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无忆身体紧绷,言不发,准备动手。然颜含情、慕雄飞两人在见到司徒无忆的一瞬,均大惊失色,同时叫道:“楼主?”
司徒无忆不解的望向楚落尘。
他看她一眼,点头道:“不错,他们的确在叫你。”
颜含情快步走上前,惊喜的道:“楼主,你终於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站住,别再过来。”司徒无亿扣住楚落尘的咽喉叱道。这所有的发展实在透著蹊跷,难道与她的失忆有关?甩甩头,现在没时间想那麽多,此地不宜久留,先完成任务再说。
怔了怔,颜含情深觉不可思议的瞪大眼,“楼主,你这是干什麽,竟对公子动手?”
慕雄飞拦住她,“事情有些不对,那人看来确实是楼主,但似乎并不认识我们,其间必有不为我们所知之事。”两年来,在楚落尘的刻出息调教下,他更显沉稳干练,举手投足间尽是过人的风采。
司徒无忆向楚落尘要求,“你让他们退下。”
“你究竟是什麽人?挟持公子有何目的?”慕雄飞严肃的问,楚落尘淡淡一笑。“你早已看出她是谁了,你没有错,雄飞,残月令在毫熬盛的暗格之中,你将它取出,自可号令全楼上下,我相信你已有此能力担下重责,现下我必须离开一阵子,别阻止我,你知道我必须一赌。”
“公子,你在说什麽?”颜含情难以责信事情竟会这样发展。
慕雄飞却点头,“我明白了,公子,你尽管安心,我知道该怎麽做。”两年了,公子从不曾真正展颜欢笑,而眼前的女子显然就是楼主,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什麽事,但这确实是一个契机,既然公子决定随她离去,他们自然无从反对,能做的,只有处理好楼中事务,免除他的後顾之忧。
“雄飞?”颜含情看他使来眼色,只有压下满腹疑问,稍後再问。
给慕雄飞一个赞许的点头後,楚落尘道:“好了,我们走吧。”
挟住他的腰际,司徒无亿运起柳絮随风,如入无人之境般自残月楼飘然离去。
那是一栋独立的小院,幽冷而僻静,红砖青瓦,很有怡然出世之感,但小院四周森严的戒备却破坏了这份怡然,数名佩刀大汉严密的巡视警戒,为小院的幽静凭添几许萧瑟寒意。
自从两天前到达千湖帮,楚落尘就被软禁在这里,他并没有见到千湖帮帮主司徒朝武,或遭受不公的对待。
他住的房间很宽敞,摆设却很简单,虽没有痴园黯然居的华贵典雅,却也乾乾净净,尚称舒适。
司徒无忆推门进来,看他已入睡,也不唤他,迳自在床沿坐下。
照说她不该来这里,她的任务仅止於将他掳来,然後他们之间就不应再有交集。但她办不到,两天来她时刻迫切的想见他,她尝试著移转自己心思,在忍了两天後。终究她还是来了这里。
拂过他披散在枕边的黑发,轻描他如扇的睫毛,然後划过秀逸的鼻,停在唇上,她喃喃道:“你究竟是谁,为何令我如此在意?”放不下啊,自从见到他後,脑海中尽是他的影子,时时挂念著他。
一只修长的手覆上她在他脸上抚弄的柔萸,楚落尘睁开眼眸,轻笑问:“你做什麽,调戏我吗?”
司徒无忆抽回手掌,淡淡的反问:“你何时醒的?”
“方才,不过是被你吵醒的。”微微眨眼,他玩笑道。
“那我走,你继续睡。”她微一拧眉,就欲离去。
他坐起身子,伸手拉住她,“我说笑罢了,这样就生气了?”
她摇头,“没有,你不累吗?”几天来的舟车劳顿,纵使有她刻意的照顾,他的身体仍似乎撑不住,但现下他的气色已好了许多。
“都已睡了两天,怎还会累。”
望著那抹清雅隽永的笑,司徒无忆越发感到熟悉,开始想尝试拼凑失去的记忆,“你说你见过我,那你能告诉我关於以前的事吗?还有我们究竟是什麽关系?”
“我说了,你就相信?”他难掩认真的望住她。
凝视他清澈的眸子一她轻咬下唇,随即止目定的点头,“不错,我相信。”
楚落尘眼中出现一抹稚气,却未直接回答她,反问道:“先告诉我你的遭遇好吗?为何你会在千湖帮,又是何时失忆的?”
眼中浮上空茫,司徒无忆照实回答,“那是两年前的事了,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自昏迷中醒来时人就已在千湖帮了,是义母,也就是帮主夫人救了我,她告诉我她在湘水湖畔发现了我,於是救我回来。而自醒来以後,以前的事我全不记得了。”
“帮主及夫人对你可好?”
司徒无忆点头,“千湖帮几乎每个人都将我视作亲人,虽然义父为人有些刚愎自用,但他是个好人,义母温雅善良,待我更是极好。”
楚落尘一阵欣慰,温和的笑了。这两年来,她过得很好,这让他安心,对千湖帮司徒朝武夫妇更是由衷的感激。
“该说的我都说了,该你告诉我了。”
楚落尘才要启口,门即被推开,司徒平一脸阴霾的进来,他向司徒无忆道:“你果然在这里。”
司徒无忆皱眉,淡淡的看他一眼,别过头去。
司徒平恨恨的咬牙,强忍怒气笑道:“无忆,爹让你去趟书斋。”
微一踌躇,司徒无忆向楚落尘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司徒平目送她离开,自己则拉了张椅子坐下。
“司徒公子还有事?”楚落尘略带倦意的问。
司徒平表情生硬的望著他上言语不善,“无忆是我的女人,识相的话少惹她。”为何她对他如此不同?他实在不解。
“她并不是谁的,没有人可以主宰她,你并不了解她,对她的感情也只是一时的征服欲,并不是爱。”
“女人向来只是男人的附属,将来我娶了她,她当然就要以我为尊,至於我爱不爱她,与你何干?”司徒平傲然道。
“若你真这样想,那你便该去寻个会以夫为天的寻常女子,她,永远不会是谁的附属。”楚落尘将身子半靠在榻上,双眸微阖,语声带点慵懒。
司徒平烦躁的挥手,“够了,我只是来提醒你,不是要你教训我,这裹不是你的残月楼,少摆你的楼主威风。”
“司徒公子尽可离去,在下从未强留。”
“你……”司徒平一时语塞。深深吸了口气,他强压下翻腾的怒火,“今日我来主要是为另一件事。”
楚落尘直视他,心中早已猜出八九,却仍静候他说下去。他狡猾的一笑,言语隐含威胁,“我要残月剑谱,江湖上传言它在你手中,你不会告诉我没有吧?”想当年,冷清寒凭藉残月剑法纵横江湖,少有敌手,若今天他得到了它,那……司徒平想到此处,已难掩兴奋之色。
早在意料之中,楚落尘并不感到惊讶,淡然道:“残月剑法并非人人可习得,纵使你得到了也无甚作用。”
“不劳你费心,你只要将残月剑谱交出来就够了。”司徒平冷笑,想用这等推诿之辞叫他死心,岂非作梦。
“剑谱我怎会随身带著。”
“那你就将它背诵抄录下来,依楚公子绝世才慧,这点小事不为难你吧?”
司徒平站起身,踏前一步,阴阴朝他望去。
“事隔多年,在下早已忘却了。”司徒平简直走火入魔了,岂不知要成大事,必经一番艰辛磨练。想当年寒儿练就残月剑法,也是下过极大工夫的,如今这司徒不仅妄想一步登天,已不是幼稚无知可以形容的了。
司徒平上前一把扣住他右腕,阴狠的道:“姓楚的,别给你脸你不要脸,你盘算清楚了,这里是我司徒家的地盘,你不是高高在上的楼主,在这里我要你生便生,要你死便死,你只是我司徒家的阶下囚,懂吗?识相的话立刻将残月剑谱记起来,誊写下来。”
目光遽然一寒,楚落尘冷冷的开口,“放手。”
司徒平怔了一下,这种不怒而威的气势令他心惊,但旋即冷静下来。“少给我来这一套,我不是你残月楼下属。”言罢,手上一紧。
腕上气血凝滞,疼痛已极,楚落尘皱了眉头,随手拿起枕边临睡前拿下的发簪,一式“攀月折柳”向司徒平掌中扎去。他使的是一股巧劲,虽未运内力,但司徒平在措手不及之下,被直直扎入掌心,他叫一声,不禁松手,退後数步。
望著血流如注的掌心,司徒平惊怒交加之下恨恨道:“姓楚的,我一定会让你後悔的!”
楚落尘半倚榻上,丝毫不觉惊慌,似是言语无心,“三位此时再不现身,莫非真要看在下被人挫骨扬灰不成?”司徒平疑惑的惊望四周,“姓楚的,你弄什麽玄虚?”
楚落尘只是云淡风清的浅笑无言,然後就听门“砰”的一声被踹开,人影电闪之後,司徒平硬生生被点中穴道!无法动弹。来人是个很年轻的剑客,眉宇间微带傲气。
楚落尘笑问:“云飞兄别来无恙?观舟兄与宫姑娘两位何不现身一聚,难不成还客气吗?”自华山一役後,他与他们三人相识,而後结为莫逆,想当年他一手撑起摇摇欲坠的残月楼,是他们帮了不少忙。
“终究还是骗不过楚大公子法眼,只是不知你如何得知小弟等已然到来?”
门外一男一女走了进来,正是叶观舟、宫千雪两人。
叶观舟滑稽的打了个揖,笑问。
“你无双会专卖消息,江湖上大大小小的事哪桩瞒得过你叶大会主?你既知我遭人掳来这里,岂有不来相救之理?何况你三人一路留下记号以便联络,我又岂会不识得?”楚落尘温和的笑道。
“你仅凭这些就臆断我们来了这里,岂非太冒险?”宫千雪盈盈笑问。
“不是冒险,只是了解三位的好奇心罢了,倒是三位一路餐风宿露,紧紧尾随在下座车,著实辛苦。”隐隐带著笑诸,相识两年,对於他们,他已是不拘形式,言语随心了。
“什麽话,我们纯粹是关心你的安危,才快马加鞭赶来。”叶观舟辩道。楚落尘看他一眼,不署可否的一笑,“所以三位就在门外看戏,任我一人对付这凶神恶煞?”
“呵呵,那是我们知道你应付得了。”叶观舟乾笑几声。
慕容云飞插口“对了,那个掳你来的女子是冷清寒,对吗?她当真失忆了吗?”
清澈的眸子染上一抹黯然,楚落尘道:“你们倒调查得清楚,不错,她的确是寒儿,也真的失去了记忆。”
宫千雪一叹,“难怪她轻而易举的将你掳了出来,我还想究竟是何方神圣,竟动得了你这暗器圣手,原来是她。”
“自然是她,要不我又如何会轻易离开残月楼。”楚落尘言语间亦有慨叹。
第九章
蓦然,一个威严浑厚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各位大驾光临我千湖帮,老夫有失远迎实在失礼。”一个凤目修髯的老者自门外缓步行入,顾盼之间显出一派宗主的气势,司徒无亿紧随他身後。
叶观舟嘿嘿一笑,不正经的道:“不必不必。我们这等江湖末流怎敢劳动司徒帮主大驾,你尽管忙你的,不必理会我们。”说著,还真挥挥手,似是赶司徒朝武出去。
噗吓一声笑了出来,宫千雪盈盈_礼道:“司徒帮主,晚辈们无礼您包涵了。”话虽这麽说。但她眼神之中竟是对叶观舟的赞同。
司徒朝武的神色平静。也不生气,看了眼一旁僵立不动的司徒平,问:“小犬又是何时得罪了各位,还望赐告?”
“也没什麽,只是看他逼人交出残月剑法,一副贪婪嘴脸让人看著恶心,才略略出手教训罢了。”叶观舟一撤嘴,语带不屑。
慕容云飞嘲讽一笑,“凭他也配要残月剑法,这套剑法可是当年落尘为冷清寒所创,费尽苦心。招招式式都是为她订制。岂是外人学得的。”他注意著司徒无忆的神色,果然,她微微一震,神色中有些许异样。
“是老夫教导无方,日後自当严加管教,但三位年轻朋友横加出手,在千湖帮伤了千湖帮少主,不嫌过分吗?”司徒朝武望著司徒平血淋淋的右手,重重一哼。
“哟,司徒帮主你这是误会了。云飞只是点了今郎穴罢了,伤他手的可不是我们,落尘公子你说是也不是?”宫千雪巧笑倩兮,一手搭在楚落尘肩上,状似亲蔫。
司徒无忆眼神一黯,双手不禁握了起来,指甲扣入掌心,引起些许痛楚,但她并没感觉,意识那只搭在楚落尘肩上的柔荚刺眼得很。
她心中感到一阵刺痛,有上前将它挥下来的冲动,方才慕容云飞的话刺激她脑海深处的记忆,几个破碎的片段闪过,快得令她来不及捕捉,只隐约记得一个女孩在练著剑,旁边似乎还有个男子,那个女孩是她吗?男子是谁?她想不起来,头开始隐隐作痛。
“不错,伤他的人是我。”楚落尘淡淡一笑,并不否认。
同时,他不著痕迹的移开身子,他知道宫千雪在想什麽,她想帮他,想试司徒无忆的反应,但他并不希望让她误会。
“楚落尘,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千湖帮且於江湖,便执掌两湖水路,近来你残月楼妄想横插一脚,抢夺水陆地盘,逼得千湖帮几无生路,如今又伤我独子,实在欺人太甚。”司徒朝武双目暴睁,愤恨之情溢於言表。
楚落尘平和淡然的说:“身在江湖自当遵循江湖的规则,适者生存本就是自古不变的道理,司徒帮主不从千湖帮自身寻找不当之处,硬将断你生路的罪名强加残月楼头上,不觉本末倒置吗?”轻揉眉心他接道:“更有甚者,你贸然将我掳来这里,又何尝不过分?令郎向在下逼问残月剑法的口诀,我不愿给,他想动手我自然还以颜色,想来亦无遭人非议之处。”
“住口,楚落尘,任你舌灿莲花,老夫都绝不会放过你。”司徒朝武目光扫向慕容云飞三人,“至於三位,虽然老夫并不知道三位乃何方神圣,但同为武林一脉,我也不为难你们,只要你等现在离去,老夫可以当作什麽都没有发生过,以後道上相遇,依然可以煮酒论交。”
“唉,司徒帮主啊,你的好出忌我们只有心领了!但真叫我们这样两手空空的回去,著实心有不甘,这样吧,我就将楚大公子带走,也不枉我来此一趟,说出去也不至於弱了我叶观舟的名声,如何?”叶观舟眉目带笑,心情似是极为舒畅。
“你就是无双会会主叶观舟?”
“试问江湖上还有几个叶观舟?对了,再告诉你-一声,那边一男一女也颇有来头,男的是慕容云飞,女的叫宫千雪,你都听过吧。”叶观舟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