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思敏不改顽皮性情,临睡前不忘给今晚的美人计添上一笔效果。
“那……你不给人家一个吻么?”她坏坏地轻笑,声音里透着捉弄。
“啊?什么?”狄祸这老实人,当然是有听没有懂。
“嘿,就是——亲人家一下嘛,这样我才会睡得又香又甜。”她挤眉弄眼,娇笑连连。
“你……胡闹!”狄祸倏地又面红起来,浑身不自在。
“你不想亲我?没关系,那……换我亲你好了。”
“你……不可以……”狄祸慌张着制止。
狄祸愈害羞,钟思敏愈想闹他,她嘻笑地凑上樱唇,作势要亲他脸颊。狄祸吃了一惊,忙着左躲右闪摆头,想避过美人的挑逗;可他不闪躲还好,这一躲正好自投罗网,他的唇意外地拂过两片温润的馥香。
电光石火般的碰触,教两人同时怔住。四周突然静寂下来,隐约只感觉到一股神秘的氛围在流动。
暗夜里,只瞧见两双黑亮的深幽眼瞳,像苍穹中闪烁的明星,彼此凝注交缠着视线。而那四片唇则像磁铁般,相互牵引着,逐渐拉近双方的距离,终至紧紧胶合缠绵在一起……
这一吻,激情狂热、浑然忘我,直像要吻到地老天荒方始休……
“唔唔……”呜!快……快要窒息了!
一刻钟后,钟思敏已感到空气明显不足,几至不能呼吸;狄祸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还十分投入地纠缠着伊人唇舌不放……
咦?他的气为什么能维持这么久,且还这么充足?他是怎么做到的?难道是因为他武功好,所以气才足?原来功夫练得好,也有这项妙用啊!看来,以后自己可不能太偷懒,得好好努力练功,才能跟他相配合呀。
可……现在,呜……“气”到用时方恨少,再也……撑不下去了。
钟思敏用力“拔”开被狄祸紧紧擒住的檀口,气息轻喘!她惊异于一向给人冷漠印象的狄祸,一旦引爆了他的热情因子,竟是如此的霸气狂野。
人真的不可貌相唷!钟思敏暗地里吐吐舌头。
“钟……敏……”被挣脱唇片的狄祸,这才如梦初醒。他不见气喘,却有点腼腆。
天哪!该死!他……他又侵犯她了!虽然刚开始是她主动,可……接下来是……呃……意外!但……他怎么可以那么热情地回应她呢,而且还那么深深着迷、痴缠眷恋……
狄祸这里暗暗自责,钟思敏那厢却因这番甜蜜的“折腾”,真的累了、困了;她眯起眼往狄祸怀抱一窝,语意不清地咕哝着:“狄……祸,这次,你……你一定、一定要……负责喔……”声音逐渐微弱,终至沉寂,她心满意足地沉入了梦乡。
低头凝视臂弯里已然睡得香甜的可人儿,狄祸思潮起伏,意乱心烦!
他真的可以敞开心房,毫无顾忌地接受她的感情么?“情爱”二字,在他的生命里,一直是个奢侈的字眼,他从不敢妄想拥有,只因担心自己坎坷的命运,会给心爱的人带来不幸。
长久以来,被遗弃的阴影一直困扰着他的思绪,甚至令他有了自厌的心理,仿佛自己真是个不祥的祸害,活在这世上只是个多余的人,没人关心他、理他、爱他。但现在却有一个女人大胆地向他示爱,并愿意委身于他;这……这是真的么?会不会只是南柯一梦?
原本打定主意,等她的三日黑寡妇毒解后,他会设法与田慕白做一次恳谈,盼望化解他们两人间的仇隙。在确定田慕白不再为难她后,那时,也就是他悄然离开的时候了。
然而,情势的发展愈来愈失控!他的心正一寸寸失守,陷落已深!届时,自己真能洒脱地一走了之,不留一丝遗憾么?
深沉的合夜伴随着一颗杂乱无章的心,狄祸肯定又将度过一个无眠的漫漫长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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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小山神庙的二度亲吻及真心告白后,狄祸的态度和善许多,不再摆出一张冰冷的阎王脸孔,看来赏心悦目多了。
两人关系改善后,钟思敏心情愉快许多,脚程自然加快不少。走着、走着,不觉已踏入江浙交界的太湖流域。
“狄祸,再过两天,我们就可抵达东山镇,田大哥的古堡就在那儿。”钟思敏像只小麻雀,兴奋地吱吱喳喳。
狄祸的脸色立即沉黯了下来,眉头也不悦地纠结。
“怎么啦?你还是不想上田大哥那儿么?”钟思敏小嘴微嗯。
“对,咱们投宿客栈。”狄祸这次倒很果决,仿佛主人换他当了。
“那谁来替我下水寻找白玉珊瑚?田大哥的手下个个精通水性,都是浪里白蛟,由他们深入湖底,可事半功倍呀。”
“这——”狄祸苦着一张俊脸。
他是只旱鸭子,不要说潜水深入湖底,就是普通的泅泳之术,他也是一窍不通,这该怎么办?
呵!有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
“没关系,我们可以花钱雇用水夫下湖寻找。”狄祸灵机一动。
“听华神医说,白玉珊瑚是稀世珍药,价值连城,那些苦哈哈的水夫若捞着了,不就发大财了么?谁保他们不会起了贪念,暗中藏起来?华神医又说,太湖底仅产一株白玉珊瑚,若被人捷足先登,可就后悔莫及。”
“这——”狄祸又犹疑起来,却蓦然想起田慕白的心怀不轨。“你就敢保证田慕白不会占为己有么?”
他心想:田慕白要置你于死地,这可是天赐良机,若他暗藏起白玉珊瑚,咱们又无法向唐非索取雪山冰莲怯毒,一年后,你就会毒发身亡,根本用不着他再动手,他会放弃这大好机会才怪!
狄祸深信,就算发现白玉珊瑚,田慕白比那些水夫更有可能私吞。但,钟思敏当然不做如是想。“不会的。钟、田两家是好几代的世交,田大哥视我如亲妹子,非常爱护我,他怎么可能私吞白珊瑚。再说田大哥的堡规更是出了名的严谨,堡中弟兄绝不敢触犯律条,起贪念暗藏的。”
“这——”狄祸迟疑难决。
面对不明内情的钟思敏,他真是有口难言。如果告诉她田慕白就是下阎王帖欲取她性命的雇主,破了自己的三不原则不打紧,他担心的是如此信赖田慕白的她,一旦知道真相后,能否承受这晴天霹雳的打击?
狄祸好生为难,到底要不要揭穿田慕白伪善的假面具?他实在不忍心看深爱的人涉险。
“狄祸,我也跟华神医约定好了,要在绿柳堡会合,迟早我们总得上田大哥那儿等她的呀。”钟思敏提醒他。
说的也是,他倒忘了。钟思敏这一提醒,让狄祸的脑筋一片清明。
钟思敏对田慕白完全的信任,教狄祸不免揣测起这中间是否存在着什么误会;或许住进绿柳堡后,找个机会与田慕白开诚布公,试试看有无可能化解他们两人之间的误解,未尝不是可行之道。
他原先不也准备跟田慕白恳谈一番的么?确定了田慕白再无恶意,而钟思敏三日黑寡妇的毒也解之后,他才能无牵无挂地放心……离去呀。
大不了,最坏的情况就是自毁三不原则,当着钟思敏的面,揭穿田慕白的阴谋就是。
没有任何事比守护心爱之人的生命更重要了,狄祸终于点头。
第八章
田慕白的绿柳古堡,位于东山镇西南隅,依太湖畔而建。由于此处遍植垂柳,风摇柳絮,有如碧波翻舞,故名绿柳古堡。与钟思敏的红叶山庄,有异曲同工之妙。
在堡内宽敞宏伟的大厅内,现正坐着面容肃穆的三个人田慕白、狄祸与钟思敏。
“敏敏,你怎么如此不小心,还教三日黑寡妇给螫了?没事上那大雪山干啥?”听完世妹受伤经过,田慕白不由忧心地抱怨起来。
“人家是为了陪狄祸去找唐非嘛。”
“呃……喔。”听完她的说词,田慕白只好含糊带过。“好吧,反正去也去了,再骂你也无济于事。白玉珊瑚我会动员全堡弟兄下水寻找,放心,这事就交给大哥了。”
“谢谢田大哥,我就知道大哥最疼我,一定会帮这个忙的!”钟思敏得意地看向狄祸。
“呵呵,谁叫咱们两家是世交呢!钟叔过世时,特别拜托我要好好照顾你,我岂能辜负他老人家的托付。”田慕白笑呵呵地回答。
一旁绷着脸的狄祸听得差点作呕。真是虚情假意的狡猾狐狸!
“你们长途跋涉定也累了,我已差人收拾两间客房,你们先去歇会儿吧。”
“田堡主,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一直闷不吭声的狄祸这时才勉强开口。
“哦?狄兄请说。”
“我是钟姑娘的保镖,必须保护她安全。所以,我希望能住在她的隔壁房。”
“嘿,难不成敏敏在我这儿,还会有谁想对她不利不成?”田慕白故意说起玩笑话。
“哼!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我心照不宣。”狄祸不屑地嗤声。
“好吧,就依你了。”田慕白潇洒地耸耸肩。
“此外,若田堡主哪天有空,在下尚有一事想与堡主私下谈谈。”狄祸继之又提出第二个请求。“那有什么问题,田某随时候教。”田慕白更爽快地一口应允。
说真的,要不是狄祸早知他的阴谋,任谁都会被田慕白那俊雅的外貌、斯文有礼的举止,以及亲切和善的态度给蒙蔽了。
勿以貌取人,是田慕白带给狄祸最大的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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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晨,田慕白一声令下,绿柳堡好汉数百人扑通跳下水,捞寻白玉珊瑚的行动,如火如荼地展开。
狄祸也在当天寻了个空档,支开钟思敏,与田慕白辟室密谈。两人现就在田慕白的练功房内。“田堡主,你曾答应过我,在我探查唐非行踪这一年期限内不动钟姑娘一根寒毛,你还记得吧?”狄祸开门见山地说道。
“当然记得,我不是一直没动她么?”
“我指的是暂住贵堡的这段日子。”狄祸更挑明了讲。
“既然一年期限未到,田某自当信守约定。”
“很好。”狄祸稍稍放心。“此外,白玉珊瑚若寻获,堡主应不至于要部属隐而不报吧?”
“哈哈!狄兄真是看轻了田某,我岂会乘人之危?”田慕自豪迈地朗笑出声。
“田堡主若真是君子,就不会暗中下阎王帖狙杀钟姑娘,一边又在她面前扮演伪善大哥的模样,你不觉虚伪、可耻么?”狄祸正色凛然地斥道。
“呵呵,这当然是事出有因。”田慕白换上一抹神秘的笑容。
“是什么原因?钟姑娘一直很尊敬及信任你,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或许这中间存在着误解,田堡主可否告知一、二?”狄祸了心想充当鲁仲连,替两人说和。
“咦?杀手狄祸承接阎王帖的惯例,不是向来不过问雇主杀人动机的么?”
“天地间尚有四时变化,规矩又岂会一成不变。”
“狄兄的意思是否在暗示我,你那三不原则,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喽?”田慕白举一反三,倒机灵得很。
“知道就好。”
“那你尽管去告诉敏敏真相呀!我又没拦着你。”田慕白出人意表地说。
“你不怕她知道你是下阎王帖的雇主?”狄祸讶然。
“其实,就是因为她太相信我,反教我下不了手,所以,才要雇请你执行狙杀任务。让她知道真相而恨我,我反倒不会手软。”
“也就是说,你不会打消杀她的念头?”狄祸冰冷的眸子寒芒迸射。
“没错。”田慕白无畏地迎视他冷然的冰眸。
“为什么?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仇恨?依我观察,钟姑娘似乎浑然不知,而钟、田两家又是世家,这……一定有误会吧?”狄祸敛去厉色,耐心地想说服田慕白。
“没什么误会。”田慕白耸耸肩,一派轻松自在。“你去揭发也好,让她防着点。”
“我一直不揭穿,是担心钟姑娘承受不了被最信任的人算计的打击,希望田堡主能再三思,打消狙杀她的念头,化干戈为玉帛。”狄祸犹不放弃说和的本意。
“你不揭穿,不是为了坚守三不原则,而是因为担心敏敏受不了打击?”田慕白蓦地眼现异采,饶富兴味。
“正是。”狄祸肃容以答。
“狄兄如此关心敏妹,莫非是……心属于她?”
“别扯远了,我只是尽保镖之责而已,非关男女情爱。”狄祸俊脸微赧,但他打死不承认。
“非关情爱……是么?”田慕白若有所思,两眼不住打量狄祸,他可不相信自己会看走眼。
只是……狄祸这一表白,倒教他意识到:事情的发展似乎出了点小状况,与原先预期的有所偏离,这可是个不容忽视的问题。或许该伺机修正一下脚本,免得功亏一篑,辜负了钟叔的临终托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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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柳堡办事效率果然高,不过两、三天光景,白玉珊瑚就给摘上太湖岸。
狄祸一见白玉珊瑚,那欣喜若狂的劲儿,好像生命垂危的人是他似的。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他赶紧依照华爱教他的方法,将白玉珊瑚风干后,贮藏在干净的瓶罐内,片刻不离地揣在怀中保护。现在,就等华大夫带着长白参王及天山灵芝前来绿柳堡会合了。
狄祸的心,这时候总算踏实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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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啊,你刚瞧见没?钟庄主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跟着堡主进他房间干啥?也不怕有瓜田李下之嫌。”
老王敲了小张一记响头,骂道:“你想死呀?小张。别乱嚼什么舌根,堡主的事岂是咱们下人管得的?你不怕堡规伺候?”
“哎哟!”小张抚着后脑勺哀号一声。“说的也是,我干嘛多嘴。”
两个在墙边嚼舌的绿柳堡下人,相互打个眼色后,笑嘻嘻地勾肩搭背走远了。
刚从澡堂沐浴回来,适巧路过此处的狄祸,却僵在原地,俊脸上阴沉沉地。愕了半晌才回过神,快步赶至钟思敏房间,室内果然空无一人。
虽然田慕白保证信守一年约期内不动钟思敏,可狄祸还是不放心。平常他沐浴时,总会叮咛钟思敏待在房内,闩紧房门等他。今晚,她竟溜得无影无踪,看来真如刚才那两个下人所说,是跟田慕白上他房间去了。
狄祸心中突然烧起一把无名火!她一个姑娘家上男人房间作啥?就算是世交情谊,也该有男女之防啊。
胸中沸腾的怒气,除了担心她安危之外,还掺杂了一种狄祸自己也弄不懂的陌生情绪,仿佛是……嫉妒?总之,心情大乱的他,急步赶往田慕白房中一探究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