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蓁的反应一一落人游彦文眼中.他报以一记无奈的笑,好像在说:事情已经发展到这步田地,不这样说,能瞒得过欧阳玉娟吗?况且以他又能说什么?
“大嫂.你看我怎么办?”欧阳玉娟着急地问,显然是相信了游彦文的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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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洛蓁拿着笔的手又放了下去。这几天来,她就这么拿起放下,放下拿起,始终无法行诸文字。将答应欧阳玉娟的事告诉梅家二老,毕竟是这是件败坏门风的事,而还是梅家的亲戚所引起的,爹娘如果知道了,一定会痛责表哥一顿的。
如果那天晚上自己没有约表哥见面就好了,如是那天晚上表哥如期赴约,进而离开这里专心苦读,那么就没有这么多事情发生,如果 …… 唉!再多的如果也抵不过已经发生的事实。洛蓁不知道为自己心中会充满矛盾,她应该要祝福表哥能够找到一位真心相待的女子,应该是为高兴,应该是立刻提笔写信告诉爹娘才对,但是没有。犹豫、猜疑和不确定的感情让洛蓁迟迟没有动笑,莫不是自己心中还是对表哥念念不忘,以至于花了一段时间才接受欧阳濂?还是她私心认定表哥就是喜欢自己,一旦他觅得真爱,反而若有所失?
好傻啊!你已经有一个疼你、爱你,对你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好丈夫了,为何心里还想着表哥?现在你是欧阳濂的妻子,是欧阳家的媳妇,公婆疼爱、一家子上下人人敬重,谁不喊你一声少夫人,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想到此,洛蓁终于重新提笔, 一字一句将经过交代清楚,并请父亲梅圣尧快带着媒人前来欧阳家提亲,以免误了姑娘的名节。
写罢.封好封口.才想着连夜要翠墨让人进去,不料窗外竟发出奇怪的声响,好似有人拿石子来丢窗棂。洛蓁起先不以为意,接着同样的声音又出现好几次,显然窗外真的有人在,到底是谁会在这种时候这么做?
洛蓁突然想起,从前游彦文不也常常以这种试传递消息吗?难不成是他?
这下地灯也顾不得吹熄,便推开而出。果不其然,月光下那条颀长的影正是游彦文。只见他双手背在后,双眉紧蹙.不安地走来走去。
“表哥,你找我吗?”
游彦文见到洛幕,喜得迎上前,但洛蓁地往后退一步,将两人的距离保证二尺外。了然之色出现他斯文俊秀的脸上,他轻叹一口气,也退后一步。
“我知道我不该来找你,这样可能会惹来麻烦,只是我实在忍不住想见你。”
洛蓁摇摇头,背过身子,“我已经写好信,天一亮就送去,爹一接到消息,应该很快就会来的。”
“你希望我娶她?”
“事已至此,由不得你,否则你教小娟日后怎么做人?”
“该负的责任我绝不逃避,只是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希望我娶她?”
“我的想法会影响你的决定吗?”
“不会,但至少可以让我知道你对我是不是……”他本想说是不是还有那么一点情意存在,但当他看见转身自的洛蓁眼时奇怪透露的坚毅时,这些已经到了喉间的话又全收同去。
“表哥,难道我做得还不够清楚明白吗?”洛蓁伸手抚着欧阳濂亲手为她挑选、为她戴剑健身、帮我掌理一家子的家务,告诉我一些他在外做生意行走江湖的所见所闻,空闲时还会和我一起煮酒品茶,谈论天下大事,交换人生意见。对我而言,他不但是我丈夫,有时候更像是朋友,甚至是师生,我……我爱他!”
洛蓁走上前一步,定定地说:“我这辈子注定是他的人,表哥,忘了我吧!你应该珍惜现在所有的,想想小娟,想想她为你所付出的一切,好吗?”
说话同时,浩蓁才赫发现原来欧阳濂在自己心中竟有如此重的地位,她甚至不知不觉中已习惯依靠他,需要他,更是真心真意的爱他。
游彦文脸上浮起一抹苦笑,他几乎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听到的一切。
怎么可能?才多久的时间,怎么蓁儿全变了一个人?难道她不知道他心里一直只有她吗?若不是她,他游彦文怎么会成为今天的狼狈模样?又哪会和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发生肌肤之亲?
他不由得想起欧阳濂离家的那天早上,是怎么和她难分难舍,两人之间又是如何令人艳羡地亲吻告别,她那又娇羞又甜美的模样,是他未曾见过的,难道真的所谓的日久生情?
“表哥,对不起。”
洛蓁说完后便打算离开,不料游彦文竟拉住她靠向自己.又恨又爱地说: “你骗人!如果你不在乎我,你早就写信给姑丈了。”他伸手进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洛蓁,“你看这是什么?”
洛蓁接过一看,那不是当日表哥留给自己、还题了诗的手绢吗?“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上?”
“你如果不在乎我,又怎么会留着东西?如果你不在乎我,又哪会为我彻夜在风中守候,甚至因此而大病一场?”
“你怎么知道我生病的事?”
“我刚遇上欧阳玉娟不久,她便告诉我你生病的事,我算算时间,刚好是你我相约在那个晚上,蓁儿,你忘了我们之间一向是不见不散的吗?如果不是等我,你怎么会刚好在第二天就病了?蓁儿,不要骗我!”游彦文情难自禁地拥她入怀中。
一时仍无法白惊讶中恢复过来的洛摹,竟然投有推却,直到他低头想寻找她的唇时,洛蓁才猛地回过神来,当下立即用力推开他,同时退后几步,不停地摇头说:“不可以,你不能一错再错,不可以!”
洛蓁边说着边后退,却在不该撞到东西的地方撞上东西.待她回过头一看,她所撞到的不是东西,而是捂着嘴、瞪大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欧阳玉娟!
“你……你们……”欧用玉娟没想到跟着游彦文老半天所看到的会是这么令人心碎的一幕,她敬爱的大嫂竟然和游彦文两人深夜在此私会,这教她情何以堪?她是那么相信大嫂会替自己作主的!
“小娟,别误会,我只是来和他谈你们的婚事……”洛蓁急得想解释,但一旁的游彦文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想说,似乎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出现。
“婚事!你还记得婚事?”冲昏头的嫉妒与痛苦.让欧阳玉娟口不择言,她步步逼近,指着洛蓁的鼻子说:“谈婚事需要在三更半夜的时候谈?淡婚事需要谈到抱在一起?那天我就觉得你们两人怪怪的,没想到……我最敬爱的大嫂竟是这种人!”说到最后,欧阳玉娟早已忍不住热泪盈眶。
“小娟,你别胡说八道,我和蓁儿之间的清清白白的!”一直默不作声的游彦文终于出声喝叱道,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最心爱的表妹,即使是欧阳玉娟。
“蓁儿?瞧你叫得倒亲热的……… ”倏地,欧阳正娟的脸色在片惨白,身于也摇摇欲坠,原来游彦文那一次梦中口里喊个不停、念念不忘的“蓁儿”竟是大嫂?
老天!她一直没有将这两个人的名字连在一起,虽然早知道游彦文心中有别的女人存在,她却天真的以为可以用感情来打动他,却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占据他心扉.教他神魂颠倒的女人竟然会是大嫂!难怪大嫂要见彦文,难怪一向出入管制甚严的欧阳府会有陌生男子出现,难怪自己会在花园中救了他。看来这一切都是经过安排的.这二人不知背地里暗通款曲多久了,而可怜的大哥却还被蒙在鼓里,戴了大半年的绿帽子。但更可怜的是自己,胡里胡涂地成就他们好事不打紧,连自己的心、自己的身子也断送在这两人手上,还莫名其妙有了孩子。老天!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小娟,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可以把一切经过都告诉你。”洛蓁上前牵起欧阳玉娟的手想解释,却被她一把甩开了。
“你没有资格碰我,我也不想听你解释!”
说罢,欧阳玉娟转身便走,心急的洛蓁急忙跟上前,却让地上丛结的绿草给绊倒在地。
“蓁儿.有没有伤到哪里?”游彦文见状赶嚷上前扶起地。
“先别管我,你快把小娟追回来,她误会了!”
“可是你……”
两人的举动又一次落入欧阳玉娟眼中,本以为他会追上来的,没想他心里想的、眼睛看的,还是梅洛蓁!
哼!欧阳玉娟冷哼一声,怨怼出现在那清丽的脸上;而不详的乌云就像黑夜般已经笼罩住偌大的欧阳家。
第七章
时序的变换非常快,前后没向天,天气就忽然变冷了。
天气一转冷,园子里原本翠绿嫣红的花木也瞬间变得光向可怜.而几株残枫一夜间几乎全染上了红霜.夹杂着迎风摇曳的黄菊,在萧飒中平添点诗意。
站在红枫树下的洛蓁,看着眼前的满地落叶和萧瑟苍凉的景致,她的一颗心跟着沉到了谷底。
奇怪,为什么爹那么久都没有任何消息呢?自己所写的信早就送出去多日,再怎么慢,怎么耽搁,也该有个回音,难不成中途有什么意外发生吗?不对,送信的人早就回来禀报过,说这是亲手交给娘的,既然信是娘收的,爹也应该看到了才对,莫不是他还人家还在生彦文表哥的气,所以按兵不动。
自从那夜欧阳玉娟见她与游彦文的相会之后.洛蓁便数度前华葆楼要向欧阳玉娟解释整个事情的经过,却总是吃了闭门羹,到后来连看门的丫环都对她有些不耐烦。即使两人好不容易见面,欧阳玉娟又顾左右而言它,根本不让涪蓁有任何开口的机会。
洛蓁自认为行得正坐得直,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欧阳濂的事,而且一切不过是误会所引起的,只要解清楚,仍可以成就一段佳缘,可是欧阳玉娟对她的误会也实在太深了!眼看同为女人.洛蓁很能体会欧阳玉娟的心情,所以也不怪她,只不过她何时才肯听自己的解释呢?
正想着,一阵花香由远而近,由淡而地传来,有个不认识的丫环正捧着一大把桂花走过来。“少夫人,这是老夫人交代要放在佛堂里的供花,说是怕丫环手拙弄坏了,特地吩咐我抱来,请少夫人插上。”
“这时节还有桂花吗?”时序已经进人初冬,桂花早该谢了才是。
“就是因为没有,所以这桂花才珍贵,听说是种在暖房里的,老夫人喜欢得紧,特地托人要来的。
心事重重的洛蓁听了这话.不疑有他,立刻接过手,那桂花的香味立刻洒了她一头一身。她捧着花,转身准备往佛堂去时,另一个温和的声音乍然想响:“少夫人,这种事我来就好了。”
洛蓁回身一看,是那刚来欧阳家没多久的周怜月,她笑容满面接过桂花。
“怜月,这花是老夫人特别吩咐地的,交给你我虽然放心,不过还是得跟去看看。”
“怜月在家乡看过一些老人家插花,也学了一两招,不晓得管不管用呢!”
“是这样吗?那真是太好了,我倒要跟你学学。”
两人边走边谈,很快来到佛堂,周怜月不愧学过插花.只见她三两下抚抚弄弄,一大把的桂花配上几枝绿
叶,果然将佛堂点缀得既庄严又馨香满堂。她还还顺手以自己的手绢将供桌拭过一遍,将拜垫捧正,这才问道“少夫人这样可以吗?”
“好极了,经你这么一弄,相信娘会高兴的,你等等,我去请她过来瞧瞧。”
“少夫人,佛堂里供的可是桂花?”
“是啊!对了,你去请老夫人过来瞧瞧,看这样弄可好?”洛蓁欢喜说,不料怀湘却摇头了。
“少夫人,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老夫人生平最讨厌的就是桂花,特别是桂花的香味,所以咱们园子里没有这种桂花.连厨房也不做桂花糕。”
“可是一个丫鬟捧了花来,说是娘交代的……”洛蓁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怎幺娘最讨厌桂花?难道望遍整座园子,秋天的花中有菊,有木芙蓉,就是没有桂花。
“真的?那一定是有人恶作剧,现存管不了那么多,先拿下再说,如果让老夫人知道那可不得了…… ”
怀湘的话尚未说完,欧阳老夫人愤怒的声音远远就了过来:“是谁那么大胆,敢在屋子里给我放桂花?”
“不好了,老夫人来了!”怀湘脸色发自地说 “少夫人,赶快叫怜月把挂花拿下来。”
洛蓁还来不及让怜月把花拿下来,欧阳老夫人已一手以手绢捂住鼻子,在欧阳玉娟的挽扶下,颤颤巍巍地来到门口,正巧看到怜月手心脚乱地急着从供桌上取下桂花。
“好大胆的丫头!你不知道我最讨厌桂花吗”还是存心气死我?怀湘,把花给我拿下来扔了!这丫头拖下去打一顿,才刚来就这么没规矩。”
“娘!”没看过婆婆发这么大的脾气的洛蓁顿时也慌了手脚,只见两名丫环真的就要上前架怜月.洛蓁连忙跪下求情, “是我不好,我不知道娘最讨厌桂花,所以才要怜月来插花,娘如果要罚,就罚我好了!”“我说嫂子.你嫁过来也大半年了,掌家也掌了不少时日,怎么连我娘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不知道?”欧阳玉娟眼带寒光,口中带刺地说着,一面扯扯母亲的袖子,努努嘴。
“蓁儿,你怎么会…”
“娘,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打死我也不会做这种事的。”
“那可难说,不做这个.会做什么呢?”欧阳玉娟话中有话地讽刺着。
洛蓁霎时明白这是她故意的,欧阳玉娟故意利用自已在一些小事的死角来整她,让自己无法在婆婆面前抬起头来,老天她当真对自己误会这样深?
“罢了!快叫人把佛堂打扫干净!”
欧阳老夫人摇摇头,神色不悦和女儿一起离开.留下洛蓁和怜月两个人收拾残局。两人又是扫又是抹又是熏香,好不容易才去桂花的香味。
可是没几天.又发生了另一件事,这件事着实让欧阳家二老对洛蓁起了极大的误会。
话说这欧阳德成一直都有咳嗽的毛病,看过许多大夫,也吃了不少药,虽稍有起色,却决难根治,所以他断断续续换过几个大夫,最近他改吃封邱门的近山水李家的药,成效如何还不知道。
侍奉公婆至孝的洛蓁每一帖药都亲自看过药方子后,才命人前去抓药,药抓回来又盯着厨煎,等药煎好,又亲自吹凉端给公公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