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对他说:
“如果你知道,我的母亲曾经跟一个男人私奔,然后又被抛弃,而那个男人就是我和我哥的亲生父亲,你还会认为我不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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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晨在电脑上敲敲打打,她正偷偷的替孟翔的旅馆写广告词。不打广告怎会有人知道这里的好?冲著他想要造福乡里的心意,她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她没把握自己写得出来,所以她没敢透露,打算写好之后再给他看。
“乔姐姐,你可以教我这题吗?”
“好啊,我看。我有八元,哥哥的钱是我的三倍,我们共有多少?”她念著题目,一抬头看见了……
“文中,你怎么来了?”她惊讶极了。
“雨晨,我有事找你。”他来了好一会儿,一直在店外观望。他实在不能理解,何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这个小书店,竟能够让养尊处优的她如此乐在其中?
难怪他得不到她的心,因为他从头到尾没有进入过她的心。
“小丽,姐姐有事,请高哥哥教你好吗?”她关掉电脑,邀请著他:“上来再说吧。”
除了孟翔,她并不喜欢有人入侵她的领地。但这附近没有咖啡厅,大中午去海边又太热,她只得让他上楼。
“喝茶。”她给他一罐冰茶,和他并肩坐在落地门的轨道上。
“雨晨,你真的要在这里长住?”
“嗯。”
“这里有什么好?”
“文中,你可曾对什么东西痴迷过吗?”她问,眼里是满满的海水。
“有,你。”他答,眼里都是她。
“文中……”她讶于他毫不掩饰的回答。她知道他喜欢她,但他从来没有这么露骨过。
“雨晨,我要订婚了。这就是我来的目的,我必须最后一次确定你对我的想法。”
“你要订婚了?文中,恭喜你!”她祝福他,诚心的。
他凝视她,脸上闪过一抹痛苦,但随即隐去。
早该知道不必跑这一趟的。
“她就是上次你在酒会上见过的谢可婷,她很好,但她不是你。”他伸手阻止她说话,他必须一鼓作气,因为以后恐怕没有机会了。“我一直很努力让你喜欢我,但两年过去了,我开始觉得泄气、觉得累。”
“对不起,文中。”她揪著心,说出了她一直放在心里、但不曾说出口的三个字。
“啊,从不低声下气的乔雨晨居然说对不起?哈,我总算不虚此行。”他笑,却是极度无奈的。
“文中,你对我的好我不是不清楚,但感情这种东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我无法勉强自己无中生有。”
“我花了两年的时间才总算弄明白这个道理,有点愚蠢,不是吗?但至少我尽了力去追求,即使还是得不到我想要的,我依然无怨无悔。”
她望著这个曾被她百般刁难的男人,心里的感觉错综复杂。错过了他,她并不遗憾;但辜负了他,却令她不安。
“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关照,还有对我的百依百顺。我想你的新娘子绝对不会像我一样的无理取闹。”
“这世上除了你乔雨晨,应该没有第二个女人会把我精心挑选的钻戒丢到马桶里去。”
他苦著脸说,她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然后两个人一起笑开了。
友善的分子在两人之间散播,做不成恋人做朋友,不也很好吗?
“雨晨,你的手机一直没开,你知道你母亲在找你吗?”
“哦,我再跟她联络好了。”会有什么事呢?她有些忐忑不安。
“我走了。”文中站起来,最后一次深深的注视她。“雨晨,我下个礼拜天订婚,如果你改变心意的话……”如果改变心意的话,在那之前都还来得及。
“下个礼拜天我有事,可能不会去参加。”她懂,所以她避重就轻,“文中,祝你幸福。”
“谢谢,我会的。”
没有留恋的必要,他快快的转身。
在楼梯口他碰到孟翔,乔氏金融大楼的建筑师,那个传言中被乔大小姐纳为入幕之宾的男人,
他竟然可以在雨晨家中随意进出,看来传言果然是真的。
但这一切已与他无关了,他在心里祝福她。
文中下楼之后,孟翔盯著沉默的雨晨,问道:
“老情人吗?”
“他来告诉我他要订婚了,但新娘不是我。”她答,突然觉得有点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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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翔知道她心情不好,晚上特地做了奶油螃蟹给她解馋。可是她只吃了一根蟹腿便不再动筷子,然后抢下他的啤酒猛灌。
他没看过她这个样子,她辩说不是失恋,可他看明明就是。
他夺走她的酒罐,拉著她到海边散步。
她有些醉了,脚步不是很稳,他只好出借他的肩膀。看著她为别的男人情伤,他心里颇不是味道。
晚上的风很大,他们必须扯著嗓子说话。
“他追了我两年,我始终没给他好脸色看,如今他要和别人订婚了,我却……”
“舍不得?”
“我也不会讲。”她白了他一眼,“我真的很高兴他找到适合他的女孩,但我好怕再也没有人能够像他一样无怨无悔的宠我爱我。”
“把他找回来不就得了。”他说,满不在意的。
“可是我从来没爱过他。你难道不懂,我要的不是他呀!”她停下脚步,生气的对他大吼大叫。
“那你要的是谁?”他被她吓了一跳,直觉的问道。
你要的是谁……你要的是谁……
呼啸的海风使他的声音断断续续,而这句问话随著浪涛一再席卷,敲击著她此刻脆弱的心灵。好像不认识他似的,她瞪著他的脸好久好久,然后微启双唇吐出一个字——
“你。”
他愣住了,脑筋突然打结。
他的反应令她既伤心又羞辱,泪水蓄满了她的眼眶,她豁出去了,拔腿奔进涌起的海水。
“雨晨!”
当他回过神惊觉不对时,她的下半身已经浸在海水里了。她回过头,几近疯狂的对他喊道:
“我要的是你!孟翔,你这个超级大白痴!”她站在水里摇摇晃晃,看得他胆战心惊。可是她仍毫无所觉,“我要你,可是你却要我去找别人!爱我的人我不爱,偏偏爱上一个不爱我的人,这真是天大的讽刺!”
“雨晨,太危险了,回来!”他焦急的朝她跑过去,生怕一个大浪来把她卷走。
“我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所以我太骄傲了,上天是在惩罚我不懂得珍惜,让我也尝尝被忽略被藐视的滋味!我这是活该、现世报……”
她一面说,一面转身往深处走去,海水几乎淹没了她。
孟翔及时赶到她身边,死命的抱住她。她拚命挣扎,宁愿让海水吞噬,也不愿再被他羞辱一次。
两个人在水里翻倒,他抓牢她,藉著浪涌上来的助力,一把将她拖到水浅的地方。他两手一松,她便全身无力的跪坐在水里,咳了起来。
他直喘著气,这女人的力气真大,他们差点双双葬身大海。
“酒醒了吗?”等她咳完,他问。
“我没醉。”她费尽全力想要站起来,但脚踩在软沙中使不上力。
“你要是没醉就是疯了,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你尽量嘲笑我吧,反正我已经尊严扫地。”她防卫的抬高下巴,等著接受他无情的鞭笞。
望著她倔强的脸,疼惜如潮水般渗入他的心。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墙瞬间瓦解,他也豁出去了。
低头,他吻住她。
毫无心理准备,她开始觉得天旋地转,夜空中的星星围在月亮旁边跳著华尔滋。
星星太刺眼,她闭上了眼睛。在黑暗中,她晕得更厉害了,于是她不得不抱住他的脖子,贴紧他的身体。啊,原来她是真的醉了!
分明泡在海水里,为什么身体却感到奇热无比?夏天不是都过了吗?
风是热的、水是热的、沙子是热的、他的唇也是热的……他的唇?
她猛然张开眼睛,一切瞬间停格,她回到静止的世界。
他的唇离开了她,笑眼看她。
“你吻我?”她捣著自己的唇,是湿热的,所以不是错觉。
“嗯哼。”
“我不需要同情!”她怒视他。她才不稀罕任何人的同情,尤其是他的。
“乔雨晨,你才是个超级大白痴。”
孟翔轻叹了口气,再次占据她的唇,全心全意的。
她的眼泪和著从湿发上滴落的水,在脸上窜流著。她终于明白他对她不是同情,不是施舍,而是……是什么?
她推开他,抹掉脸上的水,呐呐的问:
“为什么?”
“亲爱的,此时无声胜有声啊。”憋了好久总算一偿夙愿,突然被她喊卡,实在有够杀风景。
“别想赖皮,把话说清楚。”她不容许他蒙混过去。
“如果不想得肺炎,就先起来吧。”
他搀她起来,由于跪在水里太久,她的下半身已经麻痹了。他就在水里为她把膝盖和腿上的泥沙冲洗干净,然后背著她上岸。
她把羞红的脸贴在他的背上,享受这大男人的温柔。
“这样宠你爱你够了吗?”他对她喊。
“假如只有今晚,我宁愿不要!”她喊回去。
他不说话,把她放在海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然后在她身边坐下来。他先为她拧干衣服上的水,再处理自己的。
“冷不冷?”将她拥入怀里,他问。
她摇头,只是瞅著他在月光下的侧面,等待他的答案。
“我需要时间。”过了好半天,他总算开口。
“你是说你需要时间来适应你的婚变?”她猜。
他没答腔。
听说刚经历婚变的人生活多半会陷入慌乱,身心也会出现解体的现象,必须靠时间与意志力来重新调整并且找回自我。有的人很快恢复正常的人际关系,有的人却终其一生不敢再接受另一段感情。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应该就是这样吧?
“孟翔,你的意思我明白。我的母亲孤独了二十年,明明和傅叔互有情意,但她始终不敢跨出那一大步。我好希望她能够放胆去追求感情的归宿,毕竟幸福是稍纵即逝的,而你也是一样。”
他好感动,想不到她任性的外表下有一颗善解人意的心,他将她搂得更紧了。
“时间不是距离,长短才是问题。”她妩媚的对他一笑。“孟翔,不要让我等太久。”
与他的眼神胶著,她拉下他的头,主动献上她的唇。
夜空中的星星围在月亮旁边,为他们欢欣鼓舞的跳著优美的华尔滋……
第七章
孟翔吹著口哨,在九层楼的工地里轻快的跑上跑下,无视于今天异常强劲的海风。
听说有个台风警报,可是他想应该不会那么快影响到北部。
旅馆的结构体提早完工了,外墙和内部的美化工程也同步进行著。照这样看来,提前在十一月底开幕应该不成问题。
冬天通常是海边旅游的淡季,因为风冷水冷,实在不适合水上活动。他跟有经验的朋友研究过,若要突破季节旅游的限制,就得加上其它的配套来吸引游客,比如说温泉、赏月……而且在这个讲究行销的时代,大做广告也是—定要的。
他简直等不及要开始他的另一项人生挑战了。
然而今天他的心情特别好,并不光是因为旅馆,也是因为她——乔雨晨,上天给他的一个大惊喜。
手机响了,他接起来。
“孟翔,猜我在做什么?”是她,他的惊喜。
“你在想我。”他笑著回答。
“少臭美了。”绿灯亮了,雨晨踩下油门。“我在回台北的路上,我妈已经发出紧急通缉令,恐怕我再不自首就会死得很难看。”
“大事显然不妙,需要我英雄救美吗?”
“请先按兵不动,如果我三日未回,再请孟英雄率领救兵前来突围。”
“那么请多保重。切记,我的心与你同在。”
“我知道,我把它放在我的LV包包里随身携带。”她满是笑意的说。方向盘向右一转,就快到家了,她壮起胆子对著免持听筒说:“孟翔,我爱你。”
他静静的听著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她已经挂断电话了。
这辈子,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三个字,包括曼蒂在内。
如果说雨晨是上天给他的一个大惊喜,那么曼蒂就是上天给他的一个恶作剧。
他们的婚姻可说是一场世纪大灾难,自始至终没有爱情,只有性与责任,还有不断的猜忌与争吵。幸好再过不久他们协议的期限就要到了,那时他将可以彻底摆脱恶梦,开拓他崭新的人生。
他崭新的人生,肯定少不了她。
雨晨绝对是上天为了弥补祂的恶作剧,所为他精心安排的一个大乐透。
她的美丽与性感虽然少见,但对他而言却毫不稀奇,因为这些曼蒂都有。经验告诉他,美丽的女人不好惹,他已为此付出过天大的代价,笨蛋才会想再付出—次。
一开始与她周旋,纯粹是因为好玩,加上旷男的寂寞,而他也的确从中获得不少乐趣。当他知道海边的养眼辣妹竟然是乔氏千金,而且还是间接促使那次酒会盛况空前的广告撰文者,他真是惊讶到极点。
波大无脑的说法被推翻了,原来IQ与美貌还是可以并存的。
他喜欢和她相处,喜欢和她说话;他喜欢逗弄她,喜欢和她一起在海边漫步;他喜欢她的聪颖敏慧,更喜欢她那包裹在看似任性骄纵的千金之躯底下的纯真与善良。
然而他刻意与她保持距离,怕自己抗拒不了她诱人的胴体而犯下同样的错误。如果他无法从惨痛的经验当中得到教训,那么这几年的痛苦算是白受了。
他必须强自压抑对她愈来愈强烈的感觉,他还没有资格谈另一段感情。
要不是那晚她酒后抓狂逼得他不得不表态,他也绝不会泄露自己的感情。事实上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竟也偷偷的喜欢上他。
感谢上天给了他一个这么美好的惊喜,也因此,他决定大人大量,原谅了它那顽皮的恶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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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氏豪宅里,雨晨正襟危坐。
在纯朴的海边住了一段时间,回到精雕细琢有如皇宫般的家,她突然有点不适应了。
“雨晨,你在那边住得惯、睡得好吗?”敏华打量著好一阵子不见的女儿,随意问道。
“嗯。”再好不过了,她想。
“那吃呢?”
“还可以啦,我已经会用微波炉下面煮水饺烫青菜,不是很好吃,但我尽量不挑剔。”
敏华本来以为一向娇生惯养的女儿在穷乡僻壤玩够了就会受不了的回家,所以当时并没有强力阻止。没想到她不但适应得很好,竟然还学会了煮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