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寨主身份吗?”说话的是云记药铺的公孙宏。
“目前尚不知。为了急于脱困,好报官搜救那四十八位闺女,我才隐瞒身份,避免西门吹雪心生警惕而加强戒备,那我要脱身就得多费一番手脚了。”
“寨主心思缜密,叫人好生佩服。”公孙宏赞道。
“幽冥教既然觊觎咱们商号,今后势必常加骚扰。做生意最怕的就是三天两头有人找麻烦,顾客会不敢上门,这该如何因应是好?”焦俊不免忧心冲冲。
“确是棘手。除非官府能逮到西门吹雪犯案证据,将他绳之以法,幽冥教树倒猢狲散,才不致危害江湖及本寨生意。”柳无双也显得无奈。
“绑架四十八名闺女,不知会判什么罪刑?”四大掌柜纷纷研讨刑责。
“只好静候官府量刑后,再思对策吧!”柳无双果决地作出裁示。“现在离天亮约莫还有两个时辰,大家辛苦了,各自回去歇会儿,天亮后还得干活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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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东升,晨曦遍照大地。龙记客栈的伙计们休息不了多久,又先后起床干活儿;烧开水、准备早膳、洒扫庭院……忙得不可开交。
一大早,客栈的客人通常是只出不进,因为早晨来投宿的旅客毕竟稀少。但,伙计却意外发现,店门口处走入一位身着雪白长衫,英俊儒雅却带股邪气的客人,他身后还跟了好几个随从。
“客倌,您一大早来住店啊?”伙计纳闷地迎上前。
“非也,我是来寻人的。”白衣客潇洒甩开描金摺扇,轻轻扇摇。
“哦?你要找谁?叫啥名字?我替您查一查。”风云寨的服务一向周到。
“胡妍。”虽然明知这名字是信口开河捏造出来的,西门吹雪也只能如是回答。
“胡言!”这是什么怪名字!伙计忍住笑。
“古月胡,妍丽的妍,是年约二十出头的美丽女子。”
“哦?”伙计从柜台取出住店客人名册,仔细查阅。“没登记胡妍这个人呀!”
“或许她登记的是其他名字。”没胡妍的住店资料,早在西门吹雪意料中,不过,昨晚劫她的手下,指明她是宿在龙记客栈没错。
“是吗?这就难了……”伙计搔着头。
“何难之有?我一间一间搜,不就能找着了?”
“嗄?!你要搜房间?那可不行!你又不是衙门官差,再说,本店也没犯啥法,凭什么搜咱们房间?”伙计瞪大眼,高声抗议。
“凭什么?就凭我拳头大,有这个本事。”白衣客狂妄至极。
“你……大言不惭,有多大本事,尽管使出来吧!风云寨的弟兄们也不是省油的灯。”几个伙计开始磨拳擦掌。
“你们这几个小角色也想拦我?”白衣客轻蔑冷哼。
“休得猖狂,看打!”一名伙计气不过,抡拳就要攻上。
“住手!”闻声赶到的钱曜明适时喝阻。
“钱管事,这人一早就来找碴……”
“我都听到了,你们稍安勿躁。”钱曜明安抚众人后,向白衣客抱拳为礼。“这位客倌如何称呼?”“西门吹雪。”白衣客倨傲地回答。
“西门吹雪?!幽冥教主?”钱管事忆起天明前柳无双说的那番话。
“你知道我?”西门吹雪颇讶异。知道幽冥教主姓名的,唯有自己教内弟兄,而他们非经自己同意,不会也不敢四处张扬、泄漏,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胡妍传开的。由此可见,她逃离幽冥别院后,确实回到这儿。她与“龙记客栈”有何渊源?为什么会告诉客栈的掌柜呢?
“没错。西门教主光临敝店,有何指教?”
“我说过来找人的。我找胡妍姑娘,相信你必识得她吧,否则怎知我的身份?”
“我是识得她没错,但那又如何?”
“很好,我要见她。”
“这个……”钱曜明踌躇不决,不知是否该去唤醒主子。
“怎么?她离开客栈了?”
“那倒没有,只是她刚睡下不久,不便前去打扰。”
“哈!她还睡得着啊,一点也不怕我上门来?”
“我们以为西门教主此刻定忙着应付知府衙门的捕快大人们。”钱曜明不解地看向他。
“哈哈哈!”西门吹雪仰头狂笑,不可一世。“官差老早打道回府,他们能奈我何?别以为报官就能困住本教主。”
“你是如何脱罪卸责的?那四十八名闺女……”
“我又没犯法,何来脱罪卸责之说?”西门吹雪状极自满。“她们全是自愿留在极乐天府,官差们将她等劝回,反倒解救了我,省得被那批娘们日夜纠缠不休。”
“这……”钱曜明傻了眼,“怎么会这样呢?”
“废话少说。胡妍住哪号房?我要见她。”
“她……”钱曜明沉吟着。
“再不说,休怪我手下不留情。”西门吹雪当场翻脸。
“喝!嚣张什么?钱管事,让弟兄们领教一下他的绝学。”一旁早已听不下去的弟兄开始鼓噪。“不得造次。”姜是老的辣,钱曜明江湖历练深,处事也较为沉稳。他评估此人既是幽冥教主,武功必定不可小观,弟兄们岂是他对手?硬拼的话,无异以卵击石。衡量情况后,他决定请示寨主,以免徒增死伤。
“西门教主,请您稍候,我这就请胡姑娘去。”
“算你识时务。”西门吹雪得意轻笑,大咧咧坐了下来。
一旁的风云寨弟兄们只能横眉竖目怒瞪他,却也莫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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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江兄弟,你起床啦?怎不多睡会儿?”钱曜明一到柳无双房门口,就见江盖世抱剑而立站在那儿。
“我一直没睡,在此守护寨主,以防再生意外。”
“江兄弟一片忠心,可真难得。”
“我是随扈,负责寨主安全,昨晚她被劫持,已是有亏职守,怎敢当钱管事谬赞?”
“唉!只你一名随扈,总得睡觉嘛!这怪不得你。”
“钱管事神色匆匆,想必有紧急之事?”
“是啊!前厅来了个麻烦人物。”
“谁?”江盖世惑道。
“幽冥教主西门吹雪。”
“他?!”江盖世怒扬双眉,沉声道:“我们不去找他算帐,已是客气,他竟敢找上门来!”
“我见他来意不善,特来禀告寨主。”
“让寨主多睡片刻,别打扰她,我去会他便是。”
“但……”钱管事不知江浪来历,更不知他武功修为如何,深怕他不是西门吹雪对手,故而迟疑不定。
正当钱曜明沉吟不决之际,柳无双已开门现身。
“咦?寨主您醒啦?是否我俩说话声响吵了您?”钱管事不由松口气。
“不,我早醒了,因听见房外似有人争执,所以出来瞧个究竟。发生什么事?”柳无双故意漠视一旁的江盖世。
“幽冥教主找上门来啦!”
“西门吹雪?!”柳无双也颇惊讶,她没料到他这么快就找上龙记客栈来。“官衙捕快没去拿人?”“去了,只是那些失踪的闺女们,竟似鬼迷心窍,个个急着替他辩护脱罪,说是她们自愿到极乐天府为婢。官府找不到他犯罪证据,只得不了了之。”
“真有此事?他的确曾对我提及,那些闺女全是自愿留下,没想到竟非虚言。”
“的确不可思议。不过幽冥教非名门正派,也许他下了什么蛊毒,迷惑那些闺女心智也未可知。”
“嗯……既然他已上门,我就去会会他。”
一直默立一旁的江盖世,此时才不放心地开口:“寨主,还是属下先去会他,探探他武学底子。”“不必了。”柳无双冷然拒绝。她已将他逐离风云寨,他为何还不走?碍于钱曜明在场,她不好说什么,只得匆匆往前厅赶去。
黎明前发生的亲密拥吻,令柳无双芳心荡漾,睁眼到天明。直至听见他与钱管事的对话,才知他一直守候在门口,她内心百味杂陈,分不出是喜是嗔;待至推门而出乍然相见,犹不免脸红心跳,手脚没个安排处,只好赏他副冰冷脸孔,匆匆避走。
不明就里的江盖世,误以为柳无双火气未消,不肯原谅自己逾矩的冒犯行为,他呆立当场,心情顿成千斤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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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教主,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柳无双玉面含笑,落落大方步入店厅。
“呵呵!可不是。我该如何称呼姑娘呢?胡姑娘么?”西门吹雪诡谲地笑着。
“我叫柳无双。”柳无双报出真名实姓。
“柳无双?”西门吹雪面显异色,急声问道:“风云寨当家的?”
“没错,正是咱们寨主。”钱曜明代主子回答。
“幸会、幸会!我万万没料到这么快就能一睹柳寨主风采,果真是位天仙丽人,名不虚传。”西门吹雪喜不自胜。
“过奖了,柳无双愧不敢当。”柳无双淡然一笑。
“柳寨主客气。”西门吹雪不时暧昧地偷眼打量她。
“西门教主一早光临敝店,不知有何见教?”对他无礼的眼神,柳无双内心不悦,表面却不动声色。
“今天一大早,就有衙门官差上门搜查寒舍,据说是龙记客栈报的案,故而在下特来请教一番。”
“是我要钱管事向官府报案的。”柳无双坦承不讳。
“柳寨主何以要诬陷本座?”
“诬陷?难道你没掳走四十八名闺女?”
“她们全出于自愿投效本教,何来强掳之说?既然其家人不赞同她们留在本教,我也不勉强,去留全凭她们自决。所以,强掳民女罪名根本不成立。想必柳寨主大失所望吧?”西门吹雪十分自得。“既然受害者不追究,他人当然无置喙余地。”
“柳寨主真是爽快,本座倒不便再计较诬告之事。”西门吹雪故作大方。
“谢了,我却有一事,要向西门教主讨教。”柳无双准备兴师问罪。
“愿闻其详。”西门吹雪悠哉地轻挥描金扇,一派潇洒自若。
“贵教徒众三番两次到本寨商号闹事,不知是何居心?”柳无双沉脸质问。
“无他,只为了想请出柳寨主大驾罢了。”
“你想见咱们寨主,何不备帖亲上飞龙山?用这种手段,未免太不入流。”钱曜明忿道。
“只要能达到目的,我向来不计毁誉。”西门吹雪笑骂由人,一脸无所谓。
“西门教主想见我,所为何来?”柳无双大惑不解。
“想邀柳寨主加盟本教。”
“用这种方式邀人加盟,也太出人意表吧!”柳无双不禁失笑。
“柳寨主意下如何?”西门吹雪耸耸肩,犹是一副不在乎的轻浮神态。
“风云寨家大业大,在江湖上名声显赫,自有一片天;反观幽冥教,名不见经传,竟敢大言不惭,妄想以小吃大,简直自不量力!”钱曜明忍无可忍,抢在柳无双前头发话。
“幽冥教目前虽尚没没无闻,但不日即可名扬天下。本教宗旨即在统御武林,趁早加盟本教,对风云寨有利无害。”西门吹雪大放厥辞。
“即便贵教前途无量,但本寨安于平淡,不想攀龙附凤,只有辜负西门教主盛情。”柳无双委婉推拒。
“邀风云寨入教,可是瞧得起你们,别不识抬举。”西门吹雪身旁一名随从口出狂言。
“不识抬举又如何?想干架吗?”风云寨一干好汉也着恼,开始蠢蠢欲动。
“弟兄们稍安勿躁。”柳无双制止部属,复对西门吹雪道:“人各有志,风云寨现在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并不想在江湖上扬名立万,请西门教主另觅高明吧!”
西门吹雪邪魅眼瞳闪烁异样神采,心中念头急转。
江湖传言柳无双神功盖世,自己“九阴玄功”尚未练成,只怕非她敌手,目前只能智取,不宜硬碰。几经思维,他计上心头。
“既然柳寨主无意加盟,本座也不想强人所难,这事就暂且不谈。不过,我尚有一事祈柳寨主玉成。”
“什么事?”柳无双疑道。
“江湖盛传,柳寨主师父是昔日人称天下第一剑的‘圣剑仙侠’——欧阳无敌前辈。”
“正是恩师没错。”
“那么,‘玉面观音’南宫婉前辈就是你师母喽?”
“当然,武林同道谁不知他俩是一对神仙眷侣。西门教主提及二位老人家名讳,所为何事?”
“不知南宫前辈曾否对柳寨主提及,她有位青梅竹马的同门师兄?”
“你是指‘玉面修罗’——皇甫昊师伯?”
“没错。如此说来,我也该称柳寨主一声师妹了。”
“这话怎讲?”柳无双讶瞠美目。
“家师正是外号‘玉面修罗’的皇甫昊。”
“但,昨晚你曾说拜师‘白发淫魔’,怎地这会儿又是皇甫昊门人?难道你一人投双师?”
“不,白发淫魔也就是当年的玉面修罗。”
“真的?皇甫师伯何以易名?”
“那全是拜令师母所赐。”西门吹雪恨声道。
“为什么?我不明白。”柳无双暗自惊疑。
“你想明白的话,请引我去见令师母,我会把师父所受的折磨,一五一十告诉南宫前辈,届时你自会明白真相。这也是我适才请师妹玉成之事。”
“你想见我师母?”
“本座临下山时,师父老人家再三嘱咐,务必寻访故人下落,为人弟子者,焉敢有违师命?恳祈师妹玉成。”
“师伯找我师母意欲何为?”柳无双有点担忧,因为南宫婉曾提及与皇甫昊、欧阳无敌三人间的爱恨情仇。师伯该不是要翻旧帐,报仇泄恨吧?
“师父给我一封亲笔函,嘱我面交南宫师叔。”
“这……家师已隐退江湖,其隐居处所不欲外人知晓,信函由我转交即可。”柳无双沉吟着回答。
“不,家师要我亲自面交,本座断无违背师意之理。”
“这可难了,我也不能违背师意,泄漏他俩隐居处。”
“要不,还有个转圈办法,请师妹随我到崂山师父住处,向他禀明南宫师叔不见客,我也好交差。”西门吹雪早料到隐退江湖之士不轻易见客的常规,诱柳无双上崂山,才是他真正目的。
“这……”柳无双被难倒。
“请师妹玉成此事,也好了却师父多年心愿,毕竟他是你师伯呀!”西门吹雪加把劲劝说。
“我去了,又能了却师伯什么心愿?”
“或许见了故人之徒,能稍解他老人家相思之苦。”
“师伯他……”柳无双不由动容。
“依旧对南宫师叔情深似海,二十余年来,无一日或忘。”
“他……何苦来哉?唉!”柳无双长叹。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情之一字,当真叫人刻骨铭心,怀忧丧物。也正被情所困的柳无双,心有戚戚焉。