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指望你保护我。”
“为什么一定要离婚?不要忘记,当初……”
出云烦躁:“慧芬,有因必有果,有当初始有今日。离婚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根本是你负情忘意!出云,你没有良心!”
“既然如此,你何必和一个负情忘意的人生活一世?”
“你就一点不念夫妻恩情?”
“慧芬,已经太迟。”
慧芬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你休想离婚,我不会同意。”
“且看法庭怎么判。我坚信你的行为已经使法官确信我们不应该继续保持婚姻关系。”
慧芬也心虚,一阵沉默,才说:“出云,天有不测风云,离开我,你会一事无成。”
此话太伤人自尊,出云愤然反击:“慧芬,若能离开你,我愿遭上天试炼。”
“不要说这么狠心的话,出云,你一向不是狠心的。我们毕竟相爱这么久,有什么不能平静解决,一定要分开?”慧芬凄然。
出云叹气:“我一向是狠心的。”
你永远也不知道,那断肠草的故事。
他挂了电话,按铃通知秘书:“珍妮,曹太太电话再来,不要接入。”
出云也信天有不测风云,但不料不测至此。
下午电话忽响。
“你好,我是曹出云。”
没有回应。
他奇怪,此刻时间宝贵,外面股市动荡,启迪随时易主,居然还有诡异电话。
“喂,请说话,不然我要挂了。”
话音刚落,对方已经先他一步,挂了电话。
奇怪之余,出云又隐隐觉得不对劲。
谁?锦辉?他神色一变,立即联系珍妮。
“珍妮,刚刚二号直线进来的电话,帮我查一下是谁的电话。”
公司电话线路装有记录查询系统,不到一分钟,珍妮电话进来:“曹先生,是宋先生的电话。”
出云愕然,一细想,顿觉不妥。
楚临何事吞吞吐吐,临到话筒边不能开口?
刚要拿起电话拨到宋楚临家问一下,电话忽然又响。
他立即拿了起来:“楚临,是你吗?”
“不是宋楚临,是我。”陈父的声音。
出云一边惊疑,一边放缓声音:“爸爸,有什么事?”
“没什么,不过告诉你,宋楚临已经将他手上百分之七的股份,转让给我。”
出云心里咚一声,仿佛被人开了个洞。
“不可能……”
“姜还是老的辣,出云,陈家毕竟经历多年风雨。”
出云浑身上下,都是冷飕飕的。
放下电话,脸色如死人一般。若失去宋楚临支持,出云在董事局地位不保。
不论他们动用什么关系及诡计逼迫他人就范,赢就是赢。
出云颓然倒在椅上,仿佛被人抽去脊髓。
大势已去。
还有什么人,现在手中握有启迪大股份,却还没有站到陈家阵列?出云匆匆在脑中过滤。
没有。
全想一遍,又再过滤一遍。
还是没有。
只有一人手中还握着足够左右战局的股票,如同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草―――那个白发苍苍的黄书义。
出云摇头否决,不可能。他和陈父数十年的交情,立场早就表明。要他转向支持自己,不如求上天掉个元宝下来。
但,就这样结束?
出云不甘。他从椅子上跳起来,看周围豪华装修,眺望窗下蚂蚁一样的车辆和人。不不,不甘心!
锦辉,难道这就是我应受的惩罚?
在失去你后,因为思念你而失去所有?
快收市,大局将定。
出云茫然看着时间掠过,多少能人,一时不测,就被迫从昔日辉煌的高楼一纵而下。
铃铃……电话又响。
出云浑浑噩噩,接了起来。
“喂?”
“出云,我是黄书义。”
心重重一跳。
“啊?世伯。”这时接到黄书义电话,出云顿时觉得渺茫生机出现,语气恭敬起来。
黄书义并不热络,说的话却让出云激动:“有没有兴趣,收购我手中股份?”
真是绝处逢生。
“当然有!”如沙漠中快渴死的人乍眼看见甘露从天降,出云抖擞精神:“请开价。”暗自盘算,手中资金将尽。但不论如何,都要把这部分股份收购过来。
答案出人意料:“两天前的价位。”
“什么?”那即是比现在要低许多的价格。
现在时刻,居然廉价出售?出云感激涕零:“世伯,这怎么敢当?”
黄老先生答得直接:“不必感谢我,你有通天手腕,当得起。”
出云一愣,其中蹊跷一时不能分辨,匆匆交接手续,松了一口气。
成交完毕,躺倒在沙发上,才发现衬衣尽湿,方才一个小时,不啻于打一场近身格斗战。
但转眼一看电脑屏幕,又不禁笑。
人生刺激,陈父哪料多年知交忽然倒戈?就如出云无法接受宋楚临临阵变节。
锦辉,难道你在保佑我?
股市交易结束,陈家那边灰暗情况不能得知,出云所在的启迪大楼却是欢声处处。
珍妮敲门进来,兴奋得一脸通红:“曹先生,恭喜你!”
出云保持风度,微微一笑:“让大家出去聚餐,公司报销。大家都辛苦了,今年的年假全部增加两天。”
“多谢曹先生!”
珍妮知道老板希望独自回味胜利果实,乖巧地退了出去。
门外响起一阵更大的欢呼,显然珍妮把好消息传了开来。
出云在门内,抬头看天。夏天日长,快七点,还不见太阳下山。
启迪风雨变色的收购战,以出云胜利告终。
出云知道自己侥幸,陈家对他其实早有防范,埋伏已久,等着动手。但为什么事到临头命运眷顾,连出云也不知道原因。
黄书义和他做了一笔背叛老朋友的交易,再也不愿与他交往。
宋楚临却来了一个电话。
“恭喜,出云,你终于还是赢了。”宋楚临淡淡说:“既然有如此厉害后盾,为何不早说?”
“什么后盾?楚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为什么紧要关头,居然转让股权给敌人?”
“一言难尽,请不要多问。反正你要相信,我也是迫不得已。”
“你的迫不得已差点让我从三十二楼跳下去。”
“你还是赢了,不是吗?”
出云追问:“到底什么后盾?”
“事到如今,何必再瞒?出云,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有这样强人相帮,也许我不会迫于压力,转让股份。”
宋楚临说完这句,就挂了线。
出云拨过去,居然再也没有人接。
第八章
公司整顿需要更多精力,出云把此事暂放一边,全力以赴稳定启迪。
一日,接到电话,对方声音熟悉,笑道:“出云,我要你报恩来了。”
“谁?”出云眉一皱,立即又展开,惊讶道:“经世?”
“呵呵,难得你居然记得我。”
“你这样的人,要忘也不容易。”出云出奇地高兴:“怎么今天有空打电话来?”
“你走得匆忙,又没有问我要地址电话,我若不联络你,只怕以后再没有见面的机会。好了,我知道你时间宝贵,还是快说正事。”
出云开玩笑问:“说吧。你对我有何恩,居然敢打电话过来要挟?”
“枉我费尽心力帮你整倒你老婆娘家,不是我,黄书义的股份能这么便宜给你?”
出云立即跳了起来,抓着话筒问:“是你?居然是你?”
经世得意:“怎么?不信?”
此人何方神圣,居然法力无边?
出云凝神思考片刻,过滤所有可能,忽然想起一个大大有名的人,沉声问:“经世,你可是姓方?”
经世哈哈大笑:“你真厉害,这也可以猜出来。”
出云愕然,怪不得黄书义说他有通天手腕,宋楚临说他有强大后盾。
“方家经营项目分布世界,实力无人可比,是华人家族企业的第一大家族。新一代大家长方经鸿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能力卓越。”
“哈哈哈,你说得大哥如武侠小说人物。方家三儿女,经鸿、经婵、经世,我是最没有用的老三,只会花钱。”
“不论如何,这次没有你,我必定一败涂地。”出云诚心说。
“不必感激,我说了要你报恩的。”
“随便吩咐,肝脑涂地不惜。”
“陪我参加姐姐的婚礼。在那个时候,希望有个知道我心事的人在身边。”
出云不知该怎么安慰,叹两声,答应说:“不论多忙,一定全程参加,不离左右报恩。时间地点?”
“下月初八,开曼群岛,那里有我们方家的大别墅。我大哥疼爱姐姐,吩咐婚礼一定要隆重,从初八到二十八,整整二十天婚礼期。”
“又是加勒比海边?”
“对,怎么,你讨厌加勒比海?”
“不是,一定如期到达。”
出云守约,果然安排启迪内部事务,在八月初八,飞到开曼群岛。
经世十分高兴,亲自驾车到机场迎他,还兼当导游,一路开往别墅,一路介绍延途景观。
进了别墅,地方很大,景色一流,宾客来了不少,都是提前过来庆贺,住在客房。此时三三两两在花园或方家的私人海滩享受。
“姐姐在忙,明天当新娘,难免紧张。”经世有点黯然。
出云拍拍他肩膀。
经世苦笑,强打精神:“来,我帮你准备的客房在三楼。”
打开房门,经世得意道:“如何?特意安排对海的房间。这么多客人的时候,好房间真不容易抢,我从几个古怪老太太那里争过来的。”
方家二小姐婚礼选这里举行,一定带旺旅游业。至少所有五星级酒店会爆满。众多的婚礼宾客,怎么可能全部住到别墅里?怕只有一部分与主人关系密切的,才有入住别墅资格。
至于海景房间,更是特殊优待。
想到这里,出云对经世感激一笑。
经世是个好主人,陪了出云整整一天,带他到处观光。
出云不好意思,问:“你是主人,家里贵客众多,怎可以抽身出来?”
“那些贵客,自有专人安排仆人与服务,放心好了。你是我亲自请来,怎可以怠慢?”
“明日就是婚期,陪陪令姐也好。”
经世低头脱下名贵皮鞋,光脚踩在湿漉漉的沙滩上,笑:“她自有人不离左右,何必我陪?”
出云心下恻然,也学经世把鞋脱下,伸手道:“来,一起光脚跑跑,看谁先到前面岩堆。”
“既然是比赛,何必牵手?”
“你如果摔交,便和你一起摔。”
经世一怔。
出云也怔住。
不料简单一句开解,听来如此动情。听者与说者,四目坦然相对,一时间几乎泪盈于睫,满腹心酸翻滚开来。
经世眼神变化,仿佛计算机急速运行,计算其中感情指数与其他,几秒后终于给出答案。
“好。”
经世这个字说得太过认真,出云无来由心惊。
自己是否发出不当邀请?
正不知道如何接口,经世已经握住出云伸出的手。
“来吧,看谁先到!”经世恢复原状,意气风发,率先起步。
出云被他一扯,身不由己向前跑。
海风吹来,潮水来了又去。
在海边散步晒太阳的达官贵人看见,海滩边,两个青年男人孩子一般光脚飞跑,笑声随风而飞。
那岩堆看起来好像不远,跑过去也不容易。
两人到达时,都气喘吁吁,一手扶着岩石,弯着腰,拼命呼吸新鲜空气,舒缓肺部火烧似的感觉。
赢的是出云。
天本来就热,一跑更加出汗,出云摇头道:“这么大汗,不行,一定要立即洗个澡,不然等下回去,熏坏别墅里一屋子五星级富豪。”
“洗什么澡?”经世浑然忘记让他悲伤的事情,笑着把出云往海里赶:“游泳好了。”
出云被他赶了几步,高档西裤立即受到海浪欢迎,被吻个全湿。
“经世,你疯了。”
“今天好日子,你让我发疯一回。不要忘记,有人可是专程来报恩的。”
出云对他警告一瞥,迅雷不及掩耳冲前,把经世拉下海。
“出云,你疯了!”
经世和他站在齐腰的海水里。
“是,我在疯狂地报恩。”出云掬水,双手举到经世头顶,松开。
水溅在经世脸上头上,弄湿黑发。
瞬间,经世的笑容变得虚幻。
“你们以前都这么快乐?”
“嗯?”
两人面对面,停下一切动作,只有目光相触。
“我是说,你和锦辉。”
“快乐?”出云回答:“是的,很快乐。”
“一个要求,出云。”经世认真地说:“给我一个拥抱。在这个日子,你把我当成锦辉,我把你当成姐姐。就如时空交错,完彼此一个心愿。”
出云严肃看着经世。
屏息,思考,回答。
“好。”
他张开手,经世扑了进来。
紧紧搂住,闭上眼睛,假设这是锦辉。
出云轻说;“对不起。”
我们曾经许愿,相拥于蓝天白云下,那紧紧结合的身影,将倒映在加勒比海。
湿淋淋回到屋子里,经世和出云大大方方与所碰到的宾客打招呼。
进了房,出云把换的衣服找出来。
经世说:“让我先洗,不想回自己房间。这样湿淋淋,在走廊上被未来姐夫看见没意思。”
“你的衣服呢?”
“你不是只带了一套替换衣服过来吧?”经世把出云找出来的新衣接过手:“暂时借用,归还时一定洗干净。”他嘻嘻一笑,进了浴室。
出云无奈,只好再找一套干净衣。
一会,浴室门开了一线,经世探头出来,开玩笑问:“可要进来鸳鸯共浴?”
出云一愣,正色道:“你说真的?”
“鸳鸯共浴不是真的。怕你湿淋淋在有空调的房间里等着凉是真的。反正都是男人,只要你不霸王硬上弓,怕你什么?”
出云笑了一笑,站起来,果然拿了衣服进去。
砰,浴室门关上。
晚上就是婚礼前夜的隆重酒会。
经世穿着出云的西装衬衣,引出云去见他心目中的女神。
不愧为方家酒会,花团锦簇、衣香鬓影,难得一见的满场风流,女客颈上手上各色钻石红蓝宝,争奇斗艳。出云即使见惯场面,也不禁叹息天外有天。
一女子身着传统红色旗袍,婷婷玉立于众人中,立即吸引出云的视线。
她身上首饰并不多,但,仅仅脖子上一块晶莹剔透的祖母绿,已经凸现身价。
能有此等气质,还有何人?
果然,经世带出云停至她面前,道:“出云,这是我姐姐方经婵。姐,这是曹出云,我朋友。”
方经婵魅力惊人,清亮的眼睛微微一转,不说话,已经传了三分风情到方圆十里。
面对如此绝对佳人,出云也不敢怠慢,保持最佳风度,伸手斯文有礼地说:“恭喜方小姐,祝你们白头到老,永远幸福。”
“曹出云?”她平和地望弟弟一眼。
出云说:“是,曹操的曹,出现的出,白云的云。”
“久仰大名,”方经婵得上天宠眷,连声线也优美过人,大方和出云握手,轻轻道:“多谢曹先生远道而来,招待不周,请多多包涵。”
“方小姐,你太客气,叫我出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