
“哼,你将我妻子扣在这儿,还迷惑她的心,简直是无耻之徒。”
“你少胡说八道,左敦扬是正人君子,是我自己爱上他的。”沈灵儿探出头来,大声抗辩。
“灵儿,别理他!”左敦扬直视着脸色泛青的他,“我不会让你带走她的。”
“是吗?那就再来比试一次!”
“你真是阴魂不散,上次输了,这次还敢来这儿叫阵!”沈灵儿给了他一记白眼。
他冷笑一声,提气在胸,原本白瘦的双手突然变得黑黝黝的。
左敦扬神色一凝,“你身上的邪毒之气更浓了。”
“拜你之赐!”张竹勋冷冷的瞅着他。
“你以为我会怕你这双毒掌?”他神色严峻如冰。
“废话那么多做啥?!”他发起拳风,但沈灵儿突地跑到左敦扬的身前,逼得他硬生生的收回了掌势。
这个美娇娘,他喜欢得很,可不希望一掌就让她去见阎王。
“灵儿,你在做什么!”左敦扬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出一身冷汗。
她没有一丝迟疑,“我怕你受伤。”
“我有功夫,你忘了?”
“没忘,可是我想到他和你交手过了啊,既是手下败将为什么还敢来找你,那一定是他有把握伤你才来的,对不对?”她真的很担心。
闻言,他神情趋柔,“他伤不了我的。”
“我不相信,没有人那么笨的。”
“灵儿——”
“还是我妻子对我有信心,而且就如同她所言,这次我没有三两三,怎敢上梁山?”张竹勋冷笑插话。
“谁是你妻子,别猴子不知屁股红——”
张竹勋的神情倏然一变,他怒视着她,“沈灵儿,搞清楚你的身份。”
“你才要搞清楚呢,像你这样,哪个女人要嫁你!除非她脑袋坏了!”
“你——”张竹勋气得火冒三丈,说不出话来。
“聪明的就赶快离开,妙轩师太的武功可是很高的。”她朝他皱皱鼻子,却是一脸不屑。
“师太不在这儿,而且我也不怕一个老女人!”张竹勋语毕,再次出手攻击。
左敦扬连忙将沈灵儿拉至身后,发起掌风,迎向张竹勋。
在左敦扬的猛攻之下,张竹勋却也不见弱势,他的招术奇诡,动作快速,左敦扬黑眸闪过一抹冷光,全神凝注的展开快攻。
半柱香的时间下来,张竹勋逐渐趋于弱势,而在近二十招下来,他已显得有点捉襟见肘,招架吃力了。
困窘的对招下,他的目光扫到一旁盯着两人对战的沈灵儿,既然他得不到她,那他宁可玉石俱焚!
张竹勋面露阴森,在齐聚身上的所有邪毒之气于双掌后,他突地纵身跃向沈灵儿,暴喝一声后,以不要命的一击,挟着雷霆之力攻向沈灵儿。
她神色一白,吓得呆若木鸡,连动也动不了。
左敦扬倒抽了口凉气,急忙跃扑,奋力冲到沈灵儿的身前,为她抵挡了那要命的一击,
“碎”一声,左敦扬的身体往后倒仰,血雨喷洒的飞落地上。
见状,张竹勋露出一副残酷的兴奋神色,也好,内力雄厚的左敦扬也许死不了,不过,他身上的邪毒之气已同时进入他的体内四处流窜,届时,这个正派的平扬居士,将因体内的邪毒之气而个性丕变,可惜的是,他看不到了……
面色狰狞的张竹勋猛咳了一声后,吐出一道血箭,气绝身亡。
瞬间,一切恍若都静止了。
张竹勋气绝,左敦扬昏迷不醒,而沈灵儿是吓傻、吓呆了,她怔怔的瞪着倒卧在她脚边的左敦扬,他的胸前有一大片血渍,而她根本没有勇气去探探他的鼻息,她怕,她好怕他死了……
风静,树止,这一刻的寂静令心惊胆战的左灵儿只听到自己那混乱不定的怦怦心跳声……
“灵儿、敦扬!”妙轩师大的声音响起,接着一个身影一晃,她已然站立在沈灵儿的身边。
而在瞧见不省人事的左敦扬后,她神情大骇,连忙蹲下身子,探视他的脉搏。
糟了,一股邪阴之气正在他的气脉中流窜!
她急忙将他扶起端坐后,双掌立于他胸前,想将那股邪阴之气度化,奈何那股邪气极盛极阴,她居然无法动它分毫……
“他——他会死吗?”沈灵儿小脸儿色如死灰,颤巍巍的跪坐一旁。
她摇摇头,收回掌势,看着她道:“你得帮我将他扶回竹林小屋去。”
“他……他会死吗?”两行清泪应声而下,她哽咽啜泣。
“灵儿,现在不是哭的时候,那个人——”妙轩师太敏锐的目光投注在张竹勋身上,“心术不正,练的是阴冷邪淫之功,实不是良相正派,如果任由敦扬体内的邪阴之气四处流窜,一旦侵及脑部,怕是你我熟识之敦扬将会从此消失。”
“这——这是什么意思?”沈灵儿愈听心愈惊。
“此人练的是毒功,而看敦扬体内极盛之邪气,可以想见的,他抱有必死之心,而将体内毒气全数击出,这股既邪且毒之气,恐会将敦扬体内的正气侵吞,或者将其压制,甚至影响到他的记忆,届时敦扬能否保有正派之心、正派之理,恐有变数了。”
“师太的意思是他会变成跟张竹勋一样的恶人?”
她露出一抹苦笑,“这是最坏的打算,端看敦扬仅存的正气能否战胜邪气了,不过,他的伤势过重,我怕他会心有余而力不足。”
泪水迷蒙了她的双眼,“这该怎么办呢!”
“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妙轩师太叹声连连。
沈灵儿泪如雨下,“不,我不要他变恶人,我喜欢他,不要他变恶人……”
“别说了,赶快帮我将他扶进屋去,我再试试看能否将他体内那股邪毒之气逼出。”
“嗯。”
沈灵儿连忙弯身,跟着妙轩师太扶起面无血色的左敦扬进屋去。
* * *
左敦扬在竹林小屋里躺了一个月,不过,昏睡时间居多。
这段时间,沈灵儿一直衣不解带的照顾着他,而那张娇憨的瑰丽脸蛋上再也不见稚气,取而代之的是愁容与成熟。
另外,妙轩师太也暂缓了秋海村之行,四处为左敦扬寻求草药,甚至每日为他以内功疗伤,但效果一直不佳。
傅炎红则是回京找来太医诊治,她父亲傅正也焦急的赶来探试,也在那时,沈灵儿才知道左敦扬居然贵为王爷。
但不管他们为左敦扬忙得人仰马翻,他依旧沉睡,虽然太医将他的伤势治好了七、八分,外表看来也不见伤痕,不过,妙轩师太及太医都无法将他体内那股邪毒之气逼出体外。
而这期间,沈宗承夫妇也多次上山探视为救爱女而受重伤的左敦扬,张竹勋已死,沈灵儿不必再屈就于他,但造化弄人,他们心中的良婿人选却遭此劫难,二老是过意不去,却又使不上力帮忙……
“灵儿。”子芸踏入竹林小屋,便见到陷入思绪,脸上却是两行热泪的沈灵儿。
沈灵儿咽下梗在喉间的硬块,将目光投向子芸身上,“子芸师姐。”
子芸走近她,拍拍她的手后,目光移向屋后,“他还没醒吗?”
她摇摇头,“妙轩师太说他这两、三天就该醒的,可是——”
“没关系,我们再耐心的等一等。”
她咬白了下唇,一脸歉疚,“都是我害他的,他早说过我跟着他会有血光之灾,可我不听,硬是赖着他,害了他,”她啜泣一声,“不该是他的,躺在床上的人应该是我才是……”
子芸深吸了一口气,安慰的拍拍她的手。
若不是她已闯过情关,此刻的她一定也跟傅炎红一样,不停的责怪、怨恨着沈灵儿。
喟叹一声,她的目光直视若像个泪人儿的沈灵儿,才短短一个月,她便成长了不少,俗言道,爱情让人成长,何况她和左敦扬又经历了这一场可怕的生死关头。
“灵儿,缘乃天定,而我佛慈悲,一切虽早有定数,但命运乃是操控在自己手中,扭转干坤并非难事,何况平扬居士若无帮你挡了那一掌,此刻的你早已魂飞魄散,你们更不会有结果。”
“我宁愿我魂飞魄散,也不要他变成那样!”她一脸哀戚。
子芸点点头,“我明白,不过,往另一个方面想,至少你们两人都还活着,上天既然如此安排,也会让他清醒过来的。”
“是吗?”沈灵儿沉目锁眼的看着她。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也要对平扬居士有信心,明白吗?”
沈灵儿点点螓首,但内疚与伤痛并无一丝减缓……
* * *
隔天,晨曦一划破天际,左敦扬终于清醒过来。
他在床上坐起身后,却看到沈灵儿趴在自己的床边疲惫的沉睡着。
他凝睇着她那张美丽的容颜,深邃的黑眸一闪而过一道邪淫之气,他勾起嘴角一笑,俯身将她抱上床铺,揽进自己的怀中。
沈灵儿眨了眨卷而翘的睫毛,缓缓的睁开了眼眸,但乍见左敦扬近在尺尺的俊逸脸庞后,她震慑的倒抽了口凉气。
“傻美人儿,有床不睡,怎么睡椅子呢!”左敦扬边说边轻佻的抚着她的脸颊。
她瞪着他,直觉有哪里怪怪的,可是一想到他清醒了,“你醒了,太好了,我快被你吓死了,我——”说着说着,她便哭了起来。
他邪淫一笑,“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我……我好怕你会死,你救了我,却差点害死了自己……”她抽抽噎噎,又哭又笑的。
左敦扬浓眉一拧,试着回想他救她的一幕,但怎么也想不起来,他耸耸肩,再次将目光放回怀中的大美人身上,“这既然是我救了你,那你是不是该懂得以身相许呢?”
“以——以身相许?”沈灵儿错愕的瞪着他,舌头差点打结。
“不是吗?”语毕,他性感的唇瓣直接印上了她柔嫩的唇,一双大手也不安份的在她身上游移起来。
沈灵儿脑袋轰地一响,顿成一片空白。
“有个女人陪在身边,实在很舒服,尤其还是个身材凹凸有致的大美人。”左敦扬一边低喃,一双手探入她的衣襟,钻往她的肚兜。
而在他的大手覆盖住她的柔嫩双峰时,沈灵儿才从震慑中回到现实,她狼狈的推掉他的手,神色仓惶的连滚带爬的下了床,直奔门口。
左敦扬凝睇着犹如惊弓之鸟的她,嘴角一扬,身形一旋,一把将冲到门口的沈灵儿给抱回了床上。
“你——你不是敦扬!”她咽了一口口水,双手环胸的抵挡他带着色欲的大手。
“我是左敦扬啊,而你——让我想一想?”他吊儿郎当的想了一下,“沈灵儿,对不?你逃婚到我这儿来嘛。”
“你——你记得?”她错愕的瞪着他,“那你为什么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会吗?”他上下看看自己,“我跟以前没两样啊。”
“不,不对,以前的敦扬不会像你这样说话,也不会有刚刚的龌龊举动。”她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俊脸。
“拜托!”他受不了的瞟她一记,“那是我以前太钝了,不会享受人生——”他话语一顿,突地下床,走到一旁朴拙的柜子里,拉出抽屉,见到里面摆放的都是白色或蓝的朴素衣物后,不禁蹙眉,一脸不悦,“啧,真没想到我的品味也那么差,这里面没有一件衣裳顺眼的。”
呆若木鸡的沈灵儿坐在床上,看着他不耐的将所有衣物全都掏了出来。
左敦扬撇撇嘴角,弯身从一只小抽屉里掏出一堆银票,再勉为其难的拿了一件蓝衣套上后,转身就往外走。
“你去哪里?”沈灵儿不放心的连忙下床,追了上去。
他停下脚步,回头冷睨她一眼,“我可是名王爷,而你只是一名平民百姓,我想你还没有权利问我去哪里。”
她愣了愣,这他怎么变得如此?难道真如妙轩师太所言,他将变成一名她不识得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