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云若仙捺不住了,只好先开口,“我回答完了,叶夫人。”
叶夫人揉揉太阳穴,仍然一头雾水,“我想我还是请你再重复一次好了,破天到扬州去见你,他把你接来对不对?”
云若仙尚未回答,叶夫人便啊的一声叫出来,“对了,见你必须经过赌这一关,也就是破天赌胜你之后,将你带来的?”
“也可以这样说啦,但是我要说在赌方面我绝没有输,是他用好计设计我输的,所以君子虽败犹荣。”
她的补充叶夫人听不懂,但叶夫人接下去问:“他都没有告诉你为什么要接你到王府住吗?”
“他一直叫我娘子、娘子,说要娶我。”
叶夫人有些讶异,“他没告诉你真正原因?”
“真正原因?”云若仙呆了一会,随即醒悟的大叫,“反正我早知道他是要设计我,叫我娘子只是寻我开心,我也、我也……”一想到浪破天叫她娘子只是在寻她开心,她的心就不由得有种刺痛的感受,虽然她也曾那么猜测过,“我也不要嫁他,他这么奸诈,谁想嫁他,我想早一点回扬州。”
“等钱出入出现,我一定会让你回扬州的。”
云若仙惊得瞪大双眼,“钱出入?!你是说钱出入?”
叶夫人点点头,“请你到王府住,就是因为钱出入的缘故。”
“他又做了什么事吗?”扯到钱出入,就联想到是他赌输钱欠了人银两,云若仙大叫,“他又赌输了钱,欠你们王府好几十万两,所以你们在找他还债是不是?”
叶夫人摇头失笑,“当然不是。”
“不是,那是什么事?”
“琳琳,也就是破天的表妹,我的女儿,她偷拿了破天的官印去玩,结果在半路上遇着钱出入,也不知怎么搞的,他们竟为了一件事打赌,结果琳琳输了,但她不认输也不肯拿出银子,钱出入一气之下,就把琳琳口袋里的东西掏走,那东西就是破天的官印。”
提到这件事叶夫人就忧愁满面,“没有官印,破天如何办事?丢了官印更是要杀头的重罪,而钱出入自从拿走官印就不见踪影,怎样都找不着他,我们查了许久,终于查出你与钱出入是义父、义女的关系,听说他是个重情的人,我们猜想他一定会与你见面,所以才千里迢迢把你从扬州接来王府。”
云若仙听完整个人呆掉了,随即大笑,“天啊,世间竟有人还会赌输钱出入,这、这……我第一次听闻。”她甚至笑出了眼泪。
叶夫人一脸茫然的注视着她。
云若仙知道大家都不晓得钱出入是输神缠身,怎样赌都会输,这一辈子唯一胜的可能就是这一次,怪不得他把战利品独占,躲着享受赌胜的滋味,也怪不得没入找得着他。
云若仙总结刚才的看法道:“叶夫人,你们找错人了,钱出入其实好久没跟我联络了,我想他一定是在某地方品尝他生命中第一次赌胜的滋味,所以说他高兴得连我都忘了。”
“那不就找他无望?”叶夫人脸色黯了下来,“那官印就找不回来,破天该怎么办才好?”
见叶夫人真的对浪破天很好,云若仙很有大丈夫气概的拍了下她的肩膀,决定帮她,“喂,叶夫人,你别烦恼啦,这事交给我就没问题了,我罩你,一定会帮你把官印找回来,你别愁眉苦脸的,人生才短短几十载,你不是严肃得要死就是愁眉苦脸,那多难过啊?”
叶夫人听她说后面这段话,不由得心里一震,自己这一生不是严肃得令人害怕,就是忧愁着事情,被这么小的孩子说出自己人生的缺陷,她不由得真的思考起自己今后真的要这样活下去吗?
她忍不住打量起云若仙,只见她娇憨美艳,气质脱俗,虽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却比大家闺秀更有一股吸引人的平易近人气质,她轻问:“你怪不怪我把你关起来,不准你走动?”
云若仙眨眨眼睛,大力的摇一下头,“以前我是怪,不过现在跟你聊过后,我就不怪了,不晓得为什么,我觉得你做事一定有你自己的想法,你应该不是故意看我不顺眼,所以才把我关起来对不对?”
叶夫人一惊,这个年纪十七、八岁的美艳姑娘所说的这几句话,就像了解她的为人一样,不以世俗的眼光在看她,只怕连女儿也不能如此贴心的了解她的行事。
的确,她把云若仙关起来,不是因为云若仙在饭厅得罪她,而是怕她在外走动,被叶琳琳碰着了故意刁难她,所以才不让她在外面走动,也不许闲杂人等与她交谈,以避免叶琳琳找她麻烦。
至此,她对云若仙的感觉完全不同,也明白浪破天为什么对云若仙特别不同,她轻叹道:“若是破天真的有说要娶你,我可以了解他为什么想娶你,琳琳怎么能跟你相比呢?若我真是破天的娘,也会选你不选琳琳当媳妇。”
看她好像有点伤心,云若仙以自己的方式安慰叶夫人,“叶琳琳的娘,你别说得这么垂头丧气,我又没有要嫁浪破天,现在知道他在利用我,我更不愿意理他了,你放心,别想太多,而且人家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不觉得你好像有点烦恼太多吗?你要是这样烦恼下去,头发会白得很快喔。”
叶夫人又是一震,自己好像真的烦恼太多了,她苦笑道:“你说得也对,我可能是操心太多了,身子才会愈来愈差。”把话题又转回来原来的地方,毕竟没有了官印,恐将满门抄斩,叶夫人问道:“你说你可以把官印找回来,那你心中可有钱出入可能去的地方?”
“没有,我与他一年不见,我们的家又破得不能住人,我也不知道他会在哪里,更不知他会去哪里。”
叶夫人本来充满希望的,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得脸都垮了,“那就是说你根本没法子找到钱出入?”
云若仙笑了出来,“我是说我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也不知道他会去哪里去,但是要找他我是一定找得到的啦!”
“你不知他住哪里,也不知他会往哪里去,怎么可能找得到?”
云若仙好笑道:“要找他就往有赌的地方去找就行了,我们自己摆个摊子,号称天下第一赌,赌胜了成千成百的人,他听闻有这么厉害的人,又闻着赌的气味,自然会乖乖出现,爬出来见我们了。”
叶夫人为之惊诧,“摆摊子,号称天下第一赌?”这个法子她连想也没想过,更别说是去实行了,而且这方法未免也太匪夷所思,太奇怪了吧,“这真的可行?这样真的就能引出钱出入?”
“安心啦,听我的准没错,若是没有引出钱出入,我云若仙三个字让你倒着排、倒着念。”云若仙很有把握。
“但要叫谁去摆摊子呢?要赌胜那么多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赌本就有输有胜。”
云若仙比比自己,笑得开心极了,“就叫我去赌就行了,我赌十把胜十一把,绝对没问题,我老爸是江湖有名的赌鬼,而我是他唯一的传人,我的外号就叫赌仙,所以要赌找我就行了,绝对办得妥当。”
叶夫人愕然得说不出话来,第一次听到这种奇怪的毛遂自荐,也第一次听到这种奇怪的名号,赌仙?但看她这么高兴,似乎很得意这个名号,也很开心有这样事要她帮忙。
“叶夫人,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摆摊子?”
“呃,这个……”被问到这个,素以理家见长的叶夫人真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一时之间竟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
云若仙实话实说的建议道:“叶夫人,老实跟你讲,这当然是愈早摆摊子才能愈早引出钱出入,愈早引出钱出入,才能愈快拿到官印。”
“这样一来,当然是希望早一些拿到官印了。”
云若仙终于可以摆脱烦闷无聊的生活,不由得喜上眉梢,“那我明天就出去摆摊子,嘿嘿,好久没玩一把,不晓得技巧有没有生疏了。”
叶夫人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看她那脸喜样,她不由得奇异的问:“摆摊子真的那么好玩吗?”
“啊,叶夫人,你不曾去外面逛过市集吗?那里热闹得不得了,而且好玩极了。”
“我只有元宵才会出去,而且一般不是只有元宵女儿家才能正式出去逛吗?”
云若仙一脸失望,“不会吧,叶夫人,那你的生活不就无聊死了,亏你受得了,你不觉得问吗?”
闷?她从未想过这个字。
云若仙拉起她的手,没大没小的直晃,笑道:“叶夫人,明天我们换装打扮,一起出去摆摊子如何?一定很新奇也很好玩。”
偷偷跑出王府?她连想也没想过。
云若仙又自言自语的说:“只要摆好摊子,不出一个月,一定可以拿到官印的!”
一提到官印,叶夫人什么事都肯做,自己女儿弄丢了官印,害苦浪破天,当然要负起责任,她严肃的点点头,“那我就与你一起出去摆摊子了。”
第七章
从早上到晚上,叶夫人一直心情不定、忐忑不安,她不安的原因就是因为摆摊子的事,这丢官印的事不能传出去,也不能做得明目张胆,所以只能暗暗进行,但是她这一辈子出门的机会少之又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去摆摊子。
到了晚上,她实在再也受不了这种不安,于是来到云若仙的房里,只见云若仙正拿着骰子自己跟自己赌,好像在练习技巧。
她一生从未赌过,也不曾看人赌过,真的看到了,也只烦恼摆摊子的事,倒不在乎云若仙有没有招呼她。
而云若仙看到她来,笑开了脸,急着自夸,“叶夫人,我觉得我今日好像可以打倒一千人一样,手气顺得不得了。”
她坐在椅子上看云若仙。
云若仙一边赌骰子,一边问:“叶夫人,我刚来到京城,不知道哪里是最热闹的夜集地方,你知道吗?”
叶夫人完全不晓得,她极少外出,根本不知道,“我不晓得。”
“喔,没关系,我们等会出去问就行了,那你有没有衣服可以换?”
“衣服?”叶夫人感到纳闷。
“当然,你总不能穿着这一身华丽名贵的衣衫出去,你没有对不对?我早想到了,所幸我的包袱里还有几件我以前家里穿的男装衣物。”
“男装?”叶夫人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云若仙在床底左搜右搜,搜出了衣服,“这一件青色的给你穿,棕的给我穿,叶夫人你快穿上,我们等会就要偷偷溜出去了。”
拿起青色的男装,叶夫人做梦也没想过自己会做这么惊世骇俗的事,她还在呆怔时,云若仙早已穿上那件棕色宽大的牧童装,回过头来看着她,“叶夫人,不对,我不能这样叫你,这样会泄底,人家就会知道你是女的,对了,以后在外面我便叫你阿叶,这样就不会泄底了。”
阿叶?叶夫人从没听过这么土的小名,但她为了官印,一咬牙就换上了男装。
云若仙替她整整头发,调整一下衣物,看了一下,又摸一下她的脸,她吓了一跳,云若仙改口唤她,“阿叶,幸好你看起来很年轻,就算没长胡子,也只像个快三十岁的男人,再加上晚上较昏暗,应该不会被看得很清楚,这样大概不会被人发现。”她拍拍手,“走吧,阿叶,我们得赶快去摆摊,才不会被人占走位置。”
拉着叶夫人的手,云若仙打开门,看看外面没人,赶忙偷偷的溜出了王府。
她带着叶夫人这一溜,以为根本没有人发现,却没看到在阴暗侧门边的白衣人,正轻轻的摇扇微笑,那双眼睛勾魂摄魄的绽出亮光,心情似乎非常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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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夫人这一辈子从没看过这种令人眼花撩乱的状况,无数的人从她身边经过,有逛街的也有卖东西的人,这是个又吵又热的地方,她真的愣呆了,根本无法想像世间会有这样的一个地方,若不是云若仙牵着她,她们可能早被人潮冲散。
云若仙左看右看,终于看到一个热闹地方的小角落,大叫道:“有了,就在这里摆摊子。”
云若仙才摆上摊子,便把自己预先写好的布条绑上,那上头写的内容十分夸张,叶夫人看了吃惊不已,那上面写的是,
天下第一赌,
一局一两银,
若能令我败,
万两银奉送。
“一万两银子?”叶夫人惊讶道,这未免也太多了吧。
云若仙却嘻嘻笑起来,而且十分得意自己这个招财的布条跟方法,“对啊,这样才能招揽客人,赔率是一比一万,大家一定都会来赌的,况且我稳胜不败,不会赔钱的,安啦,别那副脸,今晚我一定赚一堆银子回家,等会你帮我抬回去时,可能会很累喔,对了,注意要帮我收钱,别让客人白玩。”
云若仙这布条一绑出来,逛市集的人全都睁大眼睛,一万两银子?谁也没听过这种事,大家纷纷围着摊子,但深恐是骗人的,没有人敢赌。
云若仙大声吼道:“喂,你们这些不赌的,围着我的摊子谁敢来赌啊!去去去。”
有个壮壮的年轻人比着她的布条问:“这以一赔万,究竟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天下第一赌岂有说谎的道理。”
但那壮壮的年轻人打量摆摊的云若仙跟叶夫人一眼后,看她们穿着布衣,一副贫苦相,忍不住说:“你说你要赔一万两,但看你们打扮普通,会不会是骗我们啊?”
这人是对着叶夫人说的,叶夫人吓了一跳,除了丈夫跟浪破天之外,她不曾与男人接近,吓得脸色微变。
云若仙看她吓着,急忙挤到她的面前,为她挡去年轻人的接近,没好气的开口,“喂,这位大爷,我就是厌倦穿绫罗绸缎,所以才穿这身青衫布衣来市集晃晃,我就是要显现我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你要是怕上当,喏,你看这是什么东西,看了之后绝不会说我是骗人的。”
云若仙从口袋掏出一叠银票,那是她全部的家当,一张就是一万两,她拿在众人面前晃了一下,还开口道:“这都是吉祥银庄的票子,绝对不唬人,绝对让你们拿到银票的人都可以领到银子,信了吧!而且我这儿有一叠喔。”
吉祥银庄是全国最大的银庄,招牌老,信用好,大家都知道拿它的银票是稳妥当的,再看云若仙手上的银票有一叠,照理说不可能是唬人的,那年轻人不禁整张脸都焕发起来,他还没说话,一个腆着肚子的老人就挤到前面来,缺了两颗牙的他贪钱的笑说:“我赌我赌!我先来先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