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拉住她,唯晞没料到他会扯住她,她穿著低跟凉鞋的脚步滑了一下,跌入他的怀抱里,对上他有些阴郁的眸子。
唯晞有些惊讶,原来这个「循规蹈矩」先生也是有失控的时候呀?真好玩!
「干么?舍不得我走吗?」
她伸出彩绘指甲轻刮他的下巴,满意地看见他的表情乍变,下巴绷紧,猛地放开她,害她足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尉子京,你想害死我吗?」她不满地嘟起唇,转了转差点扭伤的足踝,不懂他这人今天怎么阴阳怪气的。
「你吃过早餐没?」他突然粗声问道。
「当然没有。」她答得理所当然,况且,她也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走!」他突然拉著她,反客为主的走进她家门。
「噢,好痛!你想干么?」他就不能怜香惜玉一点吗?
他瞪著她,不容反驳地道:「给你煮点东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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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厨房里站著一个陌生男人为她做饭,那种感觉很是奇怪。
康家的人,除了侬侬以外,每个人都是做菜白痴,其中又以康唯晞为最。
身为业务经理的康霆,拿手菜是法式生菜潜艇堡——因为所有的材料都是现成的。
而身为调香师的康捷,是标准的远庖厨者,听侬侬说他挺会做菜的,但是她跟他相处了二十几年,也没见过他拿起锅铲,因此不予采信,不过,他倒是很会煮咖啡。
至於康家的养子,大概也会是未来半子的阎皓,更是个标准的远庖厨者,他根本不能忍受一丁点油烟味。
而她呢!完全继承母亲的真传,在有一回烧开水差点烧掉厨房之後,全家人就严禁她踏入厨房一步,自此以後,她就只能望厨房而兴叹。
她似乎曾经对忧心她游戏人间的大哥说过,对她而言,能够在早晨为她做早餐,凌晨为她做消夜,比起情人节为她在凯悦订一顿贵到不行的情人餐来得有情调多了。可是这种人直至今天以前她没有碰到过。
但这个称不上熟识的男人,却穿著侬侬专用的苹果绿围裙,尺寸不仅不合,搭配起来更是有种可笑的诡异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那背对著她的宽阔肩线,有力得像是可以撑起整片天。
他俐落地在砧板上切葱花,哆哆哆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呼应她的心跳,跳得那样急促。
拜托,谁来解释一下这个「循规蹈矩」先生是怎么回事?
锅子里的粥滚了,冒出带著香气的白烟。
尉子京放入切成小块的鸡肉,再放入玉米,倒入蛋汁,最後洒上葱花与少许盐巴,搅拌半分钟後熄火,以汤勺盛了一碗到她的面前。
「把稀饭吃了,然後立刻上床睡觉。」
他的口吻,像个权威感十足的丈夫。
但唯晞没有异议,食物的香味早巳勾出她胃里的馋虫,她迫不及待地举起汤匙尝了一口。
「好好吃哦~~」她满足地抚著白嫩脸颊,享受著留在齿颊中的芳香。「没想到你还满会做菜的嘛!」
「一个人住,免不了要自己动手,除非不得已,否则我不喜欢外食。」尉子京挽起袖子,开始动手清理流理枱与锅碗瓢盆。
唯晞端著Wedgwood的瓷碗走到厨房门口道:「不用麻烦了,东西放著就好。」
他瞥了她一眼,又转回去继续收拾。「难道你要处理吗?」
她眨眨明眸。「我们家有洗碗机啊!」
「那玩意儿耗水又耗电,还是手洗比较快。」他实事求是地说。
唯晞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你一向都这么务实吗?」
她怀疑他的DNA基因密码就只有四个字:脚踏实地。
「因为我从事一件再务实不过的工作。」连他的回答都这么无趣。
可是她竟然要命的对他感兴趣。
唯晞轻轻巧巧地靠近他,以手肘推推他,半开玩笑地问:「欵!有没有女人说过你很无趣?」
说不定他连做爱做的事就只会那一百零一种姿势,哈哈哈!
尉子京突然转过身来,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在他端毅的脸庞上,将他的五官衬得棱角分明,阳光理应是温暖的,却让她有种冰寒彻骨的错觉。
糟糕!踩到地雷了!
他眼神冷冽地朝她走过来,步步进逼,终於将她逼入角落里。
他一手撑著她头顶上方的墙壁,阴沉地逼视著她。「我就是这样的人,这样你满意了吗?」
康唯晞迎视他强自隐藏的受伤眼眸,清清楚楚地吐出。「不满意。」
他仰首闭目,双手紧握成拳,极力克制被她激出来的脾气,但一开口仍是火花四冒。「那你还想怎样?」
「我要亲自试试。」说完,她揽下他的颈项,主动送上红唇。
「你——」他的低咆融化在她的唇舌中。
她的气息是那样诱人,她的探索令他失控,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己的自制力有多么薄弱!
他低吼一声,夺回主导权,反纠缠住她的舌瓣,大手占有的滑下她的纤腰,流连在她美好的曲线上。当他感觉到她的真丝睡衣下什么也没有时,火热的欲望往下腹奔窜而去,使他几乎呻吟出声。
当他的手捧住她的臀部压向自己,她被迫感受到他昂扬的灼热,顿时羞红了睑,但唇边却不由自主地漾出微笑。
老天!他才不是什么「无趣」的男人呢!而且他……
颈部蓦地传来一疼,使唯晞倒抽了一口气,再也笑不出来。他的唇再游移到她的耳畔,舔吻著她敏感的耳垂,她从不知道自己的耳朵这么敏感,使她腰部以下几乎瘫软。
不行了……
她咬紧牙关,极力克制著几乎逸出口的低吟,悲惨的发现因为自己一时的玩火不慎,恐怕要付出她的纯真作为代价……
就在此时,尉子京突然放开她,他的表情骇人,全身紧绷,像是濒临崩溃。
唯晞突然觉得十分动心,因为他的理智;也觉得非常得意,因为他的失控。
「要命了,你这个魔女!」他低咒著,不敢相信自己差点在厨房的墙上要了她。
他学生时代练过近十年剑道,集中力与忍耐力比一般人更强,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个妖女的法力显然比他的修为更强上百倍。
对比著他近乎当场送命,她嫣红的唇边竟然还噙著笑。
「你还好吧?」她走向他,手还没碰到他就被他躲开。
「离我远一点!」他咬牙切齿。
这女人!撩拨他撩拨得还不够吗?
唯晞再也忍不住格格地笑了出来。
天哪!他表现得真像是个捍卫清白的小处男!
看来,她很有颠倒众生的本钱,以後应该好好善加利用才不会浪费!
「何必这么见外呢?我们刚刚差点就——」
「你给我闭嘴!」「循规蹈矩」先生声色俱厉地大吼,胸口急速起伏,俊脸在三秒内胀成红色,看样子血压逼近警戒范围。
哦喔!原子弹要爆发了,她还是别做得太过分,免得被他当场掐死。
尉子京在厨房里走来走去,每看她无辜的表情一眼,他的脸色就越是黑沉。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康唯晞是很美——好吧!他承认,她根本是美得很不道德,但是,他们也才见过两次面啊!头一次见面她就让他遭受血光之灾外加一张超速罚单,今天更夸张了,他差点让自己变成色情狂!
她不愧是在做「那一行」的!
她的美貌加上她状似无邪的挑逗,他怀疑这世上有哪一个男人忍受得了!
但她到底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欲望的纾解?还是挥霍不完的金钱?
尉子京终於停下脚步,站在她的面前。
「我不是你以为的那种男人!」他突然开口。
唯晞眨了眨水眸,不解地问:「什么?」
「你自己也知道你长得很美,但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吃这一套。」
哪一套?她更迷惑了。
她的表情令他缓下严厉的口气,好言劝道:「你还年轻,但是青春不会是你永远的本钱,你不应该随意挥霍,而是应该好好把握机会,找个正当的工作。」
火气微微上扬。他到底是对她的工作有什么不满?话题扯来扯去,最後又扯回
「我的工作哪里不正当了?至少我自食其力!」
「这种工作不久长。」他理性地指出。
可恶,竟敢诅咒她!冲著他这句话,她偏要写一辈子!
「见鬼的!我就是要做一辈子不行吗?」
「你——」面对唯晞的不受教,尉子京气结。「你难道不打算结婚成家吗?你做这种工作有谁敢要你?」
「轰!」的一声,康唯晞发飙了!
「什么叫作『这种工作』?好像有多见不得人似的!做我这一行的满街都是,招牌掉下来可以砸死一大群,有什么好大惊小怪?你又凭什么对我们投以歧视眼光?你是律师就了不起吗?说穿了律师还不是为有钱人跑腿办事,满身的铜臭味,又比我们清高多少?」
她骂得口渴,倒了一杯白开水一口气喝完,玻璃杯重重往流理台上一放,又继续开骂。「还有,我结不结婚关你屁事?就算有一天我在这一行混不下去了,还是会有人愿意养我一辈子的,不劳大律师你费心!」
尉子京的一番好意却被指为满身铜臭味,气得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算我多事!」他脱下围裙往餐桌上一扔,跨著重重的步伐大步离去。
该死的男人!亏她还有那么一点点欣赏他……
唯晞冲动地追了出去,刚好看到尉子京正打开车门,她提起一口气,放声大吼:
「尉子京,你最好出去给雷劈到!」
他回过身,冷眼看她,很快地上车绝尘而去。
扬起的烟尘落进她的大眼中,她的眼眶突然发红,俏鼻也过敏了起来,害她说话时气有些不顺。
「臭男人,大笨蛋!」她有些哽咽的骂道。
第三章
「喂!什么叫逃税?」
「就是非法的避税。」
「那什么又叫避税?」
「就是合法的逃税。」
「靠!你以为在玩文字游戏啊?」
这番话一出,理昱律师事务所内传出难得的大笑。
此刻已接近下班时间,又是小周末星期五,不管是手上有案子的或是没案子的,都已作好准时下班的打算。
「其实,大企业中十有八九都有逃税现象。商业上常见的逃税招数有三种,第一是将税款转入空头公司,第二是找来人头顶替——之前新闻报导一名拾荒的流浪汉收了三千元借人图章与身分证,最後却背上一亿元税款就属此类。第三则是转入其他国家的帐户里。」事务所内唯一的女律师秦熳华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加入代糖与奶精。
江伟跷著二郎腿,端起咖啡啜了一口後问:「不过夜路走多了总是会碰到鬼吧?」
精通税务法的徐书齐摇头晃脑地道:「是没错,但是被抓到有四种应变方法。」
「哪四种?」江伟又问。
徐书齐竖起食指。「第一种就是乖乖补税。」
「你这不是废话吗?」陈鼎风冷嗤,外加一个不层的白眼。
徐书齐不鸟他,继续说道:「第二种就是向法院申请宣告破产,第三种叫作脱产,也就是把存款转人另一人名下藉以逃税。」
专攻刑法的张伯昂频频点头。「嗯嗯!那第四种呢?」
「第四种跟我们有点关系,就是找金融理财专家或律师来钻行政法漏洞。」
语毕,大伙发出长长的一声。「哦~~」
沈千智以指节敲击桌面,深思地问道:「如果有人因此而找上我们,这case你们接不接?」
「接啊!干么不接,反正我不接也会由别人接,接了之後给他狠狠敲一笔!」江伟说得毫不犹豫。「书齐,你呢?」
徐书齐摇头。「不接,免得惹出一身腥。子京呢?」
所有人的视线落在始终没接腔的尉子京身上。
听到自己被点名,尉子京调回视线,望向人手一杯咖啡的同事们。
「书齐,你说什么?」他根本没在听。
他现在满脑子只想著几天前康唯晞恨恨诅咒他被雷劈的画面,他始终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让她这么火大,他只是劝她换个工作,不要出卖肉体,依附在男人给予的金钱中生活,这样有错吗?
「你不会是撞伤头的後遗症发作了吧?」沈千智蹙起眉问道。
尉子京从来不会把事情浪费在发呆上,他总是有条理的列出当天行程,然後有计划的实践每一件项目,完成度高达百分之百。
他是那种立法院一颁布新法规就立刻身体力行的人,他俩在法学院念法律时,他是唯一一个遵守宵禁准时返回宿舍的人,而且没有一天例外。
不光如此,拿到律师执照後一起受聘到理昱律师事务所的这三年来,他未曾在休假以外的日子请过假,也没有一天迟到,但是从不早於五点下班;他绝不像其他人一样,在上班时间看报纸,或者趁著老板不在偷偷使用公司专线打私人电话,而他的个人电脑,也是公司里唯一一台没有安装游戏软体和MSN或ICQ线上聊天系统的标准型。
所以,这样一个奉公守法的好国民,理所当然在上班时是不会随便发呆的。
「没有,我的伤已经复元得差不多了,刚刚我只是……在想一件棘手的案子。」尉子京这句话一出口,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居然说了谎!
哟,不得了!竟然有案子可以难住尉子京,怎不教大家好奇?
所有人全围拢到他身边来,六双盯住他的眼睛闪烁著同样充满兴味的光辉。
「要不要说出来大伙儿参详参详?」江伟兴奋得摩拳擦掌。
嘿嘿!总算给他逮到机会,「指导」一下这个法律界的模范生了,哈哈哈哈!
「人嘛!就是要互相帮助,看在咱们同事一场,有困难就说,千万别客气!」陈鼎风也拍著胸脯挂保证,表情一派诚恳。
「谢谢,但是我已经想出来了。」经过深思後,他已判定女人是最不可理喻的生物——特别是那个美貌的魔女,他决定从今以後别再和她扯上任何关系。
对!就是这样,那女人的事再也与他无关!
「耶?!」
顿时哀鸿遍野,错失扬眉吐气的良机,众人捶胸顿足,懊恼不已。
尉子京扫了墙上的时钟一眼。当当当!中原标准时问,五点整。
他将PDA与文件收进公事包後起身,将椅子挪进桌底。
「我要下班了,」他宣布。「下周一见。」
大伙目送尉子京离去,七个知名律师的表情都一样的……呆。
「他……他今天竟然准时下班!」秦摱华捧著脸发出尖叫。「现在才五点啊!」
「那个家伙不会是被什么给附身了吧?」沈千智一脸的不可思议。
「真是天要下红雨了!」张伯昂转向窗外以确定天地没有发生异象。
专门处理离婚协议案的江伟像发现斩大陆似的嚷道:「对了!女人!以我接过数百件离婚案得来的经验,我敢说他一定是有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