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想跟她争?早得咧!她乔雨晨要的东西谁也争不走,她不要的东西任君取用。送你喽!
“文中,你替我好好的招待谢小姐,可别怠慢了人家。”她又对可婷说:“谢小姐,欢迎你的大驾光临,请尽情享用,不要客气喔。”
她的意思文中知道,他的无奈她也看在眼里。
对他,她不是没有半点愧疚;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能怎么办呢?倘若他能找到好的伴侣,她应该给予祝福,不是吗?
她在富丽堂皇的餐厅里走走看看,随时都有人冒出来和她搭讪。清一色的男人,清一色的企业家第二代,清一色的油头粉面、言语乏味。
她点头微笑,礼貌性的敷衍。
尽管不耐烦到极点,她仍强迫自己不能垮下脸来,好歹也要为乔氏企业做点公关吧。
她必须不断的走动,免得坐定之后被男人团团包围无法脱身。
妈咪呀,她的脚快断了!
“酒会即将开始,请来宾们入座。”
会场因主持人的宣布而安静了下来,大家停止交谈,站著的人也纷纷找位子坐下来。
雨晨趁机脱离正对她纠缠不清的男人,一屁股坐到附近仅剩的空椅子上。她对同桌的人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在暗下来的光线中,她发现同桌的都是女性。
太棒了,她总算可以喘口气了。
主持人透过麦克风欢迎大家的莅临,并且对酒会的进行程序稍作说明。接著他说:
“现在请乔氏企业的董事长为我们讲几句话。”
掌声中,雍容华贵的乔敏华上台致词,她言简意赅的点出酒会的目的——除了分享大楼落成的喜悦之外,也竭诚欢迎与会者进驻,让乔氏金融大楼成为国际瞩目的焦点。
“俗话说万丈高楼平地起,大家一定很想知道这栋八十八层的高楼到底是如何起造的。”主持人说:“这不妨由本大楼的建筑师来告诉大家,请各位以热烈掌声欢迎——孟翔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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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翔?
听到这两个字,雨晨原本涣散的精神陡地集中。
不会这么巧吧?也许是同音异字,或是同名同姓。虽然这么猜想,她还是伸长了脖子打算一探究竟,她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认得出来,毕竟他们只有过一面之缘。
台上的灯光熄掉了,会场陷入一片黑暗。掌声骤止,熟悉的低沉嗓音响起:
“我就是专门无中生有的孟翔。”
在满堂笑声中,台上的投影大萤幕亮了起来,画面是忠孝东路上一处矮房子聚集的区块,景况萧条黯淡。
“这就是各位此刻的所在位置。”
画面立即切换到下一张——光彩耀眼的乔氏金融大楼外观。
来宾无不哗然,好个无中生有!
“想知道我是如何无中生有的吗?请听我细说从头。”然后他补上一句:“不必担心,细说从头只要五分钟就够了。”
又是笑声。
孟翔,果真是他!
看不到他的人,但那声音、那调调,绝对非他莫属。
雨晨在黑暗中找寻他的身影,总算看到他站在演讲桌前面,一手操控著笔记型电脑,一手拿著麦克风侃侃而谈。
穿著深色西装的他,隐身在晦暗的光线中,只有轮廓依稀可辨。他的神态自若、不慌不乱,仿佛坐在底下的是一群小学生,而不是头脑精明、眼光挑剔的企业主。
孟翔是个建筑师,而且居然还是乔氏金融大楼的建筑师?!
这世界真是不可思议的小。
“建筑外观的石材来自西班牙,为避免天然石材特有的色差问题,所以特别挑选同座矿脉整体采挖……”
投影片呈现西班牙某座矿区的实景以及开挖的情况,来宾们屏气凝神的聆听。
“大楼顶部是以铜片打造的圆形设计,最顶的尖端更是以金箔用手工方式拼贴上去的。”
投影片切到下一张,建筑工人站在八十八楼圆形顶端上逐片拼贴金箔的画面。她听到来自周围的赞叹声,她也深深的受到吸引。
投影片连续打出由各个角度取景的大楼外观,以及在不同的时间所拍摄到的大楼景致,搭配他感性的结尾:
“如此用心打造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楼,只为彰显各位尊贵的身分与地位。”
最后他说:“而各位的进驻就是对我的无中生有最大的肯定,我万分的期待。”
当投影灯光熄灭,室内恢复照明,掌声仍持续响著。
光线下的孟翔对著大家一挥手,从容的走下台。
雨晨的目光跟随著他移动,直到他走回自己的座位。然后她听见母亲上台对来宾说:
“孟翔先生住在夏威夷,为了乔氏金融大楼,这段时间以来他两地奔波非常辛苦,可说是本大楼的最大幕后功臣,十足的年轻有为。”
掌声再度响起。
雨晨支著下巴发呆——
他住在夏威夷?那么他在金山是……
猛抬头,她看到孟翔正在不远处的座位上对她举杯微笑,然后眨了眨眼,仰头一饮而尽。
她不知所措的垂下眼帘,待她鼓起勇气面对他时,他已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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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晨的视线一直在会场中搜索,但遍寻不著孟翔。
任务完成,他就这样走了吗?
她想去问母亲,但她临阵退缩了。她不知道如何对母亲解释他——一个解救她免于饿死的邻居、一个与她“鱼雁往返”的笔友,还是……一个曾经摸过她胸部的男人?
她如坐针毡,无心参与接下来的任何活动。她只想飞车赶回金山,看看他是不是正在隔壁放著音乐等她?
她有一堆问题要问他!
当她站起身时,台上的说明会也正好结束。她被乔敏华拦住离去的脚步。
“雨晨,来见见凯旋企业的刘伯伯和他的二公子刘达威。”
“你们好。”她应付的点了点头,毫不热络。
“雨晨小姐真是貌美如花啊。”刘伯伯称赞著。
“过奖了,令公子才是一表人才呢。”敏华说著客套话。
“这么说他们可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啊,哈哈哈!”
敏华也跟著笑开怀,眼睛轮流在女儿和对方身上打转,其实她心里正打著如意算盘。
“雨晨,你陪达威聊聊,刘伯伯和妈还有公事要谈。”
来不及抗议,他们便迳自走开,留下雨晨局促的与刘达威面对面。
“雨晨小姐,咱们找个地方坐好吗?”
“哦,我得走……”
话还没说完,音乐声响起。
主持人宣布接下来是一段轻松时刻,请来宾们尽情的享用美酒佳肴,或者到舞池中以舞会友。
“耶!”场内响起一阵骚动。
今天与会的有不少是跟随父母前来的年轻人,长辈们忙著办正事,年轻人则忙著联谊,不是互相打屁套交情,便是到处艳猎钓凯子。
主持人的麦克风刚放下,就有好几对男女迫不及待的进入舞池中舞动了起来。
“雨晨,我们也去跳舞吧。”刘达威见状心痒,她的身材凹凸有致,跳起三贴一定很爽。
“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你真不够意思,话没说上两句就要落跑,你忘了你妈的交代吗?”
雨晨不想和他多说,转身就要离开,没想到却被他抓住手臂。
“我说过我有事嘛!”
她挣扎著,却摆脱不掉。这人怎么这么厚脸皮!?大庭广众之下和她拉拉扯扯,害她也跟著丢脸。她打算他再不放手,她就要开骂了。
她还来不及开骂,抓住她手臂的手突然松开了。
“你好,我是孟翔。”
怎么会是他?而且他正笑著与刘达威握手打招呼。
“啧啧啧,先生,你未免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当他看到雨晨雪白手臂上的红色指印,颇不以为然的说。
“哼!”
刘达威面子挂不住,哼了一声便忿忿的走人。
雨晨松了一口气,还好闹剧没有上演,否则她明天可就要上报了。不知道记者会怎么写?
意识到孟翔的手指轻轻抚过她手臂上的红印子,她的皮肤顿时灼热了起来。慌张地,她问他:
“你不是走了吗?”
“我特地赶回来英雄救美。”
“哦?原来你听见了我的召唤。”
“难怪,我还以为是耳朵长虫了呢。”
她噗哧一笑,笑靥如雨后清晨。
孟翔微微被电了下,他是为这笑靥赶回来的吧?他此刻其实应该在凯丽饭店和营造商谈工程的事,怎么杵在这里和美女打情骂俏?
放营造商鸽子恐怕会坏了他长久以来的信誉,但他就是按捺不住。他安排事务所里的人款待对方,然后先做初步的沟通,明天他再登门细谈。
不知怎地,他就是非回来见见她不可。
在这里遇到她著实让他意外,当由别人口中得知她是乔氏企业的千金时,他更是吓了一跳。
她是乔敏华的女儿,他早该想到的,她们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也唯独有钱有闲的千金小姐才有能耐在海边享受独乐之美。
当他重回会场寻著她时,她正被一个人模人样的男子抓住手臂。他的火气顿时被点燃,他扣住对方的手腕,强迫他放开手,然后顺势与他的手掌相握,不明就里的人会以为他们是在握手寒喧哩。
想在上流社会生存,自制与技巧都是必要的,这点他比谁都清楚。
上流人士的酒会持续进行著,衣香鬓影、音乐悠扬。
“你的记性应该不错吧?”他问。
“你是说,我欠你一支舞?”看到他的惊讶,她得意至极,她总算跟上他的无厘头了。
“有这个荣幸吗?”
“既然今天咱们服装整齐……”她故作沉吟,“那么好吧。”
他大笑著伸出手,挽她步入舞池。她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让他带著自己摆动。
“孟翔,你……”她想问他是不是在金山度假。
“嘘,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阻止她,只将她拥得更紧。他闻到她身上陌生的香味,不是迷迭香,也不是薰衣草。从海边小港回到上流社会,突然间一切都变了。
“孟翔,你真的心碎了吗?”
她忍不住又问,周围的气氛让她意乱情迷,她已经对这个危险的男人撤防。
他沉默不语。
她把头靠向他的肩,就让无声胜有声吧。
就在她深深陶醉之际,却听得他问:
“你睡觉真的会打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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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舞毕,他们很有默契的一起离开会场。
“不去和你妈说一声?”他问她。
“再让她把我推入虎口吗?”雨晨耸耸肩。“省省吧。”母亲的阴谋她心知肚明。冯文中不成,又来个刘达威,只怕以后还有更多。
他们一前一后在海岸公路上飙著车。
孟翔看著仪表板,时速逼近一百三。真是个疯狂的女人!
为了追上她,他只好也跟著飙了起来。
转进水尾渔港的停车场,她率先把车子停进靠里面的停车格,把靠外面的一格留给他。
下了车,她笑问:“刺激吗?”
“腿都软了。”他摊开手,做了个踉跄的假动作。她将计就计的过来扶他,被他一把揽住了腰。
“为什么不是迷迭香?”
“什么?”她躲开他在她颈间的磨蹭。
“今天是星期四。”
她恍然大悟。一三五薰衣草,二四六迷迭香,原来他记得。
“一回台北就乱了,家里有太多东西。”
为了酒会,母亲逼她提早一星期回家,逼她天天上健身房、美容沙龙。原来她是要利用女儿完美的演出,来为乔氏换得一个帮衬事业的金龟婿。
“到海边走走。”
他依旧揽著她的腰,享受海风的沁透心扉,还有她倚在怀里的感觉。
她弯下腰脱掉凉鞋,想叫他也把鞋袜给脱了,一抬眼,发现了他的眼光正盯住自己因弯腰而暴露大半的胸脯。
“我不满足久矣。”并未企图掩饰自己的失态,反而咧著嘴套用她曾说过的话向她招认。
她无所谓,迳自猜测著他话里的含意。
“你在夏威夷有个家?”意思是他结婚了,老婆远在夏威夷,两人相隔千里,所以他不满足?
“家的定义是?”
“你别装傻。”
“我结过婚,但目前一个人。这样够了吗?”他无奈的吐实,这个话题是他最痛恨的。
“不够,告诉我多一点。”
知道他单身竟让她有种放心的感觉,但她对他曾有过的婚姻却颇感好奇,她想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配得上这样的男人。
“唉,好奇心杀死一只猫。”
他索性脱掉西装外套,在沙滩上躺了下来;她也跟著在他身侧坐下,双手环膝。海水就在他们的脚边涌上退下,今晚的月色分外明亮,很适合听故事。
“喂,快说吧,别想耍赖。”她催促他。
“你要听哪一种版本?”
“版本?”她不懂,故事还有分版本的?“我全都要听。”
“贪心鬼。”他将手枕在头底下说:“通俗版是:因不了解而结合、因了解而分开。”
“嗯哼,果然通俗。还有呢?”
“文艺版是:我的过去她来不及参与,我的未来她根本不想参与。”
“好惨。还有咧?”
“咸湿版是:身高、年龄都不是距离,只有长短成问题。”
她愣了会儿,才总算明白他的意思。她笑著捶了他一下。
“什么跟什么呀,连讲这种事都这么死不正经。”她晓得他是在唬弄她,她可不依。“我不管,我要听的是真实版。快讲!”
“我怎么觉得自己就像块俎上肉任人宰割?”
“没那么糟啦,我顶多把你给阉了,这样你就不必担心长短的问题啦!”要是母亲听到她这样说,铁定当场气得厥过去。
“最毒妇人心啊!”他惨叫。
“知道就好。”
被逼到死角的他无处可躲,只好从实招来。
“我在夏威夷念书的时候,在一家华人开的餐厅打工,她是我老板的女儿。她的热情使我忘却在异乡的寂寞,学业还没完成,我们就结婚了。”
他继续说下去:
“毕业后,我在夏威夷发展得很顺利,逐渐跻身当地的上流社会,这时我们的想法开始出现了分歧。后来我接受你母亲的聘任,与她聚少离多,于是我们渐行渐远……”
“然后呢?”在他停顿时,她追问。
“上个月,我们协议分手。”
这,就是故事的结局。
老掉牙的情节,却让人觉得不真实。因为主角是他,一个她以为只会令女人心碎的男人,
海风呼呼的吹,海水汹汹的涌,月亮不知何时躲到云层后头去了,四周是漫无边际的黑,她看不清他的脸,也看不清他的心。
“我该表示同情吗?”她倾身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