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不得已的下策罢了,王爷若认为是要胁也无妨,在下的目的只是醇香。”楚落尘一脸莫测高深,态度坚持。
“孤王若立刻杀了你,你还能留下性命面圣吗?”李彻不甘的咬牙道。
楚落尘毫不在出息的笑,“王爷请便,只是在下既然敢来,自然有所仗恃!且不说你是否杀得了我,即使我真陷在这里,我可以保证,今日之事不消半个月必定朝野皆知,皇上自然也不例外,那麽,到时即便皇上再宠爱你,想来也绝不会改立你为太子,且从此你在朝中声威必定大减,为了一株醇香是否值得?还望王爷三思。”
李彻眼眸危险的眯了起来,冷然道:“这算诸葛孔明的空城计吗?可惜孤王不是司马懿,与孤王玩这一手,是你失策了。”言罢出手如电,向楚落尘攫去。
冷清寒向前一步,手腕翻转之下,格开李彻攫来的左手,同时轻轻一挥,震得李彻浑身发麻,跟跆遏後。瞪著她,李彻难以责信如此美丽的年轻女子竟有这等功力,这於理不合啊,想他自幼从师大内高手,自认武功高绝,而今看来,竟抵受不住她一掌之力,难道她在娘胎中就开始练武吗?
楚落尘淡淡一笑道:“王爷,在下从不妄言,相信与否全凭王爷。”
怔怔的站著,良久,李彻唤道:“来人。”
邵总管走了进来,他方才待立於门外不远,似乎听见争执之声,但没有王爷召唤,却也不敢进来。
“你带他们去取醇香,然後送他们离去。”李彻挥手,在主位上坐下,阖上双眸。
“多谢王爷,落尘在此向王爷保证,今生今世绝不会在皇室出现,预祝王爷大业可成。”楚落尘长长一揖,真心的道。当今太子无能,若江山日後当真传至李彻之手,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你能告诉孤王,你为何对醇香如此执箸?”李彻忽然问他,不明白为何有人对江山毫无眷恋,却在意一朵异域之花。
楚落尘微微一笑,眸间现出暖暖的温柔。“我要醇香,是为我心爱之人的性命,否则醇香对我毫无意义。”
“孤王不懂。”
他自然不懂,但冷清寒是懂的,她鼻头一酸,一直是这样,他总是毫无保留的为她付出一切。
“王爷并不需要为这小事费神,在下等告退。”
“等等,”李彻叫住他,自案上拿起那双玉钤,“这个你不要了吗?”
“王爷不妨就将它视为在下对你相赠醇香的回报,留下作个纪念,对於在下来说,它已毫无意义。”说完楚落尘拉起冷清寒,随邵总管退出大厅。
李彻怔怔的望著他离去的身影,又望望手中玉钤,心头泛起一阵怅然。
楚落尘在城内的四方客栈包下两问上房,而此时他正在冷清寒房中。
“来,寒儿,将它服下。”手中是一碗澄清泛绿的药汁,尚散发著淡淡的香气。
冷清寒接过,一口将它饮尽,坐下调息,迅速催开药效,她不愿辜负他的心意。
满意的看著她眉宇间淡淡的红痕褪去,楚落尘这才如释重负的笑了。
“寒儿,现在感觉如何?”见她收式,他轻问。
“好多了!”她下床临窗而立。
楚落尘行至她身侧,“你在生气?气我事先不曾告诉你,隐瞒了你吗?”
“不,不是。”她摇头,语声低落下来,“我只是……只是……”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但心中却莫名的感到难过。
揽住她的肩,他轻柔的道:“别怪我,寒儿,我还未坚强到能眼睁睁的看著你离我而去,两年前的遗憾,终我一生我都不愿再看它重演,明白吗?”
“所以你就去涉险,去恭王府为我求取解药。”她终於还是忍不住落了泪。
“你这样做,我难道该高兴吗?”
“傻孩子。”心疼的拭去她眼角的泪珠,他将她拥在怀里,“说什麽涉险,恭王府又不是龙潭虎穴,难不成他还能吃了我?何况我们不是安然无恙的离开吗?带回了醇香,医好了你的毒伤,怎麽说这一趟恭王府都去得值得。”
“你当然这样说。”冷清寒闷闷的道,有些不满他的轻描淡写,直至现在她还对李彻狂怒的样子记忆犹新,她知道他当时确实有杀人的冲动,若不是被他一番话震住,她没有把握两人能从恭王府全身而退。
“不然怎麽说?若不去恭王府,你必定面对毒发命运,那时你要我如何独自一人苟活於世,倒不如尽一番人事,还有与你携手红尘的机会。”
失去她的两年之中,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日子而今想来尚且害怕,当时若不是那份认定她尚在人间的意念支撑著,他早随她共赴黄泉。
将脸埋入他怀中,她忍不住潸然泪下,她何来幸运,今生能得他如此深情以待,红尘相伴。
拉她在椅上坐下,他温言呵慰,“好了好了,你身上的毒解了是件好事,怎麽反倒哭成这样。”递过一方白绢给她,“来,把泪擦乾净,你知道我爱看你笑的。”
以白绢拭去泪水,冷清寒勾勾嘴角,权充一笑,楚落尘看她眼眶红红的,却又勾动嘴角作微笑状,著实娇憨得很,忍不住莞尔,在她对面坐下。
咬咬下唇,她忽然道:“为何我从不曾见你流过泪,这样是不是很不公平?”
楚落尘一怔,不知该怎麽回答她“你连这也计较吗?寒儿你真越活越回去了。”
“是吗?”她微微皱眉,他在敷衍她吗?
“别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一下,明儿个还要赶路回残月楼。”楚落尘站起来一微微一笑,“我也回房休息了。”
这段日子以来几乎耗尽他的心神,她毒伤未愈犹如一根弦在他心头紧绷著,而今终於放下一颗心,疲乏感立时涌上,是该好好歇息一番了。
冷清寒点头,纵使他还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来日方长,现在他确实需要休息。
楚落尘笑笑,推门出去,谁知门甫一推开,一个人摇摇晃晃撞了进来,楚落尘一个跟跆,几乎被他撞倒,冷清寒身形一晃扶住他,目光冷冷的瞪视那名差点伤了他的不速之客。
店小二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哈腰道:“真对不住,扰了贵客的安宁。”随後望向那人,店小二的眼神立刻化为鄙夷!“你还不快滚,当这里是什麽地方?白吃白喝了十几天没钱付帐,咱们没报官已经不错了,还不带著你老娘滚上身痨病,若死在咱们这儿多秽气呀。”那人一身青布短村打扮,面容憔悴至极,向著店小二连连打揖,“小二哥,家母重病,小生手头也一时拮据,您行行好,将来小生有了银两,必定加倍奉还。”
楚落尘听他的谈吐似乎是个读书人,却不知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去去去,”店小二叱道,“少罗唆!咱们已让你白白吃住了十几天,你还要怎麽样?走了走了。”
冷清寒打从见到那人就似有熟悉之感,此时细细打旦里後,更加确定他的身分,纵使他一直卑微的低著头。
“冷致远!”她冷冷的唤。
那人身子一震,抬起头来,那是一张很清秀的脸,带著斯文的书卷气,眉宇间竟与冷清寒有几分相似。
他原本不习汪出息到冷清寒,此时定睛一瞧,惊得是面青唇白,瑟缩不敢说话。
楚落尘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在床上坐下,静观其变。
店小二面露惊讶之色,“这位贵客,你认识他?”冷清寒并不理他,再次向那人唤道:“冷致远?”
“二……二姊。”那人嗫嚅,声音几不可闻,他正是冷清寒同父异母之弟,冷致远。
“那女人也在这里?”
悚然一惊,冷致远咚的一声跪倒在地。“二姊,我娘已经病重,神智昏沉,您高抬贵手放过她吧。”他明白二姊对他母亲的恨,毕竟当年娘确实待她们姊妹极一可刻,甚至间接害死了大姊,所以对她的报复他并不怨,但今天娘已落至这般田地,遭到了报应,不能放过他们母子吗?
冷清寒皱眉,“你起来。”
冷致远依然长跪,不言不动。
“叫你起来,你没听见吗?”冷冷一叱,冷清寒提高声音。
猛打一个寒颤,冷致远怯然站起,不敢作声。
自怀中掏出一张千两面额的银票,她走过去塞进他掌中,冷冷的道:“现在你可以走了。”
怔怔的望著手中的银票,冷致远不敢相信的望著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还不走?”
冷致远再次跪下,欲向冷清寒磕头,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再也跪不下去。
“我说你可以走了。”冷清寒暗叹一声,他真是愣得可以。
眼中有泪,冷致远长长一揖,没有再说什麽的转身离去。
惊讶的看著眼前的巨变,店小二有些不知所措,直到冷清寒冷冷开口赶人,这才慌忙离去。
这一切楚落尘全看在眼里,欣慰的露出一抹明若春阳的笑。终於,寒儿放下了心中的仇恨,放过了她的後母,也……放过了她自己。仇恨本就不该属於她呵。
七天後,官道之上,一辆马车徐徐行驶。楚落尘斜靠在马车内置的软榻之上,冷清寒则坐在他身侧,温柔的望著他。
原本计画六天前就起程的,但楚落尘的身子经那几日折腾,再抵受不住,方才躺下即大病一场,使行程不得不延後。
脸色仍极是苍白,但这会他的神色却很愉悦,“残月楼是你的心血,交给雄飞你会心痛吗?”
冷清寒柔和的笑道:“怎会,待这次回残月楼交代一切後,我们就回聆雨轩去,你正好也可以调养身子。”
“是啊,待我在聆雨轩方圆十里布下阵法,便再也无人可以打扰你我清逸的生活了。”楚落尘轻笑。
冷清寒挑眉,“你想占山为王吗?”
哈哈一笑,他将她拥入怀中,“你说是就是吧,与你一起,即便占山为王又如何?”
她靠在他身上,脸上有著幸福之色。是啊,只要他们在一起,其他的又有什麽可在意的呢?
君若天上云,侬若云中鸟,相依相恋,天上人间!
君似湖心水,侬似水心花,相亲相怜,浴月弄影,人间缘何聚散,人间何有悲欢,但愿与君长相守,莫若昙花一现。
竹林晚归,飞雁南归了呵!
一全书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