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我是说那家店的拉面真的好吃吗?」何骏像是改变了主意。
「我发誓,是真的很好吃。」她天真地举起手做出发誓状。接着她就看见何骏突然转向一旁小巷,抄小路又绕回拉面店外。
「下去吃吧!」他熄了火,率先走出车外,这才发现这间不起眼的摊子生意还真是好得不得了。
湘吟立即跟上,幸好还有两个位子,他们立刻坐进去,点了两碗拉面。
在霓虹灯的点缀下,使夜色变得非常神秘,何骏瞧着她低垂的小脸,突然说:「公司出了点事,我这两天可能要去一趟美国。」
「美国?」湘吟立即抬起眼,「需要很久吗?」
「不确定。」他瞇起眼,看着她脸上一闪而逝的飘忽。
「那我祝你旅途愉快。」湘吟勉强地笑着。
「妳的表情还真怪。」他这句话一说出口,湘吟的笑容便随之垮下,只能尴尬地转开脸。
幸好这时候老板娘刚好端来拉面,巧妙地化解了这份尴尬的气氛。
何骏拿起筷子夹了口面,咀嚼了几下后眸子突地一亮,但他并没有说出什么赞美的言词,只道:「滋味还可以。」
「哦!」她耸耸肩说:「可能你山珍海味吃习惯了,这样的美食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了。」
吃了几口后,湘怡突觉脑子又闷疼了起来,她揉揉太阳穴,又放下筷子。
「妳不舒服?」他一直觉得她神色有异。
「没什么,我只是不太饿。」她敷衍一笑。
「真的下饿?那妳是在外面吃了些什么?见我跟别的女人出去,妳便不甘寂寞也跟男人出去,结果一回来就对我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以为我会因此而不追究吗?」他撇撇嘴,笑得十分诡怪。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她才不是他呢!
「是不能这么说,还是戳中妳的心思?」他喝下最后一口汤,「既然妳没胃口,那就走吧!」
见他将一张钞票往桌上一摆后便站了起来,湘吟也只好跟着离开。
在车上,他表情如常,虽没有再说出让她难过的话,可她知道他铁定是误会了,但她不想解释,就算解释了又如何?在他心底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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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处,湘吟继续她未完的工作,而他也没再去公司,索性到书房开启电脑,以远端读取公司档案的方式进行他的工作。
就寝前,湘吟煮了杯咖啡进他书房,见他连头也不抬一下,似乎又回到过去的鸷冷,她只好再度退出书房。
过了好一会儿,屋里的电话突然响起,可是响了好久都一直没人接听。
「那女人怎么了?该不会这么早就睡了吧?」待在书房里正忙着的何骏只好拿起话筒,口气不善地回应,「喂?」
「呃……请问湘吟在吗?」娴玲被对方粗鲁的回应给吓了一大跳,不过想想既然有人在,那湘吟应该没事才是。
「不知道。」他皱起眉,看着手中一些失败的案子。
「不知道?」她扬高声音,「你的意思是你没见到她?」
「小姐,妳到底是谁?」何骏捶捶肩膀,「我现在正忙,没空--」
「湘吟今天住院了。」娴玲这句话堵住了他即将冲出口的牢骚。
「昨晚下雨,她居然跑到外头淋雨,一直淋到天亮,最后昏倒在路边。幸好有人路过将她送医。她醒来第一个通知的就是我,医生说她病得不轻,要多住院几天,哪知道她竟趁我出去的时候偷溜出医院。」
「喂……喂……」对方一直没吭声,娴玲急得又唤了几声。
「我在听。」何骏脸上一片错愕,持话筒的手亦微微颤抖着,嗓音带着嘶哑。
「我后来猛打她的手机,可她没开机,后来又打来你这儿,也没人接听,幸好我又试打了一次。」娴玲语气依旧急躁,「可你刚刚说不知道湘吟的状况,难道她没回去?」
「晚上我还跟她一去出去吃饭的。」他说。
「什么?她还跑出去吹风?!这个笨蛋!」娴玲忍不住想骂她,「她的体力还没恢复呢!」
「妳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请问妳是不是可以挂电话了?」何骏突然问出这句话,倒是让娴玲傻了眼。
「好,我想我打扰到你了,可你一定要帮我注意一下湘吟喔!」娴玲交代过后,这才半信半疑地挂了电话。
下一秒,何骏便走出书房,来到湘吟房外轻敲她的门。等了半晌竟无人回应,他忍不住轻喊了声,「湘吟……」
几分钟过去,里头依旧没有任何声响。
转动门把才发现她并未上锁,于是他立即推开门,仔细观察着她的睡颜。见她睡得这么沉,他便不打扰她地退出房间。
但就在阖上门的剎那,他的余光突然瞧见床边的地上掉了一本书,而她的一只手却无力地瘫在上头。
这情况越看越不对劲……
何骏的脑子迅速一转,立刻上前轻抚她的额头,才发觉她正发烧着!
天呀!她究竟烧多久了?
轻拍着她的脸,他急促地喊道:「醒醒……妳快醒醒……」
湘吟张开蒙眬的眼,一见是他,居然还有力气笑开嘴说:「是你……我不是在作梦吧?」
「作什么梦?我看妳是病昏了!」何骏将她扶了起来,「走,去医院。」
「为什么要去医院?」她皱起眉。
「妳发烧啦!」他没好气地说,难道这女人真病傻了?
「我皮包里有药。」她已在医院躺了一天,实在不愿意再被迫躺在那种触目所见全是一片白的地方。
那颜色会让她的心更加空虚……
何骏眉头深锁,无奈地站起身,走到她放皮包的桌旁,从里头拿出一包药,继而走进厨房倒了杯水过来。
「把药吃了。」他将茶杯递给她。
湘吟接过杯子将药吞下,「谢谢你……不好意思,身为你的女佣应该是我照顾你,居然反而让你照顾。」
「说真的,这还是我生平第一次照顾人。」他目光沉重地望着她。
「我已经没事了,你可以先去休息了。」她双腮通红,可见病得不轻,在他炯然的目光下,她不好意思地将被子往上一拉,遮住自己的小脸。
「为什么不说?」他突然问道。
「说什么?」她装傻得厉害。
「妳故意催我离开,就是要逃避这个问题,不是吗?」他索性坐了下来,看样子不得到他要的答案,他是不肯走了。
「我真的不懂你在问什么。」湘吟将被子拉得更高了。
「好,那我一样样慢慢问。」何骏深吸口气,「淋雨、昏倒,住院……妳没一样对我诚实的。」
听着他逼问的语气转为凌厉,她非常意外他竟会知道这些事,「你……你怎么会知道?是谁告诉你的?」
「是谁告诉我的并不重要。」抚着她发烫的脸颊,轻轻将她的小脸转向他,「我们就从淋雨开始说好了,为什么淋雨?」
「呃……」她想了想,「因为那天晚上很热……后来下了场雨,让我觉得好舒服,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跑出去淋雨了。」说时,湘吟的眼眸已微红。
「是这样吗?没想到妳遗真是诗情画意呢!」鬼才相信她说的烂理由。
「对,女孩子嘛!哪个不爱这种意境呢!」她笑得好难看。
「哦!如果真是如此,妳应该很开心才是,又为什么哭了呢?」他突地伸手揩了下她染着水雾的眼角,瞇起眼一笑,「别把我当傻瓜。」
「那你能不能不要问这么多?」湘吟紧抓着被子。
「行,那我替妳说好了,因为妳见我带着女人离开心里很不舒坦,所以想用这种自虐的方式来发泄,是不是?」何骏目光如炬地瞅着她。
「你如果一定要这么想才能满足你的沙文心态,那我也无话好说了。」她无所谓地笑了笑。
「不愿意承认?」
「我……我能承认什么?」湘吟苦笑。
「还记得妳一回来就说『这辈子再也逃不过我的魔咒』,是因为那场雨给妳的启示吗?」他嗓音里似乎有着过分的激动。
她掉下泪来,「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妳……」
何骏本想再说什么,可见到她这副病恹恹的模样,只好放弃了。「算了,妳是病人,我不想跟妳计较,等妳病好了再说吧!」
他起身望着她,「妳自己一个人可以吗?或许我可以过来这陪妳--」
「不用,我吃了药,不会有事的。」湘吟不是不希望他的陪伴,而是有他在,她会胡思乱想、会彻夜失眠,这样下去她将永远都好不了了。
她希望能赶紧好起来,努力为她的爱而活,她绝不要让她的感情也像这场病一样,一直无疾而终下去。所以,她要努力!
「那好吧!有事千万得喊我。」何骏点点头。
见他离开后,湘吟终于吐了口气,平静下来的她回想着他刚刚问的问题--
为何她要淋雨?说实在她也没有答案。
只知道那时她的心好痛……痛得只想狠狠地把这股痛洗掉,所以一见下雨就立刻往外冲。
当雨势越来越大,在她脑子浑浑噩噩之际,突然发现她不能没有他,即使何骏根本不爱她。
有了这样的觉悟后,她的身与心都蓦然轻松不少,即使疼痛仍在,却已知道她该怎么做了……
第七章
本想前往美国的何骏因为湘吟的病而延宕了行程。
就在她身体复元后,他正打算启程赴美,却突然接获了征信社的电话。
「何先生,您要我调查的事已经有些眉目了。」征信社人员小张说。
「哦!你说。」
「当年黄燕雪的确在府上担任保母的工作,但至于小姐是不是被她抱走的目前还是个谜,但我另有重要发现。」小张又道。
「什么发现?」正在办公室的何骏拿着手机走向窗边。
「他们的独生女杨湘吟,也是他们于二十年前认养来的女孩。」
「你的意思是杨湘吟也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何骏的双眉轻轻一拧,说实在他相当意外。
「没错,的确不是。」小张肯定地说道。
「那你有查出我妹妹的去处吗?」他闭上眼,感到困惑不已,因为这一切似乎已超过他事先预想的范围。
「没办法,我刚刚说了,一直没找到黄燕雪带走小姐的证据。」小张不好意思地补充道:「有关这点我会继续调查的。」
「好,有消息再跟我联络。」
何骏虽然失望,但也不能追究,毕竟这已是太多年前的事了。才要挂断电话,小张又赶紧说:「何先生,在我调查这些事情的同时,居然发现另有人跟我调查同一件事。」
「谁?」何骏坐回小牛皮椅上。
「目前只知道对方来自国外,但一直无法追踪详细底细。」
小张的话让何骏陷于不解,他喃喃自语着,「居然还会有人也调查这件事,还是国外的人……」
「我一定会赶紧找出对方是谁。」小张以为他在问他,紧张地回道。
「好了,这些事都请你多用点心,我希望在最快的时间内得到消息。」何骏说完后便挂了电话。
不一会儿秘书按了内线进来,「总裁,您不是要搭车到机场吗?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我叫司机过来。」
「不用,我不去了。」刚刚小张的消息给了他太多震撼,他有预感很快地将会有更意外的事情发生,所以他不能走。
「可是机票已经订了。」秘书又说:「您不是一直赶着这趟行程?」
「退了,其他的不必多问。」交代了这句话后,他便放下话筒。
何骏靠向椅背,分析着这一切来龙去脉,突然桌上的专线电话又响了。他眉头紧蹙着,「今天电话怎么这么多?」
拿起话筒,他便听见父亲的声音,「何骏,最近好吧?」
「爸,还好。」他勉强带笑,「怎么有空打电话来?」
「还说呢!上回有人告诉我会找机会回来吃饭的,让我等了好几天,竟然连个影子都没出现。」何威点了支雪茄,吐了口烟。
「对不起爸,我晚点儿会回去。」何骏翻开行事历,仔细规画时间。
「那好。对了,你劳勃爷爷也来了,你们可以见见面。」
「美国『菲士霸』的劳勃?!」何骏坐直身躯。
「就是他。」
「等等,我马上回去。」真的是太巧了,也还好他没动身赴美,否则岂不是和他擦身而过了!
进入停车场把车开出来,他便加快车速往天母的方向行驶,直到家门外更是迫不及待地往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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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刘管家笑望着他。
何骏朝他点点头,一进入客厅,远远地他便看见一位白发老人坐在客厅一角,与父亲相谈甚欢。
虽然劳勃是何威的忘年之交,但何骏却无缘见过,这次见面让他大感意外。原以为劳勃会是个道地外国人,但现在他可以确定他是纯东方血脉的男人。
「你就是劳勃?」何骏站在劳勃面前,冷眼瞅着他。
「没错,我就是。但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对你、对『乔立』完全没有敌意。」劳勃笑说。
「是吗?那这次的抢单呢?」他坐在他面前,看了看父亲。
「我这么做是要引起你的注意。」劳勃挺直背脊,「因为我已找到我失散多年的孙女了。」
「你的孙女?」何骏抬起下颚,「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你劳勃爷爷的意思是,他孙女现在就跟你住在一起,这样你明白了吧?」何威替劳勃补充道。
「什么?」何骏脑海一转,跟着说道:「湘吟……」
「没错,就是她,二十年前我儿子病逝后,我媳妇因为受不了悲恸,决意随他而去,而当时我又满脑子事业,根本无心照顾她与我孙女,因此她便将自己的女儿送给一位夫妇收养。」
「老天!」征信社小张说的另有其人就是劳勃了?!
「你调查这件事多久了?」何骏问道。
「已经好一阵子了。」
「那你最主要的目的是?」他既然千里迢迢从美国赶了来,绝对不会就这么离开台湾。
「带走她。」劳勃淡淡地说。
「哈……」何骏闻言大笑,「这也要她愿意跟你走。」
「为什么不愿意?虽然『菲士霸』的财力还比不上你们『乔立』,可总比她在你家里做女佣要强多了。」听劳勃的语气好像很不满何骏让他孙女做这种工作。
「或许她就是喜欢这样的生活。」何骏瞇起眸。
「那就要等她知道实情后才会明白了。」劳勃漾出笑容,「我的人已经去你住的地方告诉她一切了。」
「你--」何骏没想到他动作还真快。
「何骏,就把她还给劳勃爷爷吧!」何威可不希望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弄得两家失和,「刚刚劳勃告诉我,她的养母就叫黄雪燕,我猜她正是诱拐你妹妹的人,既是如此,他孙女八成也是被诱拐的。」
「这件事我还在调查,没有确切证据前请爸别乱说。至于她的去留,就随她的意思吧!我无权决定。」何骏目光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