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种毒蔓扎到的伤口,刚开始时只是麻麻的,但若时间拖久一点,就会渐渐地发疼,抹药时会更痛,尽管慕容清风动作已经尽量轻柔了,但韦莲儿却还是疼得快流出泪来:“你是故意整我的对不对?故意让我这么痛的是不是?”
慕容清风手里拿着药膏,不太高兴地回道:“我都当下人在服侍你了,你还挑三捡四。”
婉婉也冷瞪了韦莲儿一眼:“主人为你抹药,你应该感到荣幸。”
韦莲儿把脚缩了回去,冷哼道:“免了,我自己来,你们两个根本都只是想害我而已,我心里早就有底了。”
慕容清风一边捉住她的脚,不让她乱动,一边说出狠话:“你再乱动,若是脚废了,那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韦莲儿听他说得冷厉,怒叫道:“我管你什么怪不怪得别人,告诉你,我是倒霉到了极点,跟你又不认识,硬被你捉来,还说我是什么故人之女,哼,你以为我是三岁的小孩任由着你骗吗?”
慕容清风厉眼闪出光芒:“你怎么知道我在骗你?你又怎么知道在上个城镇,一路上我们都跟着你?”这是他心中最大的疑惑。
韦莲儿一愣,摸着鼻子,一副回答不出来的样子,她不置一词,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别过头去。
韦莲儿向来凶悍无比,见她如此低调回避的样子,慕容清风脸上表情更是阴沉,他冷冷道:“你说不出来吗?”
她用被子蒙住头,“我又不是你的囚犯,干什么要回答你?!我要睡了,再吵我就揍你。”
竟然敢对主人这么不敬?!婉婉见她姿态如此高,十分气愤,但慕容清风却摇了摇头:“我们去睡吧,我倒想看她究竟在搞什么鬼!”说完,两人旋即转身走了出去。
韦莲儿一等他们离开,立刻从被子探出头来,睁大眼睛看着房门,想办法看能不能逃出去,只不过她知道这一次一定不能用跟上次一样的方法。
她想了一夜,还是没想出什么办法,这一次慕容清风显然看顾得更严,他跟婉婉两人轮流睡觉,总留一个人守在她的房门前,注意她有什么动静。
就算她只是起来要小解一下,只要一出声音,守在她门口的人都会敲敲门,让她烦得没好气地大吼道:“干什么?”
而对方一听到她有回音,证明她还在房间,就不再敲门,所以这一次韦莲儿是插翅也难飞。
抹了好几日的药,韦莲儿的脚康复了,她日日夜夜都在等待机会逃跑,婉婉还好对付,这个姑娘心机不重,满好骗的,倒是慕容清风常拿一双厉眼盯着她瞧,让她每次想脚底抹油开溜时,慕容清风已先知先觉地堵断她的去路,气得她牙痒痒的,又莫可奈何。
试了好几次,她都逃亡未果,才知道慕容清风比她厉害多了,再怎么逃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但越是这样,她就越气越想逃,挑战他的极限。次数多了,而慕容清风表情更加冷凝,他对她似乎很生气,只是不说出来而已。
她也曾问过他们究竟捉着她要干什么,但是慕容清风完全不回答她,婉婉则正眼也不瞧她地紧闭着唇。
这两个人摆明就是讨厌她,可讨厌她又干什么捉着她,不让她走?韦莲儿想得头快破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这一日他们又赶了一天的路,到坐在客栈里吃饭时已经是晚上了,韦莲儿气得要命,她饿得半死,凭什么陪他们赶路,她终于受不了地破口大骂:“喂,我上一辈子是欠你们多少银两?你们要摆这种脸色给我看,还要我莫名其妙地陪你们一起赶路,有没有搞错啊!你们什么都不跟我解释,却当我是一只臭虫地看待,这样谁受得了。”
慕容清风完全无视她的怒言,面无表情地把菜放到她面前,声音既冷且冰地道:“快吃你的饭,明天天亮还要赶路。”
韦莲儿气得当场把饭往慕容清风的脸上砸去,还好他闪得快,免于一身狼狈的下场。
“你到底说不说把我当成囚犯的理由?”
“我说过你是我天龙堡的贵客,不是囚犯。”
她哈哈大笑两声,十分讽刺地道:“我是你的猪,不是人,你信还是不信?”
慕容清风瞥她一眼,决定不理会她继续吃饭。
韦莲儿见状心里更气。好,不理她,她就搞得天下大乱,谁叫他莫名其妙地把她捉来。
她眼波一转,对店小二招招手,小二连忙跑过来,她在小二耳边嘀咕了几句,小二听了之后,朝着慕容清风跟婉婉奇怪地望了一眼,然后才点头。
“是,客倌,我马上去准备。”
慕容清风表情微变,他用力地捉住她的手,冷道:“你跟他说了什么?”
韦莲儿笑得很无辜:“哪有说什么,就叫他再多拿一碗饭来,你没看到我刚才把饭砸了啊!”
她笑得越无辜,事情就显得越加诡异,他脸上蒙上一股寒气,用可以冻死人的音调道:“你刚才到底对小二说了什么?老实说!”
其实韦莲儿根本就没说什么,她只是要小二说一句话,再看他们一眼,她在布疑阵,目的是要让慕容清风捉住她,然后问她话,果然慕容清风中计了。
只见韦莲儿张开嘴巴,好像要回答,没想到她却是忽然大叫一声。
慕容清风跟婉婉着实被她吓了一跳,不解她究竟又怎么了。
“好疼啊!好痛,我的手断了,你这个大恶人,竟然把我的手给折断了,你好残忍,好过分,妈啊!痛死我了——”
韦莲儿大哭大叫了起来,叫喊声既凄厉又哀绝,每个人听到这种没命的哭喊声,心底忍不住泛起寒意跟同情。
再加上客栈里的人都清清楚楚地看见慕容清风握着韦莲儿的手腕,纵然事实上他没有把她的手给折断,但这一幕已让他百口莫辩。
慕容清风只好放开她,韦莲儿立刻倒在地上,抱着手腕一直哭泣喊疼,客栈里的人站了起来,有几个已经围了过来,其中甚至还有当差的衙役。
慕容清风再也不能等闲视之了,他怒喝着躺在地上翻滚叫疼的韦莲儿:“起来!少给我装神弄鬼,”
韦莲儿一听哭得更加凄惨,后来干脆抱住衙役的大腿,哭喊道:“官爷,请救救小女子,这人把我掳来,要把我卖掉,我好惨啊!我要是不顺他的意,他就对我又打又骂,你看,他今天折断了我的手,前些天还拧伤了我的腿。”
她一声声地哭诉着,每说一句就哽咽一声,演至最后泣不成声,猛哭个不停,好像已经惊吓得说不出话来。
韦莲儿长相姣好,又哭得如此悲戚,真是楚楚可怜;官差眼见一个这么美艳薄命的姑娘向他求救,不禁心软道:“姑娘,你别哭,我马上把这坏人押到牢里去。”
“谢谢官爷。”韦莲儿一边抹泪,一边低声道谢,楚楚动人的姿态,任何男子见了都会甘愿为她付出一切。
慕容清风脸色越变越难看,因为他若抵抗,势必会伤到人,但若不抵抗,岂不是被韦莲儿摆了一道?
婉婉低声地问慕容清风:“主人,该怎么办?”
韦莲儿仍缩在地上,兀自佯装身躯发抖的啼哭,演至动情处,还偷觑着慕容清风,仿佛是在说,慕容清风,这一次换你倒大霉了。
慕容清风气个半死,但众人已经团团地围住他。
官差对他道:“这位公子,请跟我们到官府一趟。”
慕容清风冷道:“我没有折断她的手,也没有掳走她,她是心甘情愿跟我一起走的;再说我是天龙堡的主人,也不可能做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情。”
天龙堡是北方有名的大堡,是商界龙头,纵然身处在南方的小镇,官差也听过天龙堡的威名,于是呆愣在那,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慕容清风忽然推开官差,官差以为他要攻击,立刻就要出手,岂料他只是虚晃一招窜出人群。
他朝人群外怒吼:“给我回来,韦莲儿,听见了没?”
婉婉一听,才发现客栈里早已没了韦莲儿的踪影,原来韦莲儿早就趁乱先跑了出去。
慕容清风也吼着追出去,只剩下婉婉一个妙龄女子在客栈里,官差跟众人看着她,犹豫着是否该将这名娇滴滴的姑娘逮捕到案。
婉婉见状柔声轻语道:“我主人真的是天龙堡的主人,请各位稍待,等一会他就回来了。”
婉婉声音十分甜美,众人互视一眼地耸耸肩,不置可否;还是那官差当机立断,派几个人守住婉婉。
他又带了几个人道:“跟我一起去追那个求救的姑娘跟那位公子,看他们在做什么?”
可官差们不过是迟了一会,街巷里却早已看不到慕容清风跟韦莲儿的身影了,他们只好分头去找,但好一会,他们都摇头回到原处,禀报没有看到他们俩。
无计可施的官差只好先回到客栈,见婉婉还是坐在客栈里,似乎很有信心她的主人一定会回来。官差寻不到慕容清风跟韦莲儿,只好请她到官府一趟,把整件事说个明白。
但婉婉却摇摇头:“我一到官府,主人若是回来,可能会找不到我,我宁可在这里。”
官差说不动她,对她这么娇弱的姑娘,也不好强行拘捕,只好跟着她一起坐在客栈,等待他们自行回来了。
第四章
今晚月光昏暗,若是不小心注意前方那道黑影,可能在一眨眼之间,就失去了踪影。
慕容清风屏气凝神地注视着前方逃窜的影子,她钻得很快。
他紧跟在后,虽然韦莲儿十分的精滑,但他总能捕捉到她的行踪,毕竟天色太暗,对不谙武功的她,是较吃亏的。
不过在如此的追逐下,他们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
韦莲儿不用回头也知道他在她的身后,她死命地往前逃窜;逃着追着,两人的距离终于在一片平地下缩短了很多。
韦莲儿似乎已经知道自己逃不了,毕竟她也累了,且没有房屋错落来掩饰她的行踪,怎么可能跑得过有武功的慕容清风,于是她放弃地停了下来。
慕容清风大气也不喘地停在她身后,静观韦莲儿又要耍什么花招。
韦莲儿喘了口气后朗声道:“喂,慕容清风,你干什么这么苦苦纠缠我?一来你不娶我,二来我也不想嫁你,三来你既不是我亲戚,四来我们更不是朋友,应该大家都各走各的,你不要再这么死命地赖着我。”
不理会她的伶牙俐齿,慕容清风只是冷淡地道:“反正你跟我到天龙堡就是了,只要你乖乖地住上一、两个月,我就送你到任何你想到的地方。”
“你要找什么齐天霸,对不对?”
听到齐天霸的名字,慕容清风全身一阵颤抖,恨意也随之涌上。
韦莲儿装作一副好说话的样子道:“以前我跟你说我不认识齐天霸是骗你的,其实我认识,我可以画一张地图给你找他,求求你别再死命地缠着我好不好?”
她这段话一听就知道有问题,他斜睨着她:“你在骗我。”
被戳破谎言的她僵在原地,看到慕容清风大踏步地往她迈近,她不由得退至一旁的湖边吼道:“喂,你不要再靠过来了,听见了没?慕容清风,我再也受不了像只虫一样地被你们捉着走,我有我自己想要的生活要过,而不是莫名其妙地跟着你们一起赶路,你再过来一步,我就跳进这个湖,干脆死了好落得清净。”
以她强悍刁蛮的个性,慕容清风不相信她会自杀,认为她只是随口威胁,也不理她地继续走向她:“你别对我耍诡计,我说过了,只要你乖乖地跟我上天龙堡——”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韦莲儿真的当着他的面,扑通一声跳进湖中。
慕容清风心如擂鼓,完全不相信她会这么做。他是北方人,不谙水性,若是贸然下水,不但救不了韦莲儿,恐怕连自己的命也会赔上。
但是此时地处荒郊,又是夜晚,他去找谁呼救?
慕容清风又等了一会,不见韦莲儿浮出水面呼救,他再也等不下去,毕竟他并没有伤害韦莲儿之心,况且她只是可能与齐天霸有关,消息并不是很确定,若是误会,岂不枉死一条人命?!这么一想,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地跃下湖去。
湖水很凉,而且一片黑暗,他睁开眼睛却看不到韦莲儿在哪里,越找越心急如焚,突然,一个东西紧紧地圈住他的脚踝,他吃了一惊,气息顿时大乱,还呛了一口水,水几乎要涨满他肺部的感觉令他惊惶不已。
而那圈住他脚踝的东西,此刻正将他用力地往湖底拉,慕容清风全身冰凉,暗悔自己一时心软,造成他可能命丧此处,因为拉他的人除了韦莲儿之外,不会有别人。
果然,如他所想,那人正是南方戏水长大的韦莲儿,她在水里如鱼得水,嚣张得不得了,不但把他往下拉扯,还踢了他一脚,以示泄愤。
使劲一 地把他踢向湖底后,才从水里冒出头来大口喘气,慢慢攀爬上岸,脸上全是湖水,她奋力地擦去并且喃喃自语,语气里全是奸计得逞后的志得意满。
“嘿嘿,慕容清风该你倒霉了吧!哈哈,谁叫你谁不惹,偏要惹上我韦大姑娘,惹上我也就罢了,竟然还把我当犯人般对待,现在你的报应到了吧!去湖里喝水喝个过瘾吧!最好喝上西天。抱歉,我要走了,以后最好不要再相见。”
韦莲儿开心至极地对幽黑的水面做个鬼脸,接着转身准备开溜。
她虽然不熟路径,但心想反正这里离城镇不远,回去先上客栈换个装扮,她就不信慕容清风每次都能找到她,她又不是倒了十八辈子的霉。
正当她大摇大摆地哼着歌回城镇的时候,一只湿淋淋的手猛力地捉住她,将她扯在地上,韦莲儿吓得迭声惊呼,该不会是水鬼吧?要不然手怎么这么冰?
她被用力地扯在地上,脸贴着地面,一时之间没有办法抬头看摔她的人,但是她若有所感地忽然大叫:“慕容清风。”
慕容清风此刻全身湿透,发丝散乱,可谓狼狈至极,他的声音因为呛了好几口水,所以显得沙哑阴沉,更因为愤怒,所以动作一点也不轻柔。
“你刚才没有看到我,为什么知道我是谁?”
韦莲儿紧闭着嘴巴不发一语,在地上绞扭着身体。
他怒吼道:“回答我,韦莲儿,从我们一见面开始,你常常不用回头就知道我在哪里,对不对?就连刚才你逃跑的时候,虽然你一次都没有回头,但是你很清楚地知道我距离你多远,所以你在湖边眼看逃不了,才放弃不逃,使出这种溺水奸计,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