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得他想揍人!他的晓雨不理他,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而居然有人跟在他的屁股后头,打算来趟观光之旅?这就是他的好兄弟吗?
他决定收回不再奴役堂哥的誓言,从今以后好好「重用」他,让他知道得罪亲亲堂弟的下场!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二姊,我要去上课了。」
早晨,贝晓阳穿着棉质衬衫和牛仔裤,肩上背着晓雨亲手做的拼布书包,在玄关一面穿鞋,一面扬声告诉正窝在客厅沙发里边啃面包边发呆的晓雨。
「喔,慢走!」贝晓雨回神朝她挥挥手,顺便提醒:「路上小心。」
「这句话妳该留着自己用才是!也不看看是谁才第一天上班,就被摩托车擦破两块皮?」
厚!真是的,都出社会工作了,还整天迷迷糊糊的,让大家替她担心,到底谁才是姊姊啊?
「我知道啦,我会小心的。」贝晓雨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在香港待了几个月,习惯了香港的环境及交通,回台湾之后反倒有点不习惯,结果前几天过马路时一不小心,被一辆乱钻的摩托车撞伤腿,幸好只是皮肉伤,回家擦过药之后已经结痂了,不过还是被晓阳结实叨念了一顿。
晓雨常常觉得,晓阳虽是妹妹,但是比她们的妈妈还像妈妈。不知道这算不算好事?
嘀咕完,看看时间,她也得出门不可了!两个礼拜前,她如愿在一间电视台找到工作,担任跑社会新闻的半菜鸟记者,她得先进办公室看看,有没有什么重大案件要跑。
回房随意换了件黑色针织短衫和泛白牛仔裤,背了布袋和尚大包包,她就出门上班去了。
连下了几天雨,今天终于放晴了,路上行人几乎都面带笑容,以好心情迎接晴朗的好天气,只有贝晓雨一脸失魂落魄地垂头走着,浑然不觉自己与周遭的欢喜气氛格格不入。
饶子炆真的放弃她了吧?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闷闷不乐地走着。
她虽然斩钉截铁地告诉家人他们已经分手了,但其实在内心深处,她还是偷偷盼望他会来找她,向她解释清楚、求她原谅!可是他……
「唉!」她真傻,他根本不可能会来!
或许是她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晓阳说得没错,饶子炆是何等人物,他怎么可能对她用真心呢?瞧他,连真实姓名都不愿告诉她,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其实她从不贪求富贵,如果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是饶子炆,或许还是会跟他做朋友,但是可能不会答应跟他交往,还轻易交出自己的心。
现在爱情幻灭,心也碎了!最糟的是,爱笑的她变得不再爱笑,过去总被妹妹嫌聒噪的小嘴,也常常一天开不了几次口,现在反倒是晓阳没事就找她聊天,苦口婆心地开导她:男人只是人生道路上的几根草,绝对不能因为被杂草绊倒了,而不肯再继续往前走。
晓雨也知道晓阳和姊姊一直为她担心,为此她觉得很过意不去,所以一直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告诉她们自己没事,但是……好像还是不太成功!
她们担忧的眼神说明了她的伪装失败──晓阳说得对,她太笨了,连假装都不会。
唉!或许她真该彻底忘了那段过去,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谁知道前头还会出现什么样的美好风景呢?
有这种豁达哲学的,才是永远打不倒的贝晓雨啊!
她深吸一口气,露出微笑,重新振作起精神大步向前走。可是有人居然像根柱子一样杵在人行道中央,见她走近也不让开。
就是有这么白目的人,社会才会这么乱!她嘀咕着,因为急着赶路,没有多看「柱子」一眼就从旁边绕过,可是柱子居然又动了,再次挡在她面前。
这是默契还是找麻烦?她再闪──柱子也跟着跑,当她第三次被挡住去路,终于忍不住抬头,张大眼瞪着白目的「柱子」:「请借……过……」咦?
那根柱子好眼熟……糟了!她一定是每天晚上躲在棉被里偷哭,哭坏了眼睛,现在居然看到幻影了!
「不认得我了?」饶子炆脸上挂着温柔深情的笑容。
终于见到她了!见到她之后,长达一个月的烦躁不安全在这瞬间烟消云散,好像服了什么灵仙妙药,顿觉通体舒畅、心情愉快。
有声音?那就不是幻影,是真人实音啰?
他来了!喜悦随着血液冲向贝晓雨的心口,她多想立刻尖叫着扑上前,紧紧抱住他,可是──不行!
她要有志气,他欺骗她、玩弄她的感情,她已经笨笨的上过一次当,不能再上第二次当了。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会再相信他了!她坚定地对自己发誓。
「晓雨,我好想妳,真的好想!」饶子炆用真诚的语调柔声倾诉:「这段时间见不到妳,我无时无刻不思念着妳,醒着想、睡着想、吃饭想、走路想,连办公的时候都想……」
在人行道旁的骑楼下纳凉兼吃甜筒的饶镇伦听到,差点没「恶!」地一声,把吃了一半的甜筒「还原」。
这小子平常游戏人间,怎么谈起恋爱来这么肉麻?不过贝晓雨本人比照片漂亮多了,照片拍不出她那双大眼睛里生动灵活的神采,还有她嘴角甜得腻死人的可爱酒窝。
只是她看起来傻呼呼的,他还是想不透,她究竟是掐住饶子炆哪一个罩门,让他像被喂了什么奇毒怪药一样,不惜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下毒之人寻求解药?
他慢慢地吃着,悠哉看戏。
第八章
「真……真的吗?」刚才还对自己发誓一百遍,绝不再相信他的贝晓雨,一听到他这么说眼眶立刻冒出眼泪,颤抖的嘴唇浮现欣喜的微笑,胸口怦咚怦咚剧烈跳动着。
「当然是真的!」饶子炆再也忍不住,上前用力抱住她──好紧好紧,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我好想妳,晓雨!一日没看到妳,我吃不下也睡不好,妳看我是不是变憔悴了?」他用苦肉计博取同情。
「真的耶!」贝晓雨仰头细细凝视他的脸庞,心疼地用手抚摸瘦削了几分的脸部曲线。「你变瘦了,为什么不好好吃饭?」
「妳都离开我了,我怎么吃得下?」他一脸痛苦地叹息。
提起她离开的经过,贝晓雨缓缓收回自己的手,低头沉默不语。
「晓雨,妳……还在生我的气吗?」饶子炆见状,连忙紧张地试探。
「我……没有,我已经不生气了。」
这是实话,一开始她或许真的很生气,可是伤心地回到台湾之后,她最常想的反而不是他欺骗她的事,而是他究竟爱不爱她、会不会来找她?
她不敢说出自己的心声,更不敢在姊妹面前表现出等待的样子,但只要家里的电话或门铃声响起,她都会猛然跳起来,以为是他来找她了。
「晓雨,妳听我解释!」他怕她心里有一丝不愉快,非要拉紧晓雨的手,把自己的想法解释清楚。「我之所以不告诉妳我就是饶子炆,绝对没有恶意,更不是存心欺骗妳,而是一开始……其实说起来还是我不好,一开始我不信任妳!」
「不信任我?」贝晓雨不解地眨眨眼。
「对!因为我知道妳是记者、而我向来对记者又有警觉心,虽然真心想和妳做朋友,但又怕妳知道我是饶子炆之后,有可能为了独家出卖我,所以我……」他歉疚地垂下头,再也说不下去了。
不过他随即抬起头,急忙补充道:「但后来了解妳的个性之后,我知道妳善良又天真,而且是个很单纯的好女孩,就不再防备妳了。后来为什么不说是因为我不敢说啊!瞒了妳那么久,一下子说出实情我怕妳受不了,可能会气得不理我,所以我才想慢慢点醒妳,没想到妳会遇到阮婶……」或许这正是上天给他的惩罚,让他为情忧心憔悴!
贝晓雨定定地看着他,慢慢反刍他所说的话,许久后,她了然地叹口气。「你好可怜!」
「啊?」她说他可怜?哪里可怜?
「连交朋友都要顾忌东顾忌西,还怕别人出卖你,难道不可怜吗?如果没有名利地位,就不需要连交朋友都必须提防戒备。」真是有钱人的悲哀!
饶子炆顿时明白了,而且心有戚戚焉。「我真的很可怜,所以妳别再躲我了,好不好?」
「你是这么可怜的人,我就不再生你的气了,但是仅此一次喔!以后你不许再随便骗我,要是你再骗我,我就再跑……唔!」
「别说了!」饶子炆飞快掩住她的檀口,现在他一听到「跑」这个字就害怕。「我答应妳,从今以后一定对妳老老实实、坦坦白白,绝不欺骗妳!我这么爱妳,怎么舍得骗妳、让妳伤心呢?」
「饶子炆──」贝晓雨扁扁小嘴,感动地扑进他怀里,开始呜咽控诉:「我一直在等你,你知道吗?但是你让我等了好久好久,久到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对不起!」饶子炆的吻像雨点般落在她脸上,并且喃喃道歉:「我也很想立刻来找妳,但是公司临时发生一些意外,所以耽搁了。这段时间我也是度日如年,恨不得抛开一切立刻飞过来!」
「不行啦!」贝晓雨立刻惊呼,并且义正辞严地斥责:「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责任心,怎么可以为了男女感情把公事丢在一旁呢?这样就算你来找我,我也不会高兴的!」
「哈哈,说得太好了!」早该有人教训这个任性的小子,教教他何谓责任!
贝晓雨听到拍掌大笑声,循着声音的来源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瘦高、脸孔和饶子炆有几分相像的男人,举步朝他们走来。
「你跑过来干什么?」饶子炆瞇眼瞪着饶镇伦。
他来找晓雨「求和」之前已经先警告过堂哥,要他乖乖站一边凉快去,如果他敢没事打扰或是多话插嘴,甚至火上添油的话,休怪他不顾兄弟情谊,狠狠和他干上一架!
「拜托,亲爱的堂弟!我已经连吃了两支甜简,难道你要我撑死?」现在他一肚子糖水,就别提有多恶心了。
「堂弟?」贝晓雨眨着大眼,在两人身上来回梭巡。他们是亲戚吗?
「没错!我是子炆的堂哥饶镇伦,妳就是贝晓雨吧?久闻其名,我一直很想见见妳,可是直到今天才有这机会。」饶镇伦呵呵地笑着,饶子炆则想一掌敲掉他脸上色瞇瞇的笑容。
晓雨是你可以随便叫的吗?
「你知道我的名字?」贝晓雨更纳闷了,他们连一次面都没见过啊!
「整天听这小子晓雨长、晓雨短的喊,想不知道都难。」说完,饶镇伦还刻意瞟了窘迫的饶子炆一眼,对他凶恶的眼神视若无睹。
「真的吗?」贝晓雨按捺不住满眼的惊喜。「他真的常常提到我?」
「当然!否则我怎会知道妳的存在,还对妳这么好奇呢?」饶镇伦立即回答。
知道所爱之人心里有自己,贝晓雨既高兴又害羞,柔嫩的粉腮染着微红,看起来颇有几分娇艳之美。
不止饶子炆看呆了,饶镇伦也看得猛流口水,饶子炆嫉妒地瞇眼瞪视,警告堂哥管好自己的眼睛。
为了生命安全,饶镇伦赶紧转开脸,假装充满兴趣地盯着路边卖冷饮的「老」板娘。
满口金牙的胖妇人起码六十岁了,见饶镇伦直盯着她看,以为自己老来俏,还有少年郎追,高兴得不得了,扭动肥臀,挤眉送他一个性感秋波。
饶镇伦胃中一阵翻搅,刚才下肚的冰淇淋,真的差点吐出来了。
饶子炆不理会堂哥,径自和贝晓雨耳鬓厮磨,谈情说爱。
「晓雨,妳一早出门,要到哪里去?」他宛如珍宝般,搂着失而复得的贝晓雨喁喁私语。
「啊──」贝晓雨这才想起来,她要赶去上班!
「糟了,我忘了要上班!已经迟到了,怎么办?」她看看时间,猛地跳起来,像无头苍蝇一样,慌得原地打转。
「上班?妳找到工作了?在哪里?」饶子炆急忙丢出一串问题。
「这个我晚点再跟你说,现在我必须先赶到电视台,不然我就完了!」呜……她不想吃炒鱿鱼啦!
「好好,别急别慌!我现在马上叫计程车,我陪妳一起去,一定来得及的。」饶子炆拉着她耐心安抚,让她安静下来。
「真的?」贝晓雨感激地拉着他的手道谢:「谢谢你!子炆,那快叫车吧!」她恨不得立刻飞进办公室。
「没问题!的士──」饶子炆朝着马路长手一举,立刻有辆俗称小黄的计程车靠边停。
「来,快上车吧!」饶子炆赶紧将贝晓雨塞进车里,自己随后上车。
正在躲避冷饮欧巴桑骚扰的饶镇伦,见苗头不太对,有人似乎想抛下他落跑,赶紧冲过来挥手大喊:「喂!等等我,不要丢下我啊!」
「快──」饶子炆探出头来,一把握住他的手臂,粗鲁地将他拉进车里。
砰!车门关上,饶子炆命令司机开车,小黄立刻以特技般的技术高速在马路上奔驰。
饶镇伦人还没坐稳,车子就突然狂奔起来,他像保龄球瓶似的左滚右倒,惨叫声不断。
在引擎咆哮的低吼声、紧急煞车的尖锐声、以及运将先生连天的咒骂声中,他终于见识到号称全球第一的「平地云霄飞车」──台湾计程车。
吱!
鲜艳的黄色计程车在某栋雄伟的玻璃帏幕建筑前停下,车门打开,首先跳出一个娇俏可爱的年轻女孩。
紧接着,一名高大劲瘦的男子跟着下车。
最后,一个全身颤抖不停的男人,手脚发软地爬下计程车。
「呕──」这个男人一下车,就冲到路边的水沟盖上大吐特吐。
「我就是在这里上班!我先进去了,晚点我再给你电话。」贝晓雨依依不舍地放开饶子炆拉着她的手。纵然再不舍,还是得去上班啊!
「那我等妳电话,晚点见!」饶子炆眷恋地吻了下她的脸颊。
「嗯,掰!」贝晓雨害羞地笑笑,然后转身冲进大楼内。
饶子炆缓缓抬头,顺着排列整齐的反光玻璃往上看,几个清晰斗大的字挂在大楼顶端,「环球电视台」五个大字,足以让从空中经过的飞机都看得一清二楚。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贝晓雨怀里抱着资料夹,一手握着麦克风,跟着各家记者守候在警察局门前,心不在焉地等做笔录的人出来。
早上她迟到了,一进办公室就挨了一顿排头,秃头主管气得满脸通红,斥骂她的吼声连门外都听得见。
她连声道歉外加保证绝不再犯,主管才勉强平息怒气,要她立刻出来采访这则社会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